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野
咚，咚，咚
突兀的脚步声在一片漆黑的屋子里回荡。我戴着手铐，两个手臂被警卫抓住，一步一步往前走。眼前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我尽力辨别自己走路的方位。我并不想越狱，但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灯打开了，一条由大理石砖铺成的走廊延伸至尽头。那是黑暗之路的尽头，也是我人生之路的尽头。那是一扇黑色的门，门上三个红色的大字字，行刑室。
我不禁打了一颤。我早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我用一个晚上的时间说服自己，去接受死亡，我觉得我成功了，但目前看来，好像并没有。
警卫看了看我，说：“放轻松吧，谁都会到这么一天的。”
我嗯了一声，便没去回他。干我们这一行的，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我怎么会怕？
警卫看来想缓解我的心情，他问：“你杀了多少人？”
“八十三个。”
“记得挺清楚啊，为什么杀他们？”
“拿钱。”
“为了钱你就能去杀人？”
“嗯。”
警卫没有再说什么，他拉着我接着往前走。
门打开了，房间并不算小，但大多数地方都空荡荡的，只有一把椅子，一台仪器，一个桌子。
桌子上趴着一个人，应该是行刑官。本该是他来执行我的死刑。
可现在他显然没有办法执行，他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样。
“他怎么了？不会是死了吧？”警卫开始惊慌失措起来。
我看了看他的脸，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应该是食物中毒了，暂时性休克，死不掉的。”
警卫诧异地看了我一下，随即一脸淡漠。
“看不出来，你懂得倒是很多啊。”
“那是，做我们杀手这一行的，毒杀是惯用手段。申博公司的老板，你知道吧，就是我这么干掉的。我接到这一单的时候，非常苦恼。他们公司的保全措施是最最健全的。他们大老板出门的时候，随身带着十个雇佣兵，每个人拿把AK47，你要让我干掉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那后来呢？”警卫显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我经过一番调查发现，他们老板有一个特殊的癖好，就是特别爱吃市中心附近的一家拉面馆。我假装也去吃面，在和服务员擦肩而过的路上，就已经把毒药放进碗里了。”
警卫听完后开始露出不屑的眼神。
我将手伸出来，放在行刑官的脉搏上，仔细感受验尸官的脉搏。脉搏的跳动时隐时现，很显然，这不是一般的毒药，是有人刻意要杀他。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警卫，警卫大吃一惊，立刻伸手去翻弄行刑官的尸体。
“别碰，这种毒会通过皮肤传染的。”
警卫将手缩了回去，说道：“我去汇报情况，让他们派来新的行刑官。就让你多活一会儿吧。”
警卫打了一通电话，让上面委派新的行刑官。
我和警卫就在这间密闭的房间等待。他有几次想和我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我猜他想听更多我杀人的故事吧。杀人的故事总是很有趣的。
新的行刑官来了。这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而且骨架颇大，应该平时没少锻炼。
他看了我一眼，突然冷笑道：“幸会幸会啊，阿野，世界最著名的杀手之一，'M国通缉犯排行榜第六，能为您行刑，简直三生有幸啊。”
我苦笑，能被人这么夸赞，总是应该高兴的。
行刑官又看了看已经中毒的同事，笑了笑，说道：“果然贼心不死，死到临头了还想越狱，做梦吧你。”
他突然回过身来，拿起沙包大的拳头，像我抡了过来。他的拳头快得出乎我的意料。我刚想格挡，警卫用肘隔开了行刑官的手臂。
“先生，虐囚总是不对的。我们国家毕竟是法制社会，你公然动用私刑，总是不好吧。”
行刑官诧异地看了看警卫，随即道：“他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你如此替他回护，莫不是他的同伙，想协同他越狱？”
警卫道：“你还真是异想天开啊，别想太多，我就是个本分人，不想惹太多事情。”
