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干了 17 年的私家侦探，专攻婚外情调查｜故事FM

　　? 点击上方图片，跳转「故事FM」小程序，收听真人讲述。记得添加「我的小程序」，一键收听全部故事哟！在 故事FM 第 235 期 我是一个诈骗犯，「调查婚外情」和「帮你杀人」｜故事FM 中，我们采访了一位曾经的诈骗犯。他的诈骗手法是，把自己伪装成私家侦探，骗取委托人的钱财。 那期节目播出后，有听众在留言里问我们：所谓的私家侦探，难道真的全是骗子吗？中国到底有没有真正的私家侦探？ 说起私家侦探这个职业，大多数人想到的不是福尔摩斯，就是毛利小五郎。但是，在中国，情况要比这复杂得多。 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中国就出现了类似于私人侦探社的机构。但一直以来，中国的私家侦探都是不具备法律地位的。他们没有权力插手刑事侦查活动，更不可能像侦探小说里一样单枪匹马，打击犯罪，只能以「咨询公司」，或者「调查公司」的名义，在法律的边缘打擦边球。 今天的讲述者名叫戴朋俊，他，就是一名私家侦探。 -01-我是如何成为一名私家侦探的 我进入私家侦探这一行，已经 17 年了。 目前，国内的私家侦探还处于一个灰色地带，游走在法律的边缘。行业内鱼龙混杂，良莠不齐，不存在有法可依的行业规范，也没有什么统一遵循的行业标准。 总的来说，正经干这一行的私家侦探可以分为三类： 一类是做寻人找人的，比如寻找被执行人，寻找老赖； 一类是做商业方面的调查，比如打假，比如调查公司背景，或是员工忠诚度； 第三类，也是在目前的法律现状下需求最大、最不容易越界的服务——婚姻调查。 我所从事的就是这第三类，婚姻调查。 ■ 戴朋俊我之所以会进入这个行业，是因为我的老师，魏武军先生。他是 1993 年入行的，是国内最早的一批私家侦探。 第一次了解到魏老师，以及私家侦探这个行业，是 2003 年的事。那时，我 22 岁，没钱，没学历，没背景，对未来一片迷茫。适逢非典，我整天在家看电视，刚好在一个电视节目上看到了关于魏老师的介绍，这才知道，原来国内真的有私家侦探这个行业。 我隐约觉得，如果自己能有幸进入这个行业，没准会迎来一次逆袭的机会。毕竟，在我的构想中，这是一个没有门槛的行业。 于是，我在网上找到了魏老师的联系方式，请求他收我为徒。花了大半年时间，我才最终通过他的考验，前往上海，拜他为师，就此进入这个行业。 -02-蹲守、跟踪与观察 入行以后，我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全无门槛的行业，有大量的基本功和技巧需要掌握。总的来说，一个私家侦探必须掌握的技能有有三种：蹲守、跟踪与观察。 下面，我用一个几年前的案例给大家展示一下，一起常规的婚姻调查案是如何进行的，我们在其中又会使用到哪些侦查技巧。 这起案子的委托人是一位在北京工作的已婚女性。在找到我们之前，由于怀疑自己的丈夫出轨，又找不到证据，她已经接受了一年多的心理咨询。后来，心理咨询师无计可施，只能建议她去找私家侦探查清楚，做一个了结。 接到委托后，我建议委托人配合我们，对他的丈夫做一段时间的行踪观察。刚好没过多久，委托人要去外地出差。如果她的丈夫真的有外遇，这便是行踪观察的最佳时机。 Tip 1:在我们的经验中，所有的出轨行为最终都会落地到现实之中，不可能仅仅满足于线上交流。只要连续观察一段时间，调查目标终有一天会和出轨对象见面。我们是从委托人出差的前几天开始介入的。从那天开始，我们每天紧紧跟着「男目标」的车，观察他每天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Tip 2:在跟车这个环节上，有两个技巧：其一，跟踪的过程中，我们的车和对方的车之间至少要隔一辆车；其二，我们需要牢牢记住对方车的特征（不只是品牌和车型），以及对方的形体特征、着装细节，以及走路姿势，否则，随时有可能会跟丢。跟踪进行到第二天下午，「男目标」带了一位女同事出门办事。当时，他开了一辆本田，身穿衬衫和西裤，女同事则是短发，穿了一身黑色职业装。 下午三点，两人把车停在了一家五星级宾馆，进入大堂后，并排坐了下来，开始喝咖啡。我也跟着进入了大堂，开始找机会观察。 Tip 3:当我们和跟踪目标进入公共场合之后，想要不被对方察觉，一定要想办法「融入环境」。所谓「融入环境」是指，我们的行为举止一定要自然，不能东张西望，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最好的「伪装」并不是像电影里那样，搞一些神乎其神的变装技巧，而是融入周围环境，哪怕从对方眼前走过，都不会给他留下任何印象。进入大堂后，我发现「男目标」的正对面有一排书架，特别适合用来隐蔽。于是，我走到了书架的后面，透过书架之间的空隙开始拍他们。 