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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为救她,把祸水引到我身上 | 古言

2020-10-03 00:00:12 作者:贰瓶子 来源:贰瓶子 阅读:载入中…

男友为救她,把祸水引到我身上 | 古言

  把你的美好,装进我的瓶子

  贰 瓶 子

  让我陪你很久很久

  文/一夏

  这篇是之前的古风文补发哦。

  1

  我被燕回救到时,已经奄奄一息

  他带着行军经过草原,踏马而过时差点踩在我身上。昏迷前,我只记得他在马背上睥睨的双眼。

  眼睑轻垂,蓄满凉意

  暮色四合军队就此扎营。

  我醒来时已是夜半,燕回就枕在床边,像是陷入了沉

  我想起他的那双眼,不敢动作,只得环视起四周来。是行军的帐篷,虽然简陋,却是个安生之所,于颠沛流离的我来说已经很好。

  “醒了?”燕回起身,探手来摸我的额头,我下意识往后一躲。

  “别怕。”他无奈笑笑原来是想我退烧没有,我脸上一红,有些愧疚

  他问我叫什么,我说狼毒。

  燕回皱了皱眉,说一个姑娘家叫狼毒不好听:“未若柳絮因风起,就叫柳絮吧。”

  我疑惑,明明没有下,他怎会如此说?他的眼睛难掩忧思,好像透过我在看什么,我突然一阵没由来心疼

  也是,狼毒花是草原退化的标志,确实算不上好

  燕回是大燕的将军,北方胡人作乱,他奉命征讨。我有一半的胡人血统,燕回留我自然遭到了手下反对,说怕我是胡人的细作。

  “她一弱女子,怎会是细作?”燕回面上带笑,可我分明看到他眼中的警告,副将常禹才愤愤退下。

  “你放心,没人能赶你走。”他又转头,结实地握着我的手。

  草原一望无际绿意接天,我突然嗅出点温柔

  行军艰难,我终日在帐子里鲜少出去,燕回忙完,剩余时间都陪着我。

  很快,军中关于我的流言渐起,说燕回帐中藏了个美丽姑娘。我了然,却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丝窃喜

  初见时燕回冷冽的眼,终于点点融进我的笑颜

  2

  只是,常禹好像特别不喜欢我,看我的眼神总带着敌意。起初,我以为他是担心我会军心,后来才发现或许并非如此

  我是无意间看到两个小将士在低语,看到我来,他们急匆匆地散开,只依稀听到“飞雪”二字。

  我知道,他们不会告诉我,放眼整个军中,只有常禹愿意搭理我。

  无奈,我厚着脸皮前往,冷嘲热讽自然少不了,我静着性子听他数落,面上没有一丝愠意。行军的男子,大多虚张声势我不吵不恼,常禹却突然愣了下来,喃喃说:“太像了。”

  他高大身影沉寂下来,我仿佛看到一丝缝隙,紧追着问:“像谁?飞雪吗?”

  我并不确定他说我像谁,只是在赌他没反应过来,人的本能脱口而出

  果然,他下意识抬动嘴皮准备发声时目光如炬:“你在套我话?”

  我还是安静地站着,尽可能自己看起来温婉一些,因为我发现这样的我对常禹来说,好像像极了他的故人

  也或许,是燕回的故人。

  常禹突然恼了,踏马而上,鞭子挥舞,马儿吃痛很快在草原上驰骋而去。

  劲风中,是他的警告,或者说,忠告。

  “燕回不是真的爱你,只是把你当个替身罢了!”

  他平时都是叫的将军,此刻直呼其名,不知为何,我突然感觉草原的烈风吹得我心慌。

  昏迷前,我安慰自己,常禹本就对我怀有敌意,故意这样说,是为了离间我和燕回的情意。

  迷糊中,我感觉有手抚过我的额头,我贪恋这一丝凉意,骤然抓紧,滚烫的火热终于舒爽些。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是我未曾见过的江南风光,燕回为我撑着船,淅淅沥沥的小雨覆在我挺翘的鼻尖,他又轻巧地刮了刮。

  我睁眼,是燕回放大的脸,和他放在我鼻尖上的手。许是没想到我会醒,他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正欲收回。

  “仗打完了,带我去江南好不好?”

