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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洲纳粹文学读后感10篇

2018-02-19 20:23:02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美洲纳粹文学读后感10篇

  《美洲纳粹文学》是一本由[智利] 罗贝托·波拉尼奥著作,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45.00元,页数:272,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美洲纳粹文学》读后感(一):上海卡地亚手表维修售后地点 全钢表带是否会出现锈斑或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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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钢表带是否会出现锈斑或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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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洲纳粹文学》读后感(二):周嘉宁 | 波拉尼奥这样的流亡者

  “为什么中国没人成为波拉尼奥这样的流亡者啊?”

  “因为西语区多啊,难道你想流亡去新加坡?”

  “我的意识是……北岛出去之后写作也没有长进嘛…”

  这是朋友看了《美洲纳粹文学》之后的吐槽。而我至今没有看《2666》,没有看《荒野侦探》,甚至连《护身符》这样短小的一本书都还没有看,照理说实在是没有资格在这儿对波拉尼奥说三道四的,因为有朋友真的在大概两年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2666》,然后打算写一部四十万字的小说。而同时也有朋友说,波拉尼奥绝不是那种可以成为老师作家。但是《地球上最后的夜晚》这段时间来都是我的案头书(没错,海明威的短篇小说暂时已经被我放回了书架上),因为最近在写关于作家的小说,当然看《地球上最后的夜晚》真的是要谨慎,反正我常常看着看着,便觉得自己毫无再写下去的必要,顺便觉得之前推崇的耶茨真是太滥情太二流。

  《美洲纳粹文学》是一本可以顺着《地球上最后的夜晚》看下去的书。其实在看《地球上最后的夜晚》这本最早的小说时,就已经被里面以B为线索串起来的流亡小说家们的纷纷登场所折服。到了《美洲纳粹文学》这本书里,他竟然虚构了92个人物,足足一本文学史。而且他向来就是擅长在那些虚构的作家和作品间扫荡,这本书简直一瞬间打开一个巨大的脑洞。

  这些虚构的人物真实的历史事件交织在一起,同时又和真实的人物之间有所交集,真是太有趣。前段时间还看到有批评教育青年作者说什么是虚构的能力。看看这本书就知道了。当然也有朋友怀着忧患的心情说,这当中未免涉及太多文坛八卦了,如果中国有哪位作家写了这样一本书出来,那还不得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

  向来有人质疑波拉尼奥的小说技巧。小说常常叙述到中段就突然结束了,有人死了,或者离开了,故事并没有结束,但是叙述就此结束了。《安妮·穆尔》更妙,这个小说是第一人称叙述的,但是在整个小说的前二分之一处,这个第一人称大概只出来过一次,还是偷偷出来的,稍微不小心,就会以为是以安妮为主角的第三人称叙述。然后到了后半部分,第一人称陆续冒出来了,最后是是以第一人称收尾的。这个奇怪却又完全不露痕迹结构我真喜欢啊。而结尾也是波拉尼奥短篇的招牌结尾,就是安妮失去音讯了。所以到底你们所说的技巧是怎么回事啊,波拉尼奥的厉害就在于,读完他的书以后,顿时又能抛弃很多作家,或者说可以把本来犹豫不知如何分类的一部分作家,立刻归入二流作家行列里去。

  此刻,脑子里真是已经列出一大堆名单。

  不过有一个问题是,《地球上最后的夜晚》我大概精读了两遍以后,依然想读第三遍,太多微妙地方容易瞬间滑过。《美洲纳粹文学》看到一半以后便已经想好要重看一遍。一遍,两遍,都会有太多疏漏。这样下去,还是根本有勇气翻开《2666》来看啊。至于标题里面的问题,其实我由于知识背景缺陷而根本想不明白,但是如果只是抱着无知单纯的文学层面来解读他的小说(其实单纯的文学层面也完全不容易),虽然也获得乐趣,却实在丧失太多意义带来的思考

  原文地址:http://iw-cdn.iweek.ly/entry/15441

  《美洲纳粹文学》读后感(三):邪恶的文青们

  决定出版《美洲纳粹文学》时,阿纳格拉玛(Anagrama)出版社的老板豪尔赫·埃拉德(Jorge Herralde)发现,他根本找不到小说作者波拉尼奥。后来声名日隆的波拉尼奥,那时实在太穷,以至于没法通过电话联系。为了一笔小钱,他已经把小说卖给了一家小出版社。这本1996年出版的小说销售得并不好,很快在市面上绝迹。好在埃拉德终于找到了波拉尼奥,从1996年开始,延伸到作家2003年去世之后,出版了他包括《荒野侦探》和《2666》在内的几乎所有重要作品。单说这两本书,埃拉德和阿纳格拉玛就配得上在西语文学界的好名声值得一提的是,阿纳格拉玛还出版过小说《围城》的西班牙语版本。

