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枝

　　雪 枝

　　·赵倡文·

　　认识雪枝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那天，天空中飘着零星的雪花，刚刚参加工作的我发烧难受，请假回老家休养，途经柏香卫生院打了一针，给我打针的护士便是雪枝。她瘦俏的身材、白白的面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结婚后，我才知道雪枝和爱人竟是卫校的同学。

　　转眼十几年过去了，期间和爱人去过柏香卫生院两次，见过雪枝两回。再后来，雪枝调到城里和爱人成了同事。前不久，爱人回来说，回头得请雪枝的客。原来，雪枝知道爱人的工资比她少了18元后，便让爱人去找人事科给补了上来。

　　不幸的是，客还没请，雪枝便走了。爱人说，星期六雪枝和老公去逛商场，猛然胃部难受，特想喝热水，便和老公急急回了家。老公还没把热水端到跟前，雪枝便一头栽倒了——突发急性心源性休克。

　　雪枝是心脏内科的护士，应该知道现在正是冬季，正是心脏病人最难捱的时候，尤其是今年一直不下雪，气候异常，她怎么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呢？我不解问爱人。爱人说，也许在心内科时间长了，就对这种病麻痹了吧。讲完这些，爱人说，心内科的同事抢救了雪枝两个小时，还是没能拉住她行色匆匆的脚步，同事们都哭了。有同学打电话把这一噩耗通知另一同学，哭泣着说：“雪枝走了！”接电话的同学反问道：“雪枝去哪儿了？”同学重复着说：“雪枝走了！还能去哪儿？”

　　雪枝走了！同事们不信，同学们不信，毕竟雪枝才四十多一点，正值壮年，是医院的骨干。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她更是家里的顶梁柱。爱人在为雪枝惋惜的同时，更担心的是雪枝的儿子，她说，雪枝的孩子今年刚上大学，前段时间他还给妈妈说，自己上的这所大学不是心中所想，想明年再考一次。可这雪枝说走就走了，剩下孩子可怎么办？人们不敢告诉孩子真相，说是他奶奶病重，让他坐飞机赶紧回来。唉，这孩子回来后可怎么办？

　　晚上出去散步碰到个熟人，我们边走边聊。熟人说他一整天心情都不好，所以特地出来散散步。边走他边说，早上一上班，办公室的同事就哭诉自己的好朋友突然走了。同事说，前些天自己有病，好朋友还每天晚上去家里给她输液，她病好了，请好朋友吃饭。这才几天，人说没就没了，开车来上班，下车时看见了车上放着的那天俩人喝剩下的半瓶红酒，睹物思人，她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我知道，这个说没就没的人是雪枝。

　　雪枝的追悼会在殡仪馆举行。北风呼啸，路两旁的垂柳使劲摇晃着自己的枝条，发黄的柳叶扑簌簌随风在地面横扫。同事来了，同学来了，亲朋好友来了。雪枝走了的消息最终没能瞒住雪枝的婆婆，80多岁的老人家颤巍巍也来了。

　　“妈妈，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你说要去学校看我，如今我们却阴阳两隔；妈妈，我现在还一直以为你没有走，你还在为我做饭、为我洗衣；妈妈，奶奶来看你来了，你怎么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呢？妈妈，虽然我不知道后面有多少困难在等着我，但我都要为你坚强地活下去！”追悼会上雪枝的儿子话音刚落，会场由呜咽变成了哭声一片。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走出殡仪馆，树叶满地，今冬的雪至今仍没有下，难道你知道雪枝要走了，才迟迟不愿光临大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