《童年随之而去》影评精选10篇
《童年随之而去》是一部由卢漉执导,芦展翔 / 崔璨 / 王文娜主演的一部剧情类型的电影,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观众的影评,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童年随之而去》影评(一):童年确是随之而去了
“我望着望不见的东西 醒不过来了” 1.看了一下原文 好像小和尚是改编另加的 可能除了童年旧物和眼里光怪陆离的世界 总得有个小伙伴来得紧要吧 原文里找到碗的也是船夫 可见短篇里小和尚占的分量还是挺重的 最终我得走了 带走了他送来的碗 却也只能深深看他一眼 挥手道别 2.整个片子在我看来是有些清冷和平淡的 不像木心先生文中 随行的姑姑婶婶都是珠光宝气 一群人喧闹得很 不过其实这也挺好 有一种“周围的大人都成熟得体 只有我的世界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和鲜明的感受” 童年时期的自我中心 对世界抱有的巨大好奇 都在此体现了 3.“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 母亲的话像是安慰又像是淡淡的经验之谈 大抵我还是个孩子 想说却也说不得什么 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让我一直记着 今后也着实遇到了很多类似的事..那只漂走的碗 已然随水漂走了 “不碎就好” 母亲说的没有错 「这只碗以后也许会被人拾起 长大后我要失去的那些东西 也许都会重新被别人得到 但那些回忆还是完整的存在着 它们没有破碎 真的就很好了 」大概是这种感受吧 所以对于失去的东西 坦然面对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越是紧抓不放 也许原本的美好 也将破碎呢
《童年随之而去》影评(二):少年游
看前面的情节,心情闲适随意,小孩有点可爱,法事有点意思,色调有点优美……
直到看碗失了,也是虽则惋惜,可更多的感叹是“毕竟是个孩子呢,才会这样难过”。
因为我们都经历过童年,晓得有太多曾经的大喜大怒大哭大闹——譬如得了个玩具、告别一位玩伴——在长大后的记忆里逐渐无足轻重。于是我们可以哂然一笑,哎,傻孩子啊,那没有什么。
是啊,所以母亲说,“这种事以后多着呢”……
醍醐灌顶,甚至有些恸然。
一部片子,原也不可能只为拍个孩子的踏青玩水而作。
这句话就像是童年与成年之间、影片与现实之间的九又四分之三车站,轰的一下撞过去,便醒了。我们不再是旁观什么庙与庵、母与子,而是唤醒童年记忆里似痛非痛的伏笔。以如今的年龄回想孩提,已经有许多心惊感叹,有些见面竟是人生最后一次、有些平淡小事却隐隐指向未来,当时只道是寻常,而今不敢回望。
便是木心先生,如果当时母亲没留这句感慨,他是否还会记得他曾在山间水上,为一只碗伤心落泪?让他铭刻于心的,还是“这种事以后多着呢”吧……或许每每在生命中失去什么,便会想起这一刻,如同一句偈语,历久弥新。
《童年随之而去》影评(三):得到与失去,从来不是我们能说了算
短短的二十分钟,一位懵懂的少年,一只精致的青碗,一座隐谧的寺庙,故事简简单单,却讨论了一个无比广大的主题:无常。
得到与失去,从不是我们能说了算,这便是“无常”。
从这个碗说起。
这个碗,从哪里来的?阿璞不好好吃饭,老法师偶然看到了,赠与他的。可这个碗又是怎么到了老法师那里的呢?佛教认为,世间万物都是内心的显现。关于这个碗,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想法。妈妈打量这碗,听佣人说这碗和老爷似有渊源,她心中有了涟漪。小沙弥说这碗似乎一直就在老法师的柜里珍藏着,让人敬畏又好奇。未剃度的师叔又张狂地说,这碗是有钱的香客赠与老法师的,俗不可耐。
而这个碗在阿璞的眼里,它是《历代名窑释》记载的那只“雨过天青”色的碗,它是特别的,他需要它是特别的。从获得这只碗开始,他就开始执著于它的特别。
而执著总是伴随着痛苦,因为执著敌不过无常。阿璞执著于这只碗的特别,即便师叔否定了它,即便上船时发现遗漏了它,即便小沙弥让阿璞失而复得了它,最终它还是在不经意间,失去了。一颗心,因为一只碗,高高低低,最后还是沉了下去。
