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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爱着这个没用的男人。

2020-10-06 11:05:55 作者:不是我吧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她还是爱着这个没用的男人。

  1,

  那是若干年前的一个平静晚上。

  父亲回来时,里一片死寂母亲勾着头坐在桌前,灯也没开,林玲缩在床边,握着一只塑料小碗,把几粒米来回倒腾。父亲开了灯,穿过狭小客厅厨房,将手中拎的面条倒进盘子里。一米八五的男人,直挺挺站在那,像要戳着天花板

  他转身时袖口将盘子拂到地上,砸了个粉碎。清脆的一声将死寂打破,母亲饿狼似地扑过去撕打他:“钱!钱呢?!”

  父亲被扯得一个踉跄,扶住灶台闷声说:“没钱。”

  母亲尖叫:“没钱,那房子怎么办?玲玲要上学怎么办?”

  林玲吓得一抖,碗里的几颗米都泼了出去。她一步一步蹭过去捡,母亲回头到,眼圈一下就红了。她说玲玲长这么大连玩具都没有,就一个破碗玩了这么多年你好意思吗?林玲怯怯地说:“我不要玩具,我要爸爸妈妈和好。”

  她才5岁,但已经亲眼目睹过很多次父母吵架,并且每一次都以母亲的咆哮和父亲的沉默结局理由五花八门,但大都是因为没钱。这次也一样

  外公厂子里分了块地,在市区盖家属院,便宜出奇。外公跑上跑下拿到个名额,临付钱,父亲却不见了。其他人陆续去交了钱签合同,只有林玲家迟迟没有消息。厂子里的会计来问了好几回,外公脸上挂不住,便将名额还回去。那名额让从前的老邻居老头拿走的第二天,父亲又回来了。

  母亲红着眼眶说,玲玲马上小学,咱们没有本地户口,要交借读费;这房子马上要拆了,到时候我们住哪里?

  父亲低头抽烟,不答话。林玲想起天在幼儿园读的绘本安抚似地拍着母亲的手说,不怕,我们在幼儿园盖一栋小木屋,住在木屋里。

  这声音拧成细线钻进母亲耳朵里,将她的划得鲜血淋漓。她流着眼泪搂紧林玲,对父亲说:“这日子过不下去了,离婚吧。”

  离婚,对林玲来说这个词太重。她立刻就想到了班上某个女生,因为父母离婚,男生们说起她窃窃私语,女孩子们也不乐意和她玩。父亲还没反应,林玲已经发出很响亮的一声嚎哭:“不要,我不要你们离婚!”

  2,

  林玲的哀求让母亲毫无抵抗力。她软弱地败下阵来,托人找到一份新工作,在郊区化工厂做会计,得以将林玲顺利送进每年六百借读费的市重点小学。好在林玲还算争气,每学期都是年级第一,这给了她莫大的慰藉

  很长一段时间里,家里一直维持着某种脆弱平衡。母亲以一己之力供养个人,而父亲到处颠沛,既不拿家里的钱,也不往家里拿钱。母亲用尽全部养她,因此没有余力她。

  林玲,你一定要出息妈妈这么辛苦都是为了你,我没和你爸离婚都是因为你。她反复地说着这句话,在林玲成绩略微退步时,在林玲不写作业就想看电视时。这句话让林玲毫无还击之力,只能加倍努力。

  略大一些后林玲明白了钱的重要性,这能换来她喜欢的课外书,漂亮的碎花裙子,以及夏天的奶油雪糕。但家里没钱,所以她只能去书店蹭课外书,捡表姐换下来的裙子穿,看别人吃雪糕。被太阳晒化的奶油滴落在地上,给她的心留下一点斑驳的痕迹。

  放学的路上会经过一联排童装店,橱窗里的塑料模特头顶打着光,纱裙上缀满亮片。林玲直勾勾盯上半天才舍得转身走人,结果隔天那裙子就套在了班里考第二名的女生身上。课间休息时她仰着尖尖的下巴,总要从林玲课桌旁路过好几次。

  林玲想了很多办法赚钱,比如代做手抄报,代写寒暑假作业。母亲每天念叨的贫穷像抽在身上的鞭子,她必须一刻不停地旋转,才感觉到自己正在追赶人生。

  那天她坐在桌前帮人写作业,父亲回来了。他看女儿在写作业,不好打扰,于是顺手翻起她身边做完的另一本。翻了两页忽然停下来,问:“牛聪是谁?”

  林玲说是我同学。

  “你同学的作业怎么给你写?你让人欺负了?”

