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的发型,就知道没有男朋友。
我忍了两个月没剪头发,终于下决心在家附近的理发店里坐下,告诉发型师:“稍微剪短一点。”半个小时后,发型师提醒我剪完了。我战战兢兢地戴上眼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认定发型师和我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其实找到一个懂自己的发型师和遇见对的人是类似的,都需要付出大量的时间。而最难堪的是,我找到了另一半,却没找到懂“剪一点”的发型师,以至于我每次剪完头发都只能戴着帽子出去约会。
《做你的tony》
文丨都 咖 喱
1
这几年来我一直虔诚地在这座城市寻找着一位衬我心意的tony,比如,可以安静地给我洗头,不让我办卡;可以听得懂我要剪掉的一点点,是真的一点点;可以把我给他的图片上的卷发烫出来,而不是搪塞我“那个是吹出来的呀”。
我坚信发型可以决定气质,然而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能给我搞出气质的tony。
彻底死心是两年前的一天,那时我在一家口口相传的小作坊里再次试手,把一头秀发交给了他。
“发丝蛮硬的嘛。”发型师左摸摸右摸摸。
时至今日我都记得那句改变了我人生轨迹的回答,“所以得多烫一会吧。”
他接受了我的建议,结果烫发完毕的我,像一只摸了电门的母鸡。我试图和tony理论,“我一会要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你是想弄死我吗?”
我背着包疾驰而去,风一吹我的脑袋就更加狂野,我在进饭店之前特意压了压头发,可刚一进去气氛便从喧哗变成宁静,不知道哪个王八蛋说了一句,“呦,哪来的石狮子呀!”
那一刻我顿悟,求人不如求自己,我以后要成为自己的tony。
2
我买了很多理发工具,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随意剪剪做些量的改变,后来直接购置了二手的烫发机,很是贪心。
我的父亲母亲是我的走上半职业美发行业的第一批顾客,虽说免费,但他们两个看上去完全没有那种"得了便宜"的感觉,还三番五次地叮嘱我“小心剪”。
后来我越来越熟悉流程,洗剪吹烫渐渐可以独立完成,顶着一头自己做的头发出去,还经常接受到“你的头发在哪里做的真好看”这样的顶级赞美。
女同事要找我做头,怎么说呢,一方面这是一种无比真挚的认同,另一方面如果做得不好这事又会变得十分棘手。我以只会做自己的头发为由拒绝了几个女同事之后,再也没人问过我,我的人缘好像也跟着变差了。
那天我在电梯里,低着头沉浸在因为掌握一技之长而又不想众乐乐导致的人缘变差的悲伤中,我的主管揪起了我的一撮头发说,“听说你的头发是自己做的。”
我缓慢地回头,他依旧捏着我的这撮头发,还稍微搓了搓,我从他的眼神里解读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味道,哦,好像还有点技术上的赞许。
要知道,我的这位主管他从来没表扬过我,可能是因为我工作能力不够强。我们为数不多的一次交流里,最印象深刻的还是几个月前,我因为马虎差点酿成大错在茶水间沮丧到用头撞墙的时候,他摇晃着咖啡勺对我说 ,“放心吧,你不会被开除的。”
后来我羞愧地跑开了。
3
今天晚上加班,不,是聚餐。其实聚餐和加班没什么不同,我们围坐在一起,有的人专注地喝着酒,有的人专注地拍着马屁,很少有人认真吃饭,真是可惜。
我吃了一会,裤腰带发出警告,我揉了揉肚子,减低分贝无比压抑地打了个嗝。
“Tony,要不要喝杯酒。”老刘拿着酒杯贱兮兮地对我说。
“不要!”我坚定地回绝。我们不是外企,所以每次他们叫我Tony的时候气氛都会略微诡异。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站在饭店门口根据路线、车辆、喝酒的人数规划出回家的路线,我没车,不顺路也没喝酒,于是自告奋勇打算先走一步。
“我送你。”告别的话还没说出口,主管突然说要送我。
喧哗的气氛霎那间静止。他不大合群,又很少送人,于是我在众人讶异的目送中,上了主管的车。
“他们叫你tony,你不会生气吗?”主管系安全带的时候问我。
“啊,总比叫我的名字好吧,姓牛,真的取不出什么好听的名字吧。”
“你的小名是叫哞哞吗?”伴随着他的这声牛叫,气氛再次变为死寂,有的人真的只适合板着脸,比如说他。
“停在门口就行,我自己走进去,大白天的。”
“死犟,你才应该叫哞哞!”我怂包一般,只敢这样在心里想。
到了单元门口,我挥手、致谢,一连贯的程序结束,他依旧站在那里像个铁柱,我又大力地挥了挥手,用浓墨重彩的肢体语言发出了“你该回家了”的迫切讯号。
“你不请我上去喝杯茶吗?”他看着我坦然的说。
“我家没茶。”我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我车里有。”说完他竟然真的转身去拿。
4
他拿着几盒茶叶跟我上了楼,我犹犹豫豫地开门,不停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他这样的人是看不上我的,好多人追着他跑,所以我很安全,没错。”
他进门后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自己动手把水烧了,把茶泡了。
“喝吧。”他坐了下来,把杯子递给我。
“哞哞,你能给我做个头吗?”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化解什么尴尬,他突然这样问我。
“做头啊,可以啊。”拒绝了一整个公司女同事的我竟然答应了我的男主管,小心而有谨慎的我还专挑老虎的屁股摸。可我是真的答应了,大概是出于把他想成坏人的那种愧疚感。
“啊,是,所以我要是做的不好怎么办?”