谁也预想不到下一秒的事,就像报纸上掠过的标题:「世界去往何处」。多么无常。
而成长,也许就是在面对“无常”时,练就一颗波澜不惊的心,毕竟,得到与失去,从不是我们能说了算,而且,“这种事以后还多着呢”。
《童年随之而去》影评(四):童年随之而去
如果对作者不了解,是很难有所触动的,短片是依据木心先生的散文《童年随之而去》所改编。文字所透出的力量要比电影更加直观,有很多东西不需要刻意领悟,而电影,需要去理解人物每个表情与动作下的心理活动,但在本片有限十几分钟的镜头中,所有的关键都指向了母亲最后说的那句话:这种事以后多着呢。在原文中写过这样一段: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可怕的预言,我的一生中,确实多的是这种事,比越窑的碗,珍贵百倍千倍的物和人,都已一一脱手而去,有的甚至是碎了的。这就是这种事代指的东西,也是本篇最为核心的思想,电影加上这段话,才是最完整的表达。
故事大体遵照原文,加入了明海与师叔,还有原文最后的碗是由船夫带回来的,且因谁带回碗而删除了一个细节:对主人公焦急等碗的心理刻画。说说明海,明海这个名字也取得很有艺术,我一听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觉得很干净,剧情也因这个新加入的角色而转变,导演对阿璞明海嬉戏玩耍描绘,以及把碗带给师叔鉴定的这段剧情,突出童年的美好无虑以及童年时的好奇心,还有主人公因为明海把碗的事告诉师叔,师叔对碗的品鉴不善而生气,表达童年时的爱恨溢于言表的直率,这两段剧情可以说对童年的描述是非常美好的,与江畔明海的告别,碗随江水而去,童年也随之而去。
文章是在木心母亲死后写下的,彼时他已经在美国旅居,回忆起童年的往事,更为弥足珍贵的是关于母亲的回忆,遗憾的是,他未能见她最后一面。我在看关于木心的纪录片时,讲述到这一段,那时候他遭受文革冲击而入狱,他问来告知他消息的看守,为什么不在他出去以后再告诉他这个消息,让他在狱中堪受折磨,可见木心先生当时内心何等惨烈。
比起昨天看的菊次郎的夏天,浙江台州的山水和阿璞的童年似乎更能触动到我,可能这就是共振吧。
江浙山水的温润,寺庙里的念经声,溪流边、明媚阳光下和小和尚的玩耍,高僧送的‘雨过天青’碗,百般珍爱,最终却失落在河水里,妈妈一句轻轻地、又石破天惊的话: "以后这样的事儿多了!"……这是长大后经历过更多次失去后,才会听懂的话,‘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在这里也是极其应景的一句话。 特别喜欢片子的格调,淡淡地忧伤,流淌着满心的留恋。 演阿璞的男孩气质干净,原以为是从tw找来的,仔细一查,原来就是浙江台州的,江浙清澈美丽的山水,还是滋养得出这样气质干净的小男生的,可见,一切还是在于自己……这么想着,心情愈加明朗起来,感恩木心,谢谢导演卢漉。
《童年随之而去》影评(六):云何应住,云何降伏其心?
可能是舍不得吃的一块糖,可能是父亲相赠的一块表,可能是省吃俭用攒下的第一辆车;可能是青梅竹马相守的恋人,可能是高山流水之交的挚友,可能是筚路蓝缕终启的山林。
这些在浩瀚星河中只属于我们的玫瑰花啊,我们为之坚守,发誓要保护它们。
世事无常。
总有像俗家和尚那样的人,嘲讽我们的珍宝,把它视如草芥;总有像晨起急行那样的时候,扰乱我们的心境,让我们无暇顾及这些珍宝;总有像阿璞那样的你我,因为自己的疏忽,失去了我们的珍宝。
越窑几次得失,情绪几次起落,阿璞的三次际遇,恰是我们守护美好事物所要悟得的三境。
人境易悟,人誉之,一笑;人骂之,一笑。 他人的看法并不重要。
时境易悟,华枝春满,坎廪穷凄,得时则兴,失时则衰,安时处顺,本一不二。
心境难悟,没有他人的妨害,没有外界的干扰,未来看起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失败皆由自毁长城。
最难的还是 :“这种事以后多着呢。“
我们以后需要一次次的面对无法开脱的愧疚与罪责,需要一次次面对”本应该得到”的东西的失去。