Tip 4:和大家想象得不一样，我们在取证的过程中不能使用传说中那些专业的「间谍设备」，只能使用商场里就能买到的民用设备，比如普通的数码相机、录音笔和望远镜。否则，采集到的证据便是不合法的。■ 戴朋俊出门查案一般会用到这些工具：车钥匙、单反、录音笔、摄像机、Gopro 相机。Tip 5:在公共场合拍摄，一定要做好隐蔽，不能把相机举在手里。一般来说，我会在胸前背一个双肩包，把相机藏在包里。拍摄的时候，我会把包的拉链拉开，露出一半的相机进行拍摄。Tip 6:拍的过程中，我们会尽可能地让相机处于一直拍摄的状态，以免错过任何细节。除非环境中有任何不安全因素，比如有路人注意到，我们才会暂停拍摄。当时，我躲在书架的空隙里，拍了没多久，便发现「男目标」把手搭在了「女目标」身后的椅背上。在这期间，我出于安全考虑，暂停了几次拍摄。 终于，我等到了一个决定性的瞬间——「男目标」突然撅起了嘴，「女目标」也撅起了嘴，然后，他们两个蜻蜓点水般地接了一个吻。 这个过程，都被我用相机记录了下来。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一种极大的成就感。从业这么多年，我很少有机会拍到如此「完美」的在公开场合接吻的镜头。毕竟，大多数出轨的人在公开场合都会避嫌，不太可能做出明显的亲密举动。 Tip 7:前面，我提到了取证过程中设备必须合法，与此同时，取证的场合也有限制：在公共场合情况下，通过民用设备取到的证据正常情况下都会被法院采用；如果是在非公开场合，也就是室内，便要注意那是否属于委托人的私人领地。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在委托人的房子中取证，是没有问题的。在其他情况下，你采集到的证据都是非法的。■ 戴朋俊使用的 Gopro 相机和单筒望远镜几天的跟踪结束后，我们把证据发给了委托人。她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却也十分崩溃，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竟然真的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在我们接到的婚姻调查委托中，十有八九都能查到确实的证据，因为一般来说，委托人既然能走到找私人侦探这一步，八成自己已经查出端倪了。 在这之后，我们的工作也就结束了，素材转交之后，也会全部清空。如果委托人想用我们拍到的证据去打离婚官司，我们一般会建议对方隐瞒自己找私家侦探的事实，声称证据是自己拍的。毕竟，在法律上，我们是没有取证的资格的。 ■ 戴朋俊的团队成员正在拍摄取证-03-「对，我就是戴朋俊，你是谁？」 我接过一个来自老家的委托。这件委托有点棘手，因为「男目标」是在公检法机构工作的，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 几天的跟踪下来，我们发现，「男目标」确实很警惕，每次和疑似的情人约会时，在公开场合总会带上很多的朋友。 后来，有一次，我们跟着他的车上了一座拱桥。驶到桥顶的时候，我们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把车停在了一边。于是，我们只能接着往前开，到了桥底便转弯去了岔路。然后，我们把车停了下来，往回走，这时看到桥下有一个女人在一边打电话，一边朝他的车走去。而我们如果想要再继续跟上去，也来不及了。 到了第三天，委托人突然给我们打了个电话，说她丈夫在她的包里找到了她跟我们签的合同，合同上有我的真名。委托人说，她丈夫要求她交出我的电话号码。我想也没想，便让她交了。毕竟，对一个在公检法系统工作的人来说，只要有我的真实姓名在，找到我只是时间问题。 第二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问，「你是不是戴朋俊？」 我立刻反应了过来，说，「对，我就是戴朋俊，你是谁？」 然后，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阵键盘声。他又报出了一串家庭住址，问我是不是住在这里。 我说，「是。」 然后，电话那边就不再有人说话了。我拿着电话，在沉默中僵持了一分多钟，对方便挂断了。 那天以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我猜，他大约只是想威慑我一下。 在我们的工作中，像这样的风险是难以避免的。毕竟，我们没有合法身份，一旦暴露，身后是没有任何保障的。更糟糕的事，婚姻调查这种案子看似寻常，却往往伴随着经济纠纷。对我们来说，这也是风险所在。 -04-老人与刀 有一次，我遇到了一位性格强势的委托人。她是一名军官，找我来调查她同为军官的父亲。她的父亲七十多岁，有一位三十多岁的情妇，对方也是一名有夫之妇。