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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访加勒比读后感10篇

2017-12-10 20:41:01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重访加勒比读后感10篇

  《重访加勒比》是一本由[英] V. S. 奈保尔著作,南海出版公司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39.50,页数:284,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重访加勒比》读后感(一):奈保尔的乡愁

  1960年九月,在英国生活了几年之后,奈保尔重访特立尼达,回到了他出生的地方。在三个月的时间里,奈保尔访问了加勒比地区的几个国家,并把自己所见所闻所思所想集结起来,汇成了他的第一本游记作品,也就是这本《中途航道》(《重访加勒比》)。作为奈保尔的第一部游记,这本书在奈保尔的年谱中具有独特的地位。站在时间线的这一端回望过去的读者似乎可以相当自信的断言,一个野心勃勃的非虚构写作者正从世界边缘处的加勒比海起步,一步一步将这个世界的主要文明都置于他那冷酷的透镜视角之下。他将不留情的揭露文明的病症,把一切残酷的掩埋在假面具之下的东西揪出来,然而他并不提供任何解药,也不信任任何宣称是文明解药实则只是安慰剂的东西。他像柏林的“狐狸”一样能洞穿所有矫饰,却永远不能成为一只固执的要给世界带来真理的”刺猬“。作为游记作家的奈保尔在他的第一部作品中已然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冷静,坚硬,不动声色居高临下而不倨傲,极少同情

  《中途航道》不同于奈保尔那些写非洲,印度以及伊斯兰世界的游记的另一个原因在于这是一本关于故地重游故乡经验的书。在写作特立尼达时,奈保尔不再是局外人,无法跳脱出去,不能抑制的厌恶感和恐惧感占有了他。他不能对这些情感反应视而不见,特立尼达曾经是他生活的全部,西班牙港就是他少年时代的整个世界,他不能装作是外来者,假装成是陌生人,他必须面对过去,面对这个他从少年时就极力想要逃离的地方。

  奈保尔害怕特立尼达。特立尼达的生活让他恐惧,无可救药的庸俗侵入了生活的每个角落,这里的人们不理解伟大,不能容忍英雄,没有自己的历史也不需要历史,在世界的角落里一切如常。这种恐惧有点像是小城青年纠结的故乡经验,在外游荡多年后回访家乡,却没有近乡情怯,只有化不开的尴尬。奈保尔没有乡愁。对小城里出走的青年而言,乡愁始终是一个在残酷的成人世界里的美丽童话,虚幻到一触即碎,像一种不可靠的安慰剂,只在白日梦中有效。奈保尔是极端诚实现实主义者,宁愿舍弃美好的乡愁幻想而探索一条更少人走的道路。这种诚实的现实主义也延伸到了奈保尔的虚构作品中,奈保尔对自己笔下的人物没有爱,至少他不想让读者觉得他们可爱。也许只有一个例外,在《米格尔街》中,奈保尔终究是流露出了一点脉脉温情,如同舍伍德安德森在《俄亥俄温斯堡》中所做的一样。很久以前,那时我还不知道奈保尔,大概也不知道华兹华斯,我在一本《读者》一类的杂志上读到了《米格尔街》里的那篇B.Wordsworth,讲的是一个小男孩与一个诗人的故事,诗人在构思前人从未写过的最伟大的诗章,但直到最后他也没能写完第一行。这个故事与我在许多年后重逢,我在《米格尔街》的故事中间认出了它,我记得它。《米格尔街》是一部关于失败者的故事集,倾注了作者对于笔下角色的同情,在最后一个故事中,成长为青年的叙述者离开特立尼达,让人想起《俄亥俄温斯堡》的最后一篇,也是伤感离别

