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你，仇人！
生活不止红黄蓝，还有黑白灰。我们为您发掘烟火人生里赤裸一面，并努力寻找一丝光亮，照亮我们共同的人生路。
憋了两天，子君出一个大招。更一个关于宽恕与罪恶、关于人性的美和丑、关于大爱和善良的纪实故事。
今天的故事是个小长篇，本来想分上下集发，但用我的原创来吊读者的胃口，不是我的风格。所以，7千多字的长文，我一口气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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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3月13日下午3点左右，湖南省凤凰县沱江风雨桥上，一对恋人正在拍摄户外婚纱照。
身着洁白婚纱的黄蕊依偎在卢先达的怀中，初春的阳光在他们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暖暖的金色，还有5天，这对恋人就要走进婚姻的殿堂了。
“好，这个笑容很美！”摄影师一边赞叹一边频频按动快门，突然，黄蕊软软地倒了下来。
“怎么了？”没等卢先达反应过来，黄蕊已经不省人事地昏倒在地。
拍摄现场顿时一片慌乱，大家忙不迭地将黄蕊送到了凤凰县人民医院。
闻讯赶来的黄蕊的父亲黄建材一见准女婿凝重的神情，心里不禁一沉：“蕊蕊怎么样了？”卢先达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吐出了三个字：“脑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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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紧急抢救，黄蕊终于保住了性命，然而，因为颅内出血引起的高颅压压迫了神经，黄蕊失去了运动功能和语言功能。
医生告诉黄建材，黄蕊的体质很差，做开颅手术风险太大，建议保守治疗。
一个星期后，病情稳定的黄蕊出院了，医生开了一大堆后续治疗的药品，让黄建材带回了家。
黄建材在附近找到一家名叫君泰的小诊所，请诊所医生每天定时去家里帮女儿输液。
君泰诊所的实习医生杨天喜来到了黄蕊的家。“是你？”打开房门，黄建材顿时愣住了，来给女儿打针的医生竟是曾追求过女儿、被他棒打鸳鸯的小伙子。
原来，杨天喜和黄蕊曾经是一对恋人。
当时25岁的杨天喜正在上大三，放暑假回家，他顺便到凤凰县城转一转。
那天傍晚，经过黄蕊父女开的乐器店时，一曲动听的《春江花月夜》让他停下了脚步，店内一个长发飘飘、优雅美丽的白衣女孩正拉着二胡，如泣如诉的乐曲经她纤长手指的轻轻拉奏，缓缓流出，在沱江上空缠绵回响。
“没想到，这首曲子也能演绎得缠绵悱恻。”一曲终了，杨天喜早已被深深地感染了，情不自禁地恳求道：“我能试一试吗？”拉二胡的女孩正是年仅22岁的黄蕊，她略微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羞红着脸将手中的二胡递给了杨天喜。
杨天喜生涩地拉奏了一曲《梁祝》，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过去跟村子里一位老艺人学过二胡，但已经很长时间没碰了。”黄蕊宛尔一笑，声音轻柔地说道：“已经很好了。”
“真的吗？那我买把二胡好好练练。”杨天喜在黄蕊的介绍下挑选了一把二胡，两个年轻人还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我随时向黄蕊老师请教哦。”杨天喜笑道。
此后，杨天喜频繁地和黄蕊联系，渐渐地，两颗年轻的心在二胡声中越走越近，他们相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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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45岁的黄建材不仅会拉二胡，还会演傩戏、吹笛子，是凤凰县阿拉营镇小有名气的民间艺人。思想传统的他无法相信，就凭一见钟情，一个不知根不知底、还在上学的偏僻乡村小伙子能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带来幸福。
“爸爸是过来人，这样的感情不靠谱，只是一时冲动。那男孩还在上学，连自己都养不活，拿什么来养你？”
此时，凤凰县一富家子弟卢先达被黄蕊的美丽和技艺所打动，托人上门提亲，黄建材几经调查和权衡，同意了这门亲事。
黄蕊最终听从了父亲的安排：“天喜，这辈子我不能做让爸爸伤心的事。四年前，我们在阿拉营镇的家发生了一场火灾，妈妈和年仅10岁的弟弟都在火灾中遇难了，痛不欲生的爸爸带着刚刚高中毕业的我离开了让人悲伤的阿拉营镇，来到凤凰县。这么多年，我和爸爸相依为命，我不忍心违背他的心意。天喜，我们有缘无份了！”