长老须菩提在大众中即从座起,偏袒右肩,右膝着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希有!世尊!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付嘱诸菩萨。世尊!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云何应住,云何降伏其心?”云何应住,云何降伏其心?这或许是走向成熟的必答之问,我们需要用一生来回答这个问题,阿璞大概就是从越窑脱手而去的那一刻开始的思考这个问题的,而童年,也随之而去。
《童年随之而去》影评(七):留恋的是清澈
今日上海小雨,回家时背了三只白色雏菊在背上。天黑了,再也不用忙忙碌碌,夜晚不会嫌弃慢动作。刚刚还在斗志昂扬的计划to do list,转眼间就向黑夜暴露了乏累和厌倦。三只雏菊和我在人潮拥挤的地铁里,刻意的避开所有人与人之间的摩擦和接触。下楼梯时,突然间《童年随之而去》某个模糊的画面出现了。不是确定的某个画面,大约是种印象。
一种清澈的,无性别的,比上海的雨清澈的印象。顷刻间,获得了一点希望。决定写下来。
明显地,《童年随之而去》用一个简短的故事阐述、暗示了获得和失去,而这个“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很多”这样的道理在独自面对生活的过程早已经明白了。而明白的过程其实很残忍。
小孩子因为一只漂亮的碗顿时忘却了寡淡的饭菜,因为听闻是高僧留下的更加珍视,这样直白的淘气和“虚荣”在孩子身上显的很可爱。在临走时忘记带碗,任性下船寻碗,失而复得后确毫无顾忌的用碗划水,最终丢失了碗。短片改自木心《同名小说〈童年随之而去〉(我还没看过,嘻嘻)母亲安慰阿璞,只要碗不碎就好了,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算得上温柔的对待失去了,也是一种和失去的和解。母亲对阿璞说这句话时,我想阿璞并不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但面对失去,坦然接受,大概就是成长的开始。阿璞在这段接疏头的旅途里,也收获了友谊。旅途结束,阿璞坐船跨过河离开这个与现代社会隔绝的地方,友谊也被保存在这个地方。两个人因家境不通,命运也不同,也许这段友谊也不会再有后续。阿璞母亲拿起小船上一张报纸,上面写着“世界往何处去”、“上海掀起震动全国的储金救国运动”,暗示小阿璞要面对这个现实世界了(还有什么其他含义我还没明白),世界往何处去也暗示了人生和世界的关系,小阿璞的童年随着那只碗渐渐留在了小船背后的河流里,走向未知。
小演员和母亲的表演可圈可点。母亲表演用力,但看孩子的眼神让我想起了我妈妈,小孩子的台词功底可以,略有尴尬的地方,但没有刻意抑扬顿挫让人很舒服。
最喜欢的是这部电影的画面感,一切都是干净的,却不是刻意的洁癖。表现了江南的山青水秀,让我想起我的同年下雨天抓鱼钓虾,满田野跑的画面。这部短片带我短暂的逃离了现实,走向了另一次元的童年世界。每个人的童年都不一样,但它一定有清澈的地方。
现在说话写字不好随便代表人,所以以下涂鸦文字仅代表我个人随机思维发散。 翻看小学作文本,我从三年级时就会使用“小时候”来指代幼儿园时期,可见我从小就喜欢冒充大人。截至目前为止,我偏爱描述的小时候总是夏天的,总和吃的脱不了关系,冰激凌和西瓜,汗流浃背在日头底下为一根血糯米雪糕跑遍家周围的烟杂店。 木心的童年是不一样的。《童年随之而去》里,有记忆中孩童时的天真,更有暮年已至的复杂深沉。一点开这部改编的短片,满屏的青苔古木荫荫,苍云流水泠泠,倒是和木心的文字意想不到的相衬。 故事在一片浓荫滴翠中开始,在溪谷江流中戛然而止,冲淡中透着一股只属于小朋友的“既明白又不明白”的执拗,像小主角阿璞结尾处,望着水天一色时一脸“怎么会这样”的不服气和不甘心。 整个故事十分简单:小朋友阿璞跟着母亲上山给去世的父亲做法事,得到了一只漂亮的、疑似大有来头的碗,认识了一个叫明海的小和尚,痛痛快快地在山上玩了七天,却被长着头发的中年和尚戳破了关于碗的想象,便和明海小和尚赌气。下山时,阿璞发现忘了带上新得的漂亮碗,耍性子逼着全船人陪他一起等去拿碗的人;没想到明海小和尚抢在长工之前把碗送了下来,阿璞开心起来,带着一丝歉意和不舍告别了小伙伴,转头却又忘了形,趴在船沿上把碗放在水里,自娱自乐地来一出“逆水行碗”。 果然,碗脱手而去。