  帐内很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到时候,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握住他的手,浅色的眸子里难掩娇俏。

  回答我的,是燕回覆在我眼上湿漉的吻。

  3

  燕回虽有十万大军,但胡人是马背上的民族,骁勇善战,他也没讨到多少便宜,几乎陷入了僵局。

  燕回整日眉头紧锁,我为他担心却也有心无力。听说边城的集市很热闹,我央求他带我去看看。

  “外面不太平,还是算了。”燕回把我搂在怀里,怜惜地拒绝了。

  “你就带我去嘛。”我起身坐立,拉起他的袖子。

  他被我缠得烦了,只得无奈带我去。我们乔装打扮,像寻常夫妻一样结伴而行,他始终牵着我的手,帮我抵挡纷乱的人群。

  阳光细碎,软软绵绵,我闲逛一番后很快乏了,他带我去酒楼小憩,怕吵到我,还专门定了楼上的雅座。

  我吃着点心瓜果,发现燕回的目光始终盯着城中百姓,眉头微锁。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是个孤儿,小的时候靠乞讨为生,那时候不懂,为什么同伴都能饱腹,自己却要饿肚子。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们会更换不同的地方乞讨,而我只会在同一个地方等待。”

  燕回听完,陷入了沉思,只剩下街上嚷嚷的叫卖声。

  半响后,他突然抬头,清炯的眸子里闪起亮光:“对呀,此路不通另向行之。”

  “什么?”我问。

  “我之前一直顾忌边城的百姓,所以不敢放手去做,胡人也是看到我的软肋,所以屡次进犯地点都选边城……”

  燕回的话没有说完,但我已了然:“所以,将军何不离开边城,率一支精锐夜袭,擒贼先擒王。”

  燕回看我的目光依旧很温柔,但我明显感觉到带了不可忽视的温度。

  离开集市时,我无意间听到坊间的传唱,才知道燕回对我的宠爱已经人尽皆知,难免羞赧。

  燕回执起我的手说:“柳絮,等这场仗打完了,我就带你去江南。”

  我顿住了脚步,心中恍若被什么东西塞满。

  “一言为定。”

  4

  胡人扎营在一片宽阔的草原上。

  燕回忽略了天气,雨后泥泞,战马深陷,倒率先引来了敌人。两队人马厮杀成一片,死伤惨烈。

  胡人的援军越来越多,蒙面的燕回一个不慎,被击落下马,月牙状的弯刀趁势落下,映在我眼中满脸惊恐。

  “不!”我冲上去挡在燕回身前,替他挨了一刀。

  身下男人的蒙面顺势滑下,我看到的是一全然陌生的脸,如注的鲜血从肩胛滚滚而出,那一瞬间,我竟庆幸还好不是燕回。

  震天的马蹄声传来,倾天火光中我看到燕回策马奔腾而来,我满身鲜血,燕回杀红了眼。

  原来,这只是一个替身,也是一场引诱胡人的局。

  “柳絮,你怎么这么傻!”他抱着我一阵颤抖,让我不要离开他。

  “将军,莫怪柳絮,我不放心您,才偷偷跟随。”我虚弱地抬起手,想要给他一点安慰。

  站在一旁的常禹神色复杂,我又想起那天他说的话。可我真切地感受到燕回的恐惧,所以我不信,他若不爱我,怎会日日把我带在身边,怎会用那样温柔的眼神望着我。

  虽然我有一半胡人血统,但我坚信,他是爱我的。

  此战告捷,本是好事,但军中却是容不下我了。常禹带头发声,说我是胡人的jian细,走漏了消息。

  “还好将军谨慎,留有后手,不然受伤的恐怕就是将军了。”

