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缝阿姨的婚姻
我小的时候,离我们家不远,有个菜市场。在市场门口,一个大妈留着一台旧缝纫机给别人缝衣服。
她缝纫机旁边刚好有个卖萝卜卷的。那种萝卜丝卷是用米粉炒的,特别好吃,特别香。特别是刚下锅的时候,萝卜的香气被热油炒过,一路飘到路上,特别开胃。
在我印象中,她每天都是鼻青脸肿的。最惨的一次,一只眼睛肿了,肿的眼睛几乎闭上了,几乎都看不见。但她还在那里缝补衣服。其他人似乎对她的遍体鳞伤很熟悉,没有人惊讶或问候。
我不知道她的生意好不好。似乎没有太多的好与坏。她每天都忙于修补。
送衣服的人不多,但是她的缝纫机前总有一堆破衣服。她每天都在缝纫机上忙着缝纫。
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初中的一个星期天。我照例抱着篮球去买萝卜卷。她还埋在缝纫机里。我站在炉子旁边,看着新的萝卜卷在油锅里滚动,渐渐变黄.
突然,一个醉汉冲到缝纫机前破口大骂,抓住女人的头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女方根本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她站起来,顺从地随着那个男人的动作摇摆。那人越来越疯狂,使劲摔。女人像一个空袋子一样被扔掉了,但是男人抓住的头发却从女人的身体里掉了出来,留在了男人的手里.
那束头发像一根没有生命的稻草一样挂在一个男人的手里。男人呆了很久,扔掉手里的头发,用手在裤子上蹭了蹭,用脚踢了踢地上沉默的女人,斜着走开了.
女人慢慢的爬起来,头发少了一半。我一直不明白她的头发怎么能这么容易剪掉。现在想来,她的头皮可能已经千疮百孔了.
女人慢慢坐回椅子上,用抹布轻轻擦了擦血迹斑斑的手掌,若无其事,只是洗了手,对着一个来拿衣服的人专业地笑了笑.
萝卜叔把萝卜卷放在我手里,说:“那是他老公。他喝醉了,就打她。他已经习惯了……”我茫然地接过萝卜丝,香气依旧。
但是我尝起来像蜡。
那天我一点都不开心,那天的萝卜卷一点都不好吃。我抱着篮球坐在篮球场边上,刚才的画面像幽灵一样在我面前晃动.
下周日我去买萝卜卷,一直踩在那里缝纫机上的女人不见了.
只有那台旧缝纫机静静地蹲在那里。
第二个星期天我去买萝卜丝,缝纫机没了.
我拿着萝卜不肯走,也不敢说话。最后我鼓足勇气问萝卜大叔:“大叔,那个缝补衣服的阿姨呢?”
“死了。”大叔平静地把萝卜丝卷放进油锅里,轻抽了一口.
在那个夕阳的时间里,一个12岁的男孩抱着心爱的篮球坐在操场上,无限悲伤地思考着婚姻和爱情。
我其实是怕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