分手后，杨天喜在失恋的痛苦中挣扎了一年，大学毕业后，他回到凤凰，进入君泰诊所成了一名实习医生。
没想到还没平静的心被这样的相遇再次掀起了波澜。一见黄蕊，杨天喜浑身微微一震，自己日思夜想、念念难忘的人竟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黄蕊虽然不能说话，可眼里分明流露出惊诧和复杂的神情。
看着病床前痛苦无助的黄建材，杨天喜深深吸了口气：“伯父，黄蕊是个善良的好女孩，上天一定会厚待她，让她好起来的。”黄建材轻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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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心爱的女孩能够朝夕相见，杨天喜百感交集，他知道，如果黄蕊不发生这样的意外，她已成了别人的新娘！而现在，阴差阳错，自己竟成了为她打针的医生！想起过去相爱的点滴，杨天喜不禁喟然长叹。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黄蕊的生命体征有了明显的变化，手和脚都可以慢慢活动了。
杨天喜既惊喜又失落，以临床经验判断，黄蕊继续治疗下去，完全有可能康复。可想到黄蕊康复后，就会成为别人幸福的新娘，杨天喜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
“满天星星，一颗一颗地思念。那最亮的两颗，一颗是伊人，一颗是郎君”……翻出这些保存了许久的爱情短信，杨天喜几乎崩溃：最亮的两颗星依然深情对视，可伊人要嫁的郎君却是另一个人。
“得不到你，也不能让你做一个幸福的新娘！”失去理智的杨天喜决定停止用药！
此后，杨天喜将每天两次输入到黄蕊体内的特效药，变成了葡萄糖。近20天后，黄蕊因为中断药物治疗，刚刚有点好转的病情又开始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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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黄蕊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差，灵魂不安的杨天喜每天来到黄蕊的病床前，都感到自己像是被地狱之火炙烤，他知道，黄蕊再不接受手术治疗，将永远躺在床上，而且随时都会失去生命。
4月12日，杨天喜向黄建材提出了转院治疗的建议，并亲自联系，于当天将黄蕊转入了长沙湘雅医院。
令黄建材绝望的是，医生在经过一系列的检查之后，遗憾地告诉他们，病人已错过手术的最佳时间。
“我可怜的女儿，老天爷太残忍了，怎么能这样对待你！”黄建材泪流满面，为了给女儿治疗，他买掉了乐器店。
黄建材含泪将女儿带回了凤凰。4月14日，卢先达前来看望了黄蕊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黄家。半个月后，卢家宣布婚礼取消。
女儿瘫痪在床，准女婿无情离去，黄建材的生活陷入了困境，一夜之间，他苍老了10多岁。为挣钱维持女儿的基本治疗，黄建材开始在凤凰县的街头拉二胡乞讨，悠长哀怨的二胡声倾诉着他深深的绝望。
此时，杨天喜终于猛然清醒，自己犯下了无可饶恕的罪。良心不安的他夜夜失眠，一闭上眼，黄蕊惨白的面容和黄建材一夜斑白的头发就出现在面前。他觉得，就算去死，也无法赎清自己的罪过！
杨天喜动容地对黄建材说：“伯父，我爱蕊蕊。不管蕊蕊这辈子能不能站起来，我都会陪着她、守护着她。”
“天喜，你不嫌弃蕊蕊，我替蕊蕊谢谢你！”黄建材不禁老泪纵横：“天喜，我过去是错看了你。”
杨天喜五味杂陈地摇着头，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裂开的声音，内心的愧疚让他在那一刻恨不得立刻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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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的凤凰，空气中还留存着春天的气息。杨天喜坐在黄蕊的床边，端详着那张越来越瘦削的脸，他的思绪回到了过去。曾经，身边的这个女孩是那么美好、那么温婉，可自己的一念之差，竟让这一切都毁了……
杨天喜拿出那把二胡，满腹忧伤地拉起了《古老的故事》：古老的故事在你的眼里/闪耀着多少秘密/古老的故事在你的心里/埋藏着多少叹息/古老的故事在你的手里/握住了风风雨雨……
一曲未了，杨天喜早已哽咽：“蕊蕊，没认识你之前，我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一见钟情的爱发生。可见到你，那飘逸的长发、甜美的笑容、纤长的手指拉出的二胡声，你的一切都让我怦然心动！”