  “对……”

  “对……”

  众人齐声,视我如祸水。

  好像也是,建议是我向燕回提的,知道计划的除开几位副将,就我一个人是外人,所以理应嫌疑最大。

  “如果真是柳絮,她又为何要救本将军,这不是自相矛盾吗?”燕回的目光扫过众人,威严显露毕尽。

  我知道,他是在护我。

  “这正是她的高明之处,既传递了消息,又笼络住了将军的心。”一位副将开口。

  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人言可畏,拉了拉燕回的袖子,他温柔的回头:“什么都别说,我信你。”

  几乎是那一瞬间,我泪如雨下,被人珍视的感觉真好。

  燕回终是凭着权势护住了我,三军之内,有怒不言。

  5

  我伤好,已是月余后。

  期间燕回率兵乘胜追击,照理说一切应当是顺利的,可很奇怪,捷报不大不小,我清楚,这不是燕回真正的实力。之前他是顾忌边城百姓,这次,又是什么缘由呢?

  阳光大好,碧空如洗,草原上凭空生出一大片狼毒花,摇曳风中。我被吸引而去,弯腰去采时突然闻到一阵异香,惊觉不对为时已晚。

  醒来眼前是陌生的帐幔,裘皮戎甲,这是胡人的装束!床边还站着两个粗使婆子,是个练子,我知道,我被抓了。

  “你终于醒了。”来人是个面容粗犷的男子。

  “赫将军用这种卑劣的手段,不怕世人耻笑吗?”我听到婆子恭敬的称呼他为赫帅,他应该就是胡将赫泽。

  “哈哈哈……”像听到什么笑话,他大笑出声。

  “都怪燕回把你护得太好了,不然本帅也不会用这种方法请柳小姐来做客。”

  果然,他抓我是为了逼燕回就范,毕竟他对我的宠爱边塞皆知。这段时间燕回围剿,赫泽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所以他才想出这个法子。

  赫泽没有怠慢我,好吃好喝供着。

  我内心焦急却不敢表露,生怕外泄出一丝恐惧让人瞧了去,我既怕燕回放任我不管,又怕他真的不顾大局为我而来。

  毕竟,如若他不管我,我这颗弃子在军营不会什么好下场;如若他管我,赫泽必会提出不可妥协的条件,我就真的成了燕军口中的祸水了。

  二者,我皆不愿。

  我担心的还是来了,三日后,赫泽提出要想让我平安归去,燕回必须退兵。若敢进一步,立刻杀我祭旗!

  6

  燕回得知消息后,立即命大军退军百里,但他提了一个要求,赫泽必须放了之前抓的一批燕人。都是些普通的老百姓,跟大局相比,这个要求微不足道,赫泽爽快地同意了。

  有将士担心地说:“听说里面有个女人,是燕回的老相好,大帅真的要放了吗?”

  他在提醒既然可以用我要挟燕回,何不将她也留下,加重筹码。

  赫泽摆摆手,颇为自信道:“都有大鱼了,还管那些小虾米作甚!”

  我表面自若,心里却掀起惊涛,隐隐觉得常禹的话是对的,特别是那将士被驳后小声的嘟囔:“听说这个叫飞雪的女人真的很不一般。”

  去往谈判途中,我突然很想要一簇狼毒花。

  赫泽嫌我事多,没有同意,我就闹起来不肯前去。

  他烦了:“要它干什么?”

