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博科夫的蝴蝶》读后感锦集
《纳博科夫的蝴蝶》是一本由[美]库尔特·约翰逊 / [美]史蒂夫·科茨著作,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88.00元,页数:552,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纳博科夫的蝴蝶》精选点评:
●博物学是非常重要的一门科学。捕蝴蝶往往比我们想想得还要难。
●译文无法令人满意
●阅读体验很一般 关于鳞翅目种类的发现描述和命名以及学者们为之争夺优先权的部分十分枯燥,探讨纳博科夫对于文学和科学的态度还稍有趣味性(然而所占篇幅不足十一)。
●要看文学的打住吧 唔,纳博科夫文学领域怼天怼地,但粉丝也得老老实实承认他在鳞翅目没那么大的影响嘛——本人这方面很谦虚。 通篇几乎用《说吧,记忆》作引,得承认分类学我是一点不懂啦——如果只读这本的话估计这辈子也不会懂(但我看的很开心 达尔文地雀、纳博科夫眼灰蝶…… 记忆力好的可以拿蝴蝶命名来回忆著作,亨伯特就不提了,最出名那本,普宁也好回忆,大概我能记住所有《庶出的标志》、《微暗的火》里的所有蝴蝶,克鲁格、克巴塔纳、诺多、黑兹尔、谢德、赞巴拉,但是《爱达》的全部、《洛丽塔》的大部分都回想不起来了
●译者间需要统稿
●对我来说足够好看了。就感觉,研究纳博科夫本人,就是一种比较文学研究
●你能想象吗?这样一位写出《洛丽塔》,拥有伟大的文学家光环的人,还是一位自学成才卓有建树的鳞翅目分类学家,他简直就是科学与人文有机融合的天才典范。 以为是一本传记,翻开却发现它既非文学亦不是科普,作为博物学小白,面对占据大量篇幅又枯燥的鳞翅目分类命名、蝴蝶科属系统、解剖细节、地理知识、学界争论,要不是作者平实客观的书写加上一直以来对纳博科夫的喜爱与好奇,估计我是无法硬着头皮读下来的。 不得不说,他的人生真让人羡慕,可以一直做自己感兴趣的事且能把每一件都做到极致,使得文学和科学相得益彰,就像他说的:没有幻想就没有科学,没有事实就没有艺术。
●客观 专业 动人 与Boyd的VN传一起看最好 时隔多年我依然是个坚定的纳博科夫派 为自己高兴
●看到纳博科夫的名字就走不动路 尤其书名上大大的庄生晓梦四个字迷惑了我 看了才发现 这真的只是一本纯粹在讲他的左手Lepidoptera的故事 注定是一本要放弃的书了…
●纳博科夫粉丝前来报到
《纳博科夫的蝴蝶》读后感(一):一段对看
纳博科夫在此领域确有洞见,但全书好像隆重了,太厚且不吝谀辞,适合发上来的没多少。有些“华尔街新闻体”或报告文学(迟群/梁衡)的味道。
作为“博物学”出版物,摘一段《普宁》中写贵族高中里的雷克老师吧:
(雷克和谢德是纳博科夫献给美国的两个最光辉的形象,值得美国政府找诺曼.洛克威尔认真画一画, 当成主旋律IP的呵呵)
“雷克讲授了许多很有趣的学问,其中之一是太阳光谱的色彩顺序并不是定规的循环,而是一种螺旋晕,从镉红和橙色通过锶黄和淡草绿到钴蓝和紫色,随后并不顺序渐次复归红色,而转入另一螺旋晕,从一种熏衣草灰色开始一直到灰姑娘的地下室那种阴暗色,超越了人的视觉范围。”
《纳博科夫的蝴蝶》读后感(二):蝴蝶飞入的世界
