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 石 轶 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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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起来。傍晚，一辆“红旗”轿车，在通往岩石蜿蜒的路上。车上有驾驶员小张、高参谋和一位长者。
“小高，离岩石镇还要多久？”
“报告首长，大约还要三十分钟！”
问话的是年近花甲的军人，虽然穿着便服，但气宇轩昂，显然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他在车上闭目沉思，然后看了看伴随着自己多年的怀表。时针指向了五点三十分。刚才还夕阳西照，现在却大雨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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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功从服务店买回来糯米酒，又在街上买了许多卤蛋卤肉还有豆腐之类的一大袋子。然后从食堂端回来一大盆饭，走出食堂的时候对荆花妈说：“阿姨，我今晚有客人来晚饭在自己宿舍吃。”
“小功，哪来的贵客，叫客人也跟大伙一块吃吧，吃完饭到政府大院看文艺演出，听说是省里来的慰问团呢。”荆花妈说。
“不了，哪来的客人以后我告诉您，你们去看演出，出入的人多，小心点哦。”
“嗯。”荆花妈似乎看着越来越懂事的李小功，笑着，然后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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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鸣之后，天下起了倾盆大雨，风暴吹断了岩石四周山上许多弱不禁风的小树木。一会儿，山水四溢横流，山路的许多地方成了沼泽地。
“首长，我们车底盘低，车轮正在打滑，要不，您下车一会，要不然会巅着。”小张报告说。此刻，高参谋已跳下车，在车尾部使劲推车。
“不，冲上去！你们怕我摔死吗？”首长固执地命令着！
小车整整花了二十分钟，才在沦陷中走向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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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功一直在等待。
暮色降临了，天上无声无息而躲藏起来的星星，又开始闪烁起来。
镇里的男女老少们像逢年过节一样，赶着去看省里来的文工团的文艺演出。荆花妈，早早地煮好了饭菜，收拾好食堂的活儿，等待着还一直在营业部加班的荆花。
“他呢？”加完班后，荆花有些疲倦地问妈妈。
“谁呀？”荆花妈迟疑着。
“没事没事，走吧！”
“去吃饭呀？，还热着呢，吃完咱们也去看演出。”
“不吃了”。
“你是问小功吗？”
“跟你说没事！”荆花不知最近怎么啦，老是对别人有点烦，包括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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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七零八乱的宿舍，今天被李小功收拾得特别干净。谁都知道，今晚无论文艺晚会如何精彩，他都不会去的，因为今晚的他有着与往日不同寻常的客人，八年没有见面了，而等待，是那么的漫长，“父亲，很久不见的父亲啊，您好吗？您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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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功准备好饭菜，依然在等待着。
从早晨出发一直到傍晚回来，今天他走了近三十户农户，收集到了农户各种各类信息，此刻他一边等待父亲的到来，一边靠着椅子，冥冥之中，忆念着曾经的往事，此刻，似乎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对父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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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妈离开我们已经整整二十年了，而我们父子也多年没有见面了。如同孤儿的我，漂泊在这里，在这岩石大山。和我一起来或者比我后面来这里的同事，好多的人找着各种各样的关系，提拔的提拔、调动的调动而我依然在这里。这里工作，除了不下地，与这里的大伯大妈，这里的父老乡亲再也没有两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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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八年来，我始终把我们当初约定的秘密一直埋藏于心间，没有人知道我是您这位将军的儿子。我经常记着您给我讲的故事，而且一直记住您让我背诵的那首鲁藜的《泥土》诗：老是把自己当做珍珠，就时时有怕被埋没的痛苦，把自己当做泥土吧，让众人把你踩成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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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姐姐她好吗？兰姨她好吗？爸，等会您来了，您想听我说什么呢？听我也给您讲故事吗？可是我们这里没有故事。对！我给您讲岩石变化的故事，跟您讲一个我所遇到的一位叫何琴姑娘的故事。不，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故事”。
