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天命》观后感100字
《知天命》观后感(一):极速“发展”的巨轮之下,人只若蝼蚁
这个片子可以与《挖眼睛》对比着看,当然《挖眼睛》的悲剧色彩更加浓厚。
片中的神棍赌鬼等各种乱像,其实正是今日农村的现状,生活水平提高了,但信仰缺失,精神空虚,所以群魔乱舞。都说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每年农村都有一号文件,可在城市的发展都存在种种问题的情况下,农村的现象就更加棘手。
电影后段转入挖矿以及环境、未来的忧虑有点强行。虽然主角是个知天命的人,但现实却可能比天命更残酷逼人,人定胜天?在当下杂乱哄哄的神州大地,人只是“发展”巨轮下的碾压品。
《心雨》是真好听,无论谁唱都觉得好听。
《知天命》观后感(二):乃小之死
短评140不够写
导演讲乃小没死,讽刺的是,他失忆了,目前还在康复。他们依然保持联系,他会偶尔帮助一下他们家。
导演说他在拍摄的过程中越发感觉到了乃小身上“人”的东西,柔软的东西。故事三条线,关于神秘,关于家庭,关于土地。很多关于天的空镜头,天一直在上,看着人间。人知天命吗?
导演说他相信命是人可以把握的,但有些东西是天注定的,有些也是科学解释不了的。他没把一个“借尸还魂”的故事剪进去,不知道该怎么剪。他的解释是人的肉体和灵魂像磁铁一样吸在一起,当肉体虚弱的时候两个会分开,灵魂会去找另一个虚弱的肉体,乘虚而入,像两块磁铁一样再吸引在一起。
他对山西的“装神弄鬼”的解释是被生活所迫。他出生在山西太原,故事发生在山西吕梁。我有一个室友也是山西吕梁人。
拍得很好,虽然导演说当然还有很多想拍没拍到的素材,虽然他对于纪录片的观念已经有所改变了。
台下有一个提问的是他的中学美术老师,他随即站了起来回答,此后他一直都站着回答。
他说他一直想在成都放映,成都是他的第二故乡。成都也是我的第二故乡。
关于故事的结局,他提到“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我一直在想偶然和必然到底是什么。
2018.7.15成都瓢虫
《知天命》观后感(三):短评字数太少,就来这儿写点。
非常感谢有这么个系列活动,年轻导演的作品能公开放映。想来每年那么多电影学习者,那么多导演们,拍的片子可能都没法表现自己实在可惜。更别说这类本来就小众的纪录片。
片子讲述年轻时混黑道的村民隐居乡村逃脱追捕,某天如得天启,能预言村中死亡之事。而且有7、8次之多。当然最后没有全部剪到片中。这类魔幻现实主义非常有中国特色,作为纪录片,除了预言这条线,还有主角的家庭,和土地另外两条线。村民在镜头前的表现堪称自然。
观看到最后估计无法不思考这些“迷信”的存在感,实在觉得玄乎,这位预知生死的“灵媒”最后竟醉酒遭遇车祸失忆,是在不得不让人唏嘘冥冥之中的偶然必然及神秘性。好在放映结束后导演上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讲了台前幕后的故事,便能更理性思考。完全也是偶然得知了这么一个人,经过大量的前期沟通终得同意开始拍摄,而且据他说,主人公该也是挺享受这类经历。
尽管那些玄幻的内容仍旧无法解释,但现在想起这片不再纠结这些,而是整个的从电影的角度思考这片。作为纪录片,无法用一个剧本的角度来评价剧情,是什么就只能拍什么,到是导演的定位就只是想记录这么个奇事,让大家看,因此剪辑时也尽量克制,不让片子显得太光怪陆离。挺好,导演还是休学一年去拍摄,果然与艺术生的生活相比,我们这些实在太传统普通,作为一个单纯的电影爱好者,觉得那样的生活离我越来越远了。希望这些年轻导演继续好好拍。
