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家的功课

　　曾国藩治家很严，即使一脚已经踏入近代，见识了西方的船坚炮利，但是，他的家教，却还是传统一路，严格地说，是传统湖南农家的一路。即使在打平太平天国，封侯拜相（大学士）之后，也还没改。

　　在清代，两江总督跟直隶总督一样，是地方督抚之首，而曾国藩在两江总督任上，规定家中的儿女，男的，每日功课，看、读、写、作。女的，衣、食、粗、细。男孩的看、读、写、作，都在读书上体现，而女孩的衣、食、粗、细，则都是工，即女工。还是老一套，女子无才便是德，讲究的就是德、言、工、貌。

　　不管怎样，曾家的子孙，的确没有纨绔气息，读书做事，都有出息。只是读书这一项，随着时代的变化，增加了许多新的内容，比如学外语，曾国藩的长子曾纪泽，就拼命学外语，靠的是学汉语的本事，看字形，死记硬背，由于缺乏适当的老师，他的英文读写能力倒是不弱，还能翻译，但是，听说两项就差不少，不过，这已经很难得了，作为早年的外交官，曾纪泽绝对是佼佼者。

　　曾家的女孩子，每日功课，所谓的衣食粗细，据曾国藩最小的女儿崇德老人回忆，所谓衣，就是纺花或者绩麻，所谓食，就是做小菜，点心，酱、酒之类。所谓粗工，就是做鞋或者缝衣，所谓细工，就是刺绣。

　　显然，这是曾家一直以来的传统，男子耕读，女子主内，纺花做衣服。一家大小的绝大部分的吃穿度用，都在家人自己的手上了。这种传统，当然是当年正经人家的家传之宝，只是，只要做了官，发达之后，这些活计就都由男女佣人干了，有些东西，就得在外面买了。可是，我们看到，即便做到两江总督，封侯拜相，位极人臣的地位，曾家对自家女眷的要求，依旧如此。

　　当然，这首先说明，曾国藩的确是个清官，没有怎么弄钱。家里即便有仆人，也不会太多，所以，家里的女眷，包括女儿，都得亲自干活。至少，根据崇德老人的回忆，他们家人的鞋，无论男鞋女鞋，都是出自她们这些侯门贵女之手。其次，曾国藩这样的人，虽然身在晚清，思想却大半留在传统里，仅仅一只脚踏入了近代，他所提倡的幼童留美，也主要是从国家富强考虑。跟李鸿章相比，李鸿章大概可以说大半个身子都进到了近代，而曾国藩却大半留在了中世纪。其实，即便他们思想变了，可能生活形态依旧不会大变。

　　不过，这样的家教，在那个新旧交替的时代，也有好处，就是无论男女，立身都很稳，以后的子孙无论怎样发展，至少，不至于滑到纨绔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