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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当男女关系的正当结局

2021-03-19 15:51:24 作者:bigwinner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不正当男女关系的正当结局

  1

  叶茹接到情人贺建州的电话,约她在老地方见面。

  贺建州说:有个挺突然的事,咱俩见面再说吧。

  咖啡店里音乐轻柔舒缓,叶茹穿着一件茶歇裙,上面是细碎的玫瑰,这俗艳的颜色却被她穿得清新淡雅。

  她是标准的凤眼,微微上撩,有一种莫名的风情。贺建州被她眼里的光所灼伤,双手在桌下用力握了握,才艰难地直视着她说,老方进去了,诈骗罪,微微的学校估计有点悬。

  微微是叶茹的女儿,马上要小升初,想花钱进省实验初中;而老方,就是负责拿钱运作这件事的中间人。

  叶茹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她身子前倾,着急地问,什么叫进去了?那,钱还能要回来吗?

  贺建州说,听说判得挺重,最少也得十年以上。送给他的钱,估计要不回来了。

  叶茹的身子一下子塌下来,她喃喃地问,怎么会这样?

  贺建州和叶茹是在一次行业内的培训会上认识的。

  那天他们刚好坐在一起,会议的内容老套。贺建州百无聊赖,一转眼,看到旁边的叶茹正在画画,一只猪正张着大嘴喋喋不休地说着,了了几笔,和台上正讲课的人居然无比神似。

  贺建州一下子笑了。

  下课后他找她聊天,那天她穿一件卡其色的长风衣,里面是白色薄羊毛裙,耳朵上米粒大小的珍珠耳环在太阳光下反射着亮光,熠熠生辉。整个会场的女人都没有她那么亮眼。

  他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如同撞鹿。随后他加了她的微信,一整天都在想会议结束后同她聊些什么。他既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猴急,又想恰到好处地表达他对她的好感。

  那次会议结束后,他开车回去,一句话一直在脑海里萦绕,他把车停到路边,给叶茹发了一句话:一笑相逢蓬海路,人间风月如尘土。

  等了半天,他收到回信:周邦彦?

  他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

  2

  叶茹比他小三岁,她和老公是青梅竹马,有一个女儿。她老公做销售常年出差,结婚多年,叶茹从刚开始老公一出差就睡不着,抱着手机整夜给他打电话,到现在看他出差一走几天,居然没有任何感觉。

  一眼看到叶茹婚姻中的那点裂缝,贺建州便拼命地钻了进去。

  遇到叶茹,贺建州觉得自己前四十年的人生白活了。

  贺建州老婆是他同学,当年是她主动追的他,他对她不反感,可也不觉得有多爱。后来老婆怀孕,他们奉子成婚。日子顺顺利利过下来,乏善可陈,却也觉得顺理成章。

  叶茹才是他的理想型。他喜欢她的一切,她笑起来会皱起鼻子,她喝汤时常常很小心,喜欢闻一下才慢慢喝下去。真是优雅又从容。

  有一次叶茹去杭州出差,他得知后,无心做任何事,最后他竟然像个冲动的年轻人,不顾一切地买了火车票跟了过去。

  杭州他去过很多次,可从来没哪一次,他觉得它那么美。

  那是四月,新芽萌发,繁花似锦,他们租了两辆自行车,沿着如烟如雾的苏堤白堤,一路前行。

  那天叶茹戴着一顶白色的遮阳帽,一边在前面骑,一边不时扭头向紧跟着的他微笑。不知怎么,他就想到了徐志摩的诗,他觉得此刻的叶茹真的就像一根波光粼粼的水草。

  通往灵隐寺的路上,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茶园,人烟稀少,远山空濛,他们停了车,他抱着她,柔软,光滑,天地一片静止。

  他们俩好上以后,贺建总会时时刻刻想起她,晚上的时候睡不着,就在心里策划着和她一起私奔,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买下一方小院,喝茶,晒太阳,再养一两只狗和猫。

  他总是被自己的计划激动得半天睡不着。可早上醒来,太阳照耀着他,他被打回原形,他不是她的英雄,他只是这个城市万千苍生中最平凡的一个。

  就像他知道,她也不会离婚。

  人到中年,离婚的成本真的太高了,孩子,财产,一切需要重新磨合,重新来过,他们都没有那个精力。最重要的,他们在原来的婚姻中,都还能凑和过下去。

  3

  他们就这样好了两年多。

  这一年,叶茹的女儿微微马上就要小升初。

  微微学习成绩不错,按她的成绩应该可以上省实验。可从去年开始,小升初政策全面改革,要么划片,要么摇号。如果划片的话,微微只能去到一个不入流的初中,学校的师资力量以及校风都是出了名的差。孩子到了那里,跟毁了差不多。