  “实不相瞒,我原名叫狼毒,所以对此花有特殊的感情。”

  赫泽狐疑,但为了顺利前往,还是利索地找了一簇供我观赏。

  到达后,燕回只带了常禹一人,而赫泽却带了不少精锐,我莫名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但赫泽挥手,如约释放了一众燕人。他们劫后余生,他们欢呼着往大燕跑去。

  只有那个跟我容貌极似,叫飞雪的女子走得不疾不徐,她望着燕回,眸中带泪。

  我从燕回的眼神中看到了从未有过温情,对,他对我是温柔,而对飞雪,是温情。

  “未若柳絮因风起,就叫柳絮吧。”

  这是一句形容雪的词句,原来,她才是燕回真正的心上人!而我,呵呵!我的胸腔忽然生出无边的冷意,那个给我三月温柔的男子终是化成点点冰光,连一丝幻想都不再给我留。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赫泽突然挥手:“燕回,今天本帅要手刃你,一雪前耻!”

  赫泽的眼里迸出冷光,下令厮杀。

  7

  燕回却不慌不忙,将飞雪护到身后,一脸桀骜:“就凭你,不配当本将的对手。”

  四周忽然涌出许多人马,将胡人包围,赫泽的眼里闪现惊恐:“燕回,你使诈?”

  像是想到什么,他一把将我擒住:“她的命,你不想要了吗?”

  锋利的弯刀架在我脖颈上,反射出冷冽的光,可更冷的,是燕回的眸子。

  眼睑轻垂,蓄满凉意,一如初见。

  “杀!”他抬手,恍若未闻。

  赫泽不信,将刀推进,我雪白的脖颈瞬时淌出艳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身旁的胡军倒下许多,赫泽的眼里闪现惊恐,终于相信燕回是认真的,也顾不上挟持我,将我推开,拿刀厮杀保命去了。

  混乱中,好像有人护着我,但不远的戈壁扬起风沙,覆了我的眼。

  “将军不会为了你抛弃飞雪姑娘的,趁现在乱,你走吧,不然只会图惹笑话。”是常禹的声音。

  我突然想起那次走漏的消息,忙问:“那次夜袭,到底是谁走漏的消息?”

  “是我。”

  果然是常禹,他不喜欢我,所以要诬陷我,逼我离开。

  “但是将军吩咐的。”

  我双眼圆睁,忽然在漫天黄沙中开始清明,感觉有巨大的欺骗浮出水面,只用一瞬,我就明白了。

  燕回故意对我好,弄得人尽皆知,让人以为我真是他的掌心宝,从而放松对飞雪的看押,以此毫发无损地救回她。

  “为什么?”我喃喃,心里钝痛一片。

  原来,他真的不曾爱过我。原来,他真的可以将我置身危险,不管死活。

  “很久以前,飞雪姑娘救过将军的命。”常禹像是不忍,声音都低了。

  8

  耳边的嘈杂归于平静,我看见燕回的剑刺进了赫泽的心脏。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我固执地盯着燕回,不顾身上的血迹宛如鬼魅,天真地以为他会给我一个解释。

  女人的感知一向敏感,何况我们容貌相似,飞雪狐疑地问:“她是谁?”

  燕回看向她,低声:“一个过客。”

  我感觉血液突然奔腾起来,在体内横冲直撞,行到脖颈时仿若找到出路,从伤口汩汩而出。

  原来,我只是一个过客,一个为了救另一个女人而存在的路人。如今她回来了,我也就没有价值,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你走吧,回到属于你的胡地去。”

  这是燕回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而后他迅速下令收兵,拥着飞雪往大燕走去,在他的侧脸中,我见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柔。

  草原与戈壁接壤,黄绿鲜明,仿若命中突然生出无形的线,将这一方天地分出界限来。

  细微中,我忽然听见弓拉满弧的声音,转头一看,是赫泽!