七日光景,小朋友阿璞对一只碗,上下求索,珍而重之,最后得而复失。
小朋友不懂怎么会变成这样,妈妈摩挲着他的额发,“这样的事,以后多着呢。” 噘着嘴的阿璞还是不明白,但写故事的木心是明白了,拍故事的导演也明白了:此刻不知下刻,纵使万般努力,万事也不会皆遂心意。 失去碗之前的阿璞小朋友对世界有着善良和不平凡的想象,他喜欢向人喋喋不休地讲述他对世界的了解,也喜欢向人提问所有他还不了解的那部分。山路上,阿璞兴致勃勃地揣测,这山里可能有“世外高人”,可能是因为刚刚偷看了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这漫山遍野的绿荫让他觉得背后有剑仙隐世;到了佛庵门口,他会纳闷“和尚怎么住在庵里”,接着他可能悄悄地地给这座佛庵添加了许多高深莫测的背景故事。当他捧着老和尚送来的那个雨过天青色的碗,心里肯定发出“哇,果然有宝贝”的兴奋感叹。 那是小朋友特有的天真想象,而小和尚明海对这只碗的郑重描述“平时都放在师傅的案几上,我这是第一次摸”,坐实了“这是一只不平凡的碗”。不平凡的碗,现在属于阿璞,那是不是说,阿璞也是个不平凡的、有来头的人物?揣着这个念头的阿璞,在山上玩得乐疯了。 但打击来得很快。 第一个打击来自那个长头发的中年和尚(真是奇妙的佛庵)。他是那么市侩地说着,这个碗是新的,是大和尚师傅用来哄阿璞吃饭的家什,没什么特别。阿璞怒了,他必须维护碗的不平凡,维护自己的不平凡,于是他夺回碗,断然否认中年和尚的说法。 第二个打击,来自于整理归家行李时的疏忽。阿璞上了回家的船,发现忘了拿碗,他不顾妈妈的阻拦,蹲在河边不走,终于让妈妈松口发话,支使长工去拿碗。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不平凡”,阿璞做了最大努力。 第三个打击,则来自于自己。阿璞不小心弄丢了“不平凡”的碗,碗随水流失,它是沉了碎了终究不得而知了。阿璞再也没有机会证实他关于这个不平凡的碗的想象了,而这份责任全在自己。无人可以用来推卸责任,小朋友只能指向自己,“我到底做了什么,才弄丢了这个不平凡的碗?”当小朋友发现自己必须和这些“为什么会失去”直接面对时,这可能就意味着他将很快不再是个无忧无虑的小朋友。 “不平凡的碗”随水而去,童年也开始随之而去。 懵懂的阿璞坐在船上,他大概还要想很久,才会明白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因为都和“碗”有关,看了这个短片我竟然联想起张艾嘉的《一碗粥》。 1992年,张艾嘉出了《爱的代价》,专辑第一首是一段独白《一碗粥》: “从前一个小男孩跟一个小女孩说, 如果我只有一碗粥, 一半我会给我的妈妈, 另一半我就会给你…… 小女孩长大了…… 每次她想起了那碗粥, 她还是觉得, 那才是她一生中最真的爱。” 独白大约四十六秒,背后可能藏了四十六年的故事。 那些珍贵的东西,那些无奈的道理,总要过了许久,才会知晓其中三昧。 山岚佛庵小小,有谁曾到?
《童年随之而去》影评(九):随之而去的又何止是童年
改编电影其实是电影里面很特殊的一个类别。我们既不能说它起源于原著,也不能说它起源于导演,同样,对于那些作者已逝的作品,我们更无法说它是原著作者和导演共同创作的结果,毕竟已经没有两人围坐在作品前促膝长谈的机会。那么,就说它是来自导演对于原作超越时空的一种理解好了。
并不是任何一个作者都能够在多年后碰到理解他,懂得他,甚至花出心力来将他搬上银幕的导演。譬如木心,很难想象多年后,将他的作品搬上银幕的导演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后辈。再加上国内接触木心,了解木心,甚至沉淀他的思想的时期并不长,我想这位年轻的后辈,如果没有很高的天分、极强的专业能力和充分的信心,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为什么想到去改编木心的作品呢?一个对很多人来说还是生僻,甚至在艺术圈内,还存在争议的艺术家的作品。如果没有那种灌注到生命里的人性考察,先后,被木心先生,和这个导演捕捉到了,我想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会惊异于这部改编作品的发生的吧。
而这种对于人性和生命的考察是什么呢?
