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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走了,从此才知道,黑夜将再无温馨

2020-04-08 12:39:57 作者:对对对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那个人走了,从此才知道,黑夜将再无温馨

  一把天下好琴,是如何横空出世的呢?

  汉代辞赋名家枚乘,在其作品发》中,讲述了一把琴的诞生译文如下

  龙门山上的桐树,高达百尺而不分杈,树干中积聚很多盘曲的纹路树根土壤中向四周延伸扩展。上有千仞的高峰,下临百丈的深涧;湍急逆流冲击摇荡着。它的根一半已死一半还活着……傍晚则有失偶的雌鸟、迷路的鸟雀在它上面栖息孤独的黄鹄清晨在桐树上啼叫,鵾鸡在树下飞翔哀鸣。在这样的环境中秋去冬来,让琴挚砍伐桐树制成琴。用野生的茧丝制成弦,用孤儿的带钩做装饰,用养了九个孩子寡妇耳环制成琴徽。让师堂弹奏《畅》的琴曲……飞鸟听到歌声,敛翅不能飞去……这是天下最动人音乐

  这个凄美无比的故事,让无数人动容,贺铸然也读过它。

  可是直到多年后,当他提笔写下“梧桐半死清霜后”之时,贺铸才算真正明白了那一首琴曲中的至伤至痛。

  《鹧鸪天

  北宋贺铸

  重过阊门万事非。

  同来何事不同归。

  梧桐半死清霜后,

  头鸳鸯失伴飞。

  原上草,露初晞。

  旧栖新垄两依依

  空床卧听南窗

  谁复挑灯夜补衣。

  无情之问,最是有情之言

  枚乘的赋作中,半死梧桐制作而成的琴,能鸣出天下至悲之音。

  于贺铸而言,人生最大的悲痛,当然是他和自己妻子已经阴阳两隔。

  重过阊门万事非。

  阊门,苏州城西门词人故地重游,想起从前自己和妻子在此相濡以沫日子,不禁悲从中来。

  眼前的一切如旧,可是昔人,已经永远成了过去。

  所谓“万事非”,其实贺铸所言虚亦,万事并没有非,万事仍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包括这偌大的苏州城,车水马龙,依旧繁华

  真正“非”的,只有一件,那就是他妻的离去,但正是这一件“非”,让贺铸有了万事皆非的感觉

  在的时候,你是一切;你不在的时候,一切是你。

  贺铸用另外一种方式,说出了我们今人熟悉的这句情话,而后他更是仰面向天,迸发出“同来何事不同归”的呐喊。

  何事,字面上看是指什么事,在这里当然谁都知道,贺铸希望有谁能给他一个解释

  是的,阊门欠贺铸一个解释,苏州欠贺铸一个解释,世界,欠贺铸一个解释。

  他曾和自己的妻子伉俪情深同出同入,而今,突然之间,无缘无故,无征无兆,为什么眨眼之间就佳偶不双鸳鸯失伴了呢?

  贺铸的心情我们当然能够理解,可是实话实说,理解归理解,可是贺铸的诘问,其实是相当无理的,甚至可以说无理之至。

  生死本就无常,这样的告别,本就不需要任何原因,也没有任何原因可以让当事人心平气和接受

  说到底,贺铸不是接受不了死亡,而是对于死亡发生在他妻子身上,内深处无比叹息——日子一天天过去,而他,仍然接受不了或者仍然不愿意接受爱妻和他早已阴阳两分的事实。

  最是无理之问,最是有情的心声,谁又理解贺铸思妻难平之心呢?

  旧栖新垄,谁服挑灯补衣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虽然有枯,但是因为有荣可期,所以到底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然而在贺铸这里,同样的原上草,是惹让人伤心的。

  露初晞。

  早晨,太阳升起,将一切都映照得辉煌明亮,随着太阳越升越高,地面上的温度也一点一点上升,那些草尖叶上的露珠,经受不住,慢慢消失了。

  一名西汉文人,留意到了露珠的生发干涸,写下了《薤露》这首小诗: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薤,湖南、湖北、江西、云南、四川,这几个省份的人都很熟悉,就算不熟悉它原本的模样,但对于它的鳞茎,却有着别样的感情,称其为“藠头”,藠,不读“晶”,和喊叫的“叫”倒是同音,拿来腌制,或酸甜或带辣,都是极为开胃的餐前小点。

  在安徽不少地方,比如霍邱,薤还有一个非常特别的名字——“野蒜”,这伙的叶子极细,所以上面实在挂不住多少露水,太阳一出来,很容易就干掉了。

  汉代那位无名无姓的文人,不说葱上露、韮上露,而说薤上露,实在是恰当之至,用它来比喻人生命的短暂易逝,也实在传神极了,巧妙极了。

  只是,露珠干了,明天还会生出新的,人死亡后,又哪里能够去而复归呢?

  贺铸写下“原上草,露初晞”的时候,心里不可能没有同样的悲叹,只是他相当小心地克制自己没有引用全文,转而去说“旧栖新垄两依依”,故居对照新坟,将无奈的叹息引向淡淡的哀愁与深深的怀念。

  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最后这两句,读来真是让人有瞬间想落泪的冲动,然而仔细想想,贺铸描绘的并不是什么石破天惊的大事,只是夫妻日常生活中的一个小小片段。

  小到不能小,平凡到不能再平凡。

  日落天晚,妻子点亮了一盏如豆的油灯,整个房间都一下子温暖明亮了起来。

  在那摇曳生姿的暖黄色灯光中,他展开了书卷,或是铺开了纸笔,而妻子静静地陪在一侧,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件需要修补的衣服,一针一线细心地缝补起来,不时抬头望他一眼,眼里有淡淡的笑意,却是不出一言。

  谁复挑灯夜补衣,妻子走后,这注定是一个再也无解的解。

  妻子在的时候,夜夜都是温馨,有一天,她不在了,他才发现,夜空了。

  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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