2015.10.17于曲阳图书馆观看。
《知天命》观后感(四):神通者的矛盾与命运
但他是悲哀的,他失去在社会中的地位,也得不到家人的理解。他看似不可一世掌握大局与生死却因贫穷而自卑,然后通过自己不同寻常的能力满足自尊的缺席, 他一直在寻求一种他人的认同与自我的调解。 他总是对别人说“你要相信我,听我的话”,甚至不惜以威胁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印象很深刻的是乃小对别人说“你知道我为了救那个老太婆要让多少人替她死吗?至少要两三个人啊!”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很让人心寒。 但我并不认为整个片子的基调是灰暗的,只是一种真实的生存状态。
《知天命》中的“天”字在“命”上面并且比“命”大含有“命再大,命大不过天”的意思,还有最后的“招魂帆”,这个很有意思。但是乃小并没有死,导演说乃小最后的结局是失忆了,不记得他有神通的任何事。结局似乎戏剧化且对导演来说如有神助却也情理之中,很多拥有所谓“能力”的人都不得善终,乃小的失忆似乎也算是幸运。
《知天命》观后感(五):《知天命》底层的预言者
《知天命》是一部个人传记式的纪录片。讲山西农村一个人四十七岁的男人的故事。讲这个男人的人生,有当下,也有过往。有顺,也有逆。他是个有些“神力”的人,能成功预测同村人的生死。这也让他在村里成为除政府权利之外的另外一极。但最终,张乃小自己却出了车祸。一个预测别人命运的人,终敌不过自己的命运。除了讲这个男人的故事,影片也关于围绕在这个男人周围的世界。一个巨大变动中的世界。强制征地、资源枯竭、金钱社会,无论主人公张乃小有没有法术,有没有预知别人生死的能力,他都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更无法掌控周围的世界。这几乎是压倒性的。
这的确是一次乡野调查,只不过他的材质不是社会学的。而是从记录者的角度对人本身的调查,这是顺着艺术的逻辑,人的逻辑的一次乡野调查。最终这些人生的细节,都可以被用来言说人生之外的事物,那些更具压倒性的事物。强制征地、资源枯竭、中国梦、小康社会。这是个中间视角,能释放更多信息,勾连更多联系。从而让片中的世界,也变得中间化。显得有点暧昧,也像是某种预言。并非对人对生死的预言,而是对时代的预言。
“十岁不愁、二十不悔、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所有影片中的人、影片中的事。还有这些人和事带出的问题,在人生的意义上来说都无足轻重。张乃小被问及自己的生死时,他说“活一天算一天”。这并非消极,而却是个事实。当人们对生命的期许、贪婪、关于社会的梦想,关于人和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的思索都破产的时候。我们的人物在这个时代刚好正要迈向五十岁。“知天命”是对人生阶段的理解,同时谁又能说它不是对社会的某种直觉。“一种与个人生命经验相关的社会经验”,这可能是这部被低估的作品的言说核心。
所有关于中国乡村惨烈现实的信息,都被当代都市人自我屏蔽。因为真实如此真实,让人没法继续做白日美梦。脆弱的观众,终归不喜欢揭开严峻且呛人的现实。在这个越来越虚拟性的时代,也许也需要一部涉及鬼神神秘之力的乡村纪录片,当现实中他人的痛苦,遥远的一撮人的痛苦,越来越无法撼动波澜不惊的都市人生。那么用暧昧不明(村里的法术奇人),来回击另一种暧昧不明(虚拟化的都市人生),也是一件快意之事。就好像片中张乃小安慰自己在城市当保安的儿子的片段。他的儿子刚刚迈进二十,还是“不悔”的年龄,对各种不公有点愤愤不平。“你要杀一个人,自己动手不妥,借别人手,才是大本事。”张乃小对儿子说。