先从片子本身来谈论吧。影片的片名叫做《童年随之而去》,但是却并未出现在片头,看到最后就知道这是导演的特意安排。
不过开篇的画面已经诠释了“童年”这个主题。母亲带着佣人走在山间小路的阴影里,阿璞所在的地方则是一个明亮的光圈,他独自在前面跳跃玩耍,音乐舒缓,却隐约透露着沉郁。音乐似乎代表了我们这些成年观众看待童年的一种视角,我们是亲历者,也是阿璞的旁观者。
片中的几个演员都特别好,体现出了那个时代书香门第的气质,妈妈的台词,如果说不好,会让人觉得很矫情,但是女演员表达得很好,感觉像是读过书的样子;小主演阿璞既有孩子的天真,但当他说起那些自以为懂得的成人世界的事情时,又让人觉得成熟。
我很喜欢阿璞刚刚走进寺庙,影片的一个快速推进镜头(从远处推向阿璞的脸,个人认为这个镜头十分地李安……)。在一派错落有致的东方寺庙场景中,一个快速推进的镜头打破了我们对于一种东方式的“慢”和“静”的感知习惯,这也是影片在营造一种剧情感,为“碗”的出场做情绪上的铺垫。
隔天,“碗”就出现了。阿璞对于寺庙饭菜的厌倦,母亲如何平复这种厌倦(插一句,作为一个妈妈,我认为木心先生母亲的教育理念在这里真的能够掰一掰现在亲密教育的风气……),最后法师出场,法师看似失望的离场,再带着“碗”回到已显尴尬的场景中,这个段落看似简单却充满了转折和情绪起伏,母亲和佣人的对话,让人感受到这个家庭正在经历某种变故,也把“碗”对于阿璞的意义展示出来。
随着“碗”的出现,影片中的另一个重要人物出现了,一个与阿璞同岁的小和尚。两人初见的场景设计是我很喜欢的。阿璞在下面,抬头看明海。他抬头后的那个表情,影片刻意布置了明显亮于其他镜头的光,但是不失柔和,再配以小演员明亮的眼睛,天真犹疑的表情。这个组合再次让我想到了童年中那些认识的朋友,大部分人已经再寻不见,但是在记忆中,似乎就是有那么几张闪耀着的脸,一种片段式的、又格外清晰的记忆结构。
两个小朋友因“碗”结缘。他们都钟爱同一种事物,并且把自己对于了不起、伟大、神秘的想象灌注在这只“碗”上。在木心的原作中,小和尚明海这个角色是没有的。这是这部改编作品的一种妙思,明海既是为了描画一种童年友谊的美好,又通过后面的情节设置衬托了“碗”之于阿璞的意义。对于阿璞来说充满灵气的碗,如何通过剧情和镜头体现?导演最终选择了一个灵气天真的小和尚,以“碗”化人,这个处理十分地东方。这也是我很喜欢这部片子的原因,它保留了木心作品中那种灵动又内敛的东方感。
接着,又出现了一个原作中没有的角色,一个庸俗狡猾的带发僧人。僧人的世俗眼光打破了阿璞对于碗的想象,它并不来自于某个得道高僧,它可能只是一个普通香客的礼物,并且法师将它赠与阿璞的理由也是世俗化和成人化的——不过是因为阿璞家有钱!这对于阿璞来说是莫大的打击。这也让我们这些成年观众看到了孩子对于各种他们所认为了不起的小物的期待落空后的感觉。这个情节化解了这个碗的神秘意义(也许僧人的说法是对的),而正是因为它毫不神秘,才说明它对于阿璞是独特的,是童年式的。回到房间后的阿璞一边仍在为这个碗的来历寻找可能(和母亲讨论家中读到的书),一边却对这打破他美好想象的深山寺庙产生了愤懑,而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深山寺庙也是他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的,他是一个孩子,还不能提前知道离别的含义。
最后,做完法事,阿璞随母亲离开,临上船才发现,竟然忘记带“碗”。这种做法同样是孩子式的——活在当下,并不懂提前忧思未来,来珍惜所爱之物。明海再次出现来送碗,这又是一处和原作不同的处理,让明海这个角色再次发挥作用,并画上句号。两人似乎并不知道要对对方说什么,懵懂的孩子只知道体验美好,而并不懂如何保存。阿璞与明海的挥手告别,也铺垫了接下来与“碗”的离别。
阿璞上船以后,也许是因为无聊,也许是因为又想起和明海玩耍的时光,开始把玩手里的碗,他将碗放在湖中清洗,洗着洗着就玩起来。此时匆匆的水流声变得越来越清晰,这好听的节奏让人觉得惬意的同时也产生了紧张感。果然,阿璞一个瞬间没有抓住,“碗”随波而去。
这是阿璞最不知所措与心痛的时刻,也让我突然屏住一口气。此前二十分钟的铺垫突然化为一场空,他因碗而起的雀跃、得意、兴奋、失望,因碗而结识的朋友,似乎都随波而去。影片在这里通过极大的反转,让观众“失望”和疑惑。母亲这时来安慰阿璞,似乎是一个大人对孩子的“俯视”式的不痛不痒的安慰。但是最后一句话似乎点醒了阿璞(还有观众)。
“这种事以后多着呢”,随后阿璞若有所思又有些倔强的表情特写,紧接着标题字幕“童年随之而去”出现。这一连串的设计,让我感受到了那种美好的东西一下子消失后,所体会到的顿悟。