  《中途航道》缺乏这种温情,在游记作品中,奈保尔始终是个想要刻意保持距离的观察者,即使是在回访家乡特立尼达时亦不例外。他无意编织华丽的多元文化的袍子,掩饰作为前殖民地的特立尼达无力产生伟大文化的事实,他是来自英国的居高临下的俯视者,带着来自伟大文明的标尺丈量这个唯唯诺诺的文化荒岛。奈保尔也许很早就认识到,若不接受来自西方世界的文明标尺,他就只能自欺欺人的活在庸常的殖民地文化中。也许他也意识到自己与那个”普世文明“难以完全相容,但他仍是诚实的,他相信那也许是唯一正确的道路。

  《重访加勒比》读后感(二):《重访加勒比》:去寻那道你想见的光

  《重访加勒比》是本差点被我放弃了的书,因为它的开篇真的很啰嗦。可是捱过了奈保尔在“中途航道”上飘飘摇摇的自说自话,等到他一踏上特立尼达坚实的土地时,那个仅凭游记就可以享誉无数的小说家奈保尔,算是回来了。

  《重访加勒比》是奈保尔的第一本游记,写在1962年。三年前他凭借《米格尔街》跻身名作家行列,而《重访加勒比》里记述的加勒比之旅,是他“利用特立尼达和多巴哥政府提供的奖学金,回到特立尼达进行为期三个月的访问”。而他的这次创作,则是缘起于总理埃里克•威廉姆斯博士的建议。

  小说家写游记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们热衷于去虚构一个世界,也愿意尝试在旅途中解构某地的现实。像是契诃夫的《萨哈林游记》,几乎是以人类学的方式,透析了那冰冷的岛屿的阴郁;而海因里希•伯尔的《爱尔兰之旅》,则是用富于同情的笔调,澄清了人们有关爱尔兰的误解。可《重访加勒比》显然是不同于二者的:奈保尔的加勒比之旅,是他的回溯之行,但这回溯却与美妙回忆依依不舍无关:他寻找的,或者说得到的,是对自己出走的肯定与确信。

  作为一名印度裔英国作家,奈保尔是出生于加勒比海特立尼达岛上的。对于这里的美丽风光与风光以外的东西,几乎成了奈保尔早年创作的全部素材。16岁时的奈保尔离开家乡,来到牛津大学就读,而在他的50年代,凭借自己作为自由撰稿人的努力年轻的异乡客在英国扎下了根,并且成为受人关注的公众人物。国人喜欢讲“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这样的情绪在奈保尔的还乡之旅中倒没有表露,只是这次“重访”,对于他而言也是同样具有深刻的意义的——作为一个冷静的观察者,他想要在这里发现些什么,可这里终究还是自己出生和成长的地方,总难免会有无法割舍的情结。在双重身份下,事情就变得很有趣了。

  可以说,奈保尔的一生,总是与寻找有关的。他要寻找自己的“光荣所在”,也要寻找自己的“血脉起源”。而有关自己的出生之地,它本身虽不必寻找,可这里的一切却是需要有人来谈论和解释的:作为一座移民之岛,它的一切似乎都被遥远的领主主宰,可这里的人所经营、所经历的一切,却只属于他们自己。仿佛他们并不拥有什么,可这里的蓝天白云,这坚实的土地与时光,究竟属于谁呢?

  这样的矛盾,遇上奈保尔自己复杂的情绪,便有了《重访加勒比》中细致的观察与有趣的讨论。自然,奈保尔是无需为自己的出走来辩白的,可是那出走显然就意味着改写和不再归来。对于这里的轻浮、停滞与躁动,更大程度上表现的,是人性在负面意义上的自主放大——因为“看不见的统治”,人群宛如一盘散沙,找不到人群的人们在美丽海岛上随意打发着时光,在恶意与低俗里攫取一切寻欢作乐的可能。他们并没有刻意去寻找什么的必要——阳光沙滩之间,是无尽的享乐,以及无趣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这并不是什么遥远地方发生的事,也不是人在最极端状况下才会背临的悬崖——环境可以造成的一切,并不是只有环境可以造就。寻找是人的本能,可畏惧与厌倦同样也是。得过且过未尝不是一种选择,除了扼腕叹息,少有的好心人,也没有必要在他人的命运里置喙插足。

