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那事 三、皮笊篱

　　那人，那事

　　三、皮笊篱

　　刘青蛙年轻时两口子两辆车就开不到一道辙上。原因很简单，每次吵架几乎都围绕“省”和“费”两个字。刘青蛙说他媳妇不会过日子，过日子太浪费了。这种情况在一般家庭是应该颠倒过来的，可在他家偏偏就是这样。他们闹得最凶的时候，两个人整整两年没有在一个锅里耍勺子。他媳妇炒菜，刘青蛙嫌她放的油多，说：炒那么一点子菜，一下子放了一勺子油，得多少？一壶油吃不了一个月就吃完了，哪有这样过日子的？光吃也会让你吃穷的！他媳妇说：放的油少了菜不香！刘青蛙说：那你把一壶油全倒锅里！两个人就大吵起来，最后只得分开过，两个锅里耍勺子。

　　街坊上有了红白事，大家随份子，去赴宴，餐桌上有吃剩的菜，一般都是女人去打包。刘青蛙明明是个男人，也一个餐桌一个餐桌的和女人争着去打包，带回家回锅再吃几顿。签于以上种种行为，大家都叫他皮笊篱，也有叫塑料布的，但不管叫什么，都是一下子兜走，一点汤汁不漏。

　　他儿子超生二胎，葛支书要罚他三百多元的超生费。尽管是他儿子出钱，也等于是割了他的舌头，摘了他的心肝。他对儿子说：你们和孩子都躲得远远的，天塌了有我顶着！

　　乡政府计划生育工作队开着车，在葛支书带领下对那些不交罚款的钉子户进行清理。有的人家清理出几袋子小麦，有的清理出两扇门板，有的清理出几件家具，有的清理出一辆三轮车，有的清理出一台缝纫机。到了刘青蛙家，屋内空空如也，连一只老鼠也没有。原来他早有防备，把值钱的东西都倒腾到亲戚家去了。没有东西可清理，工作队就抓不住鼻子拧耳朵，把刘青蛙关了起来。

　　在乡政府关了三天，儿子把他赎了出来。放出来他并没有回家，直接就躺倒在葛支书家的大门前，说：今天就死在这里啦！葛支书眼看事情无法收场，因为刘四远是刘青蛙的本家叔叔，就把他找来，说：政府历来是打了不罚，罚了不打，关于刘青蛙的事情就算过去了。这种事情闹到乡政府，是鼻子大压嘴，我也是没有办法！不过，我可以向书记乡长反应，他要是以后好好表现，看能不能把他家的超生费免了。话又说回来，他要是继续闹，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这里葛支书明显释放出了一个不收他家罚款的信号，不过话说得非常婉转罢了。

　　刘四远找到他，附在耳朵上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阵。他才站起身，拍打拍打身上的土，回家了。

　　去年他老婆心脏病复发，下了两个支架，花去了他所有积蓄。儿子一家忙的像脚打箩，照顾老婆的重任自然落到他的肩上。一来，葛支书看他们两口子都六十多岁的人了，黄土马上就要埋到脖子，并不容易；二来村里一有风吹草动，害怕他沸油上兑水，就把他们两口子定为低保户。

　　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事情并不像葛支书想的那样，只要有机会，他能闲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