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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山乱弹

2022-05-10 17:22:42 作者:大唐羽衣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漫说”过了六安,就不能不说它的“兄弟”县市霍山了。

  说霍山是六安的“兄弟”,这不是比喻,是真实的描述。“六”是夏朝建立后分封功臣皋陶的长子伯益的。据古籍记载:皋陶生三子,长子伯益,次子仲甄,三子封偃。据说长子伯益也是位很有本事的人,能驯鸟兽,舜帝时就出仕,大禹时不仅担任要职,皋陶死后,大禹甚至准备禅位给伯益。只是按禅让规矩,伯益推让,避隐箕山时,大禹的儿子启在受让王位后,没按规矩再推让,于是有了“家天下”的夏朝。这么重要的人物,是无暇顾及封地具体事务的,于是,按当时的通常做法,让伯益的弟弟仲甄去代为管理。为什么必须要仲甄呢?除了血缘外,古代的封国,收益之外,最重要的祭祀,开始重宗法血缘关系的夏初时代,能代替伯益去封国的,首推仲甄了。

霍山乱弹

  还有一种说法,皋陶长子伯益因父子大功,被封于少昊之墟(在今山东省),成为诸嬴之祖;次子仲甄,事夏有功,封六。但我认为这种说法说服力没有前一种强。因为仲甄既封“六”,就没必要另封一个等级低于“六”的小封国“鬵”了。而封仲甄于紧邻“六”的“鬵”,代管哥哥的封地并负责祭祀,就显得合理得多。毕竟这种管理方式一直到汉代都还存在,比如光武帝刘秀封儿子刘英为楚王时,就因为他封国最贫小,特就近在舒县割一小块地封刘英舅舅之子许昌为龙舒侯(今舒城县前身)以做辅佐。

  我这么说的另一重要依据是,“鬵”是给仲甄的“特别”封地,量身定制。仲甄的规范写法是“仲甑”,“甑”是“鬵”的异体字。远古时代,一个不需要与外交流的部落,只有首领需要有郑重其事的“名号”,那就是“氏”。“氏”的本意就是“手握权杖的人”——那个一横的“指事”就很形象——所以有“有巢氏”“燧人氏”等。一般人无所谓姓、名、字、号,只要能区分即可:比如可按特征喊,例如麻子、秃子、跛子;也可按职业喊,比如厨子、手艺人,庖丁、匠石、优孟等,即使大人物也这样,比如“皋陶”最吸引人的手艺是制陶器——这在当时可能是特别先进的技艺,“许由”特长就是天文历法,尧的特长也是制陶,而舜的特长是农耕;也有的干脆就给个“编号”,一如现今兄弟姐妹多的就喊“老大”“老二”“老三”一路下去,典型的例子就是商代的王,名字中都带表顺序的“天干”,如“帝乙”“武丁”“盘庚”等……仲甑应该是继承了他老子早年的制陶职业(皋陶后来当“理”官,掌管法律了),所以他叫“仲甑”。“甑”是什么?是陶制的鼎!大禹治水,铸九鼎以镇九州,这个鼎是青铜鼎,是最高等级的鼎。这时候的“鼎”,已不是从前的炊具,而是礼器,它是分封裂土的标志,是地位等级的象征。陶鼎比不了青铜鼎,是赐予那些次一两个等级的人,当然,名字也要改,叫“鬲”。而在文字远没有统一的夏初,“鬲”“甑”“甗”“甄”可能就是一字多体,或者“鬲”象形,描画器物,而“甑”“甗”“甄”形似,是会意字,可指器物,也指制作技艺、制作者。我甚至怀疑皋陶三子也是继承了他的职业,因为他叫“偃”,而“匽”也与陶器有关。

  仲甄封“鬵”,名字上增加了两个“天”字符号,表意不言自喻。当然,它还有的另一个意义,应是指“描画”山。仲甄的封地就是如今大别山的东部,也是大别山的几座最高峰所在,所以,夏王有把“鬵”山当作南边的“镇山”的意味。被作为地名和山名的“鬵”在有些刻写不容易的地方被简化成了“朁”——这在先秦很常见,包括较为成熟的甲骨文中。

  “鬵”设“灊县”是秦末的事。从仲甄分封到秦设县,历经两千多年,哪怕是楚国被秦撵出郢都,被迫开发大别山以东、以北的“外楚”,这儿都还仿佛是“化外之地”。而秦设的灊县范围也大,包括了六安市域南部山区、安庆市域西部山区和湖北的英山、罗田等地。

  设县后,域内的河自然就叫做“灊水”了,但“灊水”之名秦国在开发四川盆地时已给出了,所以就简化为“潜水”。而初封地的大河在下游治芍陂时叫做了“沘水”(即今天的淠河),于是就把这“潜水”的名字给了山东南边的另一大河,这就是今天潜山县的“潜水”。正东边还有条重要的河,就叫“潜川”(庐江的又称)吧。山自然叫“灊山”,也被简化为“潜山”。但“潜山”具体指哪一座?大别山的几座主峰可都在“灊县”境内啊,像海拔1777米的主峰白马尖、海拔1763米的次主峰多云尖可都在今天的霍山县境内。