那种童年无所顾忌,只顾享受与美好之物的相处时光,却不懂如何保存的状态,就这样“啪”地消失了。随后是在漫长的人生里,不时地要面临各种自己所珍爱的人与物消失的过程。这种成长前与成长后极大的反差之感,影片是完全表达出来了,而难得的是,影片并没有用任何激烈的表达方式,而是通过一种克制的处理,让观众也一下子经历了顿悟。
在这里,我想说一下这种顿悟对于木心先生的意义。我在想,会不会是这种过早的顿悟,使他能够穿过后来漫长的黑暗岁月,并在他人生的珍爱之物面前,比如被烧毁的书稿(文革囚禁期间),被折断的手指(文革囚禁期间),被剥夺的自由,无法回去的故乡等等等等,能够保有清醒与不执著。陈丹青说过,在那段岁月,他只要稍微走一点牛角尖,可能就被斗死了。但是他没有。我们没人能够准确地说,木心先生一直到晚年还保有的平和与童真的力量源泉是什么,是一种过早地透视了人生真相的智慧,还是对于艺术与自由的那份虔诚。
他说过“艺术是要有所牺牲的”,从他这一生所牺牲的事物来看,这句话真是过于沉重了。
在《童年随之而去》原文的结尾,他写道,“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可怕的预言,我的一生中,确实多的是这种事,比如越窑的夗,珍贵百倍千倍万倍的物和人,都已一一脱手而去,有的甚至是碎了的”。
这种沉重的人生谶语,导演当然也注意到了。于是在影片结尾,母亲上船后,偶然翻到的报纸中,给出了特写,“世界往何处去”,“上海外国巡捕屠杀市民”。这是木心作品里没有的细节。除了交代时间背景,这份报纸描述了一个阿璞回去后所要面临的世界,山雨欲来风满楼。母亲的“一语成谶”,让日后可能要不断面临失去的阿璞提早体会到了生命的本质。
最后,我仍然想说改编电影对于青年导演的难得,如果没有长期的阅读和积累,是无法辨识也无法理解那些真正能够打动人心,或者说通幽人性的作品的。而没有年岁的累积,这样的境界就只能靠天分来达到了。
木心先生曾说过,各种艺术形式里,绘画是“坦白从宽”,什么东西画在纸上一眼便知;音乐则是需要耐性的,没听完根本不知道有几个乐章;而文学最无聊,几个方块字要传情达意,表达人生;雕塑则是最累的,站在那里几百几千年不能动,那么对于一个相对于传统艺术来说生命很短的现代艺术——电影,既想超越它的大众性和娱乐性去贴近木心先生的作品,又要迎合这种大众性和娱乐性以求获得更多的观众的理解,创作者的心理就更矛盾,也更需要勇气了。电影,这种艺术形式恐怕是最考验创作者够不够真诚,够不够聪明的一种艺术形式了,因为你必须无时无刻不去想,一大批陌生人会怎么看待你的作品。
这也是我惊异于这部作品的出现,与它的好看的原因。大概是由于这部片子导演的教育背景,和成长环境,她融合了西方的技,与东方的味,得到西方拍电影的“奇淫巧技”,再走回来表达自己对于东方文学、对于普遍人性的理解。这样的成长路径,对于中国电影来说,无疑是一个宝贵的现象。
《童年随之而去》影评(十):雨过天青云开处, 者般颜色做将来
改编的短片中编剧加了一个叫明海的小和尚,我隐隐觉得,这是汪曾祺《受戒》的明海:小明子。
片中,明海说“我们家兄弟多田少,家里就送我来这庙里当和尚了。”这个少年大约十三四岁。
而在《受戒》中是这样写的:
“明海出家已经四年了。
他是十三岁来的。
……
人家弟兄多,就派一个出去当和尚。当和尚也要通过关系,也有帮。这地方的和尚有的走得很远。有到杭州灵隐寺的、上海静安寺的、镇江金山寺的、扬州天宁寺的。一般的就在本县的寺庙。明海家田少,老大、老二、老三,就足够种的了。他是老四。他七岁那年,他当和尚的舅舅回家,他爹、他娘就和舅舅商议,决定叫他当和尚。他当时在旁边,觉得这实在是在情在理,没有理由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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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童年随之而去
孩子的知识圈,应是该懂的懂,不该懂的不懂,这就形成了童年的幸福。我的儿时,那是该懂的不懂,不该懂的却懂了些,这就弄出许多至今也未必能解脱的困惑来。
不满十岁,我已知“寺”、“庙”、“院”、“殿”、“观”、“宫”、“庵”的分别。当我随着我母亲和一大串姑妈舅妈姨妈上摩安山去做佛事时,山脚下的“玄坛殿”我没说什么。半山的“三清观”也没说什么。将近山顶的“睡狮庵”我问了:
“就是这里啊?”
“是啰,我们到了!”挑担领路的脚夫说。
我问母亲:
“是叫尼姑做道场啊?”