  毕竟那你本该寻见的光,即使湮没在遗憾中,也依旧明亮诱人。

  《重访加勒比》读后感(三):文学行走在精神荒原——评《重访加勒比》

  文/俞耕耘

  如果您惯于认为旅行是怡情快悦的,以为记二三小景,诉一段闲情,携三五好友,伴一位佳人就是游记的典型情怀,那么看完《重访加勒比》或许会改变认识。因为,奈保尔的这部游记凝重深沉、孤峭冷峻,他的旅行带着文化与历史的负重,文明与罪恶的交锋,传统与现代的挣扎,人性与价值的救赎。可以说,作家悲悯的关怀,深刻的反思,敏锐的洞察早已超越游记,书写出一部关于加勒比的“种族志”与“列国传”。这部非虚构作品在奈保尔的创作中,意义独特,地位重要。不仅因其是作家第一部游记,更在于此作主题的严肃性。读者也许更愿将其视为他众多小说的文本延伸,因为它始终关注种族与地域、殖民与移民,政治与文化等核心命题。

  开篇《中途航道》明显带有小说风格,如果不是“奈保尔”在对话中闪现,我们或许没能意识到这是纪实游记。因为它有情节线索、有人物形象,依赖对话描摹(正如海明威的“小说冰山”)观察民族性格和文化冲突。它的氛围让人很容易联想起《围城》中归航船上的众生相。只不过,奈保尔此章“世情分析”却铺垫了文学行走精神荒原的基调,所有船客满脑子除了肤色、种族、地域和钱,别无他物。“西印度群岛只认钱和种族”,作家一言蔽之,一语中的。在整体风貌上,作品又呈现出文体的多元统一。从开篇纵深缓缓读去,或许可以见出风物游记、思想随笔乃至微型论文的渗入。这种松散灵活的尝试,显示着奈保尔驾驭的自信,书写的从容

  然而,文体的杂糅,结构的繁复并不影响重心主题的内在联结。殖民地如此错综复杂的矛盾冲突与生存困境造成的结果却惊人一致:这就是精神的荒原。奈保尔清醒认识到,任何政治、经济与文化衰败,都是殖民统治的副产品,它造成精神和价值的沦丧。作家以历史意识审视加勒比诸国的种族阶层、社会结构与文化危机,既有无奈的哀其不幸,更有愤忿的怒其不争。可怜的殖民地人民劣根重重,自有可恨之处。他没有老生常谈殖民制的罪恶,倒是反省了被奴役的内因与根源。

  在加勒比,没有动力机制的社会异化使作家深深恐慌。表面繁华与实在荒芜、古怪暴力与多愁善感、摩登多样与空洞虚无、自命不凡与自轻自贱扭曲结合。一切都无足轻重毫无价值人生活在荒诞绝望的社会中,仿佛成为一则“政治寓言”。社会迷信权力,没有尊严;痛恨才华技能,没有效率;丧失衡量标准,没有竞争。作家深刻处,在于发现种族、阶层与文化相互影响的力线与潜流。种族阶层社会分工严格区别,社会停滞好似能带来稳定。但这只是错觉,社会流动削弱,阶级鸿沟固化,只会造成个体生命的野性释放,社会阶层的相互内耗,不同种族的仇视倾轧。社会标准与价值真空,导致人性只剩下混乱盲目的原始性。他们是“只有当下”之人,没有过去,更无未来,在冲动与惯性中丧失思考,服从于自然的狂乱。作家描述了人们单子化“利己主义”的生活危险,只有孤立个体,没有家族、社群与民族。他们对殖民统治,表现出“父性家长制”下“属民性”的驯顺;另一面,依赖丛林法则,好勇斗狠、欺凌更弱的种族。“这是一个没有创意的社会,战争是这里唯一的职业”。无赖、暴力、野蛮就是全部,建立于其上的社会机制正如恶性增殖的“肿瘤”。