  他竟从乱尸中摸出一把弓,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拉开,而方向,正对燕回后背。

  他的眼球鼓胀充血,像要爆裂一般,最后倒下时,手中的利箭也一并破空而出。

  时间仿佛定格了,我眼前是苍茫的天幕,去江南才能说的秘密,终是不能见天日了。

  9

  其实,很小的时候,我也在戈壁滩上救过一个燕人的男孩。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记得他的眼睛,又冷又凉。

  年少的时候,我好奇他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凉薄的眼。可我乞讨回来,已不见他人,但那双眼,我从未忘记。

  直到那一天,在草原再遇,只一眼,我就知道是他!我又惊又喜,感谢经年再遇,更不可自拔地陷入他的温柔。

  所以在路上,我提前食用了狼毒花,不给赫泽一丝威胁燕回的机会,我绝不能让我最爱的男人功名尽毁。

  他依旧是大燕战无不胜的将军,会有最爱的女子陪伴身侧,一生顺遂美满。只可惜,我看不到了。

  胸口的血喷薄而出,我低头,看着那支穿胸而过的箭,痴痴一笑。

  罢了,再救你一回!

  10

  燕回觉得很奇怪,此去剿胡,大获全胜,君王夸耀,理应是件好事。

  可他却并没有多开心。

  若非要说点什么,就是将飞雪毫发无损救回,值得宽慰。

  一来,还了她幼时的救命之情;二则,报了师父的知遇之恩。

  恩师梁禄,飞雪的父亲,早年也是位武将。若没有他的慧眼识珠,悉心栽培,恐怕也难有燕回如今的成就。

  可惜,梁禄在一场战役中不慎中了奇毒,那毒没要他的命,只是常年痰湿不断,有百虫挠心之感。

  听说边塞的胡地奇珍繁多,飞雪不忍父亲受此痛楚,只身前往寻药,不料落入胡人手中。

  只是,近年大燕和胡人关系紧张,飞雪不会不知,理应更加谨慎。再者,她能从环境复杂的戈壁中救到他,证明她对那片大地还算熟悉,又怎会误入胡人的领地?

  除非,她根本就不熟悉。

  只是,回来一直事情繁杂,让他没有心力去细想。

  老爷子的病愈发重了,进出几波大夫都摇头叹息,说有心无力。

  一筹莫展之际,府外突然出现个女子,一身异域风情。

  燕回皱着眉,看着她蒙上的面纱,直觉有一丝熟悉:“医者仁心,姑娘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呵呵!”女子眼波流转,轻笑两声。

  “我自幼尝遍百草,伤了容颜,还是莫吓到将军为好。”

  她的尾音轻柔软糯,燕回的眉头却是更深,一时,相对无言。

  “劳烦姑娘,快替父亲诊治。”飞雪打破对峙。

  明明一屋子人,女子却只提了燕回,她心里有一种怪异的不安,像是夜行的人听到声响,转身却空无一物。

  这种感觉很不好,希望一切顺利,莫出什么事才好!

  11

  不知女子用了什么方法,梁禄的病确实好转,但因积病太深,要想彻底根除还需些时日。

  蝉衣就这样住了下来,她不喜喧嚷,大多时间都待院里,鲜少出户。

  第七日晨光微熹,小院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姑娘好雅兴!”

  燕回来的时候,蝉衣正在伺弄一盆植物,她头也没抬,神情很是专注。

  燕回也不恼,站在一旁打量起来,那花草叶子是长圆形的,花苞是红色,开放后却呈白色。

  不知是蝉衣照顾精细,还是其他缘由,花盆里物种干净,一株杂草也没有。

  “可别小瞧它,有毒的。而且它根系大,吸水能力强,无论什么环境,皆能适应,周围的植物很难与之抗争。”

  像是知道燕回的疑惑,蝉衣开口。

  “它叫什么?”