母亲说:
“不噢,这里的当家和尚是个大法师,这一带八十二个大小寺庙都是他领的呢。”
我更诧异了:
“那,怎么住在庵里呢?睡狮庵!”
母亲也愣了,继而曼声说:
“大概,总是……搬过来的吧。”庵门也平常,一入内,气象十分恢宏:头山门,二山门,大雄宝殿,斋堂,禅房,客舍,俨然一座尊荣古刹,我目不暇给,忘了“庵”字之谜。
我家素不佞佛,母亲是为了祭祖要焚“疏头”,才来山上做佛事。“疏头”者现在我能解释为大型经忏“水陆道场”的书面总结,或说幽冥之国通用的高额支票、赎罪券。阳间出钱,阴世受惠——众多和尚诵经叩礼,布置十分华丽,程序更是繁缛得如同一场连本大戏。于是灯烛辉煌,香烟缭绕,梵音不辍,卜昼卜夜地进行下去,说是要七七四十九天才功德圆满。当年的小孩子,是先感新鲜有趣,七天后就生烦厌,山已玩够,素斋吃得望而生畏,那关在庵后山洞里的疯僧也逗腻了。心里兀自抱怨:超度祖宗真不容易。
我天天吵着要回家,终于母亲说:
“也快了,到接‘疏头’那日子,下一天就回家。”
那日子就在眼前。喜的是好回家吃荤、踢球、放风筝,忧的是驼背老和尚来关照,明天要跪在大殿里捧个木盘,手要洗得特别清爽,捧着,静等主持道场的法师念“疏头”——我发急:
“要跪多少辰光呢?”
“总要一支香烟工夫。”
“什么香烟?”
“喏,金鼠牌,美丽牌。”
还好,真怕是佛案上的供香,那是很长的。我忽然一笑,那传话的驼背老和尚一定是躲在房里抽金鼠牌美丽牌的。
接“疏头”的难关捱过了,似乎不到一支香烟工夫,进睡狮庵以来,我从不跪拜。所以捧着红木盘屈膝在袈裟经幡丛里,浑身发痒,心想,为了那些不认识的祖宗们,要我来受这个罪,真冤。然而我对站在右边的和尚的吟诵发生了兴趣。
“……唉吉江省立桐桑县清风乡二十唉四度,索度明王侍耐唉嗳啊唉押,唉嗳……”
我又暗笑了,原来那大大的黄纸折成的“疏头”上,竟写明地址呢,可是“二十四度”是什么?是有关送“疏头”的?还是有关收“疏头”的?真的有阴间?阴间也有纬度吗……因为胡思乱想,就不觉到了终局,人一站直,立刻舒畅,手捧装在大信封里盖有巨印的“疏头”,奔回来向母亲交差。我得意地说:
“这疏头上还有地址,吉江省立桐桑县清风乡二十四度,是寄给阎罗王收的。”
没想到围着母亲的那群姑妈舅妈姨妈们大事调侃:
“哎哟!十岁的孩子已经听得懂和尚念经了,将来不得了啊!”
“举人老爷的得意门生嘛!”
“看来也要得道的,要做八十二家和尚庙里的总当家。”
母亲笑道:
“这点原也该懂,省县乡不懂也回不了家了。”
我又不想逞能,经她们一说,倒使我不服,除了省县乡,我还能分得清寺庙院殿观宫庵呢。
回家啰!
脚夫们挑的挑,掮的掮,我跟着一群穿红着绿珠光宝气的女眷们走出山门时,回望了一眼——睡狮庵,和尚住在尼姑庵里?庵是小的啊,怎么有这样大的庵呢?这些人都不问问。家庭教师是前清中举的饱学鸿儒,我却是块乱点头的顽石,一味敷衍度日。背书,作对子,还混得过,私底下只想翻稗书。那时代,尤其是我家吧,“禁书”的范围之广,连唐诗宋词也不准上桌,说:“还早。”所以一本《历代名窑释》中的两句“雨过天青云开处,者般颜色做将来”,我就觉得清新有味道,琅琅上口。某日对着案头一只青瓷水盂,不觉漏了嘴,老夫子竟听见了,训道:“哪里来的歪诗,以后不可吟风弄月,丧志的呢!”一肚皮闷瞀的怨气,这个暗趸趸的书房就是下不完的雨,晴不了的天。我用中指蘸了水,在桌上写个“逃”,怎么个逃法呢,一点策略也没有。呆视着水渍干失,心里有一种酸麻麻的快感。
我怕作文章,出来的题是“大勇与小勇论”,“苏秦以连横说秦惠王而秦王不纳论”。现在我才知道那是和女人缠足一样,硬要把小孩的脑子缠成畸形而后已。我只好瞎凑,凑一阵,算算字数,再凑,有了一百字光景就心宽起来,凑到将近两百,“轻舟已过万重山”。等到卷子发回,朱笔圈改得“人面桃花相映红”,我又羞又恨,既而又幸灾乐祸,也好,老夫子自家出题自家做,我去其恶评誊录一遍,备着母亲查看——母亲阅毕,微笑道:“也亏你胡诌得还通顺,就是欠警策。”我心中暗笑老夫子被母亲指为“胡诌”,没有警句。
满船的人兴奋地等待解缆起篙,我忽然想着了睡狮庵中的一只碗!