  让作家压抑绝望的不是物质的凋敝,而是精神的荒芜。人们自得其乐、麻木茫然、没有意识,正是奈保尔揭示的欢快繁荣的“乐观主义”,使反思“失败之地”更具悲剧意义与悲悯气质。人们迎合趋附宗主国-白人-西方的标准趣味,自轻自贱、同化改造、相互歧视,形成隔绝封闭的腐烂世界。“一个农民思维、金钱思维的社群置身于物质主义的殖民社会中,因切断根基而在精神上停滞不前”,成为殖民地居民的最大特色。生存于借来的文化,他们崇魅的“现代”只是没有主体性的客体景观,没有创造性的物质消费。文化与身份的认识错乱成为加勒比精神危机的根源:当人们向白人和现代看齐时,却发现真正“像”英国人都不可能。

  如果说小说囿于虚构的总体性原则,观点见解总是隐于故事情节之推进、人物形象之描摹、对话议论之调度;那么非虚构则显得凌厉恣肆,不那么在乎边边角角(结构驾驭),不刻意理会条条框框(形式技巧)。奈保尔小说长期思索的身份认同、文化意识与政治诗学主题在游记的“平铺直叙”中完全倾泻,意见直接压倒形象,描写只为思想铺垫。《重访加勒比》形成了压抑之旅与反抗之思对偶的原始风格,它使作家的批判更有力量感、爆发力与冲击性,反思更具空间感、历史性与持久力。

  (如刊用请豆邮告知联系作者本人)

  《重访加勒比》读后感(四):事物,现象都有其起源及成因。

  读的第一本奈保尔是《我们的普世文明》,当时还不知道奈保尔有诺贝尔奖,这本书是一本杂文集,当时读的时候就觉得作者有些洞见很不错,自己深有同感又写不出的样子。当然,书太厚,一直也没读完。

  《重访加勒比》这本书是加勒比这个字眼吸引了我,我总是对离自己很遥远的地方深感兴趣。就像最近突然对坦桑尼亚产生了难以名状的向往一样。恰逢在新单位还没正式入职,于是花了两天坐班时间把书给通读了一遍。

  中间还有一个小插曲,当时也刚读完《第三大道的咖啡馆》(约翰麦克纳尔蒂著,孙仲旭译)觉得孙仲旭这个译者名字很熟,于是百度了下,通过他的豆瓣主页了解到译者去世了,跟刚认识的一个朋友谈起,恰巧他也是当天通过《岛上书店》这本书(译者也是孙仲旭,我也是刚读过)了解到这个译者,我们两个唏嘘了一番,当晚我在看这本书的长评时,发现luke(孙仲旭的豆瓣名)在05年的时候就读过这本书,也写了长评。可见,有时候读书这件事也是有缘分一说。愿luke在上面一切都好。

  即使在南美洲地图上找西印度群岛各个国家的名称也是一个很艰难的事情。一串小小的国家组成了西印度群岛,盘横在加勒比海上。格林纳达和特立尼达的距离我觉得也不会有北京到天津那么远。但撇开风土人情,生活习惯就精神内核来讲,格林纳达和特立尼达的差距要比北京跟天津相比来的大。

  就现在的游记来说,无非是去哪里吃喝玩乐。大家旅行最多也是看看美景,看看美女,期待有个艳遇。而《重访加勒比》让我觉得是游记的终极体,讲的是促成以上表面的起源与原因,为什么我们会看到我们眼前所看到的,讲的更多的是历史,社会,经济问题。

