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那事 七、吃进的,要吐出来
那人,那事
七、吃进的,要吐出来
孙二皮是一个腚沟子里夹不住热屁的人,他老婆更是一个家里有一百块钱都要贴到脸上的主。家里猛然多出一件棉大衣,两床棉被,都是表里簇新。她心里高兴,一要夸赞自己的男人有本事,眼睛里水分多;二是见了张三要说,见了李四也要讲,说:葛支书把政府救济村里的过冬衣物——村里的那些低保户不见糁子不见面,被他一下子拉到集上卖啦!末了还神秘兮兮地加上一句,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千万不能告诉外人啊!早晨两大精拉着大衣棉被神情怪怪地在街上走,问他又不说——正在做着各种猜测的人,现在也是豁然开朗,一下子找到了答案。
所以,这事只一天一夜的功夫 就在村里传遍了。村里的大多数一般人还可,那些低保户、贫困户、五保户也都并非顺民,事关他们的切身利益,一时就像炸了锅,闹腾开了。尤其张寡妇和皮笊篱,更是火上烧油。张寡妇和葛秋虎虽入则成对,出则成双,但没有登记结婚,并不是夫妻,至多算是姘头,葛秋虎原则上还是个鳏夫,在村里吃着低保。张寡妇先把他找来,随后其他人也到齐了。皮笊篱点了点人数,说:葛秋猫没有到。张寡妇说:我去喊。张寡妇站在院子外边喊:大嘴叉子——葛秋猫也听说了这件事,但他胆小,被葛支书那两脚吓怕了,不愿和他们一起参和,说:家里没人。张寡妇说:没人?说“没人”的难道是狗!葛秋猫就转身回到屋内,再也不出来。张寡妇回过头说:生就马尾巴提不起来的软豆腐!他不去算了。一帮人雇了两辆三轮车,一伙人除了张寡妇穿的还体面些,其他人邋遢的邋遢,衣衫不整的衣衫不整地上了车,向乡政府进发,去索要棉大衣和棉被。
工作人员不知内情,说已经发下去了,葛支书早已拉走了。这些人的声讨声便一浪高过一浪。工作人员很快弄明白了真像,但对骆驼村的这些低保户、贫困户、五保户如何处置,他没有了主意,就向乡长作了汇报。
下午,葛支书接了乡长的电话。赶到乡政府大院,进了乡长办公室。乡长劈头就问:那几件棉大衣是金山还是银山?你有了它就家财万贯了?就成富翁了?这事看似数目字不大,如果捅到县上,比天都大,甭说你,连我吃不了都得兜着走!乡长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事是你惹出来的,你回去想办法把他们的嘴堵上。吃进去了,要想办法吐出来,不吐出来说不定就能把你撑死!乡长脸色有些缓和,说,回去吧。走没有多远,乡长又把他喊回来,问,你今年多大了?葛支书说:五十七岁。
回到村里,葛支书和马会计商量,给那些应该得到棉大衣和棉被的人每人发放了二百元现金,让他们再去买回来。
办完了这事,葛支书想起了乡长问他年龄的事,打电话向他的干亲戚马成功询问一番,然后就写了辞职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