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记
天气还算晴朗，傍晚时分，夕阳斜照，映红的云彩像蓬松的棉花糖，这样的时刻正适合出去在咖啡馆喝咖啡。
周末的时间总是很充裕，最近和她聊得很开心，周六或是周日总会陪她去喝咖啡，而此时我恰好也有这样的心情，能过一个愉快的周末真好。
嗨，你在干嘛呢？
她常常认为我和她之间有心灵感应，我倒是不以为然。我认为这没什么，只是时机恰到好处，就像我刚好要看手机，她刚好发来了短信，这并非是什么巧合。
简单收拾一下，就出门，戴着耳机，听着歌，地铁一路就到了王府井大街。
（常去的一家星巴克咖啡店，在百货大楼北馆一层。这是去年刚来北京，走在王府井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影着实可观，都快赶上西安火车站的人流量。）
走在王府井大街上，总是有种春运挤火车的感觉，人流涌动的地方总是显得很吵杂，只是这里的行人极少提着行李，我没有过多的注意周围来往的人影，径直走进百货大楼。北馆一层，越往里走咖啡味儿越浓郁，就像去年夏天刚来北京，当时刚进门口就闻到浓郁的咖啡焦糊味儿，想想也没去咖啡厅喝过咖啡，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就寻着味儿找到这家星巴克咖啡厅。
“来一大杯半糖焦糖玛奇朵，点那首班得瑞的《Your Smile》，单曲循环二十遍吧，谢谢！”
“当然！”
“哈哈，这都是老规矩了呀！你们俩每次还都这样，一问一答，不嫌烦吗？”
“还是喜欢这里。你今天好漂亮哦，小周。”我回答着，也顺利刷卡付完了所需费用。
“哈哈，你嘴巴真甜才是！”
“那你亲她一口呀，你敢不敢？”
“我不敢，嘿嘿！我其实想亲你呢！快叫大哥哥，小丫头！”我这样答复着，也是逗这个小丫头。
“哼，老不正经的！大流氓才对！”
“小月儿，你今天是不是疯了，乱说话！”
“我才没有疯呢，是你们疯了！哼哼”
一直在旁边插话的是小吴，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听小周说这个小丫头才十八，高中毕业的，没考上好大学，也很讨厌在学校上课、读书。她高考结束就来北京找她的堂姐，也就是小周，知道考试成绩后也就没回家，去年过年也是在北京。她堂姐一家已经在北京定居十年了，她当初怀着对北京的憧憬，早都想来，现在如愿在北京待着，咖啡厅上班也已习惯。而且，她希望将来成为一位出色的咖啡师，可以帮顾客调制美味的咖啡，这是她最大的心愿。
这小丫头哼哼两声倒是把我逗笑了，我感觉这家店后来人多了完全是因为她，调皮可爱，常把顾客逗乐，活跃了店里的气氛。
我和小周简单的对答着，然后被安排接待的服务员引着要去找座位，朝前走着，被引到这边靠近过道处的位置。刚要坐下，突然听见左手处靠墙的角落里有熟悉的说话声，我便让服务员先去忙，我去那边坐。这是女人的声音，我记得听过这个声音，东北口音的普通话，这倒不是重点，不同之处是那种类似假声的嗲声嗲气，正常说话的声音就是那样，并非是在撒娇。
“这个再说吧，过年以后，明年三四月间你过来我们再好好谈谈，这事不能着急。”
咖啡厅总是有种浓郁的咖啡焦糊的气味儿，甜与苦的中和，不过让人感到很温馨，有种家的感觉。要说是比电影院的爆米花的香甜味儿好闻，爆米花的香甜味儿太过了，吸进的空气就像是糖黏在肺上，总有些不舒服。
和缓的曲子很快响起，恋爱中的人们总是爱幻想，而这首曲子满足了人们的要求，听着就像在梦幻里，爱人的笑脸是那春日和煦的阳光，给人们带来温暖和希望。
因为认识小周，也算是常客，咖啡很快就上来了，大杯的喝着就是感觉很爽，在咖啡厅喝咖啡唯一的缺点就是杯子是纸质的，不像在家用陶瓷杯子和碟子。当然，咖啡厅喝咖啡有在家里所没有的那种氛围，很多人喜欢来咖啡厅喝咖啡就是这个原因。
快六点半了，就要开始和小馨聊天。因为现在通讯手段很多，不像以前只能打电话或是发信息，我通常用微信和小馨视频聊天。
很快就接通了，又看到了小馨，心里很暖和，毕竟千里之外有一个人在牵挂着自己，这种感觉使冬天不再寒冷。
“小馨，你在干嘛呢？”
“你猜呀，反正我知道你在哪，你肯定还是在那家咖啡厅！”
“你就那么肯定吗？”
“那是三月来还是四月来？你就不想和我结婚是吧？”