警卫话还没说完，行刑官已经拔起了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他的脑门。警卫下意识地举起了双手。
“这是做什么？好端端地拔枪干嘛？”
行刑官冷冰冰地看着警卫，道：“你就是他的同伙，你刚才格开我手臂的手法，没有十几年训练根本达不到的。”
警卫笑了笑，说：“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话，当死刑犯的警卫，不学点功夫不是找死吗？倒是你，枪是哪来的？”
行刑官冷笑道：“我有持枪许可证。合法持枪。”
行刑官话音未落，警卫举起的双手突然往枪口一合，手指一口，行刑官握枪的手已松了，枪掉了下来。警卫右脚一踮，像踢毽子一样，把枪踮了起来，一来二去，这把枪已到了警卫的手上。正当警卫满以为控制住行刑官的时候，行刑官已从身后掏出了另一把枪。
“好，好功夫。”我不禁喝彩了起来。
两个人，两把枪，就这样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对峙着。我倒是一身轻松地在旁边欣赏。
一声剧烈的枪响打破了平静，行刑官先开枪了猛的一侧身，居然避开了这枚子弹。子弹砸中了后面的电椅的仪器。碗口大的破洞闪过一丝丝蓝色的电光。
行刑官大吼道：“你可以避开子弹，你绝不是一般的警卫，你到底是谁？”
警卫笑了笑，说道：“我就是一般的警卫，管你信不信。”
这时，在旁边的我突然发话了：“在此之前你们能不能先考虑一下我啊。电椅坏了，你该怎么行刑呢？”
行刑官冷笑了一声。“你这种人罪大恶极，直接枪决了事，哪有那么多麻烦。”
警卫突然哈哈大笑，说：“你的身份才可疑吧。从进来到现在，你先是意图虐囚，再是打坏电椅的仪器，现在又想枪决囚犯，若说你不是什么人，鬼都不信。”
行刑官说：“那你说怎么办？现在电椅坏了，没法行刑，难道让他多活一天，等他的同党去救他吗？”
警卫说：“当然不是，但电刑是法院的判决。无论怎么样都要由法院来决定。”
二
就这样，我被两个身怀绝技的不明身份的人押解至法院。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怎么死都无所谓了，但看见他们这样周旋，倒也有些好奇。
我又一次见到了阳光。我本来应该再也见不到阳光了。周围的行人熙熙攘攘地奔流着，茂密的梧桐荡漾着绿意，黄雀肆意地啼鸣。活着真是美好。我本已坚定赴死的决心，此刻却产生了动摇。
法院离监狱不远，不久我们就来到了法官的办公室。好大的一间屋子，四周都是红桐木制成的典雅的橱柜。法官的桌子足足有十米长，镀金的天平闪闪发光，对于早已习惯黑暗的我，显得有点刺眼。
法官是一个六十岁的老人，此刻他正靠在椅背上打瞌睡。我们突兀的来访显然吵醒了他。
“你们吵死了，离下一次庭审还有两个小时，急什么？”
警卫先开口了：“我们有一件事情想请示您，由于……仪器故障，本应对死刑犯江野行刑的电椅坏了无法行刑，想请示您该怎么办？”
法官打了一个哈欠，说道：“怎么死都不一样吗？枪决吧，那么点小事情就别来烦我了。”
警卫说：“可是江野声称不愿意枪决，他希望自己能保留全尸，并说坚称草率枪决并不合规。”
我并没有说过这些话，我诧异地看了看他。
法官显然有点不耐烦了：“行了行了，死刑犯还那么多要求，别废话直接枪决吧。”
行刑官笑了笑，说道：“警卫大人，法官都已经发话了，您还有什么问题吗？我们还是把他带回监狱行刑吧。”
“不行。”
一股清脆动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从来没有听见过那么好听的声音。
一位身穿西服的少女走到法官的桌前。义正言辞地说道：“死刑犯只要还没有死亡，就还有人权，就是要受到保护的，为什么国际上大部分国家的死刑都采用电刑？就是因为出于人道主义。死刑犯只要还没死，他的人权就应该受到保护，要不然，我们和那些残忍的杀人犯又有什么不同呢？”
我的眼眶不禁红了起来，鼻子也有点酸。我遇到过很多法律工作者，也杀过很多法律工作者。他们有的唯利是图，有的道貌岸然，当然也有能坚守自己底线的人。但像她这样为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去维护最后一点权利的人，我从来都没见过。
警卫这时说话了：“这位小姐真的是说得太对了，死刑犯的人权就不需要维护了吗？像某些整天只知道杀人的屠夫怎么会懂这些？”
行刑官哼的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他。
