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冰糖葫芦
记得几年前一个冬日的夜晚，晚自习放学后，我像往常一样走出教室。刚一下楼，一阵冷风迎面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脸上还一凉一凉的。借着校园里明亮的灯光，我分明看见地上已经白茫茫一片。我心里一惊：下雪了！
猛地抬起头，我看见校门口右转弯处有一橘黄色的盏灯，发出黯淡的光。灯光下，有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车尾巴上有捆绑着一束稻草，稻草上插着一串串冰糖葫芦，红红的，像是一串串燃烧着的火苗。旁边站着一位老人，约摸六十多岁，穿着一件军大衣，不时地跺跺脚，搓搓手，浑身上下银装素裹，简直就是一个活“雪人”。附近冷冷清清，没有一个顾客。天这么冷，风这么大，雪这么紧，有哪个馋猫还会贪吃这个冰糖葫芦呢？
我不由得把衣服裹得更紧了，左拐，向前。刚走几步，却又退了回来。
“大爷，多少钱一串？我给孩子买一串。”我右手哆嗦着拉开袄上的拉链，伸手摸索口袋里的钱。
“四块。”老人抬起头来，笑了笑，弯腰向前，伸手去摘稻草上的糖葫芦。在靠近灯光处，我看见了老人的一张脸，糖葫芦似的沟壑纵横，贮满了岁月的沧桑。
“老师，给孩子两串吧，只收一串的钱。”老人声音不大，好像有点颤抖，但却字字入耳。说着，老人麻利地把两大串冰糖葫芦装进了一个小方便袋里，包裹起来，递到我的手上。
我坚持只要老人一串，再三推托。老人不管我怎么说，非要给我两串不可。我看实在推脱不掉，就又拿出一倍的钱硬往他怀里塞。就这样，老人和我一来二去，争执不下。不一会儿，老人把大衣上的帽子都摘了，额头上沁出了星星点点的汗珠。我看老人是真的急了，尊敬不如从命，只好接受。
回到家，一进门，我就跺着脚抖落掉身上厚厚的雪花，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两串冰糖葫芦给妻。“这么冷的天，你从哪里弄来的？”妻睁大两只发光的眼睛，吃惊地望着我。接下来，我给妻讲了这两串冰糖葫芦的奇遇。听完，妻嗔怪说：“你为什么非要说是给孩子买的呢？我们还没孩子呢，害的老人非要送给你一串！”
我一怔。禁不住自责起来：是啊，我为什么非要找这么一个无中生有的理由呢？也许，风雪中的那位老人正是听到了孩子两个字，才动了恻隐之心的。如此一来，老人顶风冒雪虽卖掉了两串冰糖葫芦，一分钱也没赚到不说，还赔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