  父亲撸起袖子,眼神恨恨,准备替她讨回公道似的。林玲心里像倒进一锅烧滚的中药,先是烫,随即一波一波泛着余苦。她眼睛一垂,说:“不是啊,人家给了钱的。”

  父亲瞪大眼睛,一脸震惊地问你怎么不好好读书,小小年纪就开始赚钱。林玲说不然呢,靠你们每学期给我的五毛钱零花钱吗?我连想要的作文书都买不起。

  高大的男人像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下去。他从兜里掏出一张二十元纸币给林玲,手是颤抖的。林玲没接,他一声怒吼:“拿着!”

  林玲一个哆嗦,把钱接过来。父亲说,没钱用找我要,不要再给别人写作业。他说这话时声音沉重迟缓,像承受了莫大的打击。林玲低着头继续在纸上勾勾画画,没有说话。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眼泪,没让水滴晕花别人的作业,避免扣钱。

  3,

  林玲五年级时家里终于买了房。除了攒下的几万块,其余都是母亲在上海开公司的大学同学借的。借钱的同时那位阿姨抛出橄榄枝:我这里缺个会计,你来帮我吧。

  最终母亲还是同意了。她去上海后,外公外婆从老家赶来,接管了林玲的生活。林玲成绩好,老师建议她读市一中,最好的私立重点,一年学费三千八;她长得也快,个子窜得老高,已经穿不下亲戚的旧衣服;买房子的借款也需要尽快还上。桩桩件件都需要钱,母亲并不想走,但待在老家她再怎么省吃俭用,也不能凭空变出钱来。

  外婆带着一本相册,林玲翻开自己的童年照片,大多时候都是母亲抱着她,父亲脸色沉沉地站在旁边。外婆说因着她是女孩,父亲一开始并不喜欢她;后来林玲的聪明劲儿显出来,三岁就会背乘法口诀,他脸上才渐渐带了笑。林玲心头又酸又苦。

  毕业考试后父亲忽然回来了。市一中有额外的入学考试,分数线极高,差一分就要多交两千块。父亲要看着林玲学习,不许她分半点心。因此他将外公外婆送回老家,自己掌管一切。

  高强度的学习让林玲很快瘦下去,她打电话跟母亲诉苦,这两人却破天荒站在了同一阵线:都是为了你好,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全家的希望——这头衔沉甸甸坠着林玲的心,拼命将她向下拽。毕业考试成绩出来那天,家里正好来了客人,父亲带着得意去打电话查问,那头却传来老师遗憾的声音:“林玲同学,英语88分。”

  林玲僵在原地,脚趾紧扣着拖鞋,不敢抬头去瞧。隔着几米远她都能感受到父亲身上弥漫出来的气息,重得让她透不过气。客人识趣地告辞,父亲“啪嗒啪嗒”走到书柜前,忽然抬手将一摞漫画和杂志都扫到地上。

  “我让你看这些,让你看这些没用的东西!”他咆哮着捡起一本书撕了个粉碎。林玲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撕裂了。她冲父亲声嘶力竭:“你才没用,你最没用,家里最没用的就是你!”

  那高大的身影朝她冲过来,林玲感觉自己身体一轻,随即重重的巴掌就落在了她大腿上。火辣辣的剧痛蔓延,她心里鲜明的恨意翻涌成海。林玲流着眼泪大喊:“还不是因为你没用!我恨你,我恨你!”

  父亲停了手,他被林玲倔强的眼神瞪得颓然,巴掌僵在半空,再也落不下去。

  林玲肿着眼睛去上补习课。她在教室角落里轻轻掀开裙子一角,大腿后侧已经整片青紫。老师在台上讲定语从句,她咬着笔杆看向窗外。雨声淅淅沥沥,银丝勾连成线,眨眼间不远处的屋檐下忽然多了个人,身影高瘦。

  下课后林玲磨磨蹭蹭不肯出去,父亲已经先一步找了进来。他跟林玲道歉,说不该冲动打她。林玲低着头“哦”了一声,将怨恨在心头细细密密埋好。为表歉意,父亲领她去门口的冷饮店里吃冰淇淋。

  甜腻花生酱混合廉价奶油的口感并没有带给她丝毫安抚,林玲带着一丝狠劲儿去咬塑料勺子,压下心里翻滚的痛。

  她非要考上不可。

  4,

  林玲的额外考试以第九的成绩进了市一中。父亲得意洋洋,将其归功于自己的严苛教育。林玲在心里冷笑,若非对这个没用男人的恨意,她不会铆足了劲拼命考上。

  初中起,父亲在外地与人合开面馆,生意不咸不淡,偶尔会拿点钱回来。林玲小时候哭着想买的白纱裙,终于在十四岁这年得到。可她已经是一米七的大姑娘,早穿不上那样的裙子了。她看着父亲尴尬的笑,轻飘飘道,你拿回去送亲戚吧。