法官看了看少女，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婷婷啊，你说得很对，可是电椅这东西也不是想有就能有的，要是不赶紧处决他，不是徒增变数吗？”
这时行刑官开口了：“没错，而且他的同党正在跃跃欲试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潜伏进来了也说不定。”
叫婷婷的少女说：“那也不行，一旦开了这个先例，法律的人道性就会被质疑。以后大家会认为只要是死刑犯，他的人权就能被随意侵犯。这不是一个文明的国家该有的事情。”
这时，行刑官开口了：“这位小姐说得也有道理，而且很有正义感，我很佩服。我有一个折中的方案，要不我们对他实行安乐死，这样既能保证江野能够被及时处决，又能保证保护他的人权，怎么样？”
警卫疑惑地看了看行刑官，正想反驳，叫婷婷的少女抢先说道：“好，这个主意好。安乐死是国际发达国家通用的死法，是最符合人道主义的。”
我不禁想笑，真没想到我连怎么死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
法官似乎感觉终于解脱了，于是他马上就打了一通电话，联系指定的医院提供药品。打发我们去医院拿药，不要再打扰他午休了。
这时叫婷婷的女孩子又开口了：“我跟着你们一起去，我怕有些人中途为了泄愤直接把他杀了。”
于是，我们一行四人，就去了那家指定的医院。
我看了看那位叫婷婷的少女，说：“谢谢你。多亏了你，我的脑袋不用被打出了个洞来。”
叫婷婷的少女并没有看我，冷冷地道：“你不用谢我，我只是在维护我心中法律的模样罢了。”
行刑官这时开口了：“别谢她了，总之你是逃不掉的。”
警卫一句话都没有说，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法院到医院的距离更加远一点，感谢婷婷，让我能晒更久的阳光。
来到院长办公室。行刑官把法官的授权书交给了院长。这名院长显然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了，两鬓斑白，满脸皱纹，戴着一个老花镜两只手颤颤悠悠地接过授权书，努力地用并不灵光的眼镜去寻找需要核对的信息。过了好久，他抬起头看了看我说道：“你就是那个死刑犯？”我点了点头，笑道：“正是在下。”
院长叹了口气说：“年纪轻轻就走向绝路，可惜可惜啊，唉。”
我不禁觉得好笑，感觉自己倒像是随时准备赴死的烈士，这种感觉还不赖。
这时，婷婷不禁诧异地对我说：“你怎么笑得出来？你都快死了，难道不应该害怕吗？”
我说：“死本来就没什么好怕的。人本来就是从来处来，从去处去嘛。我记得以前有一位很伟大的哲学家，他的妻子死了，他还敲着盆子唱歌呢。”
婷婷不解地道：“真是不理解你们这些怪人。”
院长听了我说的话，点了点头，说道：“像你这么年纪轻轻的人，就能有这种觉悟，难得难得。”
行刑官轻蔑地啐了一口，说道：“这只不过是因为有同伙随时准备帮他逃跑罢了。”
过了十来分钟，药房的医生已经把药和注射针管交到院长的手上。
三
院长两只颤抖的手接过药物，递到行刑官面前。行刑官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对婷婷说：“小姐，你满意了吧，今天就如你所愿。”
婷婷哼了一声，说道：“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他被注射行刑。”
行刑官冷冷地道：“只怕到时候不要吓到你。”
行刑官回头，一只手接过了院长手中的药物和针管。
正当他回过头的时候，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脑门。警卫面如僵尸，冷冷地道：“把东西放下。”
婷婷吓了一跳，本能地抓住了我的手臂，靠在了我的肩膀上，似乎已经完全忘了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我不禁苦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怕，别怕。”
行刑官冷笑道：“这么早就暴露你的身份，不太好吧，别忘了，这里是有监控的。”
警卫依旧面无表情，冷冷地道：“别装了，你根本就不是行刑官。我国的行刑官，为表对生命的尊重，接过刑具和药物时，都会双手接过，半鞠躬行礼，像你这种顺手就拿过来的，一看就是根本没做过行刑官的人。你是M国的间谍。”
行刑官笑了笑，说道：“我是间谍？搞笑，我吃饱了撑的，去潜伏当一个行刑官？间谍都很闲吗？”
