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社会经典读后感有感
《透明社会》是一本由[德]韩炳哲(Byung-Chul Han)著作,中信出版集团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35.00元,页数:104,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引用过多
●有几处重复,但比之前看过的几本好像结实了不少。借用、篡改一下文中概念,这本延续了一贯的“刺点”风格,但用力更为平衡延宕,在“研点”上也着力了。
●美是没有被“理性”的强光剥削尽的“柔情”,人与自我/他人的距离里的幻想。透明即新的Panoptikum,以“自由”为名。
●描述之书?类比论述,缺乏深度,读了几本作者的书,自我重复居多,思考不具备延展性.
●所读的第9本韩炳哲,对其观点已有了整体了解,所以在这本书中还是读到他的自我重复。但有些句子还是很喜欢,犀利,甚至是断言式的。我已过多的袒露了自己,包括此时此刻正在此平台发表评论的我,这一切却是出于自愿——当今社会给了我们这样一个鼓励透明性的力。因为彼此不信任,才想要更多透明。韩炳哲的美学观念我也极欣赏。美所依凭的面纱被掀起,古典的神秘在滑落,“阴翳”的深黯不若鲜明更能被人所欣赏。或许我该默然不语,反而更能保有“自我”。
●最后一章几乎每句话都赞同,想看《侵犯自由:安全的妄想、监视的国度以及公民权利的消除》这部书。
●本雅明提出,美的必要条件是遮掩与被遮掩之间密不可分的关联。过于赤裸是不美的。同样,信任不在,人们转向过于透明的政治;距离不存,人们开始过于热切的自我展示,皆是病灶,皆是虚妄。对于柏拉图洞穴之喻的探讨很有意思,操纵幻影的是诗人,洞穴外的阳光是赤裸裸的真理,所以我们到底选择什么?
●“身体的性感之处在于衣衫开口的地方,在于两片衣料之间闪现的肌肤,情欲的张力并非来自长时间地展示裸体,而是源于一出名为忽隐忽现的戏码。” 色情社会一章很精彩,其他乏善可陈。监控社会提到一个很好的观点:如今的监控并不是人们通常所想的那样以侵犯自由为目的,反而是人们自愿把自己交付给全景注视。通过不断的自我展示为数字化全景监狱添砖加瓦。
《透明社会》读后感(一):透明社会
书很有创意,从不同的维度来解析这个社会,我们同时置身于多个社会中,要守住自己的初心。
最喜欢书中的展示社会、信息社会,揭秘社会,这三个社会也构成了一条脉络——展示社会中我们看到的有时候不一定是真实的,我们可以从展示社会中得到多少信息?这同时也是信息社会带给我们的,还有很多表象背后的真实信息,需要揭秘社会去发掘。由表及里,世界看起来是如此相似又无趣,但是内心的逻辑和规律又是如此迷人。
《透明社会》读后感(二):09
“后隐私”(Post-Privacy)思想同样也十分天真。它以追求“透明”为由,要求人们彻底放弃私人空间,这会导致一种透明的交际。这一思想错漏百出。一个人甚至对他自己来说都不是透明的。按照弗洛伊德的说法,“我”(Ich)恰恰会去否认那些被无意识的东西大大肯定、殷殷渴求之物。“它”(es)对于“我”来说始终处于极度隐匿的状态。因此,一道裂隙(Riss)便贯穿人类的心灵,致使“我”无法与自己达成一致。这道深深的裂隙消除了自我透明的可能性。人与人之间也有裂隙。因此,人际的透明是不可能实现的。当然,它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向往的东西。正是他者身上所缺少的透明性才维持了关系的鲜活度。格奥尔格·西美尔(Georg Simmel)写道:“仅仅绝对的认识即心理学上已经充分利用这个事实,就足以令我们清醒起来,使关系的生动活泼陷于瘫痪……关系的富有成果的深刻,会预感和尊重在任何已经显露出来的最后的东西的背后,还有一种最最后面的东西……只不过是那种柔情万端和自我克制的报偿,柔情和自我克制在最密切的、包括整个人的关系里,还尊重内心的个人财富,通过保密的权利来限制提问的权利。”[6][7]对“透明”的强制追求恰恰缺少这份“柔情”,这“柔情”就是对那不可完全被消除的他性的尊重。当今社会中,到处洋溢着对“透明”的热情,而人们的当务之急是培养一下对距离的热情。距离和羞耻心无法被纳入资本、信息及交际的高速循环。因此,人们便以“透明”的名义,消除了所有谨慎的回旋余地。它们被照得通亮,被剥夺殆尽。世界也因此变得更加无耻、更加赤裸。
