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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

2020-03-01 15:20:24 作者:万喜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

  自从知道旺根的伤情严重以后,崔老大一夜之间衰老了许多。本就花稀拉的头发就像染了霜的枯草,白花花地盘绕在光秃秃的脑门周围,给人一种荒芜萧瑟之感。尤其是那双深邃有神大眼睛,一夜之间竟然变得暗淡失色毫无光泽脸上皱纹纵横交错地增添了不少,远远望去就像一张历尽沧桑的老树皮

  六十五岁的崔老大本该到颐养天年时候了,生活却不让他这把老骨头消停。

  “穷不怕,就怕懒。”这句话是往日崔老大教训女婿旺根时挂在嘴边的一句口头禅

  可这旺根并不懒了,正儿八经勤劳上进,如今却瘫痪在床上了,做手术还要三四十万!从哪儿弄这钱呢? 说实话自己攒了好几年了也没给攒下那么多钱,旺根他们也刚盖了新房子,手里攒的那点钱也都花光了。思着想着,崔老汉又不知不觉地把那张老树皮一般的脸,抽搐拧巴起来。

  这位饱经风霜老人,再一次感觉到生活的大山毫不留情地向他压了过来。 如果早十年,早二十年早三十年,他崔老大是不会发愁的,他年轻,他有的是力气,他能照顾自己的女儿。 可是现在,他老了,他真的发愁哩! 为了尽快凑到做手术的钱,旺根与文香打算把粮店转让出去。 可是,这粮店生意不错,再说这转让也不是说转让就能转让出去的。 即便立马转出去,转下的钱也不够手术费呀! 再说了,如果转出去,让儿子文斌干啥去?他也二十五六的人了,好赖姐姐姐夫有个铺面,他在里面帮帮忙吗,跑跑腿,攒些钱找个对象,说起来也好听点。于是,崔老大不同意这个策略

  那么,他又能怎么样呢? 崔老大一个人躺在粮店的床铺上,叭嗒叭嗒地抽了一地又一地的烟头, 终于想出个能够碰碰运气办法来。 “唉,要不让老大、老二老三,还有文梅都拿出一万来,再让旺根 的父母想想办法凑上些,我再想办法借上些,在困难中,自己人不帮谁帮 呀?”

  “大爷,要打电话?” 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抱着孩子玩的柱子看见崔老大走过来,老远就打 起招呼来。 “噢,柱子,过来帮我压一下电话号码,我这眼神不好,看不清这 本子上的数字。” 崔老大说着哆嗦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皮小本本来。

  “好的。”

  崔老汉首先给太原太钢上班的大儿子拨通电话,把旺根要做手术的事情告诉老大。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过后,传来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哦,爸,这几年 我们厂里效益不好,我手头也没攒下个钱,你让我想想办法吧。”

  “噢,你一定要帮帮文香,她——喂?喂——” 电话这头,崔老汉的话还未说完,老大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白眼儿狼!”崔老大气哼哼地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来。

  紧接着他又让柱子帮他给北京打工的老二和小女儿文梅拨通电话。 老二在一家私营企业打工,工资也不太高,但没有像老大那样抠门, 听到妹妹文香的事情,满口答应给借上5万。

  小丫头文梅今年三十来岁在北京当保姆,听说工资挺高的,具体多少,人们也说不清楚。 有的人说文梅伺候的是一位高干,一个月能领五六千哩,还有人说文梅是月嫂一个月能挣七八千…… 当然这些都是人们的传言,具体文梅干过啥?挣多少钱?只有文梅心里清楚。

  当文梅得知姐姐的情况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姐妹情深,理当患难与共。

  “爸,我这儿有一万块钱,明天我就给你打过去,你也别着急上火, 一切都会过去的。”在外打工多年的文梅淡定地安慰老人。

  老人放下文梅的电话,随即又让柱子给在沈阳刚找下摊摊的三儿子茂斌按了个电话。

  老人想把他的想法告诉茂斌,没想到,自己刚说到一半,茂斌还未开口,媳妇接上电话了 : “爸,你也知道,我们去年养鸡赔了钱,现在出来都是从娘家借的钱, 总不能为了给姐夫看病,我再去跟娘家人要吧……”

  崔老汉在电话这头默默地,无可奈何地听老三媳妇在电话那头连珠炮 似地吐了一肚子的苦水。老头失落地放下电话,坐在柱子粮店门口的台阶上又唉声叹气的,叭 嗒叭嗒地抽起了柱子递过来的香烟。

  “唉,柱子啊,这,这一家人也是,遇到困难就看出谁是忠臣,谁是奸臣来了!” 崔老大吐了一口烟,吞云吐雾地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这句话。

  “大爷,你别急,不够就向经商的老乡们,还有那些外地的大老板们集资集资。”

  柱子这些话已经考虑了好几天了,他每次看到旺根的铺子关着,他的心里就觉得不好受,好像是自己把旺根给砸伤了似的,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歉意。 他不想看到自己的竞争对手就这样病歪歪地躺在床上,这样的竞争还有啥意义? 他想让旺根早点把手术做了,早点康复,重新坐在离自己只有十米之 隔的斜对面,吆五喝六地做买卖和自己竞争。 那样,他才感觉自己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生意人。

  可是,这旺根倒下了,这铺子也好几天没开,没有人与自己面对面竞争了。 但他这些天也留意了,自己的顾客好像也还是那些数量,自己一天的流水也好像还是那些流水,自己的生意反而就像失去了活力的一棵老树, 一汪不再流淌的死水。

  “兰子,看来一切都需要竞争,只有在竞争的状态下才能改变,才能 更新,才会蒸蒸日上充满活力。” 说话间,柱子那双毛茸茸的黑眼睛里迸射出一缕坚毅的光芒。

  “怎么,你想旺根了?”阿兰笑着问躺在身边的这位善良坚毅的男人。

  “你还别说,这粮店面对面地竞争了一个月,我还真不习惯他们闭门不开的情形。

  这旺根的手术不知道多会儿能做?钱不知凑到了没?不行的话就集资嘛,有钱的大老板也挺多的,跟那些批面的、 发油的、发杂粮的老板们凑凑,也许能凑些钱。改天,我碰着文斌 他爹就说说……”

  夜色朦胧,西窗外的那轮明月依然向大地挥洒着如练的清辉。这颗让多少人为之诗情大发的宇宙天体啊!它可从来不管人间的喜怒哀乐,悲欢 离合,它只管自顾自地,阴晴圆缺地沿着自己的轨迹绕着地球缓缓前行。 皎洁的月光透过西窗如水般泄了进来,柱子那带有磁性的男中音像一条低沉而湍急的小河,潺潺地流淌在这洁白的月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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