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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变形

2019-10-01 03:16:31 作者:一起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新变形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讲台上,底下的学生哄堂大笑,他们自顾自地交头接耳。零零碎碎的议论四面八方袭来,像匍匐前进的猛兽不远不近地窥视着,让她无路可退。

  背后的黑板巨大到能一口将她吞噬,她亲笔写下的例题张牙舞爪地觑着她偷笑,脑子里是巨兽咀嚼着的呜咽声,心头一颤,手上一抖,粉笔猛地在黑板上发出了利爪挠刺的声响

  课堂上的议论声蓦然停止,只一霎地停顿,又蓦然声起。她匆忙回头换了一支完好的粉笔,佯装毫不在意地直视猛兽黑漆漆的眼珠子。而在她看不见的身后,还有猛兽正张着血盆大口,拖着长长的口水,它们慵懒地蹲伏在她身后,对她侧目而视,眼里仿佛是宁愿饿着肚子也不愿用她来裹腹的轻视

  她察觉背后隐隐发凉,黑板上是她自己走进去又出不来的迷宫,来不及回头拿黑板擦,她只一心把那个迷宫毁掉。

  她听见了,猛兽的幼崽在嗷嗷吼叫,在等着她破了那个困顿着她又保护着她的迷宫,它们跃跃欲试,挥舞着蹭蹭发亮的小爪子

  她迟疑了,只有走出去才能躲开这群猛兽,一晌犹豫,便听小兽挑衅着,要把她和迷宫一同摧毁,最好也把她一同掩埋。

  她连忙手慢脚乱地用手草草地抹掉了使她陷入不堪之境的迷题,眼眶发着热,但脏兮兮手掌告诉她现在不能哭,没有手替她抹去眼泪

  铃声终于响了,像猎人一声枪鸣驱散了这群猛兽。她低着头收拾课件,走下了讲台,她看到方才还在霍霍磨爪的猛兽正冲着她吐舌头,仿佛是家养的爱宠。它们摇头摆尾地目送着她离开,似乎刚刚商量着如何把她开膛破肚的不是它们。

  她要在猛兽面前保持着矜持尊严,所以强行忍住落荒而逃姿态。有只小兽把她拦了下来,义正言辞地告诉她:“你不可以这样做我们的猎物!”她不敢用绳链套住放肆的小兽,也只好用绳链捆绑着自己,用猎物应有的态度低声请教。

  小兽轻蔑地睨了她一眼,它在无声地取笑她的问题。它在她耳边轻声说:“既然没有能力和我们正面对抗,那就赶紧逃吧。”

  她抿着嘴,没有拒绝小兽友好建议,她也没有逃,这是她最后的坚持。她虚心询问了如何能够和它们正面对抗的方法

  小兽嗤嗤笑了几声,笑她的不自量力,也勉强收回利爪,告诉了这只猎物她的缺点,让她下回好好改进,做一只让兽有进食欲望的猎物。她自知能力不够,把一切建议全盘照收。

  可到底是太久没有深入丛林陌生了丛林法则,陌生了猛兽的口味。她接受了建议,却并不懂得改进,她还幻想着是猛兽们会发现猎物的滋味其实各有不同,奈何猛兽们已吃惯了珍馐美味不屑再品尝她清汤挂面式的滋味。

  她不愿做猎物,也不屑做猎物,却也不配做猎物。在猛兽的眼里,她有做猎物的本分,却仅仅是本分而已,它们与她的周旋是了无生趣之下的选择,是逼她知难而退预谋

  她不想以丧家之态退场,苦苦撑着不散场。她把自己当做最称职的猎物,尽管没有猛兽以她为食。于是第二天再站在高台之上,她要骄傲地说:“请你们习惯我,你们没有得选择。”还要体谅地说:“我的出现突然希望没有吓到你们。”

  话音未落,猛兽们就一哄而散了,这下却是连取笑都觉得多余了。

  她并不知道猛兽们正在暗自密谋着把她这个猎物驱赶出境。只一个多月后,它们就找到掌管分配猎物的猎物长,联名上书请求退回猎物。文明社会的猛兽也懂得运用文明的抗议法则,用文字表达不满,在猎物长面前,它们就成了嗷嗷待哺的幼崽,偶尔露出的爪子,也因饥饿显得无力的可怜姿态。

  猛兽本不为猛兽,却因欲望生出了不满的利爪,这不知是猎物的不称职还是猛兽的不懂事

  猎物长给了她退场的体面,一棒打回猛兽的请求。

  猛兽失败了抗议,而她也没有胜利

  一个学期后,她还是离开了。

  猛兽们褪下皮毛和利爪,重新穿上学校制服,于是又是乖乖的学生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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