  波拉尼奥只活了50年,虽然15岁起就决定做作家,但最出名的作品,都在生命最后大约20年里完成。1990年,儿子降生促使他结束自我放逐,开始尝试写小说挣钱养家——当然,这看上去比做各种低薪零工更糟糕。《美洲纳粹文学》是他出版的第二本小说,用百科全书的形式写成,以长短不一的篇幅介绍形形色色的纳粹支持者。百科全书或词典之类的形式,对读者来说,很可能是个陷阱。据一位豆友讲,某学者曾有过把《哈拉尔词典》当做历史文献征引的壮举。在波拉尼奥这里,读到一个2017年才去世的美国诗人时,读者或学者应当会有所警醒。

  不同于菲利普·迪克在《高城堡里的男人》中做的那样,设定一个同盟国战败,德国、日本瓜分美国的基本世界观(迪克甚至还让那个世界里流传关于轴心国战败的小说),波拉尼奥根本没有去费心思架空历史,诺曼底登陆顺利发生,第三帝国也如期完蛋。时代背景根本不重要,只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凭空出现,恰好都有股支持纳粹的狂热,还喜欢舞文弄墨。这些美洲人,高贵的是诗人、作家、文学活动家,落魄的则是妄想狂、死囚、纳粹逃亡者后代、种族主义者,以及拥护博卡青年队的足球流氓。波拉尼奥把他们随意地安插在真实世界当中:某些人与诗人金斯伯格或杀人狂曼森有过交集,门迪鲁塞家族中有博尔赫斯和科塔萨尔的激烈抨击者,以及醉心于自己与希特勒“合影”的女诗人。小说里没有自作聪明的戏仿和影射,只是佯装狂热地营造出荒诞的现实感。有的故事,在强烈的嘲讽中透露出了生命的感伤

  虽然是小说界新手,但波拉尼奥当然并非文学白丁。早在墨西哥城时期,他就与那里的文学青年颇多往来。15岁时,即1968年,他随家人由智利迁居到墨西哥首都。就是这一年,他确认自己要做作家,然后离开中学,日后再未接受学校教育,全凭自学。也是同年,在墨西哥城奥运会开幕前十天,墨西哥政府武力镇压了“三种文化广场”上的抗议者。即便如此,这座城市还是给波拉尼奥留下了相当好的印象

  对于政治与文学,波拉尼奥向来意见鲜明。比如,他自称是托派分子,还看不惯加西亚·马尔克斯。他参与的墨西哥城文学小团伙,非常反感该国的著名诗人奥科塔维奥·帕斯(Octavio Paz),攻击他是“官方文化”的代表,千方百计地给他的诗歌朗诵活动捣乱。在部分取材于这段时光的小说《荒野侦探》中,波拉尼奥戏谑地称帕斯是“我们伟大对手”。1990年,此君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是迄今惟一一个墨西哥得主。凡此种种,倒是跟中国作家莫言有得一比。

  1973年,出于革命热情,波拉尼奥动身去阿连德执政的智利,旅途大多在巴士上度过。那时,青年格瓦拉的美洲漫游已经过去20多年。青年人的巡礼总是伴随着未知成长冲动,就像格瓦拉在《摩托日记》中所写的,“在九个月的时间里,一个人可以想很多东西,上至崇高哲学冥想,下至对一碗汤最为落魄的渴求……如果他有点冒险家的风范,他或许会经历一些在别人看来饶有趣味事情”。至少,在旅途中,波拉尼奥还在萨尔瓦多遇到了一群左翼游击队成员,算是接触了“革命”。他回到智利没几天,就遇上皮诺切特政变,因为支持阿连德而被投入监狱。八天后,他被两个当警卫的校友认出,才重获自由

  书中的纳粹文学爱好者们,行状与经历往往也像波拉尼奥一般奇诡。还有一些更有自毁倾向的家伙,比如拥有众多笔名,以抄袭为生的海地诗人,写出了“他那个时代最复杂内容丰富而难懂、可能也就无用的作品之一”的美国人,还有人创作充斥着纳粹意象的克苏鲁神话式科幻小说。书中的无数故事梗概,简直能够跟完整的故事一样体现波拉尼奥的天赋