我们熟知作为作家的纳博科夫,即使没有读过他的著作也能说出《洛丽塔》的开篇语:“洛丽塔,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但我们常常忽视纳博科夫的另一个身份——一位优秀的博物学家,研究鳞翅目的专家。听闻书名《纳博科夫的蝴蝶》时以为这是纳博科夫众多文学著作中的一本,讲述关于蝴蝶的一个个扑朔迷离的故事。阅读前,我并不知道这位文学巨匠在博物学领域有如此深厚的造诣,不知道他第一理想竟然是成为“职业鳞翅目昆虫学家,兴许一部小说都不会写”,开始阅读读到译者序中一句:“这样一本枯燥乏味的书难道真有读者吗?说文学不是文学,说科学不是学术论文,说传记也不是专门为纳博科夫写的……”心生困惑:这本书究竟写了什么?被评价为三不是的书真的会有人愿意阅读么?译者怀着怎样的心情译注这本“乏味”的书?译者及时回答了第三个问题:“但当读到后来,却不禁被那些平实简单的描述所吸引。”枯燥乏味还是平实简单,怀着对内容好奇的心理我开始阅读这本厚重的书。
《纳博科夫的蝴蝶》由美国昆虫学家库尔特·约翰逊和专职作家史蒂夫·科茨共同撰写,两人除去这本博物学著作外似乎并无其他作品,除库尔特·约翰逊在分类学演化学及生态学上有突出贡献,史蒂夫·科茨是纽约时报记者外没有更多信息供我们了解本书作者。全书分为三部分十四个章节,第一部分是“蝴蝶研究专家”介绍了纳博科夫投身鳞翅目研究的一生,第二部分“探索者”介绍纳博科夫在不同地域探索蝴蝶的经历,第三部分“纳博科夫的眼灰蝶研究”则着重于他人对纳博科夫研究并命名的蝴蝶种类的进一步研究探讨,全书章节划分清晰,每一章节重点突出,同时章节名称生动且具有文学色彩,有助于读者着手阅读而不是因第一眼看去觉得内容枯燥而合上书页。
内容方面,作者在鳞翅目学中博学多知,书籍中不乏“合并派和拆分派”“拟态”“二名法”等昆虫学、分类学专业名词,使本书具有较强的科学性及一定的专业性,能够引领读者对鳞翅目分类有一定了解,保证科学准确的同时书籍又富有一定的文学色彩,看得出作者对纳博科夫的崇拜之情,不时称赞纳博科夫对蝴蝶的深入研究且使用简单但科学的语言描述蝴蝶的形态特征,在书中尝试使用与纳博科夫相似的手法对蝴蝶进行描述。译者写这本书“不是文学”却在《文学与鳞翅目昆虫学》一章中却将科学与艺术结合,探讨纳博科夫惯用的蝴蝶意向,在纳博科夫的小说中总出现蝴蝶,蝴蝶代表不幸、代表情欲、代表神圣,象征主人公的命运与结局,艺术的准确与科学的幻想在纳博科夫的文学作品中体现的淋漓尽致,让读者明白科学与艺术并不是两不相容的,在纳博科夫的作品中两者便达到了有机统一。译者又说《纳博科夫的蝴蝶》算不上科学论著,书中出现多数对于蝴蝶形态特征的描述以及命名问题的讨论,科学准确却不似论文般枯燥乏味。译者说“不是纳博科夫的传记”对应书中仅有一章讲述纳博科夫的生平,幼时对蝴蝶产生浓厚的兴趣,翩翩彩蝶飞入纳博科夫的眼眸,从此他的世界中不能没有蝴蝶。纳博科夫在家族没落前拥有资本与时间研究蝴蝶,家族没落后在大学教授俄国文学课时仍然对鳞翅目蝴蝶保持高涨的热情,转到康奈尔大学后虽放弃通过显微镜观察蝴蝶仍然一有机会就去捕捉蝴蝶并制作标本供他人研究并撰写评议性论文进一步解释自己的研究成果。除此外书中还记有纳博科夫研究蝴蝶时的趣事,比如在山谷中遇险笑着向人们求助却被认为是在打招呼。总体来说,难以为这本书归类的根本原因在于此书涉及太多方面,文学、科学以及纳博科夫的生平均有章节叙述,它不属于任何一类书籍但又包含三方面图书的特征,是能够在十四章内将文学科学与纳博科夫简要传记叙述清楚的佳作。