在当代中国,纪录片也算是“大本事”。
(本文原载于《荷兰在线》)
《知天命》
类型:纪录片
制片国家/地区:中国大陆
语言:山西方言
片长:90分钟
又名:Heaven‘s Will
山西省吕梁地区,典型的黄土高原地貌,四面环山,一百多户的山村,不算特殊贫困,但当地的信仰、风气却十分独特,有治愈邪病的神管,有跟侄儿媳妇通奸的单身道士,有对邪术更着迷的医生,霓虹灯下的庙宇寺院,人满为患的赌场,遍地的邪教组织,也有一手遮天的黑势力村官和政府,鱼龙混杂,各显神通。
逐渐,乃小以另外一种身份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传说中的黑煞神人。
煤矿生猛的开发带来了新的生机,物极必反,暂时的快感,同时带来了毁灭性灾难性的建设,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然而人们意识或者意识不到危机的同时新的方式不觉中已经开始,无论怎样的勾心斗角彷徨挣扎都无济于事,现实荒诞。
然而,乃小不觉中被政府利用,而他的疯魔也逐渐把自己卷入了因果轮回的死圈。
《知天命》观后感(六):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怪力乱神
山西从近代开始逐步成为全国煤矿中心,改革开放之后,更是为中国贡献了相当大部分的煤炭产出和煤老板,由此成为中国现代化进程中重要的缩影之一。在这个中部偏西北的中国内陆省份,传统的生活方式和文化保留相对完好,官商民之间的角力制衡,现代化进程对于传统社会群落、经济力量、生产方式、世情人性、宗教民俗等等方面的破坏、粉碎、重建,这一切,都极其适合在影像中呈现。
贾樟柯最初备受瞩目,也是因为他镜头下的山西小城镇。这些小城镇属于山西,但又并不仅仅属于山西。在整个北方中国,这种从古代顺延到近代,历经民国、新中国、大跃进、文革、改革开放、国企改革、贫富分化、官商勾结、环境破坏、畸形城市化、整个民间社会支离破碎光怪陆离而又矛盾横生攀枝错节的小城镇,比比皆是。山西无疑是关于中国现状极具代表性的省份。
近年来,依托国内独立电影、独立纪录片的环境日渐成熟,我们看到了越来越多关于真实的中国民间生活的影像,同时,更多的独立导演也在尝试以更多样化的方式呈现各自看到的本土中国。在这诸多的尝试之下,长期以来官方垄断呈现的“一个中国”正在被解构为“多个中国”。
这个东方国度的真实样貌,不光在西方人的眼里是遥远而神秘的,在土生土长的中国人眼中,它也始终蒙着一层纱。
可以毫不掩饰地说,我一开始是抱着一种猎奇的心态:在一个普遍被规定没有神存在,但鬼神文化始终长盛不衰的社会主义国度里,那些善于神棍们是如何施展他们的“神力”的?
在当地人眼里,乃小是一个曾经叱咤风云、颇为见过一些世面的人物。关于他的经历、身家,也有多种猜测和传言。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乃小确实不是一个常规意义上的“有钱人”——当然也有传言说他只是装穷。无论如何,在一个金钱观念起主导作用的社会里,乃小既不是暴发户,也不是勤劳致富者,他在村子里,并不受人待见。
这种“不受待见”,也解释了为什么他在成为“半仙”之后,会变得如此这般地膨胀——他渴望赢回久违的尊敬和肯定。
但也是这种“膨胀”,让他的“神力”又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某种可疑的色彩:他是否只是想通过这种难以捉摸、模棱两可的所谓预测能力,来重拾他的尊严、威信,顺便看看是否有利可图?