这是约三四分钟后我才听到的那个女人说的话，这中间只听到细小的喝咖啡的吮吸声。
“当然，你肯定就是在王府井百货大楼那家星巴克店，对吧？”
“恩，你真聪明，奖你一大杯烘培焦糖玛奇朵，好吧？今晚再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说到秘密，我变得很小声，当然，秘密本来就应该小心保存。
“不是，你想多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明年再谈结婚的事，好吗？”
“不，你就是不想和我结婚，这样推拖都半年了，说好的国庆谈好年前就结婚，你还要往什么时候拖呢？”
“不，我要喝香草星冰乐。我怎么听见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呢？”
“当然有女人，这是咖啡厅，那么多人喝咖啡，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话说你不是喜欢喝焦糖玛奇朵的吗？现在又不是夏天，星冰乐现在不合适。”
“我们先不谈这个了好吧，喝完咖啡我们去看电影，要开心点儿。”
“哼，咖啡厅是有女人，不过你不会背着我和别的女孩约会吧？这可不行！”
“现在不谈什么时候谈呢？等明年吗？明年又推到什么时候？你根本就不想和我结婚，是不是？”
“怎么会呢，绝对不会的，你放心！”
我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那个男的也说了一句同样的话，在我惊愕的同时，突然听到杯子摔碎的声音，还没完，又有摔杯子的声音，还有盘子摔到地面的声音。
转过头来，就看到这个本是乖巧可爱，说话声音又极其温柔悦耳的女人已经彻底疯狂了，桌子上的杯子碟子还有其他什么东西，全都往地上摔，还要推到小圆桌。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压根儿就没有一点儿征兆，尤其是那个男的，一时像是惊呆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种情况。
突然，那个女人又突然窜到我面前，提着自己的包就往我身上直砸，就像和我有深仇大恨一样。
我避让着，来不及向小馨说明现在的情况，这是我预料不到的事，怎么就扯上我了呢？
“你是不是疯了？”我自然很生气，愤怒地大喊。我先挂断了微信视频聊天通话，准备这边事情处理完了再向她解释。
“你是不是还没有离婚？你是骗我的？”
这是该名女子对这个貌似是她对象的男子的发问，她和他似乎又将我这个无辜的被害人完全忘记，丢在一旁完全不理会，我深感莫名其妙，而且怒火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去。
“疯女人！先别乱扯了！”
那个中年男子终于似醒过来了，大声吼着，拉过这个女人，紧紧扭住她的双手，以防她再有其他什么疯狂动作。然而，这个此时暴怒的女人并没有就此停止动作，一边挣扎一边用脚踢呀踹的，我被踢了好几脚。这名男子把她拉着往外走，她踢不着我，就踢这个男的，这时咖啡厅的负责人才赶过来，其他客人早已炸了锅，有拍照的，也有赶快往店外跑的，一时很混乱，但也没有办法。
在这名男子一巴掌打在这个女人的脸上时，她才安静了，包也不要了就往店外跑。男子着急的想去追，店里负责人小周和其他聚过来的服务员拦住了他，坚决不让他走。
“一千块，够陪你店里的损坏的东西了吧！”
“这事得报警，你不能走，这不是钱的事，砸坏的东西你要赔，造成这么坏的影响，你也要赔偿，警察会解决！”
“两千块！”
他着急要去找她，说这就掏钱包，也一边要往外走。
“不行不行，得等警察来，你不能走！”
“三千？五千！一万，足够赔偿你们的损失了，我急着要去找她，你们要干什么？”
一边说着，这名男子一边从钱包里取出一厚沓人民币，就给小周手里递，小周发怔时这厚沓钱已经在手里，却也不让他走。
“我刚取的两万现金，就买了一条围巾和一顶帽子，花了快三千，他妈我着急去找她！你们快让开！”
他见还是被拦着，就从钱包里取出剩下的几千块四处撒着，这时场面一下失控了，有人就近捡了几张百元大钞就往店外跑，随大人一起来喝咖啡的小孩子大喊着撒钱喽捡钱喽，也开始捡钱，七八个服务员看到顾客都在捡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很慌乱。