  父亲的嘴唇嗫嚅了两下,没送人,反倒将那条裙子细细叠好,放进衣柜深处。裙子勾丝,因为他的手上有疤痕,层层交错,是冬天泡过冰水后生出的冻疮。

  但林玲不同情。她将那次被毒打的怨恨在心中妥帖藏好,时不时翻出来回味。这种恨带着疼,鞭策她拼命向前跑。后来她想明白了,那份怒气哪里是因为她考得不好,不过是她让他在客人面前失了面子而已。

  青春期叛逆像一场漫长的雨,在她心里迟迟落不完,最终褪成一片湿淋淋的平静。林玲忘了什么时候,她开始以轻蔑审视“父亲”这个男人。才发现他一无是处,无用且虚荣。

  初中三年她成绩同样名列前茅,顺利考上重点高中。中考完的暑假她在家打游戏,拒绝了父亲让她提前预习高一课程的要求。夜里她正玩得投入,父亲催了几次她都没睡,男人忽然暴怒,举着菜刀冲进来,一刀砍断了电源插座线,虽然刀子是木柄,他仍被电得颤了颤。火花在黑夜里噼里啪啦闪过,林玲心头的恐惧很快被怒火顶上。她噌地站起来,点了点自己的脖子:“来,你往这儿砍。”

  “林玲!”父亲喊了一声,气势忽然弱下去,像软皮的虾:“你怎么变成这样。”

  暴力再也胁迫不了她,林玲已经长得很高。青春期的女孩瘦削挺拔,直直站着,气势却比男人更盛。她漠然地擦过他,走进次卧,将门反锁后倒头睡去。门外的灯光亮了一夜,林玲无动于衷。

  她已经不屑于再和男人对峙,他的没用对她来说显得尤为可怜。几天前林玲在衣柜深处找到一张离婚协议,日期是三年前,上面还有父母双方的签名。原来他们早就不是合法夫妻,男人还住在这里,不过是母亲怜悯他无处可去。

  父亲发觉他的威严已经不能对女儿起效,只能收起虚张声势,在时间的洪流袭来时顺从卧倒,接受重塑。这一年他终于开始肩负起女儿的学杂费与生活支出,才体会到妻子曾经的焦灼与不易。女儿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他该知足。

  次年暑假林玲去上海,住在母亲那里。某个周六母亲忽然一大早起床,翻箱倒柜地找出几套衣服,摇醒林玲让她帮自己挑。林玲靠着床头呵欠连天,一套套指点过去,最终选了米白衬衣配水蓝波点裙。母亲套上玻璃丝袜,蹬了双小坡跟皮鞋,在镜子前擦口红。林玲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约会去啊?”

  母亲说嗯,是某朋友介绍的健身教练。林玲冲她眨眼:“约会顺利。”

  她们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那个男人,即便他此刻正在几千公里外小面馆的厨房里挥汗如雨,努力为林玲赚取下一年的生活费。

  母亲走后林玲睡了个回笼觉,梦里她回到很小的时候,骑在男人的脖子上,在河边放风筝,肆无忌惮地大笑着。醒来后她有些怔怔的,觉得自己不该心软,又去心头翻捡记忆。这才发现之前的怨恨已经所剩无几,如今只有轻视和同情。

  她既瞧不起他,又同情他。其余爱恨,都随着时光流逝,溶解在岁月的长河里。

  5,

  林玲的高考砸了,从小到大最砸的一次。原本她是奔着复旦和交大去的,最终却只够上一所无锡的211。成绩出来后她哭着要复读,母亲同意了,父亲却抽着烟皱眉道:“算了吧,能读就去读,复读太苦了,怕你受不了。”

  林玲吃惊,不敢置信这是六年前那个压着她每天学习十一个小时的男人说出的话。母亲听后也迟疑,说算了吧,听你爸的。

  她的新感情并不顺利,何况孩子都大了,便又将心撤回到这个家里,那份离婚协议也只当没出现过。

  林玲因此去了南方念书,反倒和父母团聚了。从她高三起父亲便转让店铺,去苏州一家面馆做厨师,密集涌来的辛苦让他踏实生根,再不做无谓的幻想。后来老板在人民广场旁开了分店,便将他调过去做店长。薪水从七千涨到九千,再到一万,他每个月只留二百零花,剩下的都打给了母亲,说要攒着给林玲当嫁妆。

  大三时林玲谈了个男朋友,异地网恋,还是初恋。男孩是郑州的,比她大一届。毕业前夕他来无锡睡了林玲,回去就提分手。

  林玲在电话里哭得声嘶力竭,她说你总得给我个理由,为什么分手?