  这些文艺青年,与左翼文人、超现实主义者分享着许多共同的经历,比如在欧洲的漫游,比如同样出语惊人,甚至同样平庸。但是,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才拼凑成“美洲纳粹文学”这个想象出来的群体,波拉尼奥没有提供太多细节——说不定只是基因问题。也许,说得太过详尽,玩笑就不可笑了。

  全书的最后一个正式人物拉米雷斯·霍夫曼——又一个有着德国印记名字,是皮诺切特政府的冷血杀手,也是一个用飞机天空写诗的飞行员,或者说诗人。这是全书最长的一篇,被他扩写为自己的第三本小说《遥远星辰》,同在1996年出版。这个简短的版本,仿佛一个无头无尾的侦探故事。霍夫曼大多时间只存在回忆中,据说在后皮诺切特时代逃往欧洲。故事里的“波拉尼奥”,跟随一位智利侦探去欧洲,经过一番荒诞的侦查,真的找到了已经老去的霍夫曼。但是,最后他做的,只是默默地端详对方神秘的消失、遗忘与寻找,世界的不确定性和普遍暴力,是波拉尼奥非常着迷的议题。而且,他尤其乐于探索这些残破与文学的关联。

  就像很多人所说的,波拉尼奥写这些故事,是向文坛前辈博尔赫斯的《恶棍列传》致敬。还有人追溯到更早的法国作家马塞尔·施沃布(Marcel Schwob),和他的《假想人生》(Imaginary Lives)。但是,包括这部伪百科全书在内,在反映时代风貌之外,波拉尼奥清楚地表明了自己观点。那些结成互相欣赏自我陶醉的小圈子,或者相互攻讦的纳粹同路人,抽掉令人厌恶的政治观点,与现实文坛倒也没有太大区别。而作为左派,他坦率地承认,自己塑造这些纳粹文青,其实就是在嘲讽左派文人。

  离开皮诺切特的监狱后,波拉尼奥回到了墨西哥城。1976年,他在墨西哥城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书,22页的诗集。1977年,他移居欧洲,在巴塞罗那呆了一段时间,此后再未回过墨西哥。接下来,是十几年的自我放逐。他尝试过诸如守夜人、售货员之类的工作,始终在社会底层沉浮。诗人波拉尼奥,那个智利来的文青失踪了,仿佛在预演那些还没写出来的小说,理由之一是想过一种文学之外的生活。他总有一种无法克服的冲动,把自己的见闻和感想略微改头换面,就用文字表达出来;在加泰罗尼亚的隐居,大体就是这种冲动在生活中的表现。选择贫穷流浪时,他可能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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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洲纳粹文学》读后感(四):穷鬼波拉尼奥致富记

  《美洲纳粹文学》从波拉尼奥熟悉的人物开始,到他熟悉的人物结束。以模仿博尔赫斯《恶棍列传》的方式,写了92个文坛恶棍。单独立传者30人,简要介绍62人。这也是穷人波拉尼奥能够想到的最快的书写方式和最好的卖文写法了。

  写这本书的时候,波拉尼奥还是个穷鬼。那是当然的,这哥们40岁前都在贫穷和流浪中度过。直到1990年,40岁左右他有了儿子才开始知道钱这玩意不是粪土。于是,开始用小说来换钱。这对于一个流浪诗人来说是多么悲哀啊,但对于我们这些读者来说多么幸福啊。毕竟,这么纯粹的诗人小说家,你很难捕捉到第二个。

  那一个穷鬼诗人怎么写小说才能快速赚到钱呢。波拉尼奥写这本书前,先把自己和他的一些朋友的经历随便捕捉了一点写成了《地球上最后夜晚》。那是一本纯粹的书,里面充满了让人着迷的挫折与寻找的故事。同这本书一样都是一些简短的故事。只是这本书并没有解决他多少经济问题,毕竟在小说界他并不出名。他本人也并不在意这些,只要写的东西能换回来钱就行。

  很快,把自己和朋友的那些经历以及流浪中听过的那些故事安放在一个特殊的环境,给他们套上纳粹的衣裳。毕竟,波拉尼奥多的是故事,缺的是把他们写长的时间。于是,再一次,《美洲纳粹文学》新鲜出炉。这里的故事虽然简短却蕴涵丰富,虽然意指金钱,但充满诗性。开头和结尾都是飘忽的,甚至主角都是模糊的,然而整本书看完,你却发现这些淡淡的影子们构筑成了一个时代的模样。那就是美洲纳粹党的样子。