“这些钱足够赔你们的损失了，老子要去找人，还拦着，你们不要钱那就算了，各位，随便捡吧，谁捡到就是谁的！”
这一番话之下，店里服务员也傻眼了，这名男子也很快的抽身跑了出去。而听到这一席话的顾客，一下子暴动了，没几个人还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都纷纷弯下腰捡钱，忙得不亦乐乎。
“大家不要慌不要乱，都坐自己原来的座位上，警察马上就到，捡到钱的顾客请上交。店里有360度无死角的监控，请大家不要犯不该犯的错！”
安抚好顾客，小周就马上安排让小丽去叫大楼门口的保安，其他服务员赶快捡钱，大门也已被堵住，不让任何人出入。
顾客很快回到自己的座位，捡钱的小孩也在大人的责骂下乖乖交了出来，警察也快到了，第一时间她就拨打了110报警，现场局面已经在掌控之中。
等我从大楼里出来，天色已经很晚，已经八点半，外面倒是灯火辉煌，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我就近找了个长椅坐下，一时脑袋蒙蒙的，晚上发生的事也太不可思议了，简直不相信会发生在我身上。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确实发生在我身上，真真切切。
当然，谁都不愿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也不相信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这通常就是只会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还有像捡钱的事，这样的事大概就会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该多好，绝不期望发生在别人身上。虽说最后不得不上交，可若真有人撒钱，真的能够捡钱，大概就没人会不满怀期望。趋吉避凶，这就是人的天性，也是人的生存本能。
慢慢平静下来，想想这事也真够荒唐的，发起疯的女人也真是够可怕的。根本不会有交集的人，也会突然被扯上关系，我被用包砸，还被踹了几脚，那才是冤呢。
不过，想想我知道的一个天大的秘密，也值了，很划算。
那一对男女根本不是情侣，男的可能是已经离婚，这也仅仅是可能，而这个女子是结了婚的，孩子已经两岁了，已经来过北京三次了，这是第四次，通常会在这边待半个月左右，两个人像是一对情侣，实际是背后偷情。
上周周六，就在这个咖啡厅，我无意中听到了一些他们的谈话，当初还以为两个人是夫妻关系。咖啡已经喝完，我刚起身要走，他们两个人刚好也要走，我就不太着急，走走停停，边和小馨聊天边走，我想这一对夫妻是什么样子。因为她的声音实在富有特征，让人听一遍就不会再忘记，我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出了大楼大门，我很自然的一回头，看到了那个女子，五官清秀，小巧可爱的样子，很符合她的声音，看着真是赏心悦目。
这是周五，竟然还能遇到他们，真是有缘。我也因此知道了他们大致事情的发展过程，除了他们自己，只有我知道，他们对方的爱人都还不知情。
这样想想，那我和小馨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也是类似这样的吗？区别只是我没有结婚？
小馨自己决定的嫁人，一个远离家乡的偏远的地方，因为爱，所以不顾亲戚朋友的劝诫，不顾父母的苦苦哀求，她主张自己的幸福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不能随便受人摆布。可事实，结婚后才发现一切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美好，吵架不说，和男方爸妈也不和，丈夫其实并不是那么爱自己，生活只剩下挣钱和养育孩子，这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去年夏天刚来北京不久，通过微信摇一摇添加的小馨，互相诉苦，分享高兴快乐的事，就这样慢慢熟悉，慢慢就变成这种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关系。她打算离婚，未来还很长，她不想一辈子就这样因为孩子被拴住，没有爱的两个人是无法生活在一起的。我确实很喜欢她的独立自主，也信奉自己的幸福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她离婚的话，我就打算娶她，和她结婚，这是我最初最冲动的想法，直到昨天都是这样想的。
