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灵魂

　　人这一生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已近不惑之年，一辈子能有几天好日子过呢？人生苦短。

　　过日子，这个词感觉有些可笑。日子该怎么过？最近因为疫情，长期待在一个地方，这日子也过了。那么这四十多天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呢？毛姆说生命是无意义的，在读他的这本自传体小说的时候，我也是在生活，我用了很长时间，在大脑里理解着毛姆生命的无意义。有时候，我竟然分不清，我的生活到底是我内心理解到的，还是我的眼睛看到的，手指触碰到的？我没去某地旅游，但是却可能比到了此地，走马观花的看看人、看看景的大众更了解它的历史，了解某块石碑上文字的来源以及表现的含义，那到底是我对这个地方理解的深刻，还是走马观花者理解的深刻？当然，当我已深刻的理解它，还能亲临，自然完美，因为我的眼睛可能会看到石碑上隽永文字的背后雕刻者坚毅的嘴角，我的手指会体会到石碑上的人文温度。对于我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是去理解，还是去触碰？没有理解的前提，体会出来的算什么呢？横竖撇捺这些笔画？一块矗立着的自然界给予的二十摄氏度的石块？恐怕连石碑都不愿接受前来看它的人，只认为它是一块刻满文字的石头，何为暴殄天物？明明是块价值连城的宝石，拥有者却只认为是块普通的石头。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我常常思考毛姆所说的生命无意义的真正含义，生命是一种用肉体承载灵魂，在时间的长河里演绎自我的一种形式。人类存在的最基本的事实是他脱离了动物界，超出了本能适应性，脱离了本我，穿越了自我，走向了超我。人性的枷锁，锁住的是自由，造物主给了我们选择的自由，但并没有给我们完成选择的能力，于是绝望会跑出来，从爱情到事业再到家庭，种种挫折，种种缺憾，人们都要无条件接受，就如小说里菲利普的与生俱来跛足，除了接受，别无他法，于是自卑可能伴他一生。生命的无意义，就在于没有自由选择的能力。

　　好在还有灵魂的自由。灵魂被困在肉体里，肉体的毁灭也是灵魂的毁灭，人人谈死色变，是因为还想着占有时间去突破枷锁，殊不知，越想打破枷锁，就越会发现更多的枷锁的存在。只有认识到自己的平庸，才不会去嫉妒那些天赋异禀之人，枷锁并不是一个贬义词，他就像束缚一切的万有引力，只有提升了灵魂的维度，你才会认识到它的存在。灵魂的自由，是探索和寻找的过程，是认识到枷锁的存在的过程，是用有限的生命丈量无尽的痛苦的过程。对于人来说，最残忍的，不是发现不了自己的平庸，而是好不容易发现了自己的平庸，却为时已晚。毛姆说：似乎人生中最后一重枷锁已经从他身上卸掉，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彻底的自由。他的卑微成为他的力量，他忽然觉得自己可以和迫害他许久的残酷命运来场勇敢的对峙。如果生命没有意义，这世间也就没有什么残忍可言了。

　　选择，看似是自我的决定，实际却是，你走到那个路口时，只能向左走，因为没有通往右侧的路，这就是命运。深读某本书的时候，我爱上了这本书，文字化成骨骼、肌肉、皮肤、毛发，在我的脑子里成为了某种形象，我读的越深，这形象越具体，渐渐地，形象看不见了，从书里我看到了自己，我渐渐认识到，从这本书里，读出的永远只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