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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楼》读后感精选10篇

2018-02-08 21:39:02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迷楼》读后感精选10篇

  《迷楼》是一本由刘以鬯著作,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45.00元,页数:332,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迷楼》读后感(一):酒徒 ——探索和致敬的小说

  作家刘以鬯想象同行海明威喝醉了酒,从十几层高的楼上摔下来,摔破了楼门口的一截遮阳棚,摔到地上,将自己摔死了。血流了一地,一个女人就在旁边看着。

  警察来了以后,看见十几个人远远围在那里,有那栋楼的住户,也有别家楼里的,从上海路路过的。有的人已经在那里站了半个多钟头,等到警察来了,他们议论的声音由小变大,仿佛都在无意间说着与这个摔死的男人之间的关系——那低语和沉默之中,仿佛在铺陈这个男人的秘密

  有人将一块旧的白色蛇皮袋撕开盖在那个已经死了的海明威身上。警察腰间别着手电筒,俯下身子,脱掉一只手套,用白皙的右手轻轻调开一点白色蛇皮袋,看见海明威的脑袋已经是一片血糊状,样子十分难看。

  他扫了两眼,将白色蛇皮袋合上。

  从对街望过来,海明威掉在地上所呈现出来的,有点像一堆废弃不用的水泥渣,不知道何时从哪家屋里掏出来,放到这了:那是谁家的旧房子又装饰成了新房子,谁家的女儿又要出嫁了。

  人们围观死去的海明威,有人叹息着,到了吃饭时间,又不得不散去了。

  警察用对讲机叫人来,搬走了成为海明威的尸体。一片血渍留在地上,抬头看时,太平洋公寓B栋二单元几个字写在一块刷成白色而已经变为灰白的木板上。木板日晒雨淋,已经有些开裂了。

  ※

  这是一九五八年香港夏日普通的一天上午,皮鞋匠已经在上海路和旁边的重庆南路平时的地方坐下来,晚起的人还倚着街边摊,在矮凳子上吃东西。台风刚刚过去,路上有伏倒的小树,吹断的枝丫。清洁工按习惯从远处的港英大道开始清理,又从港英大道放射性地往外面去。

  上海路一片破旧的楼和窄街道,因为上坡路段多,连公交车也没有通到这里来。据说在十年前,大不列颠的钦差大臣奉命来到属地香港,有一个月时间到处走走看看,在上海路主持栽种过一排牙香树。牙香树有一点香气,人们用它的树脂来做肥皂,做成纸张,做成的纸美其名曰牙香纸,除了本意的香气,也说明可能亲近文人恋爱情侣

  而海明威倒下的地方,不远处就有那么两棵已经长成十来米高的牙香树,树上竟晾了几件衣服

  ※

  人们应该记得,三年多前海明威从新爱尔兰号邮轮下船,岸上围着《人间》《香港晨报》《中学生周报》等报刊的新闻记者

  记者们语无伦次,当日晚报印出来,有这样的消息

  美国大作家海明威说,希望在香港创作一部关于香港的小说。

  然而几年来,香港的文坛并没有随着海明威的到来有所改善,虽然徐訏他们的所谓“洋鸳鸯蝴蝶派”小说很是风行。香港有酒,有邮轮和歌舞伎,却没有硬汉小说。

  如今,沉寂多时的海明威成为新闻人物,虽然是一个“死掉了的”海明威。

  ※

  二层小楼上,丝绸店老板家要成年的少女司马丽还是缠着他,有时候又拎着半瓶洋酒来开他的玩笑,她的手腕向上环住他的脖子,就像一个人爱着另一个人。

  说起这个司马丽,其实样子很好看,大约十六七岁年纪,脸上白白净净,稚气未脱,胆子却极大。她说她厌倦了学校那些邋里邋遢的同龄小男生,她说她喜欢中年男人

  她总是将带着少女香的身子朝他凑过来。

  这让心肠并不坏的刘先生哭笑不得

  他是好酒不假,他烟酒不离身,孤零零一个人,不时也有一些男性的荷尔蒙需要释放。

  他如今穷是归穷的,可早年的家庭生活高等教育让他保存着一些倔强

  他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比如他不受女文青的捐助——

  他爱女人,但不沾染良家妇女

  他爱酒。

  酒,当然是个好东西。

  他喝着酒在茉莉餐厅和新认识的舞女杨露聊天。几乎同样的年轻,杨露也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可他喜欢杨露,他本能地远离司马丽。