《透明社会》读后感(三):透明社会
(写在前面,韩炳哲的作品充满了对辩证法和解释学的维护,所有都忌讳过犹不及,礼赞隐秘。) 透明社会是一个肯定社会,计算性、金钱化、被安排的时间、让一切成为无限拉进距离的抹平独特性的同质存在,而这一切是为了系统的高效运行。 Voll Verdienst, doch dichterisch, 人生充满辛劳, wohnet der Mensch auf dieser Erde. 然而人,诗意的栖居在这片土地。 透明社会让人们丧失了可休憩的“空间”,陷入“非空间”的陷阱,由此个人变得倦怠,人际关系丧失鲜活,人区别于其他生物就在于其张力和自发性,透明社会压榨人的自由生存空间,空白萎缩的灵魂被禁锢在一个全景监狱中。 而对于隐秘难以容忍的社会里,爱情失去距离沦为色情,理性过度依存完全数据变为计算,政治也因缺乏否定和机密变得缺乏权威和凝固。超信息超交际使得整个社会由于缺乏由否定带来的边界划分而逐渐模糊混乱。 在这之下,万物乃至人类本身都沦为橱窗,被人观览消费,感官和内在被忽视,外在得到最大程度的装饰以期获得更多的注意,空白恐惧最大化呈现。一切的存在依赖触觉而非感知来确认自己的存在,反之,得不到注视就会产生虚无感。这样的触觉切近使人们的注视由审美而变为粗暴的“狂看”行为。 被遮掩天然有神秘意味,正是这样被掩盖的魅力使其具有吸引力,可探讨性,而这在某种程度上增强了其可持续的生命力。一些过度直白暴露的色情作品不仅丝毫引不起观者的情欲(可能会引起色欲),反而因其随便的零距离淫秽感而使人反胃恶心,这时的身体完全只剩下展览这一物化性质。
《透明社会》读后感(四):《透明社会》读后感
“映像——感知——理念”这般递进的世界里,那些纯理念结合表象的论述,像是既此又彼又似非此非彼的模糊。 事实上要对信息量全体掌握到确切肯定的完全,首先是无限逼近而无可能达成的任务。自垒城墙将人拒之千里的人比比皆是,再为亲密存在的人际也存在实际难知彼我的透明墙。信息的完全,一个方向。接收的困难,另一个方向。就算单论信息为透明而公开权限的情况,这是透明出具体到细节的结构提供了公开观测的权限。但是酌情合理的要求到不了每个人的头上。 希求他人能将他人公开的信息情报视作事实的肯定,噢 已经埋下了弃绝的种子,肯定化的大版图可以揭下一部分因粉饰因错认而存在的错理。真理不适合被强硬规则。 而社会模式,进而,以非拒绝的并非毫无余地维持住宽宥改变的容量。 小到个人大到社会的外显价值是一场诚邀众人有目共睹地定义“价”,然而物之展示却破坏了内质含义的“价”。与可疑相对的透明保障同时在用“切近”破坏着“切近”,谈论近物与人互构的思想价值体系模式:比如对事物的秘密与未知部分,存在自定义可能的观赏。 像这样破坏可视审美的讲究在细枝。而具体的机制运作也许应该获得别种论法。 只是为了透明建立对称对等,却发现了事实信息的精准明确与感官体验的必要模糊。那些为价值最大的展示,使原先受距离控制而得到保障的迂回技巧都无可遁形。 说起数字化 可视化 透明化的“空间”。所有朋友圈 空间动态 微博 博客 日记,相比较“私人空间”的保留,在数字化可视化空间的展露,这种自由空间的完全暴露,确实像身处数字化全景的囚徒在对自己——构成自我的信息进行一层层的剥削。不过说它“剥削”的这个说法,真还就断那条信任链了。
《透明社会》读后感(五):这本满分,从三个起点(肯定,透明,展示)出发交叉融汇最终通向加速社会与监控社会
