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故事

　　下班后瘫在床上，侧脸望着窗外。黑沉沉的云直直压向周围的小山，没有一丝风。一旁手机嗡嗡振动，是母亲邻居家大姐发来的语音，估摸着又是没了零花钱，近来后爸总是不给她和孩子足够的生活费，我揉了揉脑门儿，拿过了手机。

　　“你妈被警察抓走了”只听得音调很高，语气很急。之前我也听说过她后爸因家庭纠纷而报警的事，只是这次不是她报的警罢了。

　　“没事的，顶多是小纠纷，警察调节一下也好，等结果吧，现在着急也没用”说完坐起身来，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等着消息回复。

　　“听说是欠了蔬菜店老板很多菜钱，人家给告了，你爸那边我没有联系方式”她又补充道，语气稍有缓和。

　　“你就不给说了，他还在医院呢。我们等结果吧”回完微信，借着中午未醒的酒意又眯眼睡了下去。

　　我是在外婆家长大的，和母亲相处的时间很少，每每年关将近，一双山客捎来的小布鞋便成了我枕边小宝箱里最珍贵的物件。冬天，大雪封住了山里的毛路子，只有元宵节前后大雪消融，她才能过来看看。婆婆曾与我说过，母亲小时候得过一场病，长大后神志便比不得常人，自15年家里一连串变故后，这顽疾又不知重到哪里去了。只听得同后爸隔三差五地闹腾，久而久之，街坊邻居倒也懒得劝逾，权当茶钱饭后的笑谈罢了。

　　小憩片刻，头部疼痛稍有缓解，我起身寻思：要不给她打个电话？可她是个要脸的人，此时定是听不得不得他人一丝的询问和安慰的，哪怕是我这个作为儿子的也不可以……犹豫间却也打消了主意，侧身又躺了下来。

　　初二下，那是我记忆中母亲第一次和后爸怄气回来。那段日子，我的小床总被收拾的得干干净净；原本凌乱的卧室里桌、凳、柜子一应物件都变得错落有致；衣柜里叠好的衣服也散发着特别的味道。晚饭时分，她会把饭端到我桌前，然后站在一旁看我做功课，偶尔会情不自禁地夸我写得一手好字。我回头瞥一眼，她便会笑着离开。那种被母爱围绕的感觉真好！婆婆对这些改变似乎并不在意，她似乎明白母亲终究还是要回去的，但我奢求的只不过是这一天能来得迟一些而已。某个周末回家，推开卧室的小门，映入眼眸的焕然一新的陈设，每个物件貌似都被彻底的擦洗了一遍，屋子里干净得似乎少了某种温度。然而那天晚上，唤我去吃饭的人换成了婆婆。

　　后来听村里人说：她和婆婆争吵了通，随后偷偷跑回去了。再后来，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我读大学的时候、我工作的时候……

　　母亲今年43岁，她已没有这个年龄母亲该有睿智，偶尔打来电话，毫无头绪的抱怨些后爸的懒惰，弟弟的叛逆后便挂断了。但她还是坚持每年给我做一双布鞋。

　　次日，我又打去了电话，电话已关机。后来听说手机她手机丢了。

　　窗外更暗了，又是一个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