“你可以的。”他双手扶着我的肩膀,用充满坚定信念的双眼给我打气,如果他在工作上能这样鼓励我,我早就飞黄腾达了。
“其实我的头发也是自己剪的,可惜后面理不好。”他摸了摸后脑勺那块的头发。
万万没想到,在茫茫人海中,我的主管竟然和我一样是个隐藏Tony,只可惜技术跟我比差了那么一丢丢。
“想要怎么理?”
“后面稍微剪一点”。
理好之后,我拿着镜子跟在他身后,他走到卫生间的镜子旁开始检验成果,他向左边扭头,我就垫着脚往右边挪挪,反复几个来回,比起紧张更多的是手臂酸痛,“怎么样,客人,照够了没有?”
他回过头对我说,“下次头发长了,我还可以来你家吗?”
5
自从那天之后,只要是我和主管单独出现的空间里,他都会问我他的头发长了没,而我一直回答的都是“没有”。
有一天,他走到我的身后,假装无意地撞了一下我,我回过头,他用拙劣的演技指了指茶水间的方向,我则用拙劣演技表现了我的口渴。
“你染头发了?”我俩刚进茶水间,他就问我。
“对啊,眼睛很贼嘛。”
“你用了多少染发剂?”
“一瓶半”
“那剩下的半瓶怎么办?”
“还在家放着。”
“所以需要我的头发帮忙嘛?”
他以帮忙的名义,下班之后直接到了我家里。
“对染发剂过敏吗?”我边倒染发剂边问他。
“你看过那个新闻吗?一个对花生过敏但却没有吃花生的男人,却因为花生过敏死掉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我一边搅拌着染发剂一边问道。
“因为他和刚刚吃过花生的女友接吻了”。
这种被破梗的感觉糟糕透了,我立马变严肃,装作很凶的样子,“快点坐下,染完回家”。
他乖乖地坐下,自己默默的围上了毛巾,我的第一块染发剂刚刚上头,他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吃花生吗?”
“你最近的话有点密。”
他没再说话,好像我是他的上级。一段时间后,我把染发剂洗掉,吹干头发,他在镜子前甩了甩,看起来很满意,“两颗一样的头。”
他说这句话的样子有点可爱,像是楼下宠物店里毛色最光亮、品种最纯正却对你最真诚的大狗。这话,我一直没告诉他,毕竟听起来像是在骂他,可我知道,这不是,因为我最爱那只大狗。
6
当我还沉浸在自己染发的高超技艺之中时,公司慢慢地有了些流言蜚语出来,有人说我和主管偷偷谈起了恋爱,“情侣头”就是最好的证明。可能是繁杂又无意义的重复性工作让人太压抑,以至于一点点捕风捉影的事情都能被讨论得有滋有味。
只是,办公室恋情是公司的大忌,任何的风声都容易吹到上级的耳里,而公司的解决办法一般是让下级收拾东西走人。不过我也不担心,反正这种压榨员工的公司,我早就不想呆了。
只是我没想到,有人比我还快。流言传出来的第三天,主管辞职了。中午休息的时候,我拨通了他的电话,“听说你辞职了?”
“嗯,忙了一个早上,整理一下新公司。”
原来他和我一样,对于逃离这里,蓄谋已久。反正也不是我的上级了,我讲话便更加放肆起来,“刚到新公司,就被当苦力,你们老板真不是个东西!”
“我就是老板。”气氛再次被我弄得很尴尬。
“你来吧,我高薪聘用你给我当助理。”他像是在给我承诺什么一样。
“我业务能力很差的。”
“没关系。”
“允许办公室恋情。”
那天我陪他加班到很晚,对面写字楼的窗户一个一个的暗了下来,我定眼看看他,“你到底是因为我会做头爱上我,还是就算我不会做头你依然爱我?”
他停下手里的工作,很认真地看着我,“那你到底是因为我的帅气爱上我还是就算我以后不帅了你依然爱我?”
“因为你帅,不帅就不爱。”我没好气地回答。
“因为你会做头,不会做也爱。”
那时我在心里默默的做了一个决定——我要一辈子做他的哞哞Tony。
编辑:k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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