  是司马丽稚气吗?也不是。司马丽的笑有一种更为常见的放荡,这让他内心不安。他害怕她什么?她又不吃人。他不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可竟有些害怕自己栽倒在这个长虎牙的小姑娘身上。他还有不忍见到一个家境尚可的女孩子甘于堕落的心:他有意向和这个女孩子说,成人间的禁果,最好不要去偷食。

  连喝酒,也要找对人。不对的酒他是不爱喝的。

  他很少出门,正常情况下,一天两顿饭。有时相熟的编辑来了,好心请他去下馆子,他们就去牛马道的越南餐厅,一面吃肉,一面喝白酒。

  白兰地,他要和女人喝。

  ※

  他的屋里尽是烟雾和旧书的味道,晚上亮着灯继续写各种东西,纯文学,武侠小说,千字杂文,新接的剧本。他整个人无不快活,有时候写到天亮,白天到门口去应付那来催稿的跑腿助理编辑。

  “一根筷子飞起来,搜的一声穿过整个堂屋,不偏不倚,正好插在已经中了邪魔的空空道人太阳穴上。道人登时毙命,邻桌还没人意识到有人惩恶扬善,已经悄悄杀掉了作恶月余的疯道人,自己不知从哪里遁走,已经不见了……”

  武侠小说,一行一行又一行。

  这是他迫不得已要写的东西。

  这是他从前不屑于写的东西。

  鸳鸯蝴蝶梦,他不读的。

  就这样一页页写下来,慢慢的竟不觉得无聊,不羞耻于自己的文才用错了地方,一页接着一页,他写得越来越顺手,心里也早就没有那层隔膜,什么“五十年来最值得一读的小说”之类的话,也懒得谈了。

  有天夜里,他同时写作一个武侠连载,一篇古典言情小说改编连载,一个剧本的梗概,一个东西的灵感用尽,他点根烟,接着换另一个东西继续写。

  只要能坐下来,摸出钢笔,两包烟在旁边放着,写作的机器就运转如常。

  新武侠热。

  新鸳鸯蝴蝶梦热。

  武侠小说走红,各家报纸都在连载,月刊登半部,季刊干脆一次性将整部武侠小说头条推出!读者看得热闹,卖字卖文的人忙得不亦乐乎。如果这时谁有天眼,大概就能看到此时沉迷于通俗写作的刘以鬯后来有一个预言:

  五十年后,我的一部小说被香港某某导演改编成电影。我拿到人生的第一笔电影版权稿酬。

  电影业还没有到高潮,武侠热苗头已露。四月,《文艺伴侣》武侠小说催得紧,电话打过来,将他叫去,一个月要赶出一个大中篇来,相当于半本长篇小说

  到了五月,《文艺伴侣》的空缺果然已经写好。这一差算是对付过去,手上拿回一个信封,信封里头伍佰元港币已经到手:三个月房租是不用愁了,还可以出去吃饭,请杨露小姐 喝 洋酒——白兰地一瓶!

  ※

  话说到这里,他当晚果然就约了杨小姐,照例在茉莉餐厅,点了几个菜,叫了一瓶三十元的白兰地。

  杨小姐青春身体在对面坐着,单手支在甜美的下巴部位,她浅浅地笑,问他是不是又接了新的稿约。

  他说,比稿约还好,已经拿到稿费。他拍着自己的左胸示意,一个男人的快意写在脸上,映着餐厅的霓虹灯。杨小姐听了,也跟着他笑,一面为他打开瓶盖,各自倒了半杯酒。

  餐厅的侍者将半熟的牛排端上来,将白水煮的锡兰芥菜端上来,将鸡肉卷也端上来……一人一份,就着酒,就着眼前的当下的愉悦,度过好时光。侍者因为认识杨露,态度也总是很和悦,他们用着精美的西餐,不是家里,胜似家里。

  喝到五六成醉状时,他问她,可有什么生活的打算

  这是个意外的问题清醒的时候和喝醉的时候,他从不与人谈。

  没有。杨露端着酒杯,停住酒,笑笑说着。

  继续跳舞啊,我还年轻,可以多跳几年。恰恰,快三,慢四,探戈,吉巴特,不厌倦……

  继续着,觥筹交错

  晚上在附近开房间睡觉,他在杨露身上做着武侠小说里的英雄,白床单上飞檐走壁,她也很快乐

  年轻就是好啊!