而她之所以想让我们做这个调查，是因为父亲给了那名情妇大量的财产。 据她的观察，父亲常常会把那名情妇带回家，而她手里又有父亲家的钥匙。于是，我协助她找机会在父亲的房间里安置了普通的摄像设备，拍摄父亲与情妇的幽会过程。 过了一阵子，我和委托人趁着她母亲的忌日，去她的父亲家取回设备。那天，按照原定的计划，她父亲会去临近的城市祭拜她母亲，来回至少需要两个小时。 进门之后，我下意识地反锁了门。没想到，这便酿成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就在我们拆除设备的过程中，她的父亲突然回来了。由于我随手把门给反锁了，她父亲进不了门，起了疑心，在门外大发雷霆。而我的委托人虽然有父亲的钥匙，但由于父亲的性格原因，她们未经允许是不能进父亲的家门的，便吓得魂飞魄散。 我让她们去把门打开，让我先带着设备逃出去。但她们提出，家里很大，有很多房间，让我找个房间先躲一阵子再说。我没多想，便同意了。 等我躲起来之后，已经过了差不过五分钟。她们打开家门，让父亲进来了。没想到，老爷子看见两个女儿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还进厨房拿了把刀，逼她们把「同伙」交出来。 最终，委托人只能让我出来面对老爷子。当时，老爷子手里拿着刀，我不敢动手，怕一不小心，就酿成刑事案件，便只好装傻，说自己只是路遇两位大姐，被她们喊来帮个忙。 老爷子又要求我报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并查验身份证，我便声称自己的身份证在宾馆里，得回去取。于是，老爷子喊来了自己的司机，让他开车押送我取回身份证。 半路上，我接到了委托人发来的短信，让我找机会赶紧跑。就在这时，司机也接到了电话。接电话的同时，他猛踩了一脚刹车。我便猜到，肯定是老爷子发现女儿给我发短信，让他看着我，别让我跑了。我赶紧打开车门，逃命一般地冲过马路，穿到了对面车道，把他的车给甩开了。 我慌不择路地跑回宾馆，关机、退房、打车，一路奔袭到长途汽车站，生怕自己一疏忽，就被抓了回去。 长途汽车发车后，我这才打开手机，发现委托人又给我发了短信。她们在派出所，希望我能过去一趟，协助调查。我拒绝了，而她们也没有再找过我麻烦。 -05-贪生怕死，勿入斯门 我的老师已经在 2012 年退休了，而我的婚姻调查公司还一直在经营。 从业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希望我们这一行能够获得法律的承认，而我也一直在努力，希望能够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这一行不只有那些浑水摸鱼的骗子，也有像我们这样守法办事的。 我不后悔进入这个充满风险的行业，我很享受它，也自认为适合这份工作。而对于其他那些想要进入这个行业的人，我的建议是：贪生怕死，勿入斯门；升官发财，请往他处。 ■ 戴朋俊接受电视媒体采访的截图。尽管私家侦探行业十分隐秘，但和老师一样，戴朋俊并不介意在媒体上抛头露面。对他来说，这是在鱼龙混杂的行业中建立声誉的重要方式。备注： 在很多国家，私家侦探都是具备合法身份的，而且法律也会去规范和限制他们的行为。 比方说，美国的各个州对私家侦探都有严格的管控。他们必须通过一系列标准的考试和培训才能持证上岗，与委托人签订的合约，也必须由专业的刑事律师过目。除此以外，他们调查所得的证据既不能用来逮捕嫌疑犯，也不能用来起诉，只能提交给警方，作为办案的协助。 在一些私家侦探行业发达的国家，比如日本、英国、西班牙，基本也都遵循着和美国类似，甚至更严格的做法。 -本期图片由讲述者 戴朋俊 提供 Staff 讲述者 | 戴朋俊 主播 | @寇爱哲制作人 | 梁珂声音设计 | @故事FM彭寒文字 | 梁珂运营 | 刘军 BGM List 01. StoryFM Main Theme - 彭寒（片头曲）02. Tip Off - Four80East（中国私家侦探）03. Un Traveler - Air（几千件婚姻调查）04. Up Stairs／Down The Hall - Alexandre （男目标的手）05. Static Medium - Fat Jon（几点注意事项）06. Up Stairs／Down The Hall - Alexandre （大手一挥）07. Raw Material - Tsutchie／Force Of Nature（两个失误）08. 权民健生 - 彭寒（片尾曲） 故事FM 用你的声音，讲述你的故事苹果播客 | 网易云音乐 | 蜻蜓 FM | 喜马拉雅QQ 音乐 | 荔枝FM | 豆瓣播客 | 懒人听书均可收听▼ 点击「阅读原文」，讲出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