  书中最迷人的故事也是全书最长的那个故事就是结尾那个冷血杀手,用飞机在天空写诗的诗人,据说这个故事后来被波拉尼奥扩写成了《遥远的星辰》。

  因为,随着这部小说渐渐被认可,波拉尼奥渐渐富裕起来,出版社也愿意供养他了。这样就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写点长的东西。同时, 自己的故事毕竟也这么多,可以静下来打磨自己喜欢的故事总是好的。于是《护身符》《遥远的星辰》接着更长的《荒野侦探》以及超长的《2666》相继出版。

  所以,长也好,短也好,好也好,坏也好。我们总该去试着做些什么,比如,坚持每天给你们推送一篇。

  而事实上,波拉尼奥的小说的确非常好读且品质高。甚至有人说,读了波拉尼奥“顿时又能抛弃很多作家,或者说可以把本来犹豫不知如何分类的一部分作家,立刻归入二流作家行列里去。”

  欢迎阅读波拉尼奥,欢迎进入一个诗人创造的阅读空间。

  《美洲纳粹文学》读后感(五):一场有趣的GAME

  事实证明,哪个作家要是被媒体捧起来,特别是被冠以20世纪末最伟大的作家,顺便他的身世经历还有点神秘感和传奇性,那他的书不卖是不可能的,价格不突突突往上蹭更是不可能的,而且最扯的是,他真的如宣传的一样牛。

  亚马逊把手残多点了一下的2本《美洲纳粹文学》送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的心在滴血,这本又小又薄的书要价45元,虽然有网站打折但还是价格不菲,以屌丝目前的收入简直是在割我的肉。多出一本怎么办呢?送人?扯,这玩意送出去百分之99的命运就是翻两页被束之高阁,顺带腹诽我无聊傻叉。

  那到底这本书好不好呢?答案显然是,好!有些小说,不是要你从头到尾把它读完的(虽然我读完了),它是作者与特定读者之间玩的一个彼此心领神会的游戏,是的,这本小说就是波拉尼奥的一场“秀”。

  打开目录,全是人名,开始你会以为这是一本关于美洲纳粹文学家们的传记,翻几页也像模像样的,纪传体通史?没那么简单。等你一页页看下去,板着脸说话的波拉尼奥开始有点HOLD不住了,故做正经的人物逸事开始让你觉得有点不自然,你听见了严肃中漏出的几滴揶揄和窃笑,结果你就明白了——什么美洲纳粹文学,根本是作者杜撰出来的。波拉尼奥虚构出这么一批人,然后给他们立传,透过这些人的生平,他述说拉美文学圈的糜烂,献媚的御用文人的丑态,文学变成了他们换取权力和利益的一种工具。

  波拉尼奥试图用虚构来诠释现实,以一本书,一场GAME的方式。无论这本《拉美纳粹文学》是不是一本成功的小说,但它绝对算的上一场成功的秀,起码它够先锋,够扯淡,连同它黑的一塌糊涂的价格。。。。

  《美洲纳粹文学》读后感(六):译者你给我站出来

  用飞机写诗那篇不错,但拉丁文部分完全是瞎翻译;译者,请你直视读者的眼睛,再说一遍:

  你是怎么把[igitur perfecti sunt coeli et terra et omnis ornatus eorum]译成[天堂里的一切像大地一样完美]的?

  你是怎么把[...haec vocabitur virago quoniam de viro sumpta est]译成[应该称为英雄,送往东方]的?东方在哪?送往在哪?应该在哪?英雄在哪?怎么编才能编出这玩意啊?

  你到底查没查创世纪英拉对照?你是不是把它当西班牙语了?等等,你明明在注解里说了这是拉丁语?!

  igitur perfecti sunt caeli et terra et omnis ornatus eorum

  o the heavens and the earth were finished, and all the furniture of them.

  Genesis-2:1 Vulgate

  dixitque Adam hoc nunc os ex ossibus meis et caro de carne mea haec vocabitur virago quoniam de viro sumpta est

  And Adam said: This now is bone of my bones, and flesh of my flesh; she shall be called woman, because she was taken out of man.