从整个片子的背景来看,乃小如此不纯的动机也是合理的:金钱和权力,是这个国家最有发言权的工具,也是中国民间最通用的信条。
也是因为见过世面,乃小在镜头前非常自如。当然导演坦言,最初的三个月几乎没有真正使用机器,只是跟着乃小在村子里四处晃荡,吃喝,赌博,走亲访友。在乃小热情的介绍之下,村民们也渐渐熟悉和接纳了这个镜头。已经非常熟悉之后,导演才开始在征得他们的允许之下,拍摄一些短时间的素材,慢慢时间加长,直到可以随时跟拍。最开始的几个月,他可能错过了一些很好的素材,但我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和对象建立起相互的信任感,给他们熟悉和适应镜头的时间,让他们的“镜头感”降到最低。
在这种状态下,我们看到了一部最接近他们真实面貌的纪录片——当然不可能获得绝对的真实,任何人在镜头前都会有表演倾向,但熟悉感能让他们不自觉表现出更多的下意识行为,有趣的是,也正是这些下意识行为,让我们能够分辨出,哪些是他们的表演行为,哪些才是他们真正的内心流露。
《知天命》的所有场景都发生在冬天。北方的冬天是最能体现出城乡二元对立的季节。在山西经年累月产煤地区的农村,这种荒芜和残破更是令人无法不联想到这四个字:举步维艰。灰秃秃的枯枝,一派苍黄的干旱土地,混杂着黑色煤渣的土疙瘩里支楞出农作物的残枝和枯草,被冰雪覆盖的肮脏的小河流,以及日渐废弃的煤矿,令人满心压抑。
这个环境,显然也展现了这一片土地上的乡村共同面临的困境: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之后,资源也殆尽,这些农民的生活将何去何从?
由于乃小所在的村子是一个一千多人的自然村,每年死亡人数有限,所以最初乃小零星预测到同村人的死亡,在许多村民眼里,只是一种偶然的巧合。随着时间的推移,符合乃小“预测”的死亡事件慢慢增加,包括一些非正常死亡事件,乃小在村子里的权威和可信度才正式建立。而片子中的那几个月,恰好是这种权威和可信度到达一个顶峰的时期,同时,也记录下来了乃小几次成功的“预测”。
这几次成功的预测,也动摇了许多原本的无神论者——当然,包括观众。
但无论如何,他确实每次预测都灵验了,怎能不叫人望而生畏?
这也是令所有观看者始料未及的。一部初衷相对单纯的乡土宗教文化纪录片,由此渗入了政治色彩。
当然,中国的宗教生活向来摆脱不了政治。在建国后,政治对于宗教生活的把控更是极为严格,即便是神佛上帝,也需要接受党的领导和管理。党不但可以容忍封建迷信的存在,还可以将它们“为我所用”,使其成为一种政治管理手段。在这种环境下的个人是分裂的,而且复杂,在建国后的政治语境和传统民俗生活双重作用下生长出的共性,每个人身上都有恶的一面,也有悲悯和怯懦的一面,一方面是刁民,另一方面也是顺民,信奉鬼神,但最终受命于党。党的官员既可大谈无神论,也可以烧香拜神,关键时刻更可以利用神,或者推翻神,僭害神。
所以不难理解,即便是成了“半仙”,乃小仍然热衷于补种树苗企图换取更多征地赔款,热衷于被政府“征用”自己的神力恫吓与自己境遇同等的村民,以及无法避免自己同样遭遇政府蛮横无情的对待,这便是在中国的现实生活里,人性,宗教性和政治性的相互角力,最终的胜出者是谁,不言自明。
即,这部纪录片,是一个社会在某个时段的一个真实剪影,它被人从时间轴上恰到好处地剪出来,当然,也可以准确无误地粘贴回它所属的时间点和空间点。从历史的角度上来说,它属于“信史”,是可考据的,因为它已经最大化地避免了演义的成分。
本雅明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一文中,曾经提及了电影艺术这一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形式,和传统的表演艺术——如戏剧等相比,由于缺少“此时此地”的“在场感”,以及碎片化的表演和拍摄,从而失去了作为艺术最重要的一道“灵光”(aura)。这是电影艺术不可避免的宿命。