  “狼毒。”蝉衣于晨光中蓦然抬头。

  那张脸蒙着面纱,以至于燕回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那双眼,像要看进他心底去,他慌忙逃离。

  身后女子的眼神,极冷。

  燕回刚出院子,就撞到门口的飞雪。

  “你来做什么?”师父虽身子渐好,但也有不稳定的时候,她应当守在那边才对。

  “我……”飞雪没想到,他一开口,竟是略带质问,她回想起府里的流言,委屈更甚。

  她眼里升腾起雾气,燕回才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生硬,软声道:“是我不好,吓着你了吧。”

  飞雪破涕为笑,拉起他的手说:“为了赔罪,你陪我去花园走走。”

  12

  梁府的后花园是典型的江南庭院,廊水长桥,柳树飞飞,有鸳鸯戏水结伴而行。

  燕回突然想起在边塞时,曾有一个女子向他撒娇,让他带她去江南看看,说有个秘密要告诉他。

  她与蝉衣的花一样,有着相同的名字——狼毒。

  他的直觉告诉他,二人定有某种联系,说不定蝉衣知道她口中的秘密是什么!

  “阿回,你看我好看吗?”

  燕回转头,飞雪折了一束柳条环在头上,笑颜兮兮。

  不知为何,他却突然将眼前的场景与边塞重合起来,绿色的草原与浑黄的戈壁相接,幼时遇险的记忆汹涌而来。

  “当年,你是怎样救到我的?”燕回目光灼灼,他不太信当年飞雪是一时贪玩,碰巧遇见。

  毕竟,戈壁接壤沙漠,一不小心,就会丢命。

  “我……”飞雪笑容僵在脸上,怔怔地看着燕回,觉得有些陌生。

  不过才分开半年,却已无法将他与记忆中温柔的样子重合,但他确实又是燕回无二。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她问得小心,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燕回心中微沉,有怀疑的种子在他头发芽。

  此时却有仆人跌撞进来,说:“不好了,老爷又犯病了!”

  燕回面色一变,梁禄不仅是他的师父,从某种意义而言,更像是他的父亲。

  看他动身,飞雪松了一口气,她盯着燕回离去的方向,一阵后怕。

  又像是想到什么,她赶忙跟了上去。

  临行前,她朝客院瞥了一眼,眼神像是淬了毒。

  13

  梁禄最后这一病,看着凶险,实则是大愈之兆。

  蝉衣刚用药,他就将体内的浊血咳了出来,仔细一看,竟是密密麻麻的虫子。

  飞雪吓得连退几步,还是燕回扶住了她。

  蝉衣看着她的动作,微嗤道:“梁姑娘应是睡得不好,所以体力不济站不住了。”

  话音刚落,飞雪却是颤了下身子,惹得燕回多看了一眼,有些不解。

  梁禄是好了,蝉衣却病了。

  巧的是,她病的时机,刚好是飞雪来道谢后。

  府里又流言四起,说小姐看不得别人与燕将军太过亲近,利用完之后下了毒手。就连燕回,看她的眼神都带了怀疑,她急得语无伦次,却无法自证清白。

  医者不自医,蝉衣躺在软塌上窗户半掩,屋内的光线忽明忽灭,那盆狼毒花在窗台上野蛮生长。

  细微的推门声响起,蝉衣涣散的神情有了焦距。

  她突然从发髻里抽出一支簪子,往手腕上猛的划了一道。诡异的是,鲜血尽数被簪子吸收,有了鲜血滋养,更显光亮。

  只是,蝉衣的气色又弱了几分。

  房门开启,来人一身鹅黄襦裙,很是娇俏,可那张脸,郁色沉沉。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飞雪双眼微眯,看着软塌上的女子。

  自她来后,燕回就变了,对自己不再信任,也越发疏离。想到初见时她那声寓意不明的将军,眸色更冷。

  “目的?梁姑娘莫是忘了,您父亲因何痊愈?”

  “医者善心,既然我父亲已好,蝉衣姑娘恐怕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你想过河拆桥?”蝉衣声音很轻,像是想到什么,她又轻笑一声。

  “也对,掠人之美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你胡说什么,我堂堂将军府小姐,会做这等下作事?”飞雪咬牙切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梁小姐不承认也没关系,但当年戈壁滩中的事,你恐怕连梦里都不曾忘记吧?”