肯定社会: 透明社会是一座同质化的地狱。人们为了获得肯定性(Positivität),不断消除否定性(Negativität),否定社会让位于肯定社会。因此,透明社会首先就表现为一个肯定社会。肯定社会不仅告别了辩证法,也告别了解释学(Hermeneutik)。肯定社会也不容许否定的情感存在。在肯定化的过程中,甚至爱也变得肤浅,成为由愉快的情感和复杂且无结果的刺激构成的活动。肯定社会也拒绝了理论,人们错误地认为,大量肯定性的数据和信息——如今的数据和信息量已大得惊人——使理论变得多余。 展示社会→色情社会→加速社会 展示社会: 在展示社会里,万物都变成了商品,它们必须被展示才能存在,为获得展示价值(Ausstellungswert)而丧失其膜拜价值(本雅明)。就展示价值而言,单纯的存在是毫无意义的。展示价值是资本主义得以实现的标志,不能从马克思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的对立中得到体现。它不是使用价值,因为它脱离了效用范围。它也不是交换价值,因为它不反映任何劳动力。它的存在仅仅是因为它产生的关注。数码摄影消除了所有否定性。它既不需要暗室也不需要显影。它的前面没有“负”(Negativ)这个字。早期摄影作品里,“人像脸上短暂的表情”中,光芒最后一次显现,这便是那“忧郁的、无与伦比的美”。可是,当人像在摄影中消失之时,展示价值便首次超越了膜拜价值。对于巴特来说,“事情就是这样”这一时代内涵代表了摄影的本质。这张照片证明了这一切。因此,哀悼(Trauer)构成了它的基本情绪。巴特认为日期是照片的组成部分,他将摄影与一种生活方式联系起来,在这种生活方式中,时间的否定性至关重要。数字摄影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的必然结果,这种生活方式越来越多地摆脱了否定性。它是透明的摄影:没有生与死,没有命运与事件。命运不是透明的。透明摄影缺乏语义和时间密度。这就是为什么它一言未发。罗兰·巴特界定了摄影的两大要素。第一要素他称之为研点(studium)。它属于“喜欢”而不是“热爱”的范畴。它的判断形式就是:我喜欢它/我不喜欢它。它缺乏热烈或者激情。第二要素刺点(punctum)则突破了研点。它所引起的并非好感,而是伤害、情绪和关切。单向的照片(einförmige Fotografien)没有刺点。它们只是研究的对象(如新闻)。巴特将色情照片也归为单向照片之列。它们平滑而透明,无任何破损,也没有任何二元性(Ambiguität)。如果说文化是由独特的形象、表情、姿态、叙事和行为组成,那么如今的视觉色情化便是一个“去文化化”(Entkulturalisierung)的过程。那些色情的、去除了文化内涵的图片没有任何可读性。它们就像广告图片一样,透着直接性、触觉性和传染性。它们是“后解释学的”(posthermeneutisch)。它们不给你可以研究的距离。其作用方式不是阅读,而是传染和发泄。它们没有刺点,将自己放空为“奇观”(spectaculum)。色情社会也是一个奇观社会。 色情社会: 透明社会是一个敌视性爱乐趣的社会。在人类的“性”趣经济中,乐趣与透明互不相容。透明对于力比多经济(libidinöse Ökonomie),即“性经济”来说是陌生的。证据(Evidenz)不容许诱惑存在,而只容许程序存在。赤裸(Nudität)夺走了辞藻所有的吸引力,使它变得肤浅。对于“性”趣经济来说,幻想至关重要。不加遮掩、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呈现出来的对象,会浇灭情欲之火。性经济遵循着一种权力经济的逻辑。当被问及“人类为何喜欢行使权力”时,福柯(Foucault)的回答指向了“性”趣经济(die Lustökonomie)。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越自由,决定他人行为的兴趣就越大。游戏越开放,操控他人行为的花样越多,乐趣就越大。 在基督教传统中,裸体(Nacktheit)有着一个“去不掉的神学标签”Giorgio Agamben, Nacktheiten, Frankfurt a.M. 2010, S. 97.。阿甘本认为,亚当和夏娃在犯下原罪之前并非赤裸着,因为他们身披“恩典之衣”“光明之衣”。