  但,霍山县却把本该是它的名字的“潜山县”弄丢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追究起“责任”来,这可都算是汉武帝造成的。

  汉武帝是个有雄才大略且勤勉的皇帝,但有时也好“偷懒”。元狩二年(前121年),为安抚宗室设六安国,封胶东康王刘寄幼子刘庆为六安王,在戒勉他要让“六地平安,永不反叛”之外,又于元封五年(前106年)南巡,并郑重其事要来封禅。这封禅可是大事!按管子《封禅篇》所说,远古暨夏、商、周三代都有封禅的传说,封为“祭天”,禅为“祭地”,意思是,我做帝王的,在太平盛世或天降祥瑞之时,要亲自到四方的“镇山”祭祀天地,感谢皇天后土的厚爱。据说之后还要将封禅所用的文书以“金泥银绳”或“石泥金绳”封之,埋于地下。司马迁的《史记·封禅书》就有“飞英腾实,金泥石记”的记载。

  但武帝他老先生就有意思了。一大群人前呼后拥顺“沘水”而上,到了今天霍山县城西边的迎驾厂时,可能就被西南面这几座相对高度超过1500米、几乎无路的高山吓到了——这怎么登得上去啊?也亏他能想出办法来“偷懒”,就在“沘水”岸边不远的灊县县城南边2、3公里处,找了一个海拔只有405米的小山作为替代,现辟明堂,并亲笔敕封它为“南岳衡山”,还正正规规做完了一套仪式。还别说,南坡陡峭,北坡平缓,山顶东西两侧均向南延伸的模样,确实像个“南天一柱”的微缩版。然后,一众人又沿着山脚,浩浩荡荡向东南的长江边开去。

  也许是心里过意不去,在到达大别山东南边的皖县(今潜山县)时,发现了虽没主峰高、但比刚封的“南岳”要高峻雄伟的皖山,这才像个“天柱”嘛!更何况它南边还有座天然的也很气派的可做“明堂”的山呢,反正都在古灊县境内,于是就来了个李代桃僵,把皖山指做了“灊山”,命名“南岳衡山”。当然,因为有“南天一柱”的称赞,这新“灊山”也霸住了“天柱山”的名字。

  就这样,“灊山”“天柱山”的名字被弄跑了。“迎”完“驾”的灊县人刚歇下来,蓦然发现,自己迎来的是一脸的郁闷!

  一晃又过了五六百年,到了南北朝时期。为了争战赏功而不断分置新州县的梁武帝,在此地分置了个霍州岳安郡岳安县。这个“岳”,肯定是因为曾经的“南岳”。但北齐攻过来之后,废了霍州,只保留了岳安县。隋统一,又改岳安县为霍山县。为什么叫“霍山”呢?从释义的角度看,《尔雅·释山》是这样说:“大山宫小山,霍。”什么意思?就是“大山围绕小山”。而《白虎通义·巡狩》解释得更清楚:“南方为霍山者何?‘霍’之为言,护也,言太阳用事,护养万物也。”应劭《风俗通义》说:“霍者,万物盛长,垂枝布叶,霍然而大。”

  中国古代的地理学家差不多也都算是文人,所以,粉饰、美化之外,穿凿也是常见。所以,我试着多方查阅“霍”的意义。我发现,“霍”的有一个义项,让我感兴趣。“霍”繁体作“靃”,《说文解字》解释:“飞声也。雨而双飞者,其声靃然。”《玉篇·雨部》:“霍,鸟飞急疾貌也。”前者让我联想到,霍山是我省多雨的地区,年降水超过1300毫米;后者让我联想起几次穿行于其境见到的郁郁葱葱的原始生态般的环境。

  不管哪种解释,能让人产生丰富且美好联想的,当然就是好名字了。反正被人“抢去”的名字要不回来了!

  然而,霍山人可能忽略了一点,重取的“霍山”这个名字,却也是在“抢”别人的!

  “霍山”是个很古老的名字,其地在山西省,是太岳山南端,霍州、洪洞、古县交界处那座高达2746米的山的名字,《山海经》中有记载。让我眼睛一亮的是后面的文字:“西方之美者有霍山,多珠玉。”

  一个很早就开发的地区,因为舍不得“州”或“城”字而舍弃了以“山”命名县,而霍山可是舍弃了“州”或“城”字而抢回了“山”字!这可是个值得自豪的选择,因为只有说“霍山”,才马上联想起“多珠玉”,而“霍州”就多了一道曲折了!

  我为霍山人发自内心高兴一回。名字可是广告啊!

  以上纯属乱弹,不信的话,就别当真。一笑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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