但《纳博科夫的蝴蝶》仍存在一些问题,读到标题自然想到这是一本关于蝴蝶的图书,但书中着重着墨的却是纳博科夫研究蝴蝶的故事研究过程中产生的想法遇到的问题等,关于蝴蝶的描写仅仅是用平实的语言进行科学描述,插图仅在第七章结尾出现九页。这就导致通读全书后如不查询相关资料仍不知道书中讲述的蝴蝶是哪几种,但对纳博科夫研究蝴蝶的故事有了较深了解,对鳞翅目昆虫研究过程中存在的问题与研究方式方法可窥一二,与其说这是一本蝴蝶的博物读物不如说是鳞翅目昆虫研究方法的博物读物,与阅读标题时的预期有所出入。
总体来说,《纳博科夫的蝴蝶》是一本优秀的博物学著作,但可能并不适合对鳞翅目有兴趣但不知如何入门的普通人群阅读,更适合在进行一定鳞翅目研究后阅读,这样能够更好理解书中讲述关于鳞翅目研究的问题。
《纳博科夫的蝴蝶》读后感(三):纳博科夫:追逐蝴蝶的一生
刘浪 (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北京图书事业部编辑)
“洛丽塔,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对西方文学感兴趣的读者,相信都知道这句经典的开场白出自《洛丽塔》——俄国文学家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的作品。然而,几乎鲜有人知道纳博科夫还是一位令人敬仰的博物学家、一位专业的蝴蝶分类学专家。
离乱少年的蝴蝶梦
纳博科夫于1899 年4月23日生于俄国圣彼得堡,这座“向西方看齐”的城市是当时沙皇俄国的首都,地处涅瓦河口,是彼得大帝时期俄国文化、政治、经济的中心。纳博科夫出身于当地声名煊赫的贵族世家,他父亲是俄国立宪民主党的创始人之一,被推举进入俄国立法机关,还是一位蝴蝶收藏家。应该说,纳博科夫选择了蝴蝶也许是受到父亲的影响。纳博科夫的母亲出身高贵,是他童年时期在科学上的启蒙老师,她教纳博科夫如何将捕到的蝴蝶展翅制成标本,又手把手地领着他在深林中捕蝶、采蘑菇。
小纳博科夫所处的时代充斥着暴力革命,是战火与枪炮的年代。二月革命时他们举家逃往克里米亚,当时战事风云变幻,克里米亚地区被布尔什维克主义者、德国人、鞑靼民族主义者先后占领。此外,纳博科夫家族长期蔑视在国外银行开户存钱的行为,认为那样是不爱国的表现,他们也因此痛失大笔财产。他们从圣彼得堡偷偷带走的滑石粉盒子里的些许珠宝是他们当时保留的全部财产。
纳博科夫一家因革命而一夜之间沦落为克里米亚地区的俄国难民,但他们一家人仍然坚守自己内心的追求。老纳博科夫坚持反对暴力革命,办刊努力影响俄国舆论。纳博科夫那年则进入剑桥大学三一学院学习动物学,立志成为蝴蝶研究家。
战乱岁月
1920年,21岁的纳博科夫还是剑桥大学动物学的一名大一新生,就在著名的学术期刊《昆虫学家》上发表了关于克里米亚蝴蝶研究的文章,《关于克里米亚地区鳞翅目的一些研究记述》。纳博科夫在流亡克里米亚时依然不忘采集蝴蝶。虽然逃亡生涯苦不堪言,不过倒是能让他有机会在欧洲各国的野外采集蝴蝶。在有一次黑海地区扑蝶时,他不幸被布尔什维克哨兵给拦住了,哨兵看他拿着个捕蝶网,以为是给不远处的英国战舰通风报信的间谍。纳博科夫在此期间,总共收集了200种蝴蝶和蛾,为他日后的欧洲蝴蝶研究打下了基础。
晚年的纳博科夫曾在采访中说过,“若不是因为俄国革命,他真的很有可能当一名职业的鳞翅目昆虫学家,兴许一部小说都不会写。”
因为在1922年,一场家庭巨变彻底地打乱了他的人生轨迹。那年,老纳博科夫在柏林参加政治集会时,被俄罗斯侨民中的极端右翼分子所误杀。父亲的死是纳博科夫一生最为惨痛的经历,如今他在人生道路上的精神指引也已逝去。