他将本雅明理论中赤裸身体的崇高性延伸到色情作品中。他曾如此评价一个半裸的色情作品模特:“微笑着展示自己的裸体,这样一张美丽面孔所表达的唯一内容就是:‘你想知道我的秘密吗?你想揭开我的面纱吗?那好啊,看吧,如果你可以的话,好好看看我是多么彻底地、不可原谅地秘密全无啊!’……诚然,只有通过裸露来驱散美的魔力,只有对既无秘密也无意义的外表进行崇高而又可怜的展示,方能去除(裸体的)神学框架。阿甘本认为,“展示”是让脱离了神学框架的裸体显露出来的绝佳机会,通过展示,裸体以“被亵渎”(profaniert)之姿提供了一种新的用途。这种潜质却湮灭于“色情作品的装置”。然而,与阿甘本的设想相反,色情作品并非在事后才阻碍了性的新用途。那成为“裸体”之共犯的面孔已然是色情的了,它唯一的内涵就在于被展示性(Ausgestelltheit),即不知羞耻地展示裸体的意识。没有秘密的、透明的、徒留被展示性的赤裸面孔是淫秽的。溢满展示价值的脸无异于一幅色情作品。对资本主义来说,性没有其他用途。阿甘本所呼吁的“集体的性用途”正是在色情作品的宣传图片中得到了实现。阿甘本忽略了情欲之物(das Erotische)与色情之物(das Pornografische)之间的本质区别。对裸体的直接展示无关情欲。“中断”(Unterbrechung)的否定性赋予裸体一种光彩,而丝毫不加遮掩的裸体所包含的展示之肯定性则是色情的。它缺乏情欲之光。色情的身体是平滑的。没什么东西打断它。“中断”产生矛盾和歧义。这种语义的模糊充满情欲。此外,情欲以“秘密”和“隐藏”的否定性为前提。透明的情欲是不存在的。阿甘本认为:‘裸体’的数元(Mathem)简单来说就是:‘仅此而已!’(haecce!)”然而,情欲却没有数元,情欲回避了haecce,“仅此而已”这种没有秘密的证据是色情的。 超可见性(Hypervisibilität)又是淫秽的,它缺乏隐匿之物、不可触及之物以及秘密的否定性。流畅的超交际流也是淫秽的,超交际不受困于他性的否定因素。同样淫秽的还有强制将一切交付给交际和可见性,以及将身体和灵魂展示、表演给人看的色情作品。栖居在这样的身体里是不可能的。人们急着去展示它,并由此对它进行剥削。海德格尔意义上的“物”也彻底消失了。它是不能被展示的,因为它完全由膜拜价值组成。 加速社会: 萨特关于“淫秽”的理论也适用于社会体(Gesellschaftskörper)及其过程和运动。当它们被剥夺所有的叙事性、方向和意义时,它们就会变得淫秽。盲目加速而迷失了目标的超活跃、超生产和超交际是淫秽的。“与消失于‘静止’相比,‘运动’更多地消失于速度和加速——瓦解‘运动’的是比它更具动态的东西,可以说是使运动失去方向、从而把运动推向极致的东西。”加法(Addition)比叙事(Narration)更为透明。只有加法的、非叙事的过程才能加速。完全透明的唯有信息处理器(Prozessor)的操作,因为它完全是以加法的形式进行的。与此相反,仪式和典礼是叙事性的过程,它们回避了加速。叙事性的缺失将信息处理器和“队列”(Prozession)区分开来,后者是一个叙事性的事件。如今,我们的时代危机并非加速,而是时间性的散射和分解。时间上的不同步使时间毫无方向地盲目飞行,嗡嗡作响,并分裂成一系列点状的、原子般的“当下”。时间由此而变成加法,清空了所有的叙事性。原子没有香气。打个比方来说,叙事性的引力必须首先把原子结合成芳香分子。只有综合的、叙事的塑造物才能散发香气。因为加速本身并不代表真正的问题,所以解决的方法就不在于“减速”。减速本身产生不了节拍、韵律和香气。它无力阻止人们陷入空虚。 透明社会:亲密社会→信息社会→揭秘社会→监控社会 亲密社会: 透明的语言是一种形式化的、纯机械的、可操作的语言,它没有任何矛盾情绪。威廉·冯·洪堡(Wilhelm von Humboldt)就曾指出人类语言中所蕴含的根本的不透明性:“运用语言时,一个人的所思所想不可能和另外一个人完全一致,一个极其微小的差异会像水中的涟漪一般,在整个语言中荡漾开来。因此,所有的理解同时又始终是不理解,思想和情感上的所有一致同时也是一种分歧。”