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生
已经连着好些年,生日都是一个人毫无事情发生地过去了,电视剧里那种开派对,一堆亲朋好友聚集,吹蜡烛许愿的场景,我成年后就没有经历过。
有时候我会很期待那样热闹的时刻,但又很害怕成为主角,害怕被众人注视着,害怕让我说些什么。可能对我来说,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呆在人群的角落里,带着笑意与洞察注视热闹,既有不致孤独的安全感,又有不必参与的安宁感。
虽然我似乎还算能写,却不大会说。辩论,演讲,展示,甚至包括“来讲点什么吧”,都不是我所擅长的事情。使用言语时,我会像深沉忧郁的大反派一样刻薄与轻佻,但面对面交谈时,总是会控制不住脸红。
我并不厌恶这控制不住,因为当我言语不能承担真诚时,它补充着关于内心的生理性传达。而且,当我疑虑“我究竟是怎样的人”时,这是一种能令我笃定的信号,证明我依旧是那个无法欺骗血管与心脏的拙劣小孩。
我的家乡话里,把这一天称作“过生”,这个词有种宿命轮回的佛教气质,但在操办上却无比世俗。我似乎完全背叛了这社群感极强的故土文化,但也未连接上什么现代的,商业的,他乡的,异国的灯带与烛火。我的年轮,我的标尺,我的周期,终是轻轻淡去了。
当我感到孤独时,便会想到有许多人也在孤独着,我的孤独并不孤独。可这不会驱散什么,因为我还不如我的孤独呢,它至少还有陪伴。
我的生日愿望往往都极其务虚,以至于只要我忠实自我,它们就不会落空,因为也无处落实。没有失落,也没有获得。
今年,我曾许下的生日愿望是世界和平。在真正和平的年代,这种愿望像香槟左派在欢聚宴会上遥远而无关的祝酒,但在这个时代,它是抬头看见阴云后的摇头与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