1930年代,为了在战争年代谋生,纳博科夫因经济窘迫中断了蝴蝶研究,留居柏林时,他靠翻译书籍、做老师(教授法语、俄语、网球、拳击)以及撰稿维持生计,甚至还干过临时演员,当时的柏林是仅次于好莱坞的世界第二大电影制片中心。
家人遇害,客居他乡,生活困苦,但他在那一年遇上了自己一生的挚爱,薇拉。1925年,两人结婚后,薇拉便全心辅佐丈夫的事业,既是他的伴侣,又几次当了他的秘书、助教、昆虫研究助理。
“平凡”的博物生涯
1940年代,欧洲反犹浪潮涌动,纳博科夫因妻子薇拉是犹太人,加之他对欧洲的种族偏见极为厌恶,便携家前往移居美国。到美国后,纳博科夫终于有机会从事蝴蝶研究,在哈佛大学比较动物学博物馆谋得了一份研究员的工作。
1941年到1948年,纳博科夫全身心投入到蝴蝶研究中,每天在显微镜下工作达14个小时。这几年他在蝴蝶研究上获得了许多成就:发表多篇学术论文、利用生殖器解剖的方法为南美眼蝴蝶进行了系统分类、发现并命名了许多眼灰蝶,特别是提出一个大胆假设:南美洲的一些眼灰蝶是从亚洲穿过白令海峡过去的。
当时的科学界认为纳博科夫的假设是异想天开,纯粹是业余爱好者的水平。他在比较动物学博物馆的同僚佛兰克·卡朋特,就说纳博科夫所做的蝴蝶分类学工作是“最基本的工作,对于这类家境殷实的贵族来说,都会有些蝴蝶收藏。”
到2011年,哈佛大学的分类学者通过对大量新增标本以及DNA研究,利用计算机模型分析,证实了纳博科夫的假说完全正确。纳博科夫去世三十多年后,才得到科学界公正的评判。
1975年,76 岁的纳博科夫独自一人在瑞士达沃斯山上捕捉蝴蝶,在陡坡处一不小心摔进山谷。这一次,他发现靠自己的力量已经无法站立起来了。在接下来18 个月的生命中,他的健康每况愈下。1977 年7月2 日,纳博科夫因肺部堵塞了过多液体而死亡。这一天之前,儿子德米特里· 纳博科夫来医院看过他,见了他生前最后一面,临走时儿子亲吻了他的额头,看到了他湿润的眼眶。德米特里· 纳博科夫后来写道:“我问他为什么流泪?他回答说他看到了一只蝴蝶在展翅飞舞;从他的眼睛里,我明白: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将要离开,不再想着还能捉到它了。”
鳞翅目分类学是蝴蝶和蛾类研究的科学分支,该领域拥有漫长而辉煌的历史和传奇人物。然而对于鳞翅目分类学家,事实上甚至对于大多数昆虫学家而言,他们的名声仅在一个由科学家和收藏家们组成的充满激情的圈子里传播,极少为外界所知。
《纳博科夫的蝴蝶》为读者展现了文学家纳博科夫鲜为人知的侧面——他是一位自学成才的鳞翅目分类学家,一生投身于南美蓝灰蝶研究。本书全景回顾了纳博科夫所作的蓝灰蝶分类学研究,并通过大量详实的材料,以生动的笔法讲述了纳博科夫的“双L人生”(一个L代表文学[Literature],另一个L代表鳞翅目昆虫学[Lepidoptery])。
此外,为更加全面地展现纳博科夫的研究成果及其在蓝灰蝶分类学领域的深远影响,本书作者还细述了许多支继承纳氏遗志的探险队,他们为验证、完善纳博科夫的蓝灰蝶研究,亲身前往拉美人迹罕至的丛林与高山进行科学探索。得益于纳博科夫以及后继者们的努力,人类对于蓝灰蝶的认识愈发清晰,蓝灰蝶分类体系愈发成熟。
至今,纳博科夫的博物学家的身份在国内很少被人提起,也鲜有人对此进行相关讨论。通过此书,读者能够更好地理解科学与文化、科学与艺术之关系,品读纳博科夫激荡不平凡的科学人生。
《纳博科夫的蝴蝶》读后感(四):重提博物:重塑民族文化的一个契机(原载于《中华读书报》·译者感言)
