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考研生

　　一

　　说实话，我不希望闺女考研的，我家里都有这种思想，包括她爸，大学毕业直接就业，念完研究生后还是要找工作，说不定那个时候难度就增大了。

　　可是，闺女不干，非要考研。我知道她那两下子，她这几年贪玩，爱美，看手机，不爱学习，能考上吗。劝了好几次，闺女信心坚定，丝毫也不动摇。8月份暑假还没有开学，她拉着手提箱，毅然决然地回学校复习。

　　其间我们的通话明显减少，主要是她没有空。晚上回宿舍要十点多钟，每次我叮嘱她早点睡觉，吃点好的。隔这么远，也没有别的办法。

　　二

　　国庆节，她回家来住了一周。每天倒是很用功，那里也不去，在家里做题，一改往日贪玩的本性。我看着也挺正路，那练题的纸一摞摞的。

　　12月，又回来了，说是不回去了，在家里复习，准备考试。她额头上起了很多小疙瘩，这是压力大的缘故。就像高三那年，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小疙瘩很多。她回来后，送快件的光顾得多，常给我打电话，都是她的书，一箱子搬进来。我有些吃惊，各种各样，大的小的，押题试卷，还有很厚的看不懂的书。

　　和以前一样，她把卧室门一关就是一上午一下午，两个天地，任外面怎么热闹也不出来。我看到一摞摞的做过题的纸都放在一个箱子里。后来几天，我听她背英语单词，背政治。每晚将近一点钟睡觉。我说，你这样熬夜不行。她说要不然复习不完，我打算把这些题再背一遍，巩固一下。我知道，她有自己的计划，这是很好的，她也有自己的学习方法，自己会安排。这个我不用操心。

　　三

　　因为有考研生，我家里添了一份小心。白天，家里人不高声说话，她爷爷在客厅看电视音量也低了很多。原来她不在家时，我经常去我爸爸那里坐坐，有时在那里吃点饭。自从她回来，我不敢去了，每顿饭都要问她吃什么。她爷爷每天中午都要买狗不理的小包子，每次都问问她吃什么馅的，给她买来。吃饭要叫好几遍，总是说做完这个题，我看她很忙，也不管她。有时候我们吃饱了她才出来。那一天，她在做听力测试，我进去，赶紧又出来。

　　每天晚上，她爸给先她热上奶，等一会儿再给她送到房间里去，看着她喝，她不喜欢喝奶，她爸逼着她喝掉。只要我不上晚自习，我就回家给她调着样做着吃。她爱吃豆腐饺子，我给她包豆腐饺子。还有火锅、炖排骨、馄饨。他爸不会包馄饨，因为这，也学会了。我回来得晚了，他就先自己包着。

　　四

　　我想，既然想考研，就考吧。能力大，就往高处飞，我们不会阻挡她的。她心高气大，不愿意在这个小城里。可我确实希望她能在我的身边，我守着她。大城市生活节奏快，人情味也淡薄，房价高，我不希望她过那样无趣的生活。这个小城，还是比较惬意幸福的。可是，我只是一厢情愿，她不是我，非常不愿意在这里。一次，我问她，这是生你养你的家乡，哪里得罪你了，为什么不为自己的家乡效力。我知道我的问很可笑，那是糊弄小孩子的话。我承认，我有点自私，想把她放到身边，不放心她在外面经受风雨。可是，就像纪伯伦诗中所言：你的儿女，其实不是你的儿女。他们借助你来到这世界，却非因你而来。他们在你身旁，却并不属于你。你可以给予他们的是你的爱，却不是你的想法，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你可以庇护他们的身体，却不是他们的灵魂。因为他们的灵魂属于明天。属于你做梦也无法达到的明天。”

　　五

　　那天晚饭，她坐在餐椅上和我笑着说：“妈妈，这次我一定要考上。”听她这话我有点紧张，小心翼翼地说：“闺女，要有一颗平常心，人生路千万条，这么多人考研，考不上很正常。我们只要是经历了这样一个艰苦的历程，将来回忆时能够不后悔。考不上也不要紧，不要太拿这个当事。”可是她强调：“不行，我一定要考上。只有这样，我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那样的坚决，我有点叹气，也不敢说什么来给她浇冷水。

　　这天，我们又在餐桌边，她说：“哎呀，好激动啊，马上就要考了！这个黑暗的日子就要过去了。考完了，我要好好休息一下，早晨我不起来，你们都不要叫我。”我说，好。她说，我要去找个工作，挣点钱。我说，行。她又说，哎呀，我还想去学瑜伽。那么多的愿望，都要等考完试去做。

　　接着，她话语一转：“要是我考不上咋办。那我就去找工作，你千万不要留我在家里。”我点头。她又说：“实在不行，我就去一中当老师。”听到这里，我知道，她也给自己想好了退路。我自然愿意她做一个教师，可是去一中做高中教师，我不想。因为一中太累了，虽然工资高点，可压力很大。我不想让她那么累，享受不到生活的乐趣。她又说：“我不去那个私立学校，因为那里有我的班主任刘老师，要是我见了刘老师，她要笑话我的，我的同学们都混好了，不是考上研就是在外地工作，而我回到这个小城市。”我笑，“你太低估你的班主任了，没有人会瞧不起你，在这个小城市里，那些大城市的同学还羡慕你呢。”

　　不管怎说，她能够想开就好，让我稍微放心了。她告诉我，今年考研人数341万，要录取60多万，我一听吓傻了。这么多，我闺女行吗。不敢说。

　　六

　　她提前定了房间，我请了假陪她一起去。高考的时候，我没有陪她，这次我陪她。虽然我来到一个新地方像傻瓜，啥也不懂，而她还要为我操心。但是，我守着她，省得在家里战战兢兢。她有我守着，有个伴，也安心。

　　昨天下午来到德州十中，想先看看考场，可是不让进。门上好多人，都是年轻的面庞，都在争分夺秒地背着题……

　　每个孩子都付出了汗水，尝受了一路走来的艰辛苦难，所以，无论结果如何，这些日子，将永远镌刻在他们的人生旅途中，每次回首，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