  男孩一开始还哄着,说没什么只是我们不合适。到后头林玲闹得烦了,他也不耐起来:“我要工作了,你执意要上学,难道我养着你?何况才在一起几个月你就跟我睡了,这么随便的女人我可不敢娶。”

  心像被谁划开一道口子,呼呼往里灌着冷风。林玲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嘟嘟响过一阵,骤然停止,感觉心跳也跟着一起停了。她再拨过去,对方已经将她拉黑。

  父亲第二天坐最早的一班高铁到无锡,拎着她最爱吃的芒果和菠萝蜜,还有一碗臊子面,面与汤分装,还是热着的。林玲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哭,将那男孩的话断断续续重复了一遍。她被打得最狠那次也没像这样放肆地哭过。父亲颤抖着伸出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脸,说别哭,别哭了。

  隔几天她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父亲离开无锡后径直去郑州,找到那男孩的公司,狠狠踹了他两脚,指着鼻子将他臭骂一顿。虽然因此赔了三千块,但至少“替我闺女出了口恶气”。

  挂了电话林玲有些发怔,她不知怎的想起小时候的事。她帮人写作业赚钱,父亲却以为她被欺负,要替她讨回公道。这份属于男人的勇莽穿越十几年时光,在她心口结结实实熨下一层滚烫。

  6,

  感情上重重跌的跟头,让林玲与梦想大学的研究生失之交臂。她也不想服从调剂,便开始找工作。

  林玲学的计算机,工作不难找。但大厂难进,小公司她又看不上。一来二去,竟拖到春招结束。母亲时时埋怨,读了这么些年书,却这么没用。每逢这时,父亲便会出来劝阻,孩子有孩子的想法,想找个好的不想将就,你急什么?

  父亲给她打钱,全力支持她找工作,非要找到满意的不可。他说我年轻的时候对付过去了,不能苦着我闺女。林玲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像是哪片轻飘飘的羽毛终于落了地。她开始懂那时父亲的眼高手低,无非就是觉得人生不该止于此,却委顿在生活的泥淖中,终究认命。

  两个月后林玲成功入职大厂,月薪远远高出父亲在小面馆里起早贪黑地卖苦力。只是她也并不算轻松,一家三口虽然都在上海,却分列三角,只能各自独住。加班时林玲坐在电脑前写程序,听到隔壁同事在训斥小孩没出息,才恍然察觉自己已经到了父母曾经的年纪。

  某个周末她提着一篮草莓去店里看望父亲,迎面瞧见他两颗门牙没了,一张口黑洞洞的,也咬不得硬物,只能喝些粥。林玲骇了一跳,问怎么了,父亲说是啃苹果时牙嗑落了。林玲问怎么不补,父亲说上海补起来太贵,得一万多,过年回家再说。

  她二话没说,拿出手机给父亲转了两万块,说就在上海补,明天我请假陪你去。父亲露出满足又谦卑的微笑,连声应着是,转头去厨房里给林玲做面条。林玲走进去,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她陡然发现父亲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单薄了许多,肩膀同腰杆一起塌下去,显出明晃晃的老态。而她蹬着高跟小羊皮靴站在那里,已经比他高出许多了。

  林玲心里那些沉积多年的恨与怨忽然就散了。她将酸涩捡出来晾在心头,又有余苦密密实实地沁下去。但这一次却不是因为自怜或轻蔑,而是心疼。父亲已经老了,温吞得像一只绵羊,他将人生中能甩开膀子加油干的最后十年给了她,虽然迟,但总不是不到。

  面好了,父亲亲自给她端来,酸汤臊子面,特地加了一大勺她喜欢的香辣排骨。林玲挑起一筷子面条,轻声说,你和我妈退休都办过了,年后就在家吧,别再来上海了。

  父亲磕磕巴巴地说,趁还能动弹,想再干两年给她攒个上海的首付;他说自己没本事,一把年纪了还在做苦力,不似她同学那些当官做生意的父亲。这些话许是在他心里憋得太久了,倒出来时带着岁月厚重沉闷的力量。

  林玲的眼泪滴进面碗里,她说没关系,我也没有考上你希望的清华北大。

  父亲被这几个字刺得从座位上弹起来,解释,他并不是不喜欢女孩,林玲出生时他也欢喜得很;就算羡慕别人家有儿子,也很快就没了想法;考不上顶好的大学,其实也没关系。他嘴笨,这些话说出来仍是伤人的,但林玲已经无所谓。她想,她还是与那个横亘在心底二十年的问题和解了——如果我不优秀,你们还会爱我吗?

  爱不爱又有什么关系,父亲年轻没用时她也不曾爱过他,装在心头的唯有怨恨与鄙夷。只是血脉的牵引将他们圈在一处,到底拉扯出一片余地,交给时间去互相修正。她行至半生,终究谅解了他的没用,原谅他迟暮时才回头。或许父母和子女之间就是会这样,又爱又恨,带着附加了条件的爱纠缠一生。这种宽容形成坚实的骨架,前半程支撑起她原本匍匐的血肉,后半程则推着她继续向前走。

  凡尘滚滚,她从此不再想着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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