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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3-14 16:23:53 作者:我还在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窗

  打心眼感激窗的发明者,如果设立选举人票,我建议评审委员会,应该向窗的发明者颁发诺贝尔奖。

  从洞居树居穴居到垒屋结庐,再到今天建筑摩天大楼海景别墅人类安居工程旅途漫长艰辛原始先民每迈出的一小步,都是人类文明史的一次飞越。窗在其中的贡献可谓功勋卓著。试想,如果单从居住功用考量,只要在四壁间造一个屋顶,就足够用了,为什么还要造窗呢?

  窗应该属于意识形态,属于精神文化范畴。如果没有窗,窗里的世界会变得很无奈。因为有了窗,我们才能窗子打开,让风儿进来,让阳光进来,让鸟的鸣声进来;才能在窗的陪伴下,走过春天,走过秋天,走过生命四季轮回;才能“窗含西岭千秋”、“夜剪西窗烛”;所以,较之于供人们居住的屋,窗——实在是一种奢侈,一种奢侈到伟大高明创造

  窗是屋的眼睛,让凭栏远眺与临窗听一样惬意、舒阔。如果想像是会飞的翅膀,那么,窗就是落不得尘埃视觉。要不然,从西半球到东半球,从南亚次大陆北极圈,设计风格迥然各异,建筑材料千差万别,但只要是给人建造房子,窗却是一样的不可或缺,而且只要装上玻璃,就要时时擦拭。“明镜台,何处惹尘埃。”人世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分种族民族,不分性别年龄,也不分贵贱高低,都应该有这样一扇窗子,不管是砌在砖石间,还是嵌在心坎里,若窗明如,必世事洞明

  窗是诗与画的世界。我不酒力,未尝有古今骚客把酒临风的雅兴,却不失雅量;虽不及前贤大儒衣袂舞的洒脱,却不失现代人潇洒茶余饭后,偷来片刻闲暇,站在我五阳台上,临窗眺远。东南望鞍山如驼,峰峰孤绝,如螺似黛,山下高炉错落,长烟蔽空。东北望首山雄峙,引群山奔涌,起伏绵延,如海浪雕塑。山下公路似带,林网如绸,阡陌村舍俨然,一派田园风光。前后是鳞次栉比古镇人家薄雾与轻烟漫笼,落霞共秋水萦回。雁影轻掠,莺歌绕梁,月明星稀,银瓶乍破,花影婆娑,暗香盈袖,美得出奇,也静得出奇,而夜竟不知何时跳过对面楼上的女墙,翻进窗子,水一样从脚下涨起来,又不知不觉地漫过了背后的屋脊,去攻占喧嚣了一天的世界。

  窗是心灵伊甸园。在窗下的书案上写字,偶一抬头,总能看见对面山墙上爬着的青藤。藤与叶柔嫩鲜绿,像一幅杂志封面上的摄影,又像一幅文人水彩小品开始藤蔓只占了簸箕那么大,一个夏天过去,不留意间竟扩张成一铺坑的样子,因经了秋霜的啃噬,茎变成了可爱的彤色,更是耐看。有几根还借着电杆,越过一条不算窄的小巷,爬到了对面仓库的屋顶上,顽强得简直令人惊叹。本来嘛,秋天本身不就是一个奇迹吗,因为有了窗的加入而更加绚丽多彩。

  那些三月间从南方飞到北方的燕子,如今又集合起队伍整装待发。它们一拨一拔地从我今生从未曾到过的地方向我的窗外云集,像人类世界里的一场最具影响力的盛会,它们利用开会前的间隙追逐嬉戏,完全像调皮淘气的孩子;它们相依相偎,犹如人世间柔情蜜意的情侣;它们展翅颉颃,向人们展示燕尾服,展示像山泉水一样清纯的嗓子,把紫色的呢喃一层一层地种在人们心间,生长梦,生长思念,生长江南的一城烟雨。

  回过神来,树冠上、楼沿上、屋顶上、窗台上、密如织网的电线上,满是等待号令开拔的燕子,像沉甸甸的五线谱。拙劣的音乐们拉不出这样的曲调,只有不屈服命运交响的大师才能谱得出,拉得响。记不清是哪一个早晨,这悠扬的琴声在季节的弦上嘎然而止——树还在,屋子还在,电杆和电线也在,而成千上万只小燕子却踪影皆无,但窗子是不会飞走的,它已开始耐心地等待燕子翩跹的春天的到来!

  窗是戴着眼镜的缪斯。朦胧晴好的黄昏,清风徐徐,夏虫唧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从对面的楼上无约地飘来缈茫的琴声,似一场清明小雨,驱散了白天的燠热;似一条淙淙的溪流,驱逐河面上漂浮回旋的花叶;似高高低低隐隐约约的心灵的独白,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我不由地放下手中的笔,捧起书本,坐回到窗前的椅子上,像一只盛满清水的陶罐,在纤长而有力的手指的弹拔下,在黑与白的琴键的撞击下,花瓣般倏然破碎。我的想像无拘无束。它是个十足的好色之徒,骑乘着心猿意马,在逝去的青春岁月间游荡,幻想着邂逅望舒《雨巷》中撑着黄油纸伞的丁香色的女郎,邂后一段缠绵悱恻的情,一段痛彻肝肠的尘缘,然后在起起伏伏的琴声里回来,重回到琴声的对面,夜的对面。夜寂寞而明亮,像一棵落光叶子的杉树。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世界上有两种窗子。有形的窗子我们看得见,无形的窗子我们却未必看得见。看不见的窗子,也许才是最值得我们寻觅与追索的。这句醒世名联,不知是哪位古人写下的,每回读它,我都能读出一扇窗子来。推开眼前的纷纷扰扰,心里也就亮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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