  想上好学校,就得摇号。摇号就全靠运气,据说微微她们学校,去年一年也就两三个学生摇到了大三甲。

  叶茹从去年就开始发愁,她老公是个甩手掌柜,女儿的事他不干涉,又觉得只是上个学,没必要大动干戈。再说他也找不来关系,只让叶茹做主。

  叶茹就来求贺建州想办法。

  他看不得她难过的样子,答应了。

  那段时间,他通过朋友的朋友认识了老方,据说老方在部门任要职,认识分管教学的某个领导,又和各名校的校长关系匪浅,常在一起喝酒。

  老方听了他的诉求后,大手一挥说,没问题,你把这三杯喝了,我就答应你。

  贺建州本来一喝酒就过敏,可那天他硬着头皮连喝三杯。他在醉眼朦胧,中看到老方的一张大脸笑得像一朵烂菊花。

  回家后,他后背起了一背的红疹子,又痒又麻。老婆一边给他挠痒,一边埋怨道:干啥事啊,喝得命都不要了。

  可他觉得值。

  虽然老方答应了帮忙,但该走的程序一个不能少。老方说,要打通各层关系,最少得十五万,既然他们是朋友,他的那一份好处也不要了,但十二万,一分不能再少了。

  他把这话告诉了叶茹。叶茹没有犹豫,她早已打听过,想上省实验,有些人出的钱比这还多。她对贺建州说,行,只要能让微微上到省实验,别说十二万,就是砸锅卖铁我也愿意。

  怕夜长梦多,叶茹当即从银行取了现金给他。

  拿着这沉甸甸的提包,贺建州颇有些小惭愧,他那么爱她,可也无法在金钱上给予她帮助。他当天晚上便约了老方,在一个茶楼,他不动声色把钱推给了老方。那时,老方还拍着胸脯一个劲地说,包在我身上了,你的事就是哥的事。

  可谁知道,只不过一个多星期,他就出事了。贺建州找人打听过,老方犯的是另一宗诈骗罪,跟他这帮忙上学的事毫不相干。所以,想要追回这笔钱,简直不可能。

  4

  和叶茹分别后,贺建州步履沉重。他知道,叶茹家也只是普通家庭。这十二万就这样打了水漂,搁谁心里也不好受。

  可他也只能干着急,去向公安局报案吗?那他自己是不是也得按行贿罪论处呢?工作什么的也肯定保不住了。

  何况这样,警方肯定要事无巨细地调查相关细节,包括咖啡厅的监控什么的,他和叶茹的关系岂不有暴露的风险?

  也只能自认倒霉,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两天后的上午,他忽然接到叶茹的微信,叶茹问,那十二万,你真的给老方了吗?

  贺建州一个激灵,叶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怀疑自己没有把钱给老方,而是独吞了吗?天地良心,他贺建州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

  还没等他回答,叶茹又叹气,也真是太巧了,你刚把钱给老方,他就进去了……我运气怎么这么不好。

  这些话,像一把刀扎在贺建州的心上。

  他知道她是在埋怨他,她埋怨他没有事先把老方的底细查清楚,她埋怨他没有把事情办成,让她受了这么大损失不说,女儿的事也彻底泡了汤。更多的是,她在怀疑,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把钱给老方。

  他想为自己辨白,可那天,为了谨慎起见,他只约了老方。现在托人办事,都是现金,不管是银行转账还是手机转账,都会留下蛛丝马迹。不出事就算了,一出事那就是铁证,谁会那么傻给人留下把柄?

  那十二万,天知地知他知老方知,可现在老方进去了,他又怎么能证明,那钱他的的确确给了老方?

  想了半天,贺建州才回复道,不管你信不信,那十二万,我真的当天就给老方了。

  叶茹没有再回他。

  5

  后来,贺建州又约了叶茹几次,她都推托了。他给她微信,她有时候半天不回,有时就说忙。

  有一次她好不容易接了他电话,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又扯到微微上学的事,两人迅速都收住了话题。可是,贺建州依然能感觉到那些怀疑、责怪、气恼正在沿着话筒一路爬行而来。

  他们之间就这样冷了下来。仿佛那些炽热的爱恋不曾发生过,那些肌肤相亲都是在梦里。他有时候甚至会想,他们那些默契呢?那些在一起时什么也不说,却仿佛什么都说了的心灵相通呢?他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灵魂伴侣一说的。

  有一天,他在街上看到了她,她还是那样袅袅婷婷,令人心动。他给她发微信:我看到你了。

  那时,她正在街边的牛奶店里挑选牛奶,他看到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又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继续若无其事地挑选。