  漩涡中的小人物,一群无法摆脱生活惯性的人,生活在借来的文化中,永远无法抵达心安之处。大概就是纵论了全书所表达的观点。

  因为自己的知识架构和储备让我觉得写这本书的书评太吃力(仅仅是为了逼迫自己养成习惯)简单说一下本书中印象深刻的几点:

  1,奴隶制对黑人造成最大的伤害在于,奴隶制教会了他们自我鄙视,黑他们灌输了白人文明的理想。黑人对白人一直以来的效仿和尊敬,但却看不起黑人自己以及其他人种。

  2,奴隶解放之后,华人和印度人通过长期劳务合同开始蔓延至世界各地。

  3,虽然都是殖民地,但圭亚那分英属,荷属,法属,殖民者的不同造就了殖民地的不同。

  4,生活在热带的人好逸恶劳,他们对生活的要求不高,也不愿为提高生活水准而辛苦劳作,也是造成他们现状的一个原因。

  大体而言,这本书是需要读第二遍的。

  《重访加勒比》读后感(五):借来的文化,借来的生活

  借来的文化,借来的生活

  顾文豪

  1960 年,奈保尔(Vidiadhar Surajprasad Naipaul)得到特立尼达和多巴哥政府提供的奖学金,前往加勒比和旧时的西班牙大陆上的前奴隶殖民地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游历。这时的奈保尔正陷入写作的瓶颈,依靠在故乡的记忆创作的《米格尔街》确实为他找到了自己的文学声音,但童年素材不久即消耗殆尽,奈保尔写作的想象力“就像一块涂满了粉笔字的黑板,在各个阶段被擦干净,最后再一次成为空白”,甚至这种写作方式此时也更多地成为一种约束,它将奈保尔推回到一个太过狭小的世界,使他成为一个太过简单的人。

  因此,这趟加勒比之旅不仅为奈保尔提供了一次小憩的机会,更成为他人生中的一段迷人插曲——作为这次旅行的成果,游记《重访加勒比》(The Middle Passage:The Caribbean Revisited)为他开启了一段新的写作历程。

  按照奈保尔对于写作的定义,写作意指“一种观看和感受的方式”,而“每一种写作,其实都是某种特定历史和文化的洞察力的产品”。因此,奈保尔的文学写作始终呈现出一种深入特定历史和文化的意图——重要的不仅是写什么,而是看到什么,是如何清理、解释这个世界。在这种写作观念的影响下,奈保尔的游记从不关注风景名胜,也无意抒发呢喃私情,不论是他初始造访的加勒比地区,还是三度游历的印度,抑或伊朗、巴基斯坦、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等伊斯兰四国,他更愿书写的是一个地区的文明履迹,更关注的是这些地方形形色色的人和他们的处境,更在意的是这些国家和地区何以身处一个急速变革的时代却一事无成。

  但冷静的奈保尔从未试图给出答案。更多时候,他是一个洞若观火的观察者和不动声色的提问人。在《重访加勒比》开篇整整四十页的篇幅里,他先是记录下了在横跨大洋的长途客轮中的旅客众生相:船上的人们“按肤色划圈子,按种族划圈子,按地域划圈子,按钱多钱少划圈子”,但又没有什么圈子是固定不变的,“一个人可以属于所有圈子”;中途上船的移民使得轮船越来越挤,头等舱的酒吧成了唯一的避难所,这时船上只有两个阶层——旅客和移民;而移民首领举止得体,得体到品茗仪式里的每个细小步骤他都不会遗漏,“追随者们透过窗户赞赏地望着他”,饮茶完毕,“他立即用餐巾纸优雅地贴一下嘴唇,回到他的追随者中,边挥洒自如边雄辩滔滔,边在甲板上走来走去”,直到头等舱和经济舱之间的隔栏阻断了他的步履。

  信手白描,琐细日常,奈保尔记录的航程旅次,在游记、随笔与小说之间自如切换,缓缓悠悠地就将他对移民群体的敏锐观察、西印度群岛的历史糊涂账以及各打算盘的不同人等全盘托出,像是航船切开水面时泛起的波纹,让原本平静的河水浮漾出并不常见的面貌。