小功想着、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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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信用社大门外传来小车的喇叭声。一群孩子们围观着小车指指点点。
正在值班室的老王头大声嚷嚷着“李小功！李小功！有客人来了！”
李小功匆忙从楼上下来迎宾。
“爸爸，怎么到现在啊！刚才下那么大雨，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住哪儿？”
“三楼。”
“不错，比我们想当年好多了。小高，我们上楼，抓紧时间，我们吃点东西，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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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功递给他们一杯水。又端出准备好的饭菜。
“小子，还好吗？”爸爸问。
“好，只是有时候好寂寞。”
“噢，不安心工作了？这地方可是我当年和你刘叔叔一起驻扎一起训练的地方，当年，你刘叔叔就是在这里实弹训练中牺牲的。”老将军一边说一边流出泪花。
“爸，我长大了，我会记住您，记着刘叔叔他们为国捐躯、建功立业的遗志的！”
“好，小子，你长大了，三十了吧，该找对象了。你妈去得早，而且长期不在我身边，爸关心你不够。不过这样好，可以锻炼你，好男儿志在四方啊！”
“爸，婚姻的事，我自己会考虑的。”
“你兰姨跟我说好久了，她虽然不是你的亲妈，可经常也唠叨着你和你姐，而且有意让我告诉你，要你抓紧找个对象，我跟她说，这件事情还是由你们年轻人做主，她还叫我跟你说，要不就让你和你梅姐成婚！”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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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姐是兰姨的亲生女儿，四岁的时候，随兰姨和父亲组建了新的家庭，妈妈去世三年，那时小功只有三岁。小功和梅姐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后来，爸爸和兰姨工作忙，小功就寄在乡下外婆家，直到长大、工作。记得小时候有一年暑假，小功回来爸爸和兰姨身边，那个夏天，小功在乡下被太阳晒得黑黝黝的 。有一天，爸爸和兰姨都还在外面上班。姐姐去学音乐舞蹈，到了中午很迟了都没有回家吃饭。小功急了。他yuan着学校方向去找姐。找了好久，终于在学校的大操场上看到了姐，而且好几个男孩围住了姐。
“小姐， 你真漂亮，你是去学音乐跳舞的吧，我们很想听你唱歌，看你跳舞！”一个大男说。
“小姐， 你的连衣裙真漂亮，让我摸摸看好吗？”另一个男孩说。
“你们是流氓！”姐姐想挣脱，可是一直被几个男孩团团围住。
“想打架吗？来吧！” 小功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把那个要摸姐姐的男孩打倒在地。
“哪来的小乡巴佬？小姐，这个小子是不是你的小老公啊？”那个大男孩奚落着说。
小功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一拳，把那个大男孩打翻个四脚朝天，然后，拉着姐的手，飞也似地跑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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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来，我们干一杯！爸，祝你健康长寿！”
“岩石的糯米酒，我可是二十年没有品尝了！”
“爸，姐她好吗？”
“你姐？那当然，她进步比你可大多了，上个月被评为市里的优秀教师呢！而且还加入省作家协会会员，成为作家了。她可曾经是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呢！”
“爸，姐不会是因为有你这位将军吧？”
“哪里的话，和你一样我们也都是有约定的！”
“爸，你知道吗？我们干的这一行可是既不能发财，更当不了官的！”
“嗯，小子，哪里都是为人民服务，哪里都是做人民公仆！想想地里干活的农民，还有解放军战士个个都是苦和累，我知道人人都有追求，可是平凡里也可以做出不平凡的事业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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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李小功宿舍里的灯光格外通明。