刚才被那个女子又打又踢，我不太确定我是否真的是喜欢小馨，是否是真的爱她，是否是真的做好了娶她的准备。她呢？她又什么时候离婚呢？细想才知道存在那么多的不确定的因素，未来的变化又是那样不可预料，我们是否是真心爱着对方呢？就真的能够结婚？真的可以一辈子生活在一起？
心里一下子乱蓬蓬的，像是冬天霜打的野草，这是大事，不能太过轻率，可现在又看不到未来发展的样子，伸手触不到。到目前为止，我和小馨都没有真正见过面，没有一起吃过饭，这样的两个人真的可以生活在一起？不会厌烦吗？不会有太多不了解的隐藏的东西影响我们的关系吗？
“喂，李馨。”
“恩？怎么了？怎么叫我名字不叫我小馨了？刚才怎么还有女生？还突然挂断视频聊天，电话也关机了？
“刚才有事，很乱，一时说不清。”
“什么事说不清？你给我解释解释，我听着，你慢慢说，说几个小时总能说的清楚吧？”
“小馨，你爱我吗？你确定我们真的可以一起生活一辈子吗？”
“怎么了？干嘛说这些？”
“你真的要离婚吗？你真的做好了和我一起生活一辈子的准备了吗？”
“当然，不会骗你的，小傻子！”
“我心里很乱，我还没做好和你一起生活一辈子的准备。你再好好想想，给我个答复。”
“你怎么没做好准备？你是不是又有喜欢的女孩子了？是不是刚才的女生？”
“没有，你想多了。你再好好想想是否做好了和我生活一辈子的准备，如果还没有，只是一时兴起，我们该早点儿结束，将来就不会有太多的痛苦和悔恨，你说是不是？”
“谁一时兴起？你要甩了我也不至于这样吧？把什么都推到我身上，你是不是以前经常这样做？你个大坏蛋大流氓，我那么相信你，你竟然骗我，还说我在骗你，你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上了？你这个花心大萝卜，你迟早被人甩，不得好死，你个大坏蛋，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再也不想和你有任何联系了！”
在我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时，小馨已经挂断电话，我立马打过去，是在通话中，应该是她拒接，我又再打，还是拒接，等我再打过去，已经关机。
此时的王府井大街，灯火辉煌之下，没人知道我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这个之前那样温暖的冬季怎么突然就如此寒冷刺骨。风直往脖子里钻，越是缩着身子越冷，大街上的人已慢慢变少了，九点十分，已经没有多少人再出来散步或是娱乐，毕竟是夜，毕竟人们需要休息。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想，很累，只想睡觉，哪怕从此不再醒来。
隔了一个月我都没去喝咖啡，所有的事情让人很烦躁，已经没有了那种轻松愉悦的心情。
周末其实本来也没有太多的事，以前是下午一点之后会去涵芬楼书店或是王府井书店看书，傍晚喝咖啡或是去电影院看夜场电影，现在，却哪儿也不想去，和朋友相约玩游戏，似乎是想永远的钻进游戏的世界，其他什么事也不想做。
这又是一个周末，阳光明媚，虽然是冬季，却也气温回升的迹象，在房间里感觉比平时热一些，透过窗户，看到阳光那样灿烂热烈，可我却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
是不是要出去呢？去书店看看书，喝杯咖啡？或者是晒晒太阳？
想想都觉得可笑，拉上窗帘，一头栽在枕头里，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昏昏沉沉的躺着，什么也不想过多的思考，彻底的放空自己。窗外似乎有鸟儿鸣叫，可又像是幻觉，可能我什么也没有听见，这样躺着似乎也并不好受，却也不想再动一下或是换个姿势。