  她明明病了,神色怏怏,可飞雪却莫名感到一丝惧意,仿佛命痕深处悄然爬出了债。

  14

  蝉衣坐起身子,探手去摸那簇狼毒花,神情透明而纤弱,转手抚过发髻,面纱随即滑落。

  飞雪顿时瞪大双眼,蝉衣的左脸上,有着与她梦境中不差分毫的印记,一枚振翅欲飞的秋蝉!

  “是你!”她突然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面如鬼色。

  动静之大,连屏风后来人的呼吸都未曾察觉。

  “看来你确实记得。”

  蝉衣直起身子,红唇一张一合,凑成完整的故事。

  小的时候,她与姐姐在戈壁滩中救了一个燕人男孩,快出去时,又救了一个女孩。男孩比女孩伤得重,几日都不曾醒转,为了给他疗伤,姐姐又入戈壁寻找奇药。好不容易找到,怕他醒来饿,她又出去乞讨。

  回来时,男孩已经不见踪影,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个燕人姑娘。

  “我想,当年你父亲梁禄找到你后,你也一同带走了燕回,他醒来第一眼见到的是你,自然以为救他的也是你,对不对?”蝉衣逼近,丝毫不顾女子放大的瞳孔。

  “姐姐不仅救了燕回,还救了你,你们是怎样报答她的?”

  蝉衣眯起双眼,神色悲戚,脑海里浮现出痛苦的一幕。她不过才与姐姐分开一年,再见时她已没了呼吸,胸口是致命的一箭。

  稍加打听,她才知道姐姐遇到了一个男人,那人是燕人的将军。本来对她极尽宠爱,却在关键时因为另一个女人抛弃了她!

  原来,他并不爱姐姐,故意装作宠爱只是迷惑敌人,想将陷于胡人手中的心上人毫发无损地救出。

  这一切,都是一场海市蜃楼。

  早知如此,当越疆族人寻到她时,说什么她也不会离开。一生乞讨潦倒也好,只要在她身旁,都好!

  狼毒,有害且剧毒;而蝉衣,是一味中药。如此敌对的两端,却因命运的安排缠绕相融。

  她们没有血缘,却胜似亲生。

  “你恨我,那为何还救我父亲?”像是想到什么,飞雪挣扎着爬起。

  蝉衣将那半掩的窗户彻底推开,正了神色:“当我发现梁禄中的根本不是毒,而是我越疆蛊术时,我本不想救他。但那一日,我看你跪在他床前痛哭流涕,我突然就放下了。”

  她回头,看着飞雪:“你的债,你父亲已经阴差阳错替你还了。”

  15

  后来,她也想明白了。当姐姐知道燕军来时,她是故意出现在燕回面前,哪怕知道是飞蛾扑火,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全了幼时的缘分。

  这世间万物啊,根本没有缘由可寻,每一种类,都是恰好发生,这种不可控的因素,叫做命运。

  她即使让他们付出了代价,也不会是姐姐想要的,所以,她心软了,尊重姐姐的选择。

  飞雪面上的戾气褪去,像是不敢开口,思虑了良久。

  “那她……我的救命恩人,她还好吗?”

  时光安静了,又像从荒芜中剥离出活物,蝉衣的声音很空:“她死了,被胡将赫泽一箭穿胸。”

  屏风后挺拔的身影晃了晃,男子走出,一张脸血色尽失。

  颤抖着喃喃道:“怎么会……”

  他明明看到赫泽死了,才放心地赶狼毒走,她应该是安全的啊!

  蝉衣一点也不意外,燕回来时,她就知晓了。她故意将往事托出,也不为其他,只是想让燕回知道真相罢了!