  当然,奈保尔不会止步于刻画同船渡客,正如诺奖委员对他的评价:“其著作将极具洞察力的叙述与不为世俗左右的探索融为一体,是驱策我们从扭曲的历史中探寻真实的动力。”换句话说,奈保尔最大的创作特质即在于他总是试图“从扭曲的历史中探寻真实的动力”。

  可是,扭曲的又何止是历史?奈保尔清醒地认识到身处文明边缘的殖民地人不可避免地会遭遇经济与文化的双重贫穷,“地方狭隘,经济简单,养育出来的人思想狭隘,命运简单”。更重要的是,长期的殖民压抑导致一种智识上的缺陷,而这种缺陷反过来却成为殖民地人自我奴役的最佳养料。

  在加勒比这个弹丸之地,人们既没有民族情感,也没有反帝情绪,反而是大英帝国的殖民性成就了人们的身份认同;社会承认权力,但谁也没有尊严,效率和品质是无人赏识的玩意;人们喜谈“文化”,但这里的文化却和日常生活截然分开,更像是“夜总会表演的一个节目”;阶级分界愈加固化,人人都被禁锢在“由相似的抱负、相似的趣味和相似的自私自利铸成的相互孤立的牢狱之中”; 慢慢吞吞、愁眉不展,表面上言听计从,实际上独立不羁,个个都为自己生活的一小角而莫名自豪。

  在奈保尔看来,加勒比地区的人是“模仿者”,生活在借来的文化中,他们巧于模仿,过着借来的生活。不仅在经济上,甚至在文化上、制度上、精神上乃至心理上,殖民地人都全方位地陷入模仿的恶性循环,他们没有自信心和自尊心去建立属于自己的文化和生活,却妄图穿着借来的衣服而成为真正的自我。于是,不可避免地,殖民地人无时无刻不生活在一个分裂的双重世界中——一边是遥不可及的宗主国世界,一边却是对真实世界的自我意淫式的粗糙模仿。

  真实在别处,真实只存在于主子的世界。民族独立,并没能将殖民地人从自卑和空虚中解放出来,“我们假装自己是真的,假装在学习,假装在为生活做准备”。而当一个农民思维、金钱思维的社群置身于物质主义的殖民社会中,“因切断根基而在精神上停滞不前”也就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了。

  《重访加勒比》读后感(六):隐身天才的归乡之旅

  我经常和朋友笑称,V•S•奈保尔是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一个只凭游记就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人。我仍然记得几年前奈保尔的代表作“印度三部曲”终于全部再版时,我沉浸在这套可能是二十世纪最富盛名的游记中的爽快心情。地理位置上的迁移和对不同国家文化的考察审视,成了奈保尔文学的最重要和明显的标签符号。甚至当他的另一本代表作《自由国度》刚获得英语文学世界最高殊荣之一的布克奖时,很多新鲜读者还以为他竟是一个用游记获得小说奖的作家。现在我们可以非常确定地说,奈保尔不仅是二十世纪后半叶最有名的文学家之一,更是整个文学史上能把游记这一文学形式提升到一个更高层次的游记作家,在他至今仍未结束的作家生涯中,那些赫赫有名的游记名作一直是“人类究竟能把游记写得多好”这个问题的最佳回答者。而每当我们思考“奈保尔的游记为何这么棒”这个谜团时,总会非常现实地发问:奈保尔的游记如此出色,那么它发端的起点是什么样的?所以我把这本在国内第一次出版的《重访加勒比》拿在了手中,试图去解决这个答案。