本雅明重视艺术作品的“灵光”,并对此斤斤计较高谈阔论。他引用作家阿恩海姆的话:“拍电影,几乎总是演得越少效果越好。”过多的表演和矫饰总是使得一部电影沦为劣品。当然,在这个影像作品大行其道的年代,别说电影,就连打着“真人秀”旗号的电视节目也都充满了过度表演的嫌疑,如果本雅明在天堂回望人间,他一定会对着这片艺术的废墟痛心疾首。
和本雅明属于同一时代的苏联纪录电影导演维尔托夫,显然与本雅明不谋而合,在电影中实践了艺术的“当下”属性。他反对诱导表演,反对主题先行,反对剧本,镜头和身后的导演只作为在场的观察者,而并非参与者。他创办的“电影眼睛派“,也成为现代纪录片最重要的流派之一。
《知天命》观后感(七):乃小和山西的神怪回忆
命运中有很多巧合,巧合发生的太多,我们眼中的世界也许就会同之前看到的有所不同,渐渐地好似蒙上了一层薄莎,似是而非的看到了什么,又好像没看到什么,世界渐渐的变的复杂,于是一些简单粗暴的归纳与总结变变成了我们对世界的描述和理解,很少有人能在超自然的力量面前保持理性与进取探索的态度。面对宇宙,面对命运,人们时而愤怒,时而麻木,时而敬畏,时而懵懂,这就是《知天命》里呈现的众生相。
山西的农村与小县城里有着各式各样的”人物“,在大众眼中,这些人物有些是出于不可思议的好运气发了家,有些是敢拼命人缘好兄弟多的古惑仔式人物,有些是因为背景深厚市里省里有人得到了好差事,另一些是因为本身有一些技艺。但是无论他们的威望来源于哪,对于这些“人物”,大家的态度是很自然的现实的媚献,毫不遮掩。言语与逻辑的相对匮乏让他们的谈话很大程度上听起来并不丰富,喝多了聊嗨了赌咒的句子如同连珠炮一样翻来覆去是很常见的事,而这些,都在乃小身上得到了体现,他对于有权有势背景深厚的太爷家庭的媚献;他对于真正的有公认的神力的神婆的媚献;自身贫困无收入的家庭:乃小是一个真正的小人物。然而他近年来每发必中的预言,在村子里有事没事的讲演与他曾经黑社会大哥的经历,使得他本身也在大众中逐渐获得了自己的威望。
片中乃小对于太爷的称呼便是爷爷二字,这俩个字在山西可以表达很多意思,有威望镇得住的老人是大家的爷爷,天上地下所有的神仙不分男女都是爷爷,那神仙在人间的代理人,如同神婆,如同乃小,那便自然都是爷爷。而片中太爷的称呼之于乃小也便是爷爷,是因为他本人的威望?还是家族的强大让族中的老人得到了村里人公认的最高称谓?片中没有交代,我更倾向于是乃小对于权势的献媚让他并不自然的叫出了这个称呼。
在山西民间的笼统朦胧的神怪故事里,好的,庇佑大家的神仙都统称爷爷,那么坏的,会带来灾祸的鬼怪便一律统称为小鬼,神仙们每天都在忙着应人所求去驱逐小鬼,小鬼们因为人自己造的各种各样的孽或者业(在山西很多地方的方言里,这俩个字发音都很像甚至同音,我非常怀疑这俩字在山西口语里其实是一个字)而缠着人不放,今世没有做过坏事,那么便是前世,自己没有做过坏事,那么便是亲属,活人没有做过坏事,那么便是家里的死人。简单的逻辑总是最强大的,大家都活在这样一个背负了很多罪孽的世上,为自己和亲属还着永远还不清的债,所以苦难也便开始变得理所当然,善意也开始变得现实而功利。好运气发了财的,自然便是帮助过爷爷们的幸运儿,同时一般也是今世或者前世的大善人,如果一个有钱人坏到骨子里了,坏到大众无法相信他曾经是个大善人,那么他的母亲便会是一个圣母式的人物。这样的故事总是流传在乡村里,县城里。一个有钱有权的人如果没有一个这样那样的故事,总是会让人觉得差点什么,在酒桌上谈论起来也是没滋没味的,一段时间以后,人们总能找到一个合理的传说来解释事情的因果。而故事本身也会不断的发展壮大,直到某一天这个有钱人没钱了,被杀了(这是常事),被抓了(这也是常事),跑路了(这是更常见的事),这个故事也不会戛然而止,而是会出现一个离奇的转折之后带出现实中的结局。随着新的有钱人涌现,之前的故事便慢慢被人淡忘了,酒桌上的故事永远也谈不完,近在咫尺的事情更是让人兴奋的面红耳赤。