我们在一线科研早已“和世界接轨”甚至“赶超欧美”的时代重提博物是为哪般?我们和世界接轨的其实只是某些实验室的某些设备和实验,而博物更像是一种精神:对身外之物充满好奇和求知欲,但又能严肃客观、脚踏实地去认知理解。这样的品格和这样的精神恰是我们民族文化中所欠缺的。重提博物学精神,可能是我们重塑民族文化的一个契机。
这本《纳博科夫的蝴蝶:文学天才的博物之旅》的翻译工作最初是我的好友王志良博士接下来的。后来由于工作繁忙,难以静下心来字斟句酌,他请出了读博士时的同学,现北京林业大学博物馆的李颖超博士一起翻译。有一天,我和王博士约在阜成门吃卤煮,他提起这本书时,说到本以为是一本科学人物传记,但其中涉及蝴蝶的专业程度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他和李博士都是研究象鼻虫(一种长鼻子的甲虫)的专家,所以想让我帮着过一遍书内的鳞翅目(蝶、蛾)专业部分。死党之托无可推辞,于是我就开始阅读他传来的原书PDF扫描文件。
越读越震惊,心想什么样的人写出了这样一本书啊,这样一本枯燥乏味的书难道真有读者吗?说文学不是文学,说科学不是学术论文,说传记也不是专门为纳博科夫写的……但当读到后来,却不禁被那些平实简单的描述所吸引,深叹外国读者的幸运。那些看似没有情节的事实逻辑,竟也引人入胜起来,让我的心随着纳博科夫研究的那些小小蝴蝶的命运跌宕起伏起来。作为一个资深的蝶类爱好者、野外采集者和标本收藏者,又曾在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探索过几年蝶类高级阶元(物种一级以上的分类阶元)的分子系统学(利用DNA建立演化关系),同时也是一名纳博科夫小说的忠实读者,面对这样一本奇书,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她介绍给中国的读者们,便毫不犹豫地加入到本书的翻译工作中了。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是一位奇人,在伟大的文学家光环之下,他竟然还是一位曾长期在世界顶级学术殿堂里工作的、严谨的、卓有建树的鳞翅目(蝴蝶)分类学家。怎样把这样一位复杂的大师呈现给好奇的读者?本书的两位作者组合应运而生。第一作者库尔特·约翰逊出生于1946年,是一位鳞翅目分类学、系统演化和生态学方面的科学家,同时又是一位基督教教士;第二作者史蒂夫·科茨是《纽约时报》的一名杰出记者。而他们在这本书上下了多大的力气,从前面将近一整页的致谢名单上就可初见端倪,其中不乏我们这个时代一些伟大的科学家。这部心血之作荣登2000年《波士顿邮报》十大科学类畅销书榜是不让人奇怪的。
纳博科夫是一位融科学和艺术为一体的神秘宗师,而这部著作也并没有把视角仅仅集中在纳博科夫和他的蝴蝶研究中。本书开篇简述了纳博科夫显赫的家世和一生颠沛的命运,并以众多同时代昆虫分类学家和社会人士对他在科学研究上的评论,让读者了解到伟大的文学家纳博科夫竟然也是一位伟大的蝴蝶分类学家。随后,作者为读者呈现了一个蝴蝶的世界,逐渐把视角集中在纳博科夫研究的专门类群上,而这一类蝴蝶的分类学是世界性的难题,那文学家纳博科夫的科学研究成果到底是否能经得起科学和历史的检验呢?此时,焦点从纳博科夫身上转移到了他之后的蝶类研究者和他们感兴趣的南美洲。