当我再睁开眼，屋子里已经有些暗淡，看一下床头的闹钟，竟然五点二十五分。猛地坐起来，长舒一口气，我决定去咖啡厅，去喝一杯咖啡吧！
地铁很快就到王府井站，人流涌动，这依旧是繁华热闹的地方。经过王府井书店，再往前走一点儿就能远远看见北京市百货大楼的巨大招牌，大屏幕上变动的画面很吸引人，我只是朝前走着，一步步地接近。
走到百货大楼，我却没有走进去的想法，没有停下来，还一直朝前走。我没有目标的机械地朝前走着，这一刻我希望这条大街永远没有尽头，可以一直走下去。可是，这世上有没有尽头的路吗？
走着走着，我发现左手边那个拱形门洞似的建筑，那是一个基督教教堂，去年刚来王府井大街就发现的，还曾拍了照片发过去给她看看。
我知道前面不远就是涵芬楼书店，二楼就是咖啡厅，这家相对去的次数少点儿，主要是因为视频聊天会影响到坐着喝咖啡或是安静看书的人，后来就不怎么到这边喝咖啡。
这家涵1897咖啡店环境倒是不错，只是人特别多，看书买书的人多，再者，知道二楼有咖啡厅后看书的人更多，买本喜爱的书，点一杯咖啡慢慢喝着，看书也很有兴致，喝完续杯，一下午也就可以看完买的书。
安静的坐下来，喝着咖啡，我想，给她发信息问问她现在什么情况吧，已经一个月了，她现在还好吗？
你还好吗？现在怎么样了？我很快就发过去了这两个问题，我很想知道她现在的情况。这一个月以来，忍住不想再多想什么，也不想再知道她的任何消息，可我真的不想知道吗？
喝着咖啡，等了一会儿没有消息，因为常和她短信这样联系，所以设置的振动加声音，现在手机丝毫没有反应。我看了一下刚发的短信，显示已经送达，三分钟之前发送的。大概她在忙吧，应该有事情要做，大概我太心急了。
我又等了五分钟，还是没有回复，这样坐着也满心焦虑，坐也坐不住，于是，我下楼，在地下一楼满目琳琅的书架间徘徊。我再看时间，六点十五，还是没有消息，我决定再等五分钟，再没消息就打电话。
我又等了五分钟，还是没有消息，于是径直往外走，我很想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突然有种莫名的不安，像是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我像是快乱了方寸，出门时差点撞倒一个中学生。
走着走着，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我想，还是先找个坐的地方，平静下来再打电话。我知道，越是慌乱，越是容易出差错。
我不想去百货大楼的咖啡厅里坐着打电话，可能会有争吵，也可能我会情绪失控，王府井大街步行街两旁不远就有供人休息的长椅，我看到了一个没有人坐。快要走到了，一对小情侣却突然坐下来，女孩说腿都走酸了，休息休息，当然，男孩也不反对。
我只得再往前走，找下一个没有人坐的长椅，走了好长一段，还是没有空的椅子。前面有一个长椅，一端坐了个玩手机的小伙子，也只能这样了，先打电话问问她的情况，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可能一会儿会有争吵，我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吧，现在只想赶快知道她的情况。
呼出小馨的号码，我听到了绝望的声音，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我猛然间想起来，小馨上周还是上上周，她曾给我发过一条很长的短信，当时心里也很烦躁，而且很生她的气，大概看了一下就删除了。我只记得她说她不要那个孩子了，也要和我彻底断绝来往，从此天各一方。
我了解她，她经常只是说各种威胁性的话，却并不会真的做说的那些事。然而此刻，我发现我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了解她，除了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已结婚并有一个小孩，除了知道她后悔任性的不听父母的劝告就盲目的结婚，除了知道她喜欢喝什么咖啡喜欢吃什么零食和水果、饭菜，我对她竟一无所知。