警卫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江野在XX57年，也就是三个月前在申博集团总部总裁办公室杀掉了申博集团总裁赵英闲。案发现场残留着特异生化武器的气味。据调查当时赵英闲正在检测申博集团非法研制的新型生化武器。这种武器是一种慢性毒气，吸入者，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反应，但过了半年之后，就会全身溃烂而死。目前还没有任何解毒的方法。”
行刑官说：“那我应该去申博集团，为什么要来找他呢。”他看了我一眼。
警卫说：“对，没错，你本来应该去申博集团，但是申博集团的气体样本已被警方控制，而你不知从何处得知，江野在和赵英闲交战时，子弹打破了毒气的仪器，气体弥漫整个房间，江野大概率已经吸入毒气了。所以你只要控制住江野的尸体，提取他的DNA，就能够得到你想要的气体元素。”
我不禁苦笑，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如果我没有被行刑，拖到三个月后就会全身溃烂而死，相比之下，能现在安乐死，倒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了。
行刑官似乎并没有很惊讶，接着问道：“那我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直接等他被行刑后再来盗取尸体就行了啊。”
警卫僵尸般的面孔终于冷笑了一下，说道：“因为这种毒气的主要构成是XT物质，如果他被电刑而死，这种物质就会在他体内消失，到时候，你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国家安全局早就已经接到情报说你们会阻挠这次行刑，所以就特意等着你，你没有话好说了吧。”
间谍的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爆炸般的巨响响彻整个屋子，震得整座医院摇摇欲坠。间谍的脑袋已经多了一个大窟窿，脑袋剩余的部分血肉模糊，一堆残留的白骨嵌在上面，甚是恐怖。
婷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狠狠地抓住了我的手臂。我纵然杀人无数，也不禁被这个惨状震惊。只能默默地闭上眼睛，一边轻轻地拍婷婷的背，喃喃的道：“没事，没事。”
院长此时也闭上了眼睛，嘴巴里不停地嘟嘟囔囔，不知再说什么，似乎是在祈祷。
这时，我开口了：“无论怎么样，你也要问清情况，像这么贸然就把他杀了，不太好吧。”
警卫冷笑了一声，说：“你这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现在倒装起好人来了？”
婷婷还在不停地抽泣着，一边抽泣，一边用力地捶打我，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们这群杀人狂魔，杀人狂魔！”
我低下了头，没在说话。
四
过了十分钟，警方已陆续赶来取证调查，警卫出示了他在国家安全局的证件，并大致讲了一下情况。警方看到证件后，也不敢多问，草草做了笔录，就把尸体抬走了。
这时，警卫才走到了我面前，说道：“行了，这场闹剧应该结束了。我已经找人来修电椅仪器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修好了。之后我亲自执行你的死刑，想安乐死，没那么便宜的事情。”
我不禁苦笑道：“随便你怎么样吧。只要别让我活到三个月之后就行了。”
婷婷全身都是冷汗，整个身体在不停地颤抖，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警卫，说：“你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警卫没有理他。
从医院再回到监狱的路程并不算短，我很庆幸又一次地看到了阳光。我本来一次阳光都不可能见到了，但现在我见到三次阳光。我看了看旁边面如死灰的婷婷，不禁为她叹息。她本是一个单纯的少女，现在却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无论时间怎么流逝，这件事情始终会在她的心口留下不小的疤痕。
这时，警卫对婷婷说：“小姐，你已经见到过一次死亡了，还想再见一次吗？”
婷婷面如死灰，一言不发，像僵尸一般地往前走。警卫看她这个样子，也就没再说话。
我又回到了这条由大理石砖铺成的走廊。同样的警卫，同样抓住我的手臂往前走。同样黑色的门，同样醒目的大字，行刑室。
我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警卫很诧异，狠狠地退了我一下，吼道：“走啊！”