  那一刻,他痛彻心扉。

  他决定无论如何还是约叶茹见一面,就在他斟酌着如何才能不被再次拒绝时,她突然主动打电话给他。

  见了面,点了她爱喝的咖啡,她坐在那里。转着手里的咖啡杯,半天没喝。

  贺建州坐在她对面,看到她憔悴了不少,衣服还是那件穿过很多次的裙子,可见她也没有心情打扮。那十二万,像是横亘在他和叶茹之间的一堵堡垒,堵住了他们之间的任何可能。

  终于,叶茹开了口,她说,我本来不想找你的,但,他非得逼我。

  她嘴里的他,是她老公。

  她老公本来就对她四处找人让孩子上什么省重点不满,现在她花了那么大一笔钱,又弄得蛋打鸡飞,因此这段时间对她冷嘲热讽。她也不甘示弱,你一嘴我一嘴地就吵了起来,这么多天里,两人一直在冷战。

  贺建州的心揪了起来,试探着问,那,他知道是我经的手吗?

  叶茹有点犹豫地望了他一眼,他问了,具体这钱是怎么给出去的,我说是我自己给的,他不信……

  贺建州愣了一下,他听出了点别的什么意味,但又怀疑是自己多疑。他说,谁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结局,我之前打听过,老方他在朋友圈里,真的挺有能耐的。谁想到他会出事呢。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把那笔钱给他了,不信,你可以查一下那个茶馆的监控。

  他说着去拉她的手,她的手滑腻,冰冷。并很快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说,我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也不是故意的。但是,但是他一直非得逼着我问到底是谁经的手……

  她眼睛不看他,只虚虚地看着窗外。

  贺建州也漫无目的的看了看窗外,心一点点往下沉。

  那天他们就这样分了手,第一次,没有拥抱,也没有恋恋不舍。他看着她穿着高跟鞋,笃笃地从他面前走过,那声音像是一直敲到他心里。

  6

  贺建州决定把十二万还给叶茹。尽管很憋屈,但他知道,他别无选择。

  不管叶茹真是被她老公要挟了,还是叶茹在借她老公之口示意,如果所有的事都被搁在台面上,那么他和叶茹,只会两败俱伤。他赌不起。

  只是,和老婆结婚这么多年,他几乎没存什么私房钱,即使是和叶茹好了之后,也只是花些三千两千的小钱给她买些东西,这么大一笔钱,他不知道从哪儿去挪,他也不认识一掷千金的朋友,连借都无从借起。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贺建州斟酌着,对他老婆说,蕾蕾啊,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贺建州老婆叫苏蕾,恋爱时他总叫她蕾蕾。结婚后,他叫一声,哎,或是喂。但现在他才发现,老婆原来还有这么好听的名字。

  贺建州委婉地把钱的事说了,当然,他编了个谎话,只说,他借了朋友老周的钱炒股票,本想狠赚一笔给她个惊喜,没想到股市行情这么不好,他全赔了进去,现在老周那边急用钱,你说,这事咋办呢?

  他以为他老婆一定会大发雷霆,骂他个狗血淋头,毕竟十二万不是个小数字,搁在哪个小家庭里,都是件大事。

  果然,老婆骂了,叉着腰、涨红着脸骂了。

  你有能耐欠帐,就该有能耐还上,祸祸家里人算什么本事。就算将来你被人家要帐的砍死了,和我有什么相干?我要是掉一滴眼泪算我输。

  末了,老婆却还是开始啰啰嗦嗦地盘算家里的资产,有多少定期,有多少基金。

  这么多年,贺建州其实收入并不高,家里的存款,来来回回也就十五六万。其中有一部分,还是给儿子存的教育基金,坚决不能动。

  如此算来算去,还差两万多,最后,他老婆忍痛说:欠别人的不还也不是办法,只好把我那三万国债给取出来了。

  贺建州知道,那是他老婆压箱底的钱。他眼眶一热,一把揽过她。她身上的皮肤已经松驰,腰间赘肉丛生,摸过去,就像是没有弹性的一摊泥。可他依然深情地摩挲着。

  老婆早已不习惯跟他这么亲热,加上还在生气中,三两下扒拉开他的手,唾了他一口说:滚。

  贺建州没吭气,又把手环上去。

  这一次,老婆没有推开。

  贺建州把十二万从微信上给叶茹转过去。

  他本想说些什么,比如,苍天在上,他是真的把钱给老方了,他不是那种卑鄙小人;比如这钱给了她后,希望她和她老公之间不要再有嫌隙;比如,想想以前他和她之间的旧情,他心里挺唏嘘的;比如,他好像突然懂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不懂了。

  可是最终,他什么都没说。他看到那边点击了查收之后,本想发一个句号过去,结果却显示的是一个红红的叹号。

  他已被叶茹删除了。

  阳光很刺眼,就像他初见叶茹的那一天。亮白,勇猛,无所畏惧,却又飘渺,虚无,怎么也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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