在家里,每个人的茶具饭具都是专备的,弄错了,那就不饮不食以待更正。到得山上,我还是认定了茶杯和饭碗,茶杯上画的是与我年龄相符的十二生肖之一,不喜欢。那饭碗却有来历——我不愿吃斋,老法师特意赠我一只名窑的小盂,青蓝得十分可爱,盛来的饭,似乎变得可口了。母亲说:
“毕竟老法师道行高,摸得着孙行者的脾气。”
我又诵起:“雨过天青云开处,者般颜色做将来。”母亲说:
“对的,是越窑,这只叫夗,这只色泽特别好,也只有大当家和尚才拿得出这样的宝贝,小心摔破了。”
每次餐毕,我自去泉边洗净,藏好。临走的那晚,我用棉纸包了,放在枕边。不料清晨被催起后头昏昏地尽呆看众人忙碌,忘记将那碗放进箱笼里,索性忘了倒也是了,偏在这船要起篙的当儿,蓦地想起:
“碗!”
“什么?”母亲不知所云。
“那饭碗,越窑夗。”
“你放在哪里?”
“枕头边!”
母亲素知凡是我想着什么东西,就忘不掉了,要使忘掉,唯一的办法是那东西到了我手上。
“回去可以买,同样的!”
“买不到!不会一样的。”我似乎非常清楚那夗是有一无二。
“怎么办呢,再上去拿。”母亲的意思是:难道不开船,派人登山去庵中索取——不可能,不必想那碗了。
我走过正待抽落的跳板,登岸,坐在系缆的树桩上,低头凝视河水。
满船的人先是愕然相顾,继而一片吱吱喳喳,可也无人上岸来劝我拉我,都知道只有母亲才能使我离开树桩。母亲没有说什么,轻声吩咐一个船夫,那赤膊小伙子披上一件棉袄三脚两步飞过跳板,上山了。
杜鹃花,山里叫“映山红”,是红的多,也有白的,开得正盛。摘一朵,吮吸,有蜜汁沁舌——我就这样动作着。
船里的吱吱喳喳渐息,各自找乐子,下棋、戏牌、嗑瓜子,有的开了和尚所赐的斋佛果盒,叫我回船去吃,我摇摇手。这河滩有的是好玩的东西,五色小石卵,黛绿的螺蛳,青灰而透明的小虾……心里懊悔,我不知道上山下山要花这么长的时间。
鹧鸪在远处一声声叫。夜里下过雨。
是那年轻的船夫的嗓音——来啰……来啰……可是不见人影。
他走的是另一条小径,两手空空地奔近来,我感到不祥——碗没了!找不到,或是打破了。
他憨笑着伸手入怀,从斜搭而系腰带的棉袄里,掏出那只夗,棉纸湿了破了,他脸上倒没有汗——我双手接过,谢了他。捧着,走过跳板……
一阵摇晃,渐闻橹声欸乃,碧波像大匹软缎,荡漾舒展,船头的水声,船梢摇橹者的断续语声,显得异样地宁适。我不愿进舱去,独自靠前舷而坐。夜间是下过大雨,还听到雷声。两岸山色苍翠,水里的倒影鲜活闪袅,迎面的风又暖又凉,母亲为什么不来。
河面渐宽,山也平下来了,我想把碗洗一洗。
人多船身吃水深,俯舷即就水面,用碗舀了河水顺手泼去,阳光照得水沫晶亮如珠……我站起来,可以泼得远些——一脱手,碗飞掉了!
那碗在急旋中平平着水,像一片断梗的小荷叶,浮着,氽着,向船后渐远渐远……
望着望不见的东西——醒不过来了。
母亲出舱来,端着一碟印糕艾饺。
我告诉了她。
“有人会捞得的,就是沉了,将来有人会捞起来的。只要不碎就好——吃吧,不要想了,吃完了进舱来喝热茶……这种事以后多着呢。”
最后一句很轻很轻,什么意思?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可怕的预言,我的一生中,确实多的是这种事,比越窑的夗,珍贵百倍千倍万倍的物和人,都已一一脱手而去,有的甚至是碎了的。
那时,那浮氽的夗,随之而去的是我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