纳氏晦涩难懂的科研著作因为各种原因在他之后竟被历史遗忘了,然而后辈科学家在对南美洲眼灰蝶的探索过程中遇到了难题,终于发现了故纸堆中的纳博科夫与这些小蝴蝶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之后的章节隐约有两条主线并行,一条是自然科学引导的,作者对南美洲的气候水文、自然地理、历史变迁、人文社会、生物演化信手拈来,令读者目不暇接;另一条是学术界中纳博科夫研究成果的命运与归宿,从被遗忘到被重新发掘出来,之后就是漫长的非议和质疑,看似柳暗花明之际,又有“对头”半路杀出抢功争名,读者的心也不由随之跌宕起伏,时而失落,时而欣喜,时而又会提心吊胆……最后尘埃落定,科学辨伪和文学氤氲的光环终将褪下,就像开篇纳博科夫那首描述经典分类学的诗歌中所颂一般,那小小灰蝶已成永恒。
当今世界科学界或者说是动物分类学界弥漫着一股由北美刮过来的DNA研究风暴,中国学者也对此趋之若鹜。这种研究方法或者技术称为基因条形码(DNA barcodetechniques),就是冀图从每种生命体复杂的基因组中筛选出一段相同位置的片段,以此把所有物种区分开来,并像超市商品一样给它们贴上一个条形码。此技术提出以后,已有超过40个国家的近200家科研单位加入世界生物条形码协会(Consor⁃tium for the Barcode ofLife)。2007年5月10日,世界上第一个基因条形码鉴定中心在加拿大圭尔夫大学(University ofGuelph)成立。我听过其中一位领军人物不远万里来中科院作的报告,在他们的设计里,一个手持机就可以通过一些组织或者一滴血甚至一根毛直接为“需求方”报出该物种的ID。在他们的设计里,这已经不仅是一个技术,也不属于科学研究范畴,而是一个横跨亚非拉涵盖各领域的航母级超级国际项目。而我国基础动物学的执牛耳者,如遇故知,一拍即合,纷纷响应,把这当做一改自己在原子导弹、细胞克隆这些伟大科研领域面前一贯抬不起头的一次绝地反扑,各种院级、校级、所级、国家级分子进化实验室应运而生,继而就是十万级、百万级甚至千万级的校级、地级、国家级科技专项基金的纷涌入账。如果这只是在复杂的学科设置与资源配置体制下的一种生存策略,那无可厚非,但其背后却是传统动物学和经典动物分类学的穷途末路。
基因条形码有其内在隐疾,动物种类那么多,演化路径和历史差异那么大,几乎是不可能找到某一段通用的基因区段来给所有物种做技术上统一的甄别定位的。但是现代科研的启动是伴随巨大财力投入的,脚步一旦迈开,惯性的力量无从消弭。这时,基因分类学粉墨登场,把基因条形码的目标缩小到某些目、科、属,那分子层面可以很好地把其中的物种区分开来。当然,在我的研究实践中,基因分类学对传统分类学很有启发和补充作用,但是这时,在国内已经找不到几个靠谱的传统经典动物分类学家了。
2012年的秋天,我应美国自然博物馆无脊椎动物馆馆长杰尔姆·罗森的邀请赴美国亚利桑那州与墨西哥交界处大荒漠中的美国自然博物馆西南研究站参加世界蜜蜂学年度盛会(TheBee Course2012)。那个地方也是纳博科夫去野外采集蝴蝶的必经之站。杰尔姆在本书中出现过一次,约翰逊的纳博科夫眼灰蝶采集队和杰尔姆带领的采集队在南美高山上有过一次野外偶遇。老头现在已经80多岁了,精神矍铄,思维敏锐,除了爱妻去世的那年沉沦悲痛外,每年都要花数个月的时间在野外研究野生蜜蜂的经典分类学和行为生态学。每次都是他亲自驾车,亲自拎箱子,亲自趴在地上用铁锹发掘蜜蜂的复杂巢穴。2010年他来中国考察的时候,拒绝了我的帮助,自己拎着30余斤的显微镜,爬上了北京鹫峰。近年来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培养全世界年轻经典分类学家和行为生态学家上。我和这样一些北美洲最著名的分类学家们一起在野外工作学习了将近一个月,他们从耄耋之年到而立青壮,相聚一堂言谈甚欢。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只有一位美国女科学家提到过一个科研科普相结合、卓有新意的生态监测性项目,其余时间没有人大谈项目经费,没有人讨论职称论文、脱氧核糖核酸(DNA),只有扑面而来的对自己严谨卓越的物种分类学识与能力,以及精彩绝伦的野外经历的自豪。