  年轻人,到哪里都有月光

  ※

  现在刘先生书桌上放着一小瓶半斤装洋酒。

  六月的某天下午,他在房间里摇着扇子写稿,房东敲门进来,告诉他有他一封信。

  他请房东将信放在门前的小桌子上,并说了声感谢。等到傍晚时分,要出门吃饭,才信手将那封信拿来看。一封英文书信,只在信封上用小学生般的字体歪歪斜斜写着“刘以鬯先生亲启”几个中文字。正文用英文写成,现在为方便,翻译成中文,大意是:

  “亲爱的司各特:  明天我们去庞朴罗纳。在这里钓鱼呢。你好吗?泽尔达好吗?  我最近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自我离开巴黎之后除了葡萄酒,别的什么酒也没喝。上帝啊,这儿乡野真美好。不过,你不喜欢乡野。好吧,免去对乡野的描述。我不知道你对天堂怎么看——一个美丽的真空,富裕的一夫一妻人群,能耐都大得很,都是名门望族的成员,一醉到死。地狱大概是丑陋的真空,满是穷人,群婚群居,没有酒或者都有慢性胃病,他们称之为”秘密的忧伤“。  对我来讲,天堂就是一个大斗牛场,我拥有两个前排座位;场外有一条鲑鳟鱼小溪,别人不许在里面垂钓;城里有两座可爱的房子: 一座住我老婆孩子,一夫一妻制,好好地珍爱他们;另一座安置九个美丽的情妇在九层楼的每一层;一座房子里点缀有《戴尔》的专藏本,印在软餐巾纸上,每层厕所里储放;另一座房子我们用《美利坚墨丘利》和《新共和》。另外,庞朴罗纳有个不错的教堂之类,我可以去,一路从这座房子忏悔到那座房子。我可以和儿子骑马到我养斗牛的牧场,名字是哈先达?哈德莱。沿路我向住在两旁的所有的私生子投掷硬币。我在哈先达牧场写作,并派我儿子去给情妇们上贞洁带,因为有人骑马来报信说看见臭名昭著的一夫一妻主张者菲茨杰拉德一路骑来,朝着晃荡喝酒的人群聚首的小城而去。  明天一早我们终究是要进城的。写信给我到西班牙庞朴罗纳昆塔那旅馆。  你或者不喜欢写信?我喜欢写信,因为写信让我感觉不在工作而又没有无所事事,很醉人。  再见。我们俩问候泽尔达。  你的,  欧内斯特”

  如上,尊敬的刘以鬯先生,这是我于1925年写给菲茨杰拉德的一封信。那时我们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比您现在的年纪要小。我爱喝酒,司各特也喜欢喝酒,那年他刚刚写出你们称之为《了不起的盖茨比》的小说。说实话,我对那小说不以为然——但我们都爱喝酒,也爱漂亮的小妞,和您一样

  早想写一封信给您,一来因为您在香港文学界的贡献作品,值得我早早写信给您,并求得登门拜访的机会,二来,我经人帮忙,也读到了您那篇十分幽默的关于“海明威之死”的文章——不知那位海明威先生是否是我本人,或者别的一位……总之,我也听到一些议论,觉得很有趣,想要认识这位文章的作者,也就是您,鼎鼎大名的刘先生。

  我仍在维多利亚的秘密附近小住,近期还不打算离开。这里有我几位朋友,一位作家,也许您认识,叫做杰克。另外,我的一位远房阿姨也住在这里,他提供我的食宿,照料我客住的生活,我很感激。

  我们同处在一种时代平静的躁动中。对于我的国家战争已经过去十年,新的一代人出生了。而您的母国——我这样试过合适吗?(听说您本是上海人)——正在进行着不可思议社会主义建设,而香港或许将是新世界的熔炉。所以我来看看,并且带来了鱼竿。

  您的其他作品,我也找来读了一些。

  这是我写信给您的原因:希望在您有空时,我们见上一面,聊一聊文学或是生活。

  如果您不介意,我希望去一家街边小馆,我将带上我的马爹利。

  祝好!