我突然想到还有微信，打开微信，点视频通话，然而没有用，不是朋友关系，需要验证，她竟然真的要和我彻底断绝联系。
天各一方，哈哈，我这样说着笑着，又有种泪马上就要滴落的感觉。
我起身，走着，该回去了吧，感觉好累，麻木，心力交瘁。
走着走着，我又看到了北京市百货大楼的大招牌，咬咬牙，走进去，是去里面这家常去的星巴克咖啡厅。还没到门口，我就看到了小周，恰好她也看到了我，热情的招手打招呼。
“还是老样子，不变。”
“恩，好，这都有一个月了，你怎么没来呢？”
“有事，比较忙，咦，怎么没看到那个小丫头，休息？”我不想说太多，这样岔开话题。刷卡付钱，很快就已经完成。
“哦，那个小丫头又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说不想一直待在咖啡厅，要去广州玩玩儿，就当给她放个小长假呗，让她去玩玩儿！”
“那个，咖啡打包带走吧，我要走了。”
“你要走了？不在北京待了吗？你要去其他地方吗？”
女人果然是直觉灵敏，我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只是很隐晦，委婉的告别，一般人稍不注意就丝毫察觉不到，可能最后想明白时才知道前面是已经道过别的，她竟然全都了解。
“我也不太清楚，呵呵。”
“是因为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没有说话，对于那些事，现在一想起来就头痛，不想提起。
“陪我喝杯咖啡好吗？曲子也是你非常喜欢听的呢！”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可以吗？”看我在犹豫，她又这样说。
“恩，好的。”
我算是答应了，有人真心愿意在你难过的时候陪你，又怎能残忍的拒绝？这样的朋友已不多见，即使还不是朋友，这样的人也已不多见，恐怕以后还会更加的少。
小周简单的给其他两个前台接待的同事交代了要做的事，就很快找了一处偏僻又靠墙的座位，我们两个就那样面对面坐着。两份烘培焦糖玛奇朵很快就上来了，我和她却都没有想说话的意思，偶尔喝一口咖啡，就这样静静的陪伴，已胜过千言万语。
“那个小丫头怎么想着去广州玩呢？”我率先打破沉默，总不说话也是不好的，我觉得该说说话了，已经沉默太久。
“她呀，前几天嚷嚷着说想去广州的海边，看看大海，玩几天，在咖啡厅里待的时间太长，她都快变成咖啡了。”
“呵呵，小丫头不是还想成为一位出色的咖啡师吗？怎么会嫌在咖啡厅待的闷得慌？”
“哪有什么是不变的呀？她还不清楚自己未来想要干什么，当然，还年轻，有时间细细思考。倒是你，怎么突然就要离开北京？”
“年轻的时候总有奇奇怪怪的想法，大概我也不清楚自己想要干什么，更不知道未来想要干什么！”
“我和她之间有问题，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没一点儿头绪。”我补充说明，却也没过多说详细的是什么问题。
“问题总会解决的，总有解决办法的！”
“是么？现在却丝毫没有解决的办法。”
“要相信自己，跟着自己的心走，挺过去也就豁然开朗。加油！”她这样说这，也挥舞这自己的拳头，两个紧握的拳头在我眼前，那么强劲有力。
“恩，是的。”
咖啡慢慢喝完了，我也该走了。
“我该走了。”
我起身，她也起身，送我到咖啡厅门口，我继续往外走，她并没有就此停下来，落在我身旁一步的距离，就这样一起走到了大楼外。
“周蓉，今晚谢谢你！”
“加油！总能熬过去的。”她点点头，这样鼓励我。
“谢谢！”
说完我转身就走，不再回头，我确实该走了，前面还只是不确定的说说要走，也只是一种可能。现在我确定是要走了，必须要离开，已没有任何余地。
我前面听小馨说过她的老家在湖南长沙，去年一年她都是在广州一家茶馆上班，前段时间还在，她也说过她想去云南看看，那里的孔雀好漂亮的。
王府井大街上还是人流涌动，他们大概都知道自己要去哪儿，该干什么，而我，我还不太确定会去哪儿，只是确定要离开北京了，该走了。
跟着自己的心走，心在哪儿，就应该去哪儿，现在我只知道，路就在脚下，虽然无处下脚，可路毕竟就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