  Genesis-2:23 Vulgate

  《美洲纳粹文学》读后感(七):波拉尼奥,或曰悲观的预言者

  1993年,波拉尼奥年已四十,生有一子,生活仍旧窘迫,肝病恶化,他开始写作小说,同年开始出版作品,他疯狂地写下了几百万字。十年后他死了,死于肝功能衰竭。

  风格,或与博尔赫斯的比较

  波拉尼奥难免被用与博尔赫斯比较,甚至人生经历都多少也有些相似:早年写诗、参加先锋文学运动、社运革命,但都不得意,中年以后才经由文学奖逐渐获得名声,但与博尔赫斯不同的是,波拉尼奥始终过着被放逐和自我放逐的人生。

  在作品上,则都致力于消除现实和虚构的界限,试图提供一种“纪实”风格的文本,而且做到足以假乱真,不久前就有国内学者在开书单时闹了笑话,以为那部以百科辞典方式撰写的《美洲纳粹文学》是一部真实的作品。

  我们不难发现这种写法的共同之处,即,人物总为那种在极短的篇幅里描述或者虚构一个人的一生时常常无法摆脱的宿命感,“列举的事实不一致、连续性突然中断、一个人的生平压缩到两三个场景”(博尔赫斯,《恶棍列传•初版序言》),在这一写作方式中,两三个片段、一个短暂的句子甚至是一个句号都无可避免地携带并传达这一讯息。同受博尔赫斯深刻影响的马原亦是如此,马原写人物的出场,总是立即就写到人物的死,再以倒叙来确定人物,颇有效果。死亡犹如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这个形象,此时的死被作为一个事实摆出,在“人都是必死的”这一无可逃脱的宿命感之上赋予了惨烈,指向横死,“他死了。”通常出现在小说最后一行。

  然而波拉尼奥与博尔赫斯那种文本中充斥着诺斯替教、不可知论、敬畏、悲剧感的意旨不尽相同。而波拉尼奥的句子还有着一种独特的节奏,句子也迅疾而精确,同时具有力量,我们不由得联想起他作为卡车司机、拳击手的父亲以及作为教授数学、统计学的母亲及其所提供的生长环境。波拉尼奥确信那种力量并有着十分的掌控力,他甚至想将《2666》分开出版以便在他去世后养活他的儿女。

  此外,波拉尼奥还拥有难能可贵的宁静,句子无波无澜,冷静旁观着他人的故事,也许罗兰巴特能在其中遇见他一直寻找的那种小说范本。至于波拉尼奥的宁静克制,与其说是来自经历过世事的中年,不如说是来自自身为死亡笼罩的巨大阴影。然而面对世界时波拉尼奥不可避免地身陷其中,这可能也是他将自己虚构进小说的原因之一。

  整体写作及拉美文学的更新

  波拉尼奥仍旧属于那种雄心勃勃的作家,虽然他被归于后现代主义,但他并未像一些后现代主义作家那样放弃对完整世界的追求。在他开始写作小说的八九十年代,巴塞尔姆、 品钦、约翰•巴思都沉陷在迷失与困惑之中,信奉“碎片是我信任的唯一形式”(巴塞尔姆,《六十故事集》,P91),着眼局部,试图通过肢解之后的拼贴堆累来达到整体,波拉尼奥拒绝了这种方式,虽然在早期的《美洲纳粹文学》中他选择了辞典的方式,但此间的辞条像许多楔子 ,钉进圆木最后组成一个完整的世界。

  这在考察期其短篇小说时尤其需要注意。尽管如同他在《地球最后的夜晚》(2001)里所描写的那样,依靠以短篇小说参加各种文学竞赛过活,但他的一些短篇小说集如同译者赵德明所指出的那样,是一些电脑中的文档以及纸片上的草稿素材,其出版更多的是文学代理人、出版方和家属共同努力的结果,他的短篇小说更像是为日后长篇所创作的素材,需要辨别其中的“未完成”品,同时不得不注意到其短篇小说背后宏伟的背景,波拉尼奥所注目的,始终是他最后在《2666》中完美展现的那种可以称之为完整写作或者全景写作的小说。此外波拉尼奥也热衷于作品之间的互文性,他早年即将《美洲纳粹文学》中的一篇拓展成了他的第三本书《遥远的星辰》(1996),而《护身护》(1999)的主角则来自《荒野侦探》(1998)

  在经历过碎裂之后,完整应当被再次重塑。这让其他同有此种野心的作家望而却步,但同时也是一种激励。波拉尼奥同时希冀以此对他极为不屑的拉美文学中马尔克斯魔幻一代进行反拨和超越。

  另外需要注意的是,波拉尼奥处理的题材几乎全是作家和知识分子,如何在写作中保持平衡成为一个难题,以便不再陷入现代主义故意设置的艰难晦涩以及造成与普通读者的隔绝,如同博尔赫斯一样,波拉尼奥选择了对(侦探)故事的回归,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让全景写作成为可能。