“爸，今天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天大的秘密呀？”
“你小时候常跟我说起的刘叔叔，他的女儿也在这里，也和我一个单位，并且刘阿姨也在这里。”
“什么？她们现在人呢？”
“去看文艺晚会了。”
“你怎么不早说？不早告诉她们我会来呢？”
“哎，老爸，是你老早就约定好不透露我们秘密的。”
“好哇，你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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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长，我们要赶路了。”笑声里，高参谋提醒首长说。
“好的。”父亲一边给儿子碗里夹菜一边回答高参谋。
“小子，今天我很高兴见到你了，爸爸平时没时间，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好你刘阿姨母女俩，否则，我拿你是问！还有，凡事靠自己，时刻都把自己当做是一个普通人，不要阿谀奉承、不要吹牛拍马，多学方方面面的知识，知识多了总有一天用得着的。爸爸妈妈或许有许多对你的不周，今天爸爸送你一台笔记本电脑，算是对你的道歉和奖励吧。”
“这么贵重？”
“收下吧”高参谋把电脑放在小功面前。
“爸，我也送你一样东西”小功从抽屉里取出一本书。
“爸，这是我写的诗歌”。小功把那本书名叫做《告诉》的诗集，叫给父亲。
“好、好，这个要你姐看得懂，我让她给你评判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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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长，政委让我们抓紧回去了，说是有抗洪救灾任务！”高参谋接完手机，立即报告说。
“好，马上走！”
“记得两个任务：一是照顾好刘阿姨她们；二是有时间的时候记得回家去看望你兰姨和你梅姐。”临走走的时候，父亲跟儿子说，而且还重重地拍着小功的肩。
“爸，我还要跟你讲故事呢。”
“好，下次，我好好听！”
月光钻出乌云，并且洒满了大地。小功目送父亲一行，当他挥手与父亲告别的时候，一股难言的心思涌向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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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功，那些人是谁啊？”老王头戴着那副老花眼镜，探头探脑地看见里小功问。
“哎呀，老王头我告诉你，那些人不是来抢劫银行的。那个年纪大的是我老师，另外的两位是我同学，《来人来访登记簿》可要记清楚来哦，不然等会，赵老头主任可要扣你奖金的！”李小功的玩笑也时常开在老王头身上。
“小功啊，今个怎么没跟荆花一起去看晚会呢？咱们的荆花你看行不？我给你做媒，到时候我可要你给我个大红包的！”
“老王头，靠你给我介绍对象，怪不得我才会光棍到今呢。我告诉你呀，我跟村边清香寺院的方丈可是老朋友了，他告诉我，将来还是让我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要看我现在廋不拉吉，将来我准变成个岩石如来佛！”
李小功一边跟老王头开玩笑，一边走出大门，沿着政府大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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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大院里锣鼓喧天，歌声嘹亮，今晚的晚会特别精彩。《难忘今宵》的歌，让整个岩石沸腾起来。只是，荆花心里有点忐忑不安。累了一整天，她很早就想回来好好睡一觉。并且一直在想，今晚的李小功不知又在搞什么鬼。“会有谁来找他呢？”她想。“李个功，你有什么了不起，别以为你是什么将军的儿子，就瞧不起人，你以为啊，我才不在乎呢！”荆花莫名其妙地在心里嘀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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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会快要结束的时候，一位漂亮姑娘骑着摩托车来到信用社门口并按响了喇叭。老王头探头望去。“谁呀？”今晚的老王头值班算是够倒霉的了，因为文艺晚会，到这个点都还不能关门睡觉，你瞧，又还有人来上门的。
“老王叔，是我，何琴呐。”
“哦，是何姑娘，有事吗？”
“我找李小功，你看见他了吗？”
“刚在的，好像刚又出去了。”
“好，那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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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会大约到十一点才结束。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把整个乡村践踏得不再宁静。许多男女老少们意犹未尽，嘴里还不断地哼着《沙家浜》里的阿庆嫂智斗刁德一。
心情有些不好的荆花和妈妈也回来了。
“荆花，你看见李小功了吗？”老王头问。
“没有，怎么了？”
“刚才，何琴来找小功”
“这么晚了，什么事吗？”荆花问。
“她没说” 老王头回答说。
荆花疑惑着：“何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