乃小是一个厉害的农民,他不种地,年轻时在太原混了多年社会,有自己的马仔,自己的故事与传说,大家都觉得他手上肯定有命案,在太原犯事后他跑回了自己的家乡,继续犯浑,抢占一些东西,强行讨要吃喝都是想象的到的事。导演在现场无数次的说道:乃小这个人很坏,非常坏。乃小把村里的年轻媳妇基本都过了一遍,这个听起来明显像是山西的江湖传说,但是相应的肯定有真实的成分在里面(感觉导演还沉浸在在吕梁的生活中没有完全走出来)。于是通过片子本身,导演的只言片语,我慢慢的拼凑起了自己心中的乃小这个人物:他年轻时无法无天,做过很多野蛮暴力的事,杀人放火攒了一些钱,跑路回家后继续在村里为非作歹,甚至对自己的妻子拳脚相向,他酗酒,赌博,但是他有自己的底线和担当,他的子女都在他的庇佑下长大,家里有吃有喝还有钱装修,他开始担心自己年老之后有人会找他寻仇,自己不成器的子女罩不住家里,他想给自己谋条后路,而天,就是他找到的最大的靠山与后路 。
乃小自己的传说刚刚开始,导演告诉我乃小发现自己的超能力就是预言了开篇那个大年二十三死去的货车司机,花钱找神婆求证自己身上有太白金星附体后,他便开始到处宣称自己的预言能力,他的预言从不直接对当事人讲,总是通过对当事人周围的浸透式营销最后传遍全村,直至预言兑现。乃小喝多了以后开始要求大家都听他的话,否则他要谁死,谁便会死,村里最有权势的爷爷已经开始对他言听计从,他摸着太爷的妻子的头传功,事后沾沾自喜的问他的好基友:谁敢说摸她脑袋就摸?乃小开始变得自信,并且从他的超能力中开始获利,到最后乃小自己车祸的发生,其间的时间不过2年,可以想象如果事态真的这么发展下去,他很快就会做到坐在家里收钱算命了。而他就达到了成为爷爷的标准,他替人排忧解难,替人续命送鬼,谁会来找一个爷爷为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而寻仇呢?
在家收钱算命的民间神仙们并不少,大城市里也有很多,我在重庆,北京,上海都听说过当地的很灵验的神仙,收费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灵不灵验不敢说,去花了钱的当事人心里多少还是都得到了安慰的。而乃小或许是经验不足,或许是在做开张前期的铺垫,他预言的基本上都是人最恐惧的生死,渐渐地,乃小说村里要死一位属狗的人,于是属狗的人都很害怕,直到真的有一位属狗的人去世,这样模糊的手段是深思熟虑还是真的得到了什么启示我们无从得知,但是乃小达到了他的目的,恐惧与敬畏,这同时也是人面对不可知的事物事后的第一反应,前面提过,人在面对无法理解的事物的时候很难保持理智,不管山区还是城市,很多国家的社会统治的基础便是这个,历史上有过很成功的案例,所以请不要低估人性恶与懦弱的下限。
导演和现场很多人提过他们觉得山区的人们处于一种扭曲的生活状态,或者说他们认为片子里面呈现出来的山区的是一种扭曲的,野蛮矇昧不文明的生活状态,我不能完全认同: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其实是基于这种野蛮矇昧的生活发展而来的,并不高明多少。我们得到的咨询和资源更多,眼光更高远,但是我认为这些没有什么值得显摆的,更不能让我们以一种俯视的态度去观察彼的状态。如果有外星生命或者未来的人类观察现在的地球,他们会不会因为我们肆无忌惮地踩油门而震惊?会不会因为我们一棒一刀杀掉活蹦乱跳的鱼而呕吐?会不会因为我们发明的五花八门的骗局和剥削的体系而失望?或许我们所处“文明”社会领先于乃小的山区社会,领先多少呢?真的领先吗?