  敬重您的朋友

  欧内斯特·海明威

  ……

  “这位海明威先生……爱开玩笑”。

  他轻轻一笑,将信放下,出门吃饭去了。

  ※

  后来,海明威果真在香港去世,享年六十二岁。据说他非醉酒,也不是死于落寞

  一次意外带走了他。

严彬,1981年生于湖南浏阳。作品见诸《人民文学》《诗刊》《花城》《芳草》《汉诗》《十月》等刊物,出版诗集《我不因拥有玫瑰而感到抱歉》《国王的湖》《献给好人的鸣奏曲》。参加《人民文学》第四届 “新浪潮诗会”、《诗刊》社第32届青春诗会。

  《迷楼》读后感(二):刘以鬯与王家卫

  1.

  因为未能读到《对倒》和《酒徒》,以选集《迷楼》中的中短篇所营构的刘以鬯形象,与先前接收的信息形成了偏差。如果带着想要寻找到王家卫电影某类文本形态的初心,读后不免会令人失望。两者的气质其实非常悬殊。刘以鬯在小说中创造的玩闹气氛读了最多会让人会心一笑,而与王家卫电影中创造的迷离气氛背离。此是否是影像与文本难以对等的天然困境,还是说以短中篇窥全貌,是以偏概全了?

  刘以鬯的小说中确实使用了如电影镜头般快速流转的精简笔法,画面的形象与感觉跃然纸上。是否因此,读者获得了一种体验相似性?但与王家卫电影中编织的让人深为着迷的影像世界相对,刘以鬯小说的根底深深地扎根于现实主义表现方式,即便他在其创作生涯中不断地变换使用着各类现代/后现代的游戏手法,依然难以跳出民国小说的普遍境遇。

  那种手法是如一的:一方面仍然框限在传统白话小说的语言腔调中,另一方面却实践着崭新的创新形式与突破。因而,倘若放置进一种纵向的国别文学发展脉络中,刘以鬯的小说有其自身的价值和创造性;但是,一旦将其纳入横向的世界文学网络,这些闪光点便将缄默难寻。水准与名望形成的偏差,就像北岛的诗,现在看去虽然不过尔尔,但其在当代文学中的地位着实难以撼动。“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即便只有勇气,我们也仍然需要褒奖。

  2.

  王家卫受到过刘以鬯的影响,这是确定无疑的。即便他自己不提及,我们在阅读刘以鬯的小说时也能发现。但这种影响绝不是气质或风格,而是故事形态。王家卫在刘以鬯的小说中找到了用来发展影像世界的故事原型,这是我读到《迷楼》中某篇不知名小说《赫尔滋夫妇》的直接感受。

  这篇小短篇中的“我”像极了王家卫在《花样年华》和《2046》中创造的周慕云形象,同样是一位报社记者,每天工作到深夜或凌晨,便住在一家老旧的旅店。通过他的眼睛,记录了一对外国夫妇在新加坡动乱时期的遭遇。整个故事的发生也同王家卫的电影一样,只在晚上进行。

  小说开头对旅店描述,活脱脱就是《2046》中的那家旅店——“这是一家古老的旅店,楼高四层,二楼与三楼是旅店,用板壁分成十几个房间;四楼则是某业的俱乐部……旅店的设备不但简陋,而且陈旧。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吊在天花板的电风扇……单身男子抵受不了某种声音的引诱,半夜爬在板壁上偷窥邻房的动静而被人打得头破血流的事,每个月总有一两次。”

  3.