也许欧美的经典分类学也在退出主流科研界,但我相信,他们一生也不会迎合分子生物学的狂潮,有他们在,经典分类就会传承下去。然而欧美的常见生物物种研究已经完美解决了超过90%的物种,而我国的常见动物物种研究顶多涉及了不到30%,还漏洞百出。
动物分类学有什么用?这是中国人最喜欢提的问题。我们总在问世间万物有什么用,但真正用的却全部都是西方的发明创造。在此仅举一个例子,欧美未被发现命名的野生蜜蜂种类估计只占本地全部物种的10%左右,他们根据那些研究过的物种建立了覆盖全美林业和农业的传粉监控网络,开展了深入的作物传粉机制和效率研究,并开发驯化出十余种野生蜜蜂进行区域或农业大棚内作物传粉,而农林业也因此取得了长足的发展。我国未被命名研究的野生蜜蜂占到了整体种质资源的1/2到2/3,已被命名物种研究的深入程度和欧美也不在一个层级上。农业传粉除了千年前驯化的中华蜜蜂以外,全部都是购买的欧美专利蜂源产品。田间和大棚传粉需要使用大量的简单劳动力,表面看短期可以解决就业问题,却扼杀了思维进步的空间,因此我们生活的现代化只是一个舶来品。当然,欧美的动物分类学家们从来也不会问经典分类学有什么用?他们也不会自己想去兼职成为一位分子生物学家或是农业生态学家。
动物、植物甚至微生物对于人类而言永远也成不了基因条形码,想要认识它们,需要我们走进大自然,去小心翼翼地偷窥、认真严肃地谛听。那些鲜活生命的极致之美,色彩、光影、形态、跃动……让人沉迷,天地间怎会有这般大美存在!驻足自然万灵的包围中,即使万籁沉寂的那一瞬,心怀忡忡,更难抑泪水暗涌,甚至仿佛触碰到了上帝的喜悦与悲痛。而这些我们之所以为人最珍贵的情感,是人际关系复杂的实验室和几十万一台的进口脱氧核糖核酸聚合酶专一连锁复制仪(PCR仪)无法剥夺的。
要想认识这些伟大的生命,还需要像纳博科夫这样伟大的动物分类学家清心寡欲、艰苦卓绝的研究,告诉我们它们的名字,和它们来自哪里如何生存至今的故事。在这一层意义上,自然科学已然和文学合而一体,它们共同让我们的心灵更加纯粹,让我们迈向未来的步伐更加坚定。
最近两年,国内兴起了一股博物学热潮。基本是以自然教育为依托,重走欧洲17世纪至19世纪那一段物种大发现的博物征途。博物实际上是科学的起点,而我们在一线科研早已“和世界接轨”甚至“赶超欧美”的时代重提博物是为哪般?我们和世界接轨的其实只是某些实验室的某些设备和实验,而博物更像是一种精神:对身外之物充满好奇和求知欲,但又能严肃客观、脚踏实地去认知理解。这样的品格和这样的精神恰是我们民族文化中所欠缺的。重提博物学精神,可能是我们重塑民族文化的一个契机。但新兴的概念必有人炒作,现在博物教育和博物旅行行业良莠不齐,沽名钓誉者有之,妄想借机发财者更是大有人在。但北京大学刘华杰教授主持的这一套“博物学文化丛书”是在脚踏实地做事,给博物精神在我们社会中的推广和普及添砖加瓦,功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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