我慢悠悠地说道：“朋友，可以说说你到底是谁了吧。”
我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根本不是国家安全局的特工。你在向警察出示证件时的手势根本不对，还有，你躲开行刑官子弹的本事肯定不是在国家安全局学的。这种本领一定要经历非常严苛的训练，有时会有生命危险。国家安全局不可能使用这种训练模式。还有，虽然我并不了解国家安全局的准则，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即使对方是间谍，在完全受控制，没有任何反抗动作的情况下枪决他是肯定不合规的。”
婷婷诧异地看着他，叫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
警卫冷笑道：“说下去。”
我接着说道：“我虽然看得不是很仔细，但是赵英闲桌子上的仪器里肯定没有有害气体，如果我连这点都不能确定，是不会下手去杀他的。而且，我在杀赵英闲之前对他进行过为期半年的调查，我很肯定以他的实力和资本，根本没有办法做非法的毒气生意。”
警卫说：“说下去。”
我接着说道：“气体不是原来办公室里的，那放气体的就另有其人，再联想到你那么急着把行刑官灭口，说不定就是你放的。”
“再联想到虽然行刑官极力阻止电刑的行为可疑，但你极力促进我电刑的行为更可疑。XT是极稀有的物质，目前的化学元素还没有检测完全，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种物质肯定是需要很多稀有的矿物质提炼而成。如果能够取得我的DNA，检测出全部的化学元素，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这些稀有矿物质的种类，再顺藤摸瓜，把你们研制这种稀有毒气的实验室一网打尽不是难事。所以行刑官根本不是来偷气体的，而是来抓你的。”
警卫拍了拍手，说道：“不愧是大老板最为器重的阿野，果然非比寻常。”
听到大老板的名字，我浑身颤抖，说道：“你是大老板派来的？”
警卫笑道：“你早该猜到大老板早晚会除掉你。大老板早就视你为眼中钉了，你做事优柔寡断，接活挑三拣四，还非罪大恶极的不杀，要都像你这样，我们怎么做生意啊？”
我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悠悠地道：“所以毒气是用来杀我的咯？”
警卫说：“没错，本来这种毒气也是我们实验室研制出来的新品，无色无味，谁也不会闻得到。试过了几次，死者都是半年后才莫名死亡，怎么样也追查不到我们。没想到M国的调查员多事，居然测试了案发现场的气体成份，还想带回你的尸体去检测。所以我们必须确保你被电刑。”
我听完了他的解释，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你还是差一点。”
站在旁边的婷婷早已被吓傻了，这时才反应过来，紧紧地抱住我，说：“快，快把他杀了，快！”我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没事，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警卫说：“抱歉了，这位女士，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过来，所以只能连你一起除掉了。”
我说：“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市长的女儿，如果你把她杀了，你肯定逃不走的。”
警卫道：“所以，她是你杀的。”
我笑了笑，道：“你知道我不会让你拔出手枪的。”
警卫也笑了。
“不需要。”
话音未落，警卫已经拔出了一把小刀，直冲我的咽喉。我急忙举起手臂上的手铐格挡，小刀正好划过手铐上的锁链。警卫急忙收手，把小刀撤了回来。
“好狡猾，想用我的刀割断你的锁链，想都别想。”
警卫把小刀丢到了一旁，举起碗一样大的拳头挥了过来。我丝毫不敢懈怠，我知道，凭他的身手，用拳头打死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急忙退后躲过他的拳头，拳头打在墙壁上，留下了一个不小的坑。我不禁骇然。我对自己的身手有十足的自信，但眼前这个敌人，实乃前所未有的劲敌，只怕今天凶多吉少。
我挥动着双腿，踢开他的拳头，幸好我并没有忽视自己的腿功，如今才能勉强抵挡。