  刘以鬯小说中的叙述声音,与王家卫电影中的文艺旁白是不配套的。看刘以鬯的小说,实实在在想到的是战乱时期可能发生的故事,虽然也带着寻欢作乐的文艺调子,比如收录《迷楼》中的第一篇小说《露薏莎》便是战乱与爱情双线并进。但王家卫的电影重新构筑了一个只属于影像空间的世界,人物在里面醉生梦死,而与现实没有多大关系。

  而且,王家卫通过影像(色彩、配乐)来发展情绪方式,也是刘以鬯小说中所没有的。一种小说家天然裹挟的机敏和智慧渗透在小说文本中,最末的微型小说让人这般快意,其原因也正在于此。这种宣泄小说家个人才智的小说虽然现在基本面临着淘汰的困境,但在几十年前仍然是值得赞赏的创作追求。

  王家卫的电影从其他人身上获得其影像师承:比如肯定从安东尼奥尼的电影中获益良多,两位导演都在探讨现代社会恋爱男女的情感状态;也从戈达尔的电影中寻找到一种外在形式的自觉。刘以鬯的小说为其提供了文本,但具体是如何提供的,需得看过《对倒》和《酒徒》才能知道。我已经等不及了。

  《迷楼》读后感(三):酒徒的谜面与谜底

  1 以酒之名

  只在看完本书所有的小说后,才不慌不忙去搜索了作者名字的正确读法。刘以鬯的“鬯”,读音就是“畅饮”的“畅”。

  鬯,亦秬鬯,三千年以上的中国古酒,是古代祭祀用的酒,以郁金草酿黑黍(秬黍)而成。所以,以酒之名,不愧是酒徒;《酒徒》是刘以鬯的代表作,没看过电影也没看过长篇版,不知长篇的版本跟本书仿若莫泊桑《项链》的这个短篇有着何种联系。

  《迷楼》读后感(四):《迷楼》编者的话:香港文学一代宗师

  “不写近三四十年的香港文学史则已,要写便须要先着力写好刘以鬯(1918—)这一笔。”1987年5月,香港文学学者黄继持先生(1938—2002)在《“刘以鬯论”引耑》中如是说。他这样断言,自然不是信口开河,而是凭借以下丰厚的事实:首先,刘先生自1936年5月10日,发表小说处女作《安娜·芙洛斯基》开始,直至新世纪初叶近七十年间,有六七千万言笔耕不辍的成果披露于报刊,从中先后董理结集的三百余万言著作,包括了小说、散文和评论,逾四十种(译作除外),有些被译为英、法、意、法兰德斯、日、韩等国语言,夯实了作者在现代香港文坛上的地位,使任何一位研究香港文学的人,都无法从他身边绕过。其次,他在20世纪40年代末至新旧世纪交会的半世纪间,作为香港文苑一名辛勤“园丁”,给披荆斩棘、艰难行进的香港文学队伍培育了大批新苗和生力军。

  文学是生活的反映,香港文学是香港生活的反映。若仿黄继持先生,说“不想了解近半个世纪香港的生活则已,要想了解便须着力读好刘先生的相关篇章”,能否成立?我以为可以。眼前这本《迷楼》便足以支持这一判断。

  本书是刘以鬯先生的小说精选集,收入了3题中篇、15题短篇和12题微型(极短篇)。作品展示的时间背景,倘着眼于执笔,则跨越了将近一个甲子(1942—2000年),自40年代始,每个10年,都结有硕果;倘着眼于想象,则贯穿现当、观照古今。而涵盖的空间背景,则包括了中国大陆及港澳地区,也有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甚或某些乌有之乡。你若有心驰骋其间,咀嚼之余,比较归纳之后,想来必会看出这位香港现代杰出作家之一,在创作上的重要特点。

  他的关心总落在身处之所的社会现实和人们的生存状态,如:上海的抗战(《露意莎》),中国香港的“偷渡过台”(《不,不能再分开了!》)、“九七回归”(《1997》),新加坡的暴动戒严(《赫尔滋夫妇》),马来西亚的心火风情(《热带风雨》)等;不论涉及隋代帝王隋炀帝(《迷楼》)、近代军阀袁世凯(《北京城的最后一章》),还是文学经典《西厢记》(《崔莺莺与张君瑞》)、《西游记》(《蜘蛛精》)、《红楼梦》(《他的梦和他的梦》)、民间故事与传说《白蛇传》(《蛇》)里的生活场景,均以饱满酣畅的笔力描绘之。尤其是香港,因为超过一甲子作息于斯,成了他创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这种情况,不仅在他那一代由中国内地南来、如今已是香港文坛前辈的作家群里罕有;即便在其后自四面八方、循各种途径进入这海隅宝地,目下正心志活跃、意气风发的写作人中也不多见。所以有此,与刘先生永不衰退的童心、好奇心很有关系;直至百岁边上,每到一处,他照例专注留心周遭物事,对新鲜美丽的东西格外兴趣盎然。有志创作的人,应可由此受到启迪。