  《重访加勒比》是奈保尔的第五本书,写于他出道的处女作小说《通灵的按摩师》的五年之后、他引起轰动的短篇小说集《米格尔街》的三年后,是他的第一本游记。提起“第一本游记”这个概念,可能中国的读者非常了解。因为也许我们正在经历着史上最繁荣的“全民写游记”时代。有太多有名无名的作者,写出了自己的“第一本游记”。而中国读者也从未像现在这个时代这样读了如此多的游记作品。通过大量阅读游记的经验,可以说我们现在非常了解“大部分游记应该是怎样写的”。在读奈保尔这本《重访加勒比》时,我们将他的这部游记处女作放置在我们身处的这个“游记盛世”的大环境中去比对,就能很容易地直观领悟到奈保尔游记的独到之处。

  而就算抛开游记这个体裁,把奈保尔的文学能力放到整个文学史中去看,我也认为奈保尔几乎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作家之一。他在写作中的“聪明”无处不在,甚至在他文章的非常小的角落里,我们同样能感受到他文学才华的与众不同。我们非常清楚当我们谈论奈保尔时,我们正在谈论的是一个天才。在我读到他在游记作品中写到的他在旅途中遇到的各色人等,看到他对这一个个萍水相逢的、带着明显当地“异域气息”的陌生人的精准观察时,我看到了奈保尔那种在非常短的时间之内,只通过一个人的穿着、表情、在做的事情,和简短的几句程度不深的交谈,就能洞穿一个人的性格和处境的能力。《重访加勒比》这本书所述的主要行程,是奈保尔从欧洲学成并且通过《米格尔街》确立文坛地位后,坐船从西方世界返回他的出生地特立尼达以及加勒比海地区。但他写的很多见闻场景,并不像通常的游记那样,“××是一个怎样怎样的人,他有着怎样怎样的故事”。这本书前面大概整整四十页,都是他在横跨大洋的长途客轮中的生活,非常详尽地描写了客轮中和他朝夕相处了那许多天的和他一起回乡的加勒比海地区人。在读到前面这四十多页时,我发现奈保尔在这里对人物的描写,以及那些对话段落,其鲜活生动完全达到了一部优秀小说作品的程度。在一些几乎不能称之为一个事件的非常短小的段落中,比如他写到自己在船餐厅点菜时和黑人服务生的简短交流,只有短短六七行,他照样写得栩栩如生,画面感极强。我读他对见闻的描写时,就仿佛我真的亲身经历了这趟航行,奈保尔的见闻与此同时也成了我的见闻,就像我真的和他一道去了加勒比海地区。

  当然奈保尔在这本书里展现的并不仅仅是这种“带领读者领略异国风光的能力”。奈保尔一直是一位给人感觉很“新潮”的经典作家。他的字里行间没有任何刻板守旧的感觉,找不到通常大作家的那副死死板板的“庄严相”,他像是把自己化身为一个普通群众,和他旅途中遇到的人们交朋友,并在和他们交往的过程中尽量隐去自己,从不以知识分子自居,更多是作为一名耐心的聆听者,漂浮混迹于他所描写的“那个环境”中去,他的游记因而写得生动无比。奈保尔在自己的游记作品中是一个隐身的天才,你看不到他的文学流派,你看不到他对所描写的人物的过于主观的评判,他也没有通常的游记作家那种俯览众生的知识分子优越感。他让当地人自己的生活自由自主地升腾起来,然后再通过自己极其天才的辨察力,将这些在他周围涌动着的活生生的生活精华片段攫取过来,形成他深具说服力的众生观察。

  与此同时,奈保尔在介绍当地人文、历史的“史料”段落时,写得非常专注认真。他的这部游记其实并没有什么“情节”的发展,而是展现出一副画卷,截取他当时所见的一处处片段,结合他辅以的详尽资料,比如报纸摘要、作家文章摘抄等,将资料和见闻与他个人意见的阐发相结合,形成一部细节翔实,资料充分,体系完整的加勒比海的地区政治、文化、科技、经济、民间生活的大百科。