  知识分子,悲观与主题

  然而,波拉尼奥是一个悲观的人。

  善恶难辨是其贯穿始终的主题之一,需要返回他的创作之处考察。他用第二部作品《美洲纳粹文学》致敬博尔赫斯的《恶棍列传》,恶在其中得到集中体现,《美洲纳粹文学》中所描述的恶看似不比博尔赫斯的海盗、恶棍与暴徒之流那种直接展露的恶,其中的人物都是诗人和作家,但毫无疑问的是这种多少有些文质彬彬的恶比博尔赫斯所展现的恶更难发现,毒害也更深,因此也更需要警惕,正如他所指出的那样,“文学是一种隐秘的暴力,是获得名望的通行证”(P137)

  “文坛除去荒唐可笑之外,还是可怕的。”(地,P13)这是一群用“用雨果和巴尔扎克的书手淫,冲着司汤达的小说撒尿,朝着夏布多里昂的书抹屎,把福楼拜、拉马丁和缪塞的漂亮著作剪成碎片,涂上鲜血”(P219)的人,是写作《驳伏尔泰》《驳狄德罗》《驳达朗伯》《驳孟德斯鸠》《驳黑格尔,首先简要地驳马克思和费尔巴哈》(P51-55)的人,如果假以时日,毫无疑问这位正在驳萨特的作家最终如果不是进了精神病院将以写作来驳西方文明至少是自文艺复兴以来的一切。同样典型的还有抄袭并且用了许多笔名分身而不被质疑并且都分别取得了成就的诗人米雷巴莱斯,他“以工匠般的耐心,废寝忘食地抄袭”(P138),波拉尼奥不无讽刺地写到,“如果想一想米雷巴莱斯也许某天晚上梦见他独自一人就以自己灵感和雄心支撑起当代海地诗坛,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P143)

  反观拉美当时的社会境况,二战后大量纳粹战犯逃往拉美,拉美同情纳粹者也大有人在,也就不难理解波拉尼奥创作的初衷,进而在文本中宣称,“智利欢迎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到来”(P),“我谈的是美洲的纳粹作家们,然而事实上,我要说的却是整个看似伟岸其实卑劣的文学界。”《美洲纳粹文学》还令人不安地想起阿伦特。 《恶棍列传》到《美洲纳粹文学》展现的即是这种“性本恶”到“平庸的恶”之间的摇摆,用博尔赫斯的话来总结再恰当不过,“巫师和一个没有面目的人把他弄到沙丘去了,如今他成了魔鬼的仆人”(恶,P72), 饶有意趣的是,晚年的博尔赫斯也写过一篇《德意志安魂曲》。

  天堂是不存在的,有的只是“相信拉美有天堂而死于拉美地狱的人们”(地,P286),波拉尼奥不太认同自己的智利人身份,终身也未在任何文学机构任职,这种失望与不信任 一方面与他身患重疾有关, 另一方面,社会境况也是影响的因素之一,而与他早年参加社运以及后来被捕甚至差点被处死的经历多少也有关联。波拉尼奥终生自我放逐与被放逐,落魄、穷困、流亡,并且吸毒。虽然他也称“我这一代智利人是勇士吗?是的,是勇士”(地,P282),然而也只是勇士而已。但这也让他逃离地域,成为一个世界公民,并获得了那种完整写作所需的宏阔视野,并最终全面体现在他最后的未完成的巨著《2666》中。

  如果将2666单纯地理解为年份,以及《美洲纳粹文学》中最后时间设定为2029年,不难看出波拉尼奥对21世纪的悲观,一种延续20纪深刻烙印的经过反复审视之后的深沉悲观,而在这种悲观支配下的写作并不会(能)指出一条明路,悲观者们从不相信会有一个更好的未来,有的不过只是虚妄,他们作为艺术家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揭示我们的世界实际上就是地狱,以前以后都是,然后他们为这个世界选择好了葬生之地和时间,而且是以作品给作品作了预言:

  “这时的格雷罗居民区特别像墓地,但不像1974年的公墓,也不像1968年的陵园,也不像1975年的坟场,而是像2666年的葬身之地。

  ——一个遗忘在死者或未降生之人眼皮下的公墓,一个想忘却一点什么,结果却遗忘了一切的死亡眼皮下的公墓。”

  2015年5月10日22:09:58

  《美洲纳粹文学》读后感(八):像昆汀的电影一样刺激——《美洲纳粹文学》书评

  不太了解拉美文学的人, 很容易就会把波拉尼奥的《美洲纳粹文学》当作是一部文学名人辞典,或是一部用小说写法写成的非虚构散文。 但是随着各种怪诞故事,奇葩诗人的登场,慢慢发现,书中的作家几乎很少活过五十几岁,大都横死,很多涉嫌凶杀绑架,蹲过监狱,参与过政变,总之各种不靠谱,各种跌宕起伏、颠沛流离。于是,起初信以为真的读者开始怀疑,这一切的真假。每个作家的名字下面都有生卒年,当慢慢出现死于2017年此类字眼的时候,大家开始感觉到了什么。好奇心重的人,搜索书里作家的名字,却发现没有一个真实存在过!原来这一切都是虚构出来的!