  他的创作追求,用八个字可以概括:“与众不同”“有所发现”。他在《我怎样学习写小说》里曾说:“我在求新求异时,并不‘拒绝一切小说的传统’”,“我不反对现实主义的基本原理,主要因为‘所有小说都会以某种方式与现实主义的一般原则相联系。’”“为了体现个人的风格,我尝试将现代主义和现实主义结合在一起。”于是,我们看到了姿彩纷呈的结构:将一个写作人的生存境遇、内心状况与虚构的情节相结合的《蟑螂》;没有故事,但人物相随紧扣的《链》;似乎无人,其实人隐细节之中的《吵架》;反映人性丑恶而又矛盾的《一个月薪水》;从经典翻出新思,如令幻想中的假象重回现实的《蛇》、用间接内心独白重现人性的《蜘蛛精》、揭示文艺家和文艺创作与梦关系微妙的《他的梦和他的梦》等。还有,触面宽泛的微型小说,也一样各有机杼,爱情、亲情、人情;赛马、赌狗、营商;租房、请客、治安等,港人生活的“典型项目”,无日不在上演,在作者笔下却是花样讲究,诸多惊奇;过程尽管曲折怪异,结局大抵蕴涵情味。所以有此,与刘先生修哲学出身、情思丰沛大有相干;直至百岁边上,每独处遐想,虽未克操觚,依旧常有创新冲动。有志创作的人,也应可由此受到启迪。

  为使读者有所参考、增加亲切感并减少谬失,编者特撰本文置于书前,还在正文前加上作者手迹照、相片;同时,甄定作品版本后,改正了一些手民之误。

  书名的选取,固然因为有现成篇名提供了援用的方便,但更由于它彰显的“高耸形象”,恰可暗喻作者独立思考、矢意突破创作陈规、引人着迷且登临欣赏进而决志步其后尘的业绩。这本选集倘能增进读者对香港文坛这位饮誉遐迩前辈的了解,编辑与出版的付出,当是值得的。

  梅子

  2017年5月31日夜,于香港。

  《迷楼》读后感(五):人啊,早晚都会被生活的洪流吞没

  除了悬疑、侦探、科幻小说,我很少读虚构类小说。但最近却格外想看个故事,《迷楼》成了我的优先之选。

  说来惭愧,此前并没有听过先生的名字,更念不出他的名字——刘以鬯(音同“畅”)。看之前就已得知,王家卫偏爱先生,《花样年华》、《2046》都是从先生这里获得的灵感。读来也发现,“这的确是纸上电影”,画面跃然眼前。

  之所以能有此感,我个人认为是源于文字。曾经看到有人说,“写作最核心的东西,不应该是文笔,而是其中的力道。”此话于我心有戚戚焉,我之所以不喜欢读虚构类小说,很大程度上,是觉得那些故事都是假的,一旦前提都是虚构的,那故事的力道自然在我心中会被削减大半(我是不是对小说存在什么误解)。越是真实的故事越适合白描,其精彩不在于文字,而在于故事本身。但当读完刘以鬯先生的小说,我觉得自己此前太绝对了。力道固然重要,但文笔描写得好,也特别能吸引人。刘先生的小说便是如此。

  《迷楼》读后感(六):从刘以鬯看《绝命毒师》

  鬯音“chang”四声,同“畅”,古时常用来称呼祭祀用的酒,刘以鬯,香港跨时代文学巨擘,是中国严肃文学领域里的凤毛麟角之人,更是王家卫的老师,王家卫的代表作《花样年华》就是取材于他的小说《对倒》。