假如这世界仅由信息构成,信息的顺畅流通就可称之为交际的话,那么这世界无异于一台机器。肯定社会被“信息的透明与淫秽(Obszönität)”所统治,“那里不再有事件发生” 18世纪的世界是一个“世界剧场”(theatrum mundi)。公共空间就像一个舞台。场景距离阻断了身体和精神的直接接触。戏剧与触觉截然相反。人们通过仪式化的形式和符号进行交流,此举减轻了精神的负担。现代社会,人们为了追求“亲密”(Intimität),越来越放弃了这种戏剧距离。社交媒体和个人化搜索引擎在网络上建立起一个消除了“外界”的、绝对的“近距离空间”,在这里人们只能遇见自己以及同类。有可能引起改变的否定性已不复存在。这种数字化的“毗邻”呈献给用户的只是世界的一小部分——用户喜欢的那部分。如此一来,它便摧毁了公共领域,事实上它摧毁了公众的批判意识,并导致世界的私有化。互联网变身为一个亲密领域,或者说一个舒适区。克服了一切“遥远”的“切近”也是透明的一种表达方式。在仪式化的、典礼式的符号中,人们或许能逃离自我、失去自我,而亲密社会摒弃了这些符号。在经验中,人们遭遇他者,而在经历中,人们只能到处遭遇自己。自恋的主体无法界定自己。他的此在界线越来越模糊。稳定的自我形象也就无法形成。自恋的主体是如此地融入自己,以至于无法和自己游戏。已然抑郁的自恋者溺毙在与自己的无边亲密之中。没有任何的“空”和“不在场”能拉开自恋者与自身的距离。 透明的关系是一种死亡的关系,它没有一丝一毫的魅力和活力。只有死亡之物是完全透明的。对“透明”的强制追求确确实实正在摧毁那些肯定的、富于生产力的人类存在与共在空间。透明社会将所有距离视为亟待消除的否定性。距离是加速交际和资本循环的障碍。由于其自身的内在逻辑,透明社会排除各种形式的距离。最终,“透明”成为“一团混乱之物,目光和它所见之物混杂在一起”,即“卖淫”。 政治是一种策略行为,单单这一点就决定了它势必会有一个秘密空间。完全透明却使其陷入瘫痪。作为透明之党的海盗党(Piraten-Partei)正在进一步走向后政治(Post-Politik),即“去政治化”。这是一个非党之党,一个没有颜色的政党。强制“透明”能够最有效地稳定现有系统。“透明”本身是肯定性的。它不具备任何可以从根本上质疑政治经济体系的否定性。它对系统之外的事物视而不见。它只确认和优化已经存在的东西。 信息社会: 透明是没有感官的。大量的信息和交际来源于“空白恐惧”(Horror vacui)原义为“真空恐惧”。信息或信息的简单累积都不能产生真理。它缺乏方向,也就是知觉。正是因为缺乏真理的否定性,肯定性才得以滋长,并变得大众化。超信息和超交际恰恰坐实了真实的缺失,即存在的缺失。更多的信息和更多的交际并不能消除“整体”本质上的模糊,反而使它模糊得更加厉害了。柏拉图的洞穴是一个剧院。在洞穴寓言中,作为叙事世界而存在的剧院和认知世界相对立。对于柏拉图来说,光有着极强的指向性。它从其源头——太阳那里倾泻而出。所有存在者皆朝向作为善念而存在的太阳。它形成一种“超越性”,甚至“超越了存在”。因此,它也被称为“神”。与柏拉图的真理世界相反,如今的透明社会缺乏那种带有形而上学张力的神圣之光。“透明”没有超越性。透明社会即使无光也通透可见。此外,它的作用是匀质化、平整化,而形而上学之光则产生等级和区分,从而创造出秩序和方向。 海德格尔是从“掌控”角度来构想“集-置”(Ge-Stell)这个词的。相应地,“摆置”的方式,譬如“订造”(Bestellen)、“伪造”(Verstellen)、“表象”(Vorstellen)或者“制造”(Herstellen)也是权力与统治的方式。“订造”将存在者摆置为“持存物”(Bestand)。“介绍”将其摆置为“对象”。然而,海德格尔的“集-置”恰恰未考虑到那些对当今社会来说极具代表性的“摆置”形式。“展示”(Aus-Stellen)或者“展览”(Zur-Schau-Stellen)的首要目的并非获得权力,而是关注。驱动它们的并非战争,而是色情。权力与关注并不协调一致。有权力者,自然备受瞩目,再去追求关注便成了多余之举,而有了关注却不会自动产生权力。 