  一个不带任何复仇情绪,纯粹干净的真相罢了。

  “本来她是安全的,可赫泽死而不僵,摸到一把箭想射杀你……”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但屋里的人全都明白了。

  “我要走了。”这句话,蝉衣是对飞雪说的。

  从头至尾,她都没有看燕回一眼,她可以做到不恨他,但也仅限于此。

  “她想说的秘密,就是幼时的事,对吗?”燕回开口,像要彻底听到答案才死心。

  蝉衣踏出门框的脚一顿,回头看清了燕回的脸,她神色悲悯,轻点了头。

  七尺男儿,身型一晃,像参天大树迅速枯竭下去,他没有流泪,神情却比哭还难看。

  “她竟救了我两次……”他喃喃。

  一次失心,一次丢命!

  蝉衣以为他还会问什么,等了半响却再无声响,她掀起裙摆,娉婷而去。

  一如来时般。

  16

  刚出梁府,蝉衣头上的发簪动了动,亮起红色的微光,她赶忙取下,又往手腕上划拉一下。

  喝饱血后,簪子才安静下来,恢复如常。

  那发簪簪身是剔透的,若仔细看,会发现其中有圆珠依次排列,像极了养着的红珠,美丽致极。

  可很少有人知道,这是她越疆蛊术的一种,以圣女精血养之,可活死人!

  渡口船头,蝉衣蒙起了面纱,靠坐在船尾,撑手小憩。

  燕回觉得自己二十几年的光景都白活了,荒芜的气息笼罩着他,呈现出一种苍凉的姿态。

  他让狼毒回胡地去,一是朝局混乱,他怕带她回来,会给她引来危险。二是他心中的情悸,他隐隐发现自己对她动了心,但飞雪救过他的命,如今她回来了,他不能负她。

  世间安得两全法,他也有他的思量啊!

  悔吗?他想是的,他驰骋沙场数载,开心的愤怒的悲伤的压抑的情绪都有过,可从未像如今这样,懊悔!

  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张为狼毒好,那么她就不会万念俱灰的去替他挡箭,她就不会死!

  当初若他多问一句,错误就能解开,他们就不会阴阳相隔!

  燕回抱紧脑袋,用力捶打,觉得不过瘾似的,又拼命撞墙。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这样她会开心吗?”

  飞雪冲上前去拦他,却被一把甩开,顾不上疼痛,她又冲上去,可毫无作用。

  直到墙上砸出血色,她才慌了神,急道:“你是想让她死不瞑目吗?”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她见有用,又急忙道:“蝉衣不是说狼毒花生命力顽强,能适应恶劣的气候吗?那么,狼毒姐姐会不会也与狼毒花一样, 拥有顽强的生命力?”

  燕回想起,那日他拜访蝉衣,她的确说过这么一句话。当时他还疑惑,自己明明什么也没问,她为何莫名其妙的这样说。

  如今看来,确有深意,蝉衣定是隐瞒了什么!

  像是找到生的希望,他挣扎起身,踉跄的出了府院,往渡口而去。

  只剩飞雪留恋的看着他的身影,她借了他这么多年的陪伴,如今总算将他归于人海,还于恩人。

  也够了,她闭上眼,无声的滑落一滴泪。

  17

  江水被渡船划开一道裂缝,江面是徐徐的清风。

  异域女子抿了一口茶,精致的眉宇染了一丝愁绪,觉得不过瘾似的,又沾了一指江水,在船衔上写了一排字。

  狼毒不毒,燕回未回。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她还活着是不是!”

  明明是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蝉衣回头,只见燕回撑船而来,他褪去一身华服,颇有归于江湖的味道。

  她这才抿唇一笑,语气却还是冷声着。

  “你跟我回越疆不就知道了。”

  好听的女声回荡在这一方水域。

  江风拂起她的面纱,那笑如昙花已消失,像经年须臾的梦,直叫人怀疑,是否入世过。

  远方,是寂风茫远的长空。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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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的小号,【贰瓶子】这个号如果被封了,我会去那边继续更文,请大家先去占个位置。

  - END -

  一个是将军,一个是异域女子,燕回的债,当真还的了?

  好啦,一样,不管喜不喜欢,

  来了我家,就不许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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