  在这部书里,作者波拉尼奥不但虚构了32个右翼纳粹作家,92个人物,还虚构出了这些人作品的名字,主要内容和观点,编造出了数量可观的出版社,杂志报刊,文学沙龙,诗歌朗诵会。总体来说,就是虚构出来整整一个纳粹文学圈子。这个文学圈子里的人还彼此勾连,有时也就文学而发生论战。而镶嵌其中的真实名字如博尔赫斯,使这个想象的文坛与真实世界完全融为一体,真假莫辨。

  虽然虚构,但这32个作家的形象却十分丰满。有热衷资助文化出版事业的阔太太诗人,她的女儿是有肥胖病的蕾丝边富家女,整天沉醉在自己婴孩儿时代被希特勒抱在怀里的画面。还有一心惦记着文学的黑社会杀手,办诡异摄影展毁掉自己前程的飞行员诗人,虚构出四个身份简历造假以剽窃为生的海地诗人……

  虽然作者笔下的文坛以恶棍为主,杀人越货、走私贩毒、绑架暗杀、支持纳粹、无恶不作,但是这些恶棍无一例外地都是皓首穷经的勤勉写手,富于情怀的偏执文青。这就让这些恶棍带上了一抹滑稽的色彩:比如,科幻作家,博尔达,身高只有一米五,性欲旺盛,是个粗壮的农工,总是被人羞辱取笑,沦为文坛笑柄。他肤色发黑、黑发平直、大牙雪白,说出来的话却哀婉惆怅:“其实,我是一个困在男人身体里的女人……” 还有,杀手作家库托,每天在暗杀小组干活,绑架,参与折磨人,看别人如何杀人。但是,心里却一心惦记着文学。他把写好的小说给杀手同事们看,但是谁也看不懂,气得他狠狠写下:“我必须脱离这伙人去当作家了。”再比如,飞行员中尉诗人,因为一心想着他的诗歌会,违抗长官命令,坚持在糟糕的天气,进行飞行表演。在乌云压境的天边,用飞机尾气写下难以辨认的拉丁文诗:“死亡是扫除。”下面观看的军官大吃大喝,没人关心他在写什么,只跟太太嘟囔:“那个飞行员真奇怪。”

  这部号称向博尔赫斯的《恶棍列传》致敬的作品,行文也如博尔赫斯那样简洁而孔武有力。每一个横死在他笔下的作家,都是一两句收尾,就像昆汀的电影,一枪把脑袋崩开花,干脆利落,兵不血刃。蕾丝边女诗人的结局是“第二天,露丝驾车返回布宜诺斯艾利斯。途中跑车撞进了一家加油站。爆炸声震天。” 那个杀手科幻作家库托被 “后来,他去了巴黎,在希腊饭店的某个房间里悬梁自尽了。”一句给了结。诗人罗里朗,“直到2017年某天中午之前,还有钢铁般的健康。那天中午,一个名叫鲍德温的黑人青年把他的脑袋给炸飞了。”

  波拉尼奥对笔下的作家们,极尽嘲讽之能事。相对于这些人的右翼政治观点来说,波拉尼奥更不能忍受的是他们才华的平庸,他总是用最恶毒的幽默来嘲讽他们文学上的毫无建树。就好像一位哥伦比亚大学教授Lionel Trilling的那篇文章《The Moral Obligation to Be Intelligent》里所传达出来的感受:一种智者对于庸才的屈尊降贵但毫不仁慈地嘲弄。

  最残忍又好笑的就是对极其勤奋写作的小学教师卡雷拉的讽刺:“以他名字命名的街道,很少有人知道是在纪念谁……” 卡雷拉为自己的诗所画的配图,被作者这样挖苦:“孩子和大海下方,有些线条,有些污迹,不知道是火山还是印刷缺陷。”

  作者还用“有理智的读者不会读这种东西。”“研究小说艺术总是不得要领。”“依靠一些伪科学知识写成的关于一种能分泌爱意的腺体的文章。” “剽窃的结果是乐观的。读者没有反应。”等何种言辞来刻薄作家们文学上的失败。