对于海德格尔来说,图像是一种媒介,人们通过它们来侵袭并捕获存在者。这一理论却解释不了如今的媒体图像,因为它们是无法代表存在者的“模拟物”。它们的目的不是将存在者“摆置在自身面前并持久地如此摆置在自身面前”。作为没有参照的模拟物,可以说它们过着自己的生活。它们也在权力和统治之外滋长。它们仿佛比“存在者”更富于存在感和生命力。与其说大量的多媒体信息和交际是“炉架”(Ge-Stell)Gestell一词在冶金领域里恰好是“高炉座架”之意。的话,还不如说是“炉料”(Ge-Menge)。虚拟世界缺乏实物的对抗性和他者的否定性。海德格尔会再度呼唤“大地”(Erde)一词来反对虚拟世界里失重的肯定性。 揭秘社会: 让-雅克·卢梭(Jean-Jacques Rousseau)的“忏悔”是真理与招认时代初期的典型代表。《忏悔录》一开篇他就写道,他要把一个人的“真实面目”(toute la vérité de la nature)赤裸裸地揭露于世人面前。他“史无前例”的“事业”就是要毫不留情地揭露“内心”。卢梭对“透明”的要求预告了一种范式转变。18世纪的世界仍然是一个剧院,里面充满了场景、面具和人物。在这个舞台上,人们借助于美容贴(mouche)来表现人物的性格特征。例如,贴在眼角,就代表激情。贴在下唇,则表示此人心直口快。就连身体也成为演出的场地。然而,这并不是对隐藏的“内在”(l’intérieur),或者说“内心”不加掩饰的表达。相反,这关乎用表象、用场景幻觉来游戏。身体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偶,需要去打扮、去装饰,去赋予符号和意义。 柏拉图已经为其理想城市立法禁止戏剧和模仿,这赋予卢梭的透明社会极权主义色彩。卢梭更喜欢小城市,因为“个人始终在公众眼中,天生是彼此的审查者”,“警察可以很容易地监视每个人”Ebd., S. 393.。卢梭的透明社会是一个完全控制和监督的社会。他对透明的呼吁逐步升级为绝对命令。然而如今,交际与信息的数字化之风吹过透明社会,穿透一切,使一切变得通透可见。作为透明的媒介,数字化网络也不受道德命令的约束。它仿佛没有心,那种传统中充当真理的神学与形而上学媒介的心。数字化的透明不是心电图式的,而是色情的。此外,它还造就了经济上的全景监狱(Panoptikum)。它所追求的不是心灵的道德净化,而是利益和关注度的最大化。完全照明带来的是完全剥削。 监控社会: 1978年,鲍德里亚在《实体的终结》(Agonie des Realen)中写道:“我们正在经历透视空间和全景监狱的终结。”Baudrillard, Agonie des Realen, a.a.O., S. 48.在陈述他的论点时,他提到了电视媒体:“电视的眼睛不再是绝对注视的来源,‘透明’也不再是监控的理想状态。想当年,在客观的空间(文艺复兴时期的空间)里,‘透明’还曾是实现全能的专制注视之前提。”Ebd. S. 47.当然,鲍德里亚当时并不知道数字化网络为何物。今天,我们无奈地得出与这一诊断截然相反的结论:目前,我们并没有经历全景监狱的终结,而是一个全新的、非透视的全景监狱的开始。 如今的监控社会有一个独特的全景结构。与相互孤立的边沁式全景监狱里的犯人不同,监控社会的居民互相联网,彼此交流。为透明提供保障的不是孤单和独立,而是超交际。最重要的是,数字化全景监狱的特殊性首先在于,居民们通过自我展示和自己揭露,参与到它的建造和运营之中。他们在全景市场上展示自己。色情展示与全景监控相辅相成。暴露狂和窥淫癖为作为数字化全景监狱的网络提供食粮。当人们不是因为外部强迫,而是出于自发的需求去暴露自己之时,当对不得不放弃个人私密领域的恐惧让位于不知羞耻地展示自己的需求之时,监控社会便趋于完美了。人们自愿地将自己交付给全景注视。他们通过自我暴露和自我展示,主动为数字化全景监狱添砖加瓦。这里的囚犯既是受害者,也是作案人。其中蕴含着自由的辩证法,原来自由即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