就这样来来回回挥了几十拳，我逐渐体力不支，抵抗的力量越来越小，终于在一次挥腿时重心不稳倒在地上。这时，警卫大喝一声，整个身体扑在我的身上，和我纠缠在一起。他整个粗壮的身体压在我的身上，一只手狠狠地压着我的两只手，另一只手，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我的体力在不断消耗，我的意识在不断模糊。我的眼前渐渐被一片白光覆盖，只有脖子还一阵阵的疼痛。我感觉自己走向了离开人间的道路。我的灵魂正在脱离肉体，挣扎地站起身来，正要飞向虚无的空中。这时，一群黑影向我走来，他们慢悠悠地，亦步亦趋、摇摇晃晃地向我走来，他们的脸都蒙着阴影，我看不见他们。我用力睁开眼睛去看他们，好像他们就是被我杀死的人。我的一生中杀死过多少人，我并不知道，但好在我知道他们都是罪大恶极的。可是警卫的话让我不禁想入非非，他们是不是真的罪大恶极呢？会不会大老板编出一些消息来误导我呢？就算他们是罪大恶极的，他们是不是还会有改过的余地呢？我不敢想，我已经想不动了。
突然，这些黑影开始慢慢消失，一开始是一个一个消失，但到后来是一片一片消失，到最后，只有一个人，就在我跟前。我用力睁开了眼，看清了他，是警卫。他张着一个大嘴巴，睁着两个大眼睛。他的面目依旧很狰狞，可是他的手却慢慢松开了。
我拼命地摇了摇头，狠狠地喘了一口气。仿佛是在庆祝自己的灵魂终于又回到我身上了。
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警卫已经倒在了地上。他的眼睛依旧睁得很大，他的嘴巴也张得很大。他的背上直立着一个刀柄。黑色的刀柄。
婷婷伸出两只手不停地颤抖，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口中还不禁喃喃自语。“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我叹了一口气。原来婷婷在我和警卫扭打的时候，用警卫丢在一旁的小刀杀死了警卫，救了我一命。
婷婷还在不停地颤抖，浑身冒着冷汗，嘴上还在喃喃不休。
我扶着她坐了下来，一边用手拍着她的被一边安慰她：“没事的，都结束了。”
我瘫在地上，双腿弯曲，两只手抱着膝盖，回味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真如做梦一般。
过了良久，我突然站起身，拔起了警卫身边的小刀，走到婷婷身边。
我把刀对准了她的咽喉。
尾声
婷婷猛的回过神来，惊叫道：“你干嘛？”
我淡淡地道：“别乱动。我们终于见面了，大老板。”
婷婷道：“你干什么？你是不是被掐傻了？”
我说：“你的演技太好了，我已经被你感动了，只可惜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暗杀那个警卫。”
婷婷好像没有那么激动了，她说：“这有什么关系吗？”
我说：“他是一个顶级杀手，如果他不认识你，不确定你是自己人，他是绝对不会把后背完全让给你，让你去偷袭的。”
婷婷又说：“可能是他打得激烈，忘了呢？”
我笑了笑，说道：“派来暗杀我的杀手，不会犯这种错误。我相信大老板的眼光。”
“我相信你的眼光。”
我又说道：“我早该猜到，如果没有政府的人，谁又能让一个杀手摇身一变变成警卫呢？一个关乎到整个组织存亡的行动，大老板又怎么不会亲自监督呢？在你得知M国的调查员查到气体的信息，恨不得立马亲眼看到我被电死吧。一个没有政府资源的人，又怎么能运作如此庞大的杀手组织呢？”
婷婷笑道：“果然是阿野，你要知道，要是迫不得已，我实在不忍心除掉你的。”
我说道：“可惜你还是慢了一点。”
婷婷说道：“我并没有慢一点，因为我知道，你是绝对不会对我下手的。”
我说：“你罪大恶极，又想杀我，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把你杀了才是。”
婷婷笑道：“只有我，才有毒气的解药。”
婷婷又说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杀了我，无论你去不去自首，你都必死无疑；二，放了我，你有机会拿到毒气的解药，而且有机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只要你不自首，我研制的毒气就不会有暴露的风险。”
婷婷把她的脸伸到我的面前，道：“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想死了。”
我拿刀的手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