  有人说王家卫所导演的电影里的台词是有套路的,比如《阿飞正传》中,“十六号,四月十六号。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号下午三点之前的一分钟你和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住这一分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分钟的朋友,这是事实,你改变不了,因为已经过去了。我明天会再来。”这段话,每一句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但连着读起来,却有一种源远流长的韵味。具体的时间+零碎的事情+个人独白,有人说这就是王家卫的“套路”。我不以为然,特定的时间能突出事件的真实性,以及相关事务在主人公内心所处的重要地位,看似漫不经心的个人独白,实质是主人公将波涛汹涌的感情,以平淡的方式表现出来,侧面烘托出人物内心深处摇摆不定的情感挣扎。如今看完刘以鬯的《迷楼》这本书,深觉王家卫的文学灵感几乎都来源于此,本书刘老师的小说精选集,作品展示的事件背景,贯穿了一个甲子(1942-2000年),取材范围十分广泛,从旧时古代的皇帝到民国初期的袁世凯,从市井小人物到上流社会的芸芸众生,跨越各个时代,跨越各个阶级,刘以鬯对主人公的心理描写都信手拈来。

  这本书里,我最喜欢的一篇中篇小说是《蟑螂》,将近五十面的着墨,刘以鬯全部用来讲述主人公在打死蟑螂的过程中的感情起伏,如此题材,若是换做常人来写很难驾驭,一不小心就会落入剧情空洞,情感苍白的深渊,刘以鬯则不然,从伦理道德到处世哲学都在主人公拍蟑螂的过程中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前几年看百年难出的神剧《绝命毒师》时,第三季里导演将男主角在实验室打苍蝇拍了整整一集,当时我完全不能理解,剧情如此紧凑的美剧,为什么要在打苍蝇这种琐事上下如此大的功夫,拖沓了故事的进度,如今读完《蟑螂》,惊觉男主角打苍蝇真是神来之笔,在《蟑螂》中,主人公自由撰稿人丁普,一直烦恼蟑螂的四处晃动,他想尽办法去杀死他,杀虫剂、鞋子、苍蝇拍等等,甚至想用自己的头撞上去与它同归于尽,“处在蟑螂的包围中,比掉入深渊更可怕。他有勇气接受死亡,却没有勇气继续生存。”他对蟑螂恨之入骨,他一度怀疑自己他到底是在杀蟑螂还是在杀“自己”,不禁让我想起了武林外传中的秀才面对咄咄逼人的姬无命吼出的一句话,“是谁杀了我?而我又杀了谁!?”丁普徘徊在本我与自我的思想里,他的灵魂是本我,而肉体是自我,他踌躇于享受宁静的片刻,还是杀戮的片刻。灵魂与肉体的脱离,导致他的精神错乱。“宇宙有无数个,每一个生命占有一个宇宙。当一个生命死亡时,一个宇宙便会随之结束。只要宇宙间还有一个生命存在,宇宙是不会消亡的。反之,宇宙间要是一个生命也没有的话,宇宙本身就不存在了。对于任何一个生命。死亡是最重要的。人类的历史完全依靠死亡而持续……”后来丁普经历了“周金财跳楼,祖母的去世,澳门赌场里富婆的最后三元钱”,他突然明白了生命的意义,死到临头的蟑螂,被他放走了。看完这篇小说时,我突然想起《绝命毒师》的老白,在第三季里,他说苍蝇是实验室里的污染物,用尽全力去追打他,却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只苍蝇其实暗示了许多事情,对老白来说,雇主的苛刻化身为那只苍蝇,他忠实的搭档小粉的恶行化身为那只苍蝇,他的婚姻失败也化身为那只苍蝇,他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追打苍蝇上,只要苍蝇死了,他的所有烦恼都将烟消云散,当他筋疲力尽不再搭理那只苍蝇时,是他对雇主的妥协,对小粉的原谅,以及对家庭的愧疚,全都涌上了心头,苍蝇便不再是眼中钉,似乎成了朋友,导演处心积虑的拍摄这集,看似平庸无常,实则为后面剧情的发展埋下了深深的伏笔。

  刘以鬯的小说中有一份洒脱,仿佛千杯不倒的酒仙,饮完琼浆玉露后,恣意狂为作出的一篇篇脱离风尘气的佳作。“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九九岁高龄的刘以鬯老师仿佛天际边的仙人,屈身下凡,尝尽人生百味,挥舞着笔墨,写下了流芳百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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