  奈保尔在书里说:“在这片土地上,往前追溯不了多远,大家不是劳工,就是骗子。”他说“特立尼达人一直佩服那种机灵鬼,就像西班牙文学中十六世纪的无赖,在一个感觉只有偷奸耍滑才能出人头地的地方,靠耍心眼混日子,占上风。”他作为一名接受了欧洲高等教育的印度移民后裔,回到特立尼达这片曾作为英国和西班牙殖民地、在成为非洲黑奴中转站后又繁衍了无数代黑人的“什么都是,同时又什么也不是”的历史短暂的小小的祖国时,也抒发了种种饱含深情的、又充满哀其不争的挫败心情的忧肠。鲜有在自己故乡写游记的作家,奈保尔就是其中之一。在《重访加勒比》这本“回乡之书”中,奈保尔始终带着一种强烈的“审乡”意识,对他的特立尼达祖国的方方面面做了深入挖掘,并进行了基本不留情面的批判。奈保尔在书里也说道:“任何作家都不应该因反映他的社会而受到责备。”他的这种“审乡”意识,同时也是一种“审我”意识。他虽然多半篇幅在批判这个地位尴尬且看起来毫无前进动力的各方面都匮乏的国度,他自己的祖国,但他几乎是以一种近乎歌唱的咏叹,来表达自己对这片匮乏土地的“骨肉亲情,却又没那么亲”的复杂感情。而同时他也没有把自己文章的结论,或者他所剖析的种种问题的根源,反噬到自己身上,而是以一种虽然带着愁情、却又更加爽朗地向外发散出来的方式,表达着对生养他的特立尼达这个“异乡的祖国”的深思。

  读完这本游记后,我相信对于特立尼达人来说,能得到这样一本描写自己本国的翔实生动的游记,都相当于得到了一种可以贯穿自己人生的幸福,我相信特立尼达人拥有了奈保尔这本书,对自己国家的种种问题和国情,都可以更通俗直观地理解得更清晰。或者说,我作为一个中国人在读了这本书后,心里非常希望也有奈保尔这样一个水平的作家,用《重访加勒比》这本书的这种方式,来深度阐释我自己的国家。同时,我相信对任何一个国家的政府来说,能得到这样一本详叙本国民情、种族实情、经济现状的游记,都等于得到了一份可以用来治国安邦、审视自我水平的有力资料。我同样相信,对于任何一个国家的读者来说,能得到这样一本描写加勒比海风情描写得如此生动绚丽的游记,都像是获得了一张前往这本书里所描写的那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却在某些方面和自己所处环境能产生种种不谋而合的小岛的船票。

  《重访加勒比》虽然是奈保尔的游记处女作,但它并不是那种速食化的旅行记录,没有通俗的“旅游攻略”性质,而是一份翔实有力的地区文明志,完全脱离了通常游记的小情小调,让我们在一睹加勒比海地区风光的同时,也看到了一部可以实实在在进入纯文学高贵殿堂的地道的经典作品。谦逊的天才奈保尔的伟大之路从此开始。

  《重访加勒比》读后感(七):我们需要奈保尔!

  乡愁,对于你我而言,始终是一个深埋在心灵深处的美丽童话,在迷茫、残酷世界里一触即碎,虚幻、飘渺,如断了线的风筝,越飞越远,虽穷尽你我余生,却再也无法抓攥…

  也许,你我早已“不知不觉把他乡,当作了故乡,只是偶尔难过时,不经意遥望远方…”

  也许,你我早已迷失了自我,总妄图穿着借来的衣服而成为真正的自我;

  也许,你我的精神家园表面繁荣、多样,却早已荒芜,了无生气了…

  多么希望我们也能有像v.s.奈保尔这样水平的作家,用他那般冷静、敏锐的洞察力,犀利、毫不世俗的文笔,用《重访加勒比》的方式,来深度刻画我自己的故乡、阐释我自己的国家、审视你我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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