2015.10.18
《知天命》观后感(八):混混成仙记:半仙、煤矿与村庄
年轻时,张乃小带着一帮小弟,在太原叱咤风云,无恶不作。后来,他金盆洗手,开始以“神人”的身份出现在村民面前。
《知天命》里,记录着张乃小通过“超能力”试图找回人生巅峰,又迅速滑落的过程,亦将其周围浮躁的社会和民心记录下来。
一个预测别人命运的男人
撰文 / 沙丘 编辑 / 洪雨晗
文章首发于腾讯新闻谷雨计划
◇ 纪录片《知天命》海报。“去年你很顺利,挣了不少钱。”
“我告诉你吧,去年一年我挣了3180块钱。”
“你是吃公饭的,今年你应该有升官的机会。”
“我是吃公饭的?我是农民,官也当不了。但是我能知道谁会死,谁家破财,谁家要发财。你说我是做什么的?我叫乃小,知道了吧。”
纪录片《知天命》中,张乃小在街头偶遇一位算命先生,对方的预测被他毫不留情地一一戳破,引来众人一片哄笑。他有些得意,双手交叉于胸前,斜着身,缓缓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这一刻,47岁的张乃小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当年他带着一帮小弟,在太原叱咤风云,无恶不作。
从此,他开始以“神人”的身份出现在村民面前。开始大家都不相信,直到有一次在赌场里,他当着众人面,劝一位村民最近不要开车,但对方不以为然,甚至嘲笑他。没想到20天后,预测成真,对方死于车祸。这件事情在村子里炸开了锅,他的“超能力”引起周围十里八乡的关注。
作为“切口”的张乃小
在摄像机后面,他见证了张乃小逐渐重拾威望,成为大家公认能预知生死的半仙的过程。
镜头里,张乃小的行为既充满了神奇,也引发了质疑。
张乃小所在的村庄是典型的黄土高原地貌,四面环山,有一百多户村民。村庄虽然偏僻,但公路通达,不算特殊贫困。像当地很多因煤矿而改变的山村一样,这里不仅迷信鬼神,也渴望财富,充满了各种利益争斗。
村里最有威望的人家,邀请张乃小到家里给老太太指点迷津。“现在就是想方设法多活几天。”老太太向他袒露心思,并把他当做生命最后时刻的救命稻草,请他“罩护”。影片中他也三番五次去看望老太太,最终老太太托人给他儿子在县城找了一份工作。
◇ 张乃小给老太太“罩护”,纪录片《知天命》剧照。村干部因为征地补偿与村民起了矛盾,村民要进京上访。他们找来张乃小,希望他居中调解,摆平此事。他又一次用自己的“超能力”吓唬村民,“你要是不给我面子,我就不罩护你家生死了。”
邻村最大的一座煤矿产量急剧下降,面临倒闭,将被荒废。村庄成为下一个大煤矿开发的目标,矿场开始征地。很多村民一心想着通过征地补偿大赚一笔,改变生活。
张乃小原以为,自己帮村干部摆平了纠纷,村里会对他套取赔偿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联合几个朋友投资数万元,买来小树苗插在即将被征用的地里。没想到一夜之间,小树苗就被人全部铲平。
“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深深地把你想起。”
看完这部影片,很多观众惊呼贾樟柯电影《小武》里的主人公,似乎变成了张乃小。他们都好面子,习惯于虚张声势,连走路、抽烟姿势都十分类似,甚至在《小武》中多次响起的音乐《心雨》,同样也在《知天命》中一遍遍被唱起。
音乐结束,青春岁月只能埋藏心底,张乃小又成为那位质朴中带着狡黠的中年男人。给人预测生死之外,他不得不面对自家现状——儿子到了成家的年龄,没车,没房,娶不上媳妇。
纪录片结尾,2014年的除夕夜,张乃小因为喝完酒骑摩托车,出了车祸。他被连夜送进山西省第一人民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严重的脑出血导致他一直昏迷不醒。他躺在病床上吸着氧气,嘴巴微张,像是进入了梦乡。
谷雨:张乃小有什么样的特质吸引了你去拍摄他?