杨天喜将脸贴在黄蕊的脸上，泪水悄然滴落，他在心里千遍万遍地忏悔着：我做了傻事，多少次，我都想一死了之，可是我舍不得你！如果你能好起来，哪怕要我立刻死去，我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听着杨天喜动情的诉说，黄蕊的泪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流淌，生命困厄中，检验出了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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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杨天喜的护理下，黄蕊的病情没有继续恶化，然而，每天所需的药费和生活费，却是无法解决的难题，黄建材每天拉二胡所挣的钱，只是杯水车薪。
杨天喜决定辞去工作，带着黄蕊离开凤凰，去往毗邻的湖南省怀化市，他的一位学哥在怀仁市开了一家名叫康泰的民营医院，曾开出高薪聘请他。
得知要离开凤凰，黄蕊拼命地摇着头。“蕊蕊，你是不愿跟天喜走吗？是怕拖累他吗？”父亲最知女儿心，黄建材问道。
黄蕊流着泪点了点头，在她的心中，拥有过这样的爱她已经满足了，自己曾经辜负过这份真爱，她不愿再成为杨天喜的负累。
“傻瓜，你是我最爱的人啊。我失去过你，那种彻骨的痛，求你不要让我再经历一回了。”杨天喜握着黄蕊的手，苦苦地恳求，黄蕊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天喜，年轻人事业要紧。我不能让蕊蕊再拖累你了。”一年多的相处，黄建材已被杨天喜的真诚和善良深深地打动了，他不忍心看着这个小伙子付出前途的代价。
杨天喜眼圈一红：“伯父，让我带蕊蕊走吧。你放心，我是医生，能够更好地照顾她。”
黄建材哽咽着说不出话，半晌，他用力地点点头：“蕊蕊就交给你了，有你这样有情有义的好孩子，我……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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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杨天喜带着黄蕊来到怀化市，在西外环大道租了一间民房住下。为了不让黄蕊受苦，他聘了一个钟点工，在他上班的时候来照顾黄蕊。
每天晚上，杨天喜下班后，不管有多累，都要为黄蕊按摩两个小时，防止她肌肉萎缩。病中的黄蕊常常失去信心，每当心血浮躁时，总是狂躁着摇着头，拼命地流着泪。
每当这时，杨天喜都会取来二胡，拉奏一曲深情脉脉的情歌，安抚那颗绝望的心。
渐渐地，情歌演奏成了每晚的节目，为了不影响邻居休息，杨天喜买来隔音设备，对房间进行了隔音处理。他坚信，通过精神和药物的双重治疗，奇迹一定会发生！
生活的艰涩和时间的流逝，没有磨去杨天喜的期盼，康复治疗漫长而艰苦，可那忧伤婉转的情歌和二胡声，每晚都会索绕在那间小屋，诉说着一个多情而又伤感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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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的一天，杨天喜换下工作服，准备下班回家，刚走出医院的大门，突然昏倒在台阶上。
杨天喜的同事急忙将他送进了急救室，经检查，杨天喜胃出血严重。院方领导批准杨天喜休一个星期的假，并警告他一定要休息好。
当天晚上，打完点滴，杨天喜拖着病体，疲惫不堪地回到家里，为了省钱，他没舍得叫辆出租车。
躺在床上的黄蕊明显地感觉到杨天喜的异样，目光中满是关切和询问。
杨天喜强撑着笑道：“今天医院的病人太多了！”一边说，杨天喜一边像往常一样拿起了二胡：“蕊蕊，我的二胡拉得越来越好了，你要是再不练练，我的水平就要超过你了。”
一支湘西情歌在杨天喜的手指下，婉转悠长、情意绵绵：隔河望姐身穿绿/挑担箩筐装满谷/十里长亭扁担闪/阿姐好比雁过湖……
这时，一阵巨痛突然袭来，曲声带着变了调的余音颤抖着停了下来。无边的疼痛中，杨天喜不禁有点恐惧，心里狂乱地祈祷着：老天，求你别让我现在倒下，蕊蕊还没康复，我现在死了，就无法赎罪了！
“天……喜!”黄蕊费力地抬起手臂，软软地落在杨天喜的肩上，喉咙里艰难而含混不清地喊着杨天喜的名字，眼睛里满是惊恐。
就像等了千年万年，身为内科医生的杨天喜喜极而泣，黄蕊的神经系统和语言功能受到外界的剌激后，有了反应！
杨天喜早已忘了疼痛，紧紧地抱住黄蕊，泪流满面地在黄蕊的耳边呢喃：“蕊蕊，你可以动了、可以说话了，你让我等得好苦啊！”整整一夜，他激动得没有合眼，不停地用二胡演奏着动听的情歌。