这让我想到了善与恶,我们普世价值观中的善恶报应哪去了?我一直算是个无神论者,不相信神神鬼鬼,所以带着怀疑和好奇,我就去山西找这个人了。
谷雨:影片的介绍中你说张乃小所在的村庄鱼龙混杂,各种怪力乱神,具体是怎样一个状况?
其中一个是当地农村的赤脚医生,他知道张乃小有“超能力”后,就想方设法想跟他合作。怎么合作呢?他准备给张乃小提供一间房子,让他在里面帮人看“邪病”,然后他就在隔壁开医馆,让张乃小介绍顾客去医馆抓药,形成一种利益互通的关系。
还有一个道士,留着一撮大胡子,光头,特立独行。他跟当地的人不太一样,一会去武当山,一会去五台山,一会又在广场上打坐,但背地里又干一些很龌龊的事情,引来村民非议。
另外一个在当地叫神管,顾名思义就是神的管理者。比如谁家近几年不太顺,想请一尊神过去,就从他这请。
最开始我野心挺大的,想把这四个人物全部放在一个空间里,通过他们的角度,去描绘村庄的基本面貌。
另外一个是从地理环境的角度出发。这个村庄在吕梁山区,国家政策福利等要很长时间才能渗透到这里,人们的思想观念还停留在很多年前,比较保守。
很多年前这里被探测出煤炭资源丰富,当地有政策要把这里开发成煤矿。对当地农民来说,这是喜也是忧,喜的是他们每家每户都能分到钱,忧的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从此就没有了。我就是介于一个这样的时期,拍摄了这样一个人物。
谷雨:看完这部影片我的最大感受是小武变成了乃小,他们都好面子,习惯于虚张声势,他们唱着一样的歌,连走路、抽烟的姿势都类似,你怎么看这种很有意思的巧合?
张乃小算是个很特别的人,比起当地村民,他出去闯荡过,敢于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敢于追求自己的理想。所以在生活面前,他也算是一个勇士吧。
谷雨:纪录片中张乃小唱了很多次《心雨》,像影片《小武》中一样,他唱这首歌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张乃小在片中唱了四次《心雨》,每一遍唱的时候,环境和方式都不一样,也为了表达他各个阶段情绪上的变化。
谷雨:影片结尾张乃小发生车祸时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况?很多人说这个结局是神来之笔,你怎么看待这个结局?
每次映后交流,观众都会问假如不发生这件事,我会怎么去结尾,我也回答了很多次。我觉得命数这事挺神奇的,有时候每个人、每个事物、每部影片,都有自己的一个定数,谁都算不准。冥冥之中有一个必然的关系,造就了他这样的结果,造就了影片必然会捕捉到的世界。
谷雨:后来他怎么样了?
现在他的生活相对安分一些,回到了一个平稳状态。他妻子不愿意让他再去做预知生死的事儿,因为他们慢慢意识到因果关系的存在。
后来我又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他会很客气地让我回去看看他,看看村庄发生的事。他会给我讲生活中的一些遭遇,说的时候挺柔软,让我也挺动情。
前不久,我也帮他女儿去找过一些工作。我们形成了一种比较正常的交往关系。我不想用这部影片去消费他,消费那个空间,消费那种特殊的东西。
谷雨:距离拍摄这部作品时已经过去几年了,现在再去看这部影片会不会有一些遗憾,或者其它不一样的感受?
最大的感受就是对纪录片本体认识不一样了。我之前关注一种故事性,希望它能发生一些热闹的、吸引人的故事,希望它能让观众开心、难过、不可思议。但现在看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找到自己的节奏,能更贴近生活地拍摄,更波澜不惊地讲故事。
还有一点,之前我尽量不参与到拍摄事件中,尽量把自己择干净。后来发现无论怎么拍,我都是已经参与了。有时候把自己择出来,反而显得刻意。
我觉得拍摄者和被摄者的关系,应该在一个整体里,你不能若即若离。我只有长时间跟张乃小待着,他身上的各种细节,性格上的各种维度才能够慢慢显现,才会更加丰富或者更加准确地把人物刻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