此后，在杨天喜不松懈的治疗下，黄蕊进步很快，渐渐地，手脚可以活动了，可以从床上起身了，可以在杨天喜的搀扶下站起来了，虽然每挪一步，都是杨天喜弯腰勾背地用手托着黄蕊的脚，可一点一滴的进步都让两个年轻人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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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2017年5月，黄蕊终于可以一步一挪地独立行走，也能够艰难地说话了。
4年了，杨天喜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用一把二胡和一腔真爱帮助她站了起来，黄蕊常常感动得泪流满面，她深情地对杨天喜说：“是你……陪我走过了生死劫难，我们今生……永不分离！”
“是的！这辈子咱们永远不分开，我要娶你……”杨天喜含泪说道。
2017年10月1日，杨天喜和黄蕊在凤凰县举行了婚礼。
经历了那么多磨难，杨天喜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让黄蕊过上幸福的生活，只有这样，自己那颗负罪的心，才能得到些许的安慰。
然而，杨天喜没想到，一场灾难正在向他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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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杨天喜正在给妻子按摩，胃部剧烈地疼痛起来，他极力地坚持着，可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小。
黄蕊感觉到丈夫的异常，回头一看，只见豆大的汗珠从丈夫的额头上颗颗滴下，因为疼痛，杨天喜的脸已经扭曲。黄蕊慌了：“老公，你……怎么了，别吓我！”
杨天喜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安慰道：“别担心，给120打电话。”说完这句话，他几乎虚脱。黄蕊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拨120电话，将杨天喜送到医院。
医生为杨天喜做了血常规、透片等常规检查后发现，杨天喜的身体存在异常。进一步的CT检查，诊断的结果令黄蕊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丈夫患了胃癌！
都是自己拖垮了丈夫！黄蕊的心碎了一地。“老公，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要救你，就像你救我一样。”黄蕊紧紧地抱着丈夫，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杨天喜默默地叹息，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他已经完成了自己在人世间的使命。4 年了，那个深藏心底的秘密，让他负罪的心没有得到过片刻安宁，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杨天喜拒绝接受任何治疗，他不愿浪费一分钱，他要尽可能让妻子未来的日子不至于太窘迫。
“老公，你不能放弃啊，你从没有放弃过我，怎么能放弃了自己呢？”黄蕊疯了一般哀求着。看着妻子眼里的焦躁和痛苦，杨天喜的心沉沦了：与其这样活着拖累妻子，不如直截了当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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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凌晨3点，杨天喜见妻子睡着了，挣扎着爬了起来，来到了窗台前。
正在这时，黄蕊突然惊醒，伸手一摸，丈夫不在身边。借着幽幽的月光，黄蕊看到丈夫却费力地爬上飘窗，想从他们居住的五楼跳下去。
“老公！”黄蕊大喊一声，翻身滚下床，一把抱着杨天喜的腿，放声大哭起来：“你怎么能这样？你难道不爱我了吗？你丢下了我，让我怎么活下去？”
杨天喜顿时崩溃了，挣扎着哭道：“蕊蕊，你让我去死吧！我活着，真的好痛苦。”一心求死的杨天喜狂乱地将当年的秘密说了出来：“蕊蕊，我是个罪人，不值得你这样对待我。我对不起你，就让我以死谢罪吧！”
犹如晴天霹雳，黄蕊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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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此残酷，真相让黄蕊痛不欲生。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黄蕊泪流满面。
杨天喜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出了真相，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生命的最后日子里，他要独自度过：“蕊蕊，这几年来，我一直生活在罪恶感中，如今我终于得到了解脱！我们离婚吧。”
如果杨天喜不拖延治疗，自己也许早已康复；可这么多年来，如果没有杨天喜的不离不弃，为了她，拼命打工挣钱，一分一厘积下来为她买药，自己也早已魂归天国……
恨与爱，在黄蕊心头交织，每一个纠结都如万箭穿心。“你既然要伤害我，又为什么要照顾我？又将真相告诉我？如果我知道现在会承受这样的痛苦，我宁愿当初死掉呀！”
杨天喜默默地流着泪，无言以对。此时，他只希望黄蕊离开自己，让他能安安静静地死去。
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也无法面对杨天喜求死的现状，黄蕊给父亲打去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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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女儿的口中得知4年前的秘密，黄建材震惊万分，他颤抖着声音对杨天喜说：“我一直视你为最爱蕊蕊的人，没想到，你竟停了药！你……你这是犯罪，是故意杀人，我要告你！”
黄建材说罢，掏出手机要报案，黄蕊抱住了父亲：“爸，天喜现在患了绝症，他根本就不想活了。”
黄蕊哭了起来，想原谅一个曾欲置自己于死地的男人，谈何容易；可是，要恨一个对自己爱如钢铁的男人，更加不容易！“爸，他完全可以隐瞒真相的。他现在说出来，就是为了让我痛恨他……”
杨天喜的父母知道了儿子的隐痛，不禁心神俱裂。看着儿子憔悴不堪的样子，杨天喜的母亲抹了一把眼泪，低声对黄建材说道：“亲家，千恨万恨，你就恨我们没有教育好孩子吧……”
杨天喜的父亲杨正光说道：“天喜太糊涂，他有罪。但求求你们看在他这几年日夜照顾蕊蕊的份上，不要告他。他都成这样了，这几年，他也心里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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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黄蕊彻夜无眠，4年的漫长时间里，她知道杨天喜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深夜里，黄蕊来到了丈夫的床前，只见杨天喜盯着天花板呆呆地流泪，一见黄蕊，他急忙抹去了泪：“蕊蕊，我知道你恨我，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接受，我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
黄蕊顿时流下了眼泪，她拿出二胡，交给杨天喜说：“我想听你再拉一曲，可以吗？”
杨天喜愣住了，他分明从黄蕊痛苦的眼中看出了不舍与深情！
杨天喜接过二胡，选了一首《缘分》，拉奏起来：就算前世没有过约定/今生我们都曾痴痴等/茫茫人海走到一起算不算缘分/何不把往事看淡在风尘/风雨走过千山万水依然那样真/只因有你陪我这一程……
柔情似水的乐曲在黄蕊的心头柔软地流过，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一把抱住杨天喜嘤嘤地哭泣：“老公，你让我怎能恨得起来？我要卖房，要带你去治病，不管再苦再难，我们永不分离！”
女儿的宽恕，让黄建材想了很多，他找到律师事咨询，律师认为杨天喜当年的行为已构成犯罪，理应负刑事责任和民事赔偿。但是如今，当年的犯罪嫌疑人已成了女儿的爱人，并且已最大限度地弥补了对女儿的伤害。最终，黄建材原谅了杨天喜，并同意卖房为杨天喜治病。
黄蕊不顾杨天喜的反对，执意将房子出售，还去银行按揭款后，还剩下28万元。她带着杨天喜到医院治疗。
医生为杨天喜进行全面系统的检查之后，认为杨天喜的胃癌属初中期，手术治疗后，再进行半年左右的化疗，完全有望康复。
这个好消息，令黄蕊激动万分！
一个月后，杨天喜成功进行了肿瘤切除手术。
黄蕊表示：杨天喜虽触犯了法律，但她不会起诉丈夫；不管前路如何艰难，她都会好好照顾爱人！
其实，宽恕也许是这对苦命夫妻最好的归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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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子君，资深媒体从业者。零度优雅是他的后花园。这里有活在底层里的欲望和坚守，有人性撕裂下的爱恨情仇。他写世情，道尽人间沧桑；他写人性，让人灵魂战栗；他写疼痛，如春风化雨。请关注他的公众号，零度优雅（ID：ldyy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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