  波拉尼奥写尽了文坛众生相,我们却在影影幢幢中看到了作者的影子。波拉尼奥四十岁前是诗人,参加过智利社会主义革命,参与过反皮诺切特的运动,蹲过监狱,做各种零工,生活贫困,五十岁死于肝病。与他笔下的穷困潦倒的诗人们经历并无二致。他是在写右翼吗?还是左翼?或许只是在写文坛?作者笔下的那个拉美政治动荡,云波诡谲,波拉尼奥那忧伤的黑色瞳眸夹裹在书中吵闹的人群中忽隐忽现。

  《美洲纳粹文学》读后感(九):美洲纳粹文学:老愤青的“文坛录鬼簿”

  《读药》第127期:美洲纳粹文学——波拉尼奥的“文坛录鬼簿”

  专题地址:http://book.ifeng.com/shupingzhoukan/special/duyao127/

  文/张锦

  凤凰网读书频道《读药》周刊独家专稿,如无授权,请勿转载。

  波拉尼奥经历了浪荡的青春岁月,在作品里投下了性、毒品和暴力的暗影,因此被认为是“坏小子”。照片上的他,卷曲的头发,戴着眼镜,眉毛下撇,瘦弱而忧郁。在《美洲纳粹文学》的最后一章,小说人物波拉尼奥愤恨地咆哮说:“真他妈的丑恶!”罗梅罗回应道:“是啊,这都是智利人干得出来的事情。”(第227页)合上书,这两句话在我耳边回响,在我眼前浮现的却不是诗人和小说家,也不是“坏小子”,而是一个活脱脱的老愤青形象。

  伪造的便利

  波拉尼奥为《美洲纳粹文学》注入了一个逼真的谎言:这是一部百科全书。他煞费苦心地把这个谎言经营得高度可信:百科全书的模式,恶棍们的生卒年与生卒地,著作的内涵,对他们著作的批评,假想的作家与真实人物的交叠等等。在最后,他还不忘煞有介事地附上相关人物、出版社和作品的条目,让这些作家更具立体感和真实性。

  先驱与反对启蒙运动的作家一章中,“现实主义、自然主义、表现主义小说家,颓废主义和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崇拜者”(56页)埃内斯托•佩雷斯•马松曾三次向古巴著名作家利马挑战,被警察带走后竟然还打伤了警察的一只眼睛。后来,古巴作家维尔吉利奥•皮涅拉赞扬马松的《共济会的奇才》是古巴版的《巨人传》。马松逝世后,被收入了《古巴作家辞典》。与之类似的细致描写,赋予了这些恶棍可以触碰的真实感,让这个骗局具有了强大的说服力。细节真实能给人以整体真实的假象,小说家们深谙此道。在阅读的过程中,你从始至终都要与这个骗局周旋。

  这个诡计甚至延伸到了《2666》之中,据译者赵德明说,因为小说人物阿琴波尔迪连接了德国文学史,德国文学界里一些人因此受了欺骗,开始四处搜寻阿琴波尔迪的资料,最后才知道此人是虚构的。(编者注:详见《爱,是绝望的波拉尼奥唯一的亮色》)

  从这一写作模式来看,波拉尼奥显然师承了博尔赫斯。博尔赫斯在《赫伯特•奎因作品分析》中虚构了作家赫伯特•奎因及其作品,然后借评述他的作品植入自己的观念;在其代表作《恶棍列传》中,博尔赫斯还为一群不存在的恶棍做传。《美洲纳粹文学》在整体形式上模仿了《恶棍列传》,而在杜撰具体作家的技巧上,更多是从《赫伯特•奎因作品分析》中获取灵感。但与博尔赫斯不同的是,在这本小说里,诗人波拉尼奥和小说家波拉尼奥是交织在一起的。波拉尼奥倾向于杜撰诗人,因为他曾醉心于诗歌,因此杜撰诗歌与诗歌评论更得心应手。

  波拉尼奥坦言:“我谈的是美洲的纳粹作家们,然而事实上,我要说的是这整个看似伟岸其实卑劣的文学界。”他的目的,在于无情拆穿并讥弹文学界伟岸表象下的卑劣。这是全书核心,这个核心由散珠般的作家小传聚焦而成,而这些散珠又是由“纳粹文学作家”这条线串接起来的。波拉尼奥为这些作家精心建构了一根耻辱柱,柱子上写着:“纳粹文学作家”,然后把他们的名字一一刻上去。

  既然这些假想的作家没有具体所指,于是波拉尼奥就可以尽情释放自己的恶毒和想象力,拿他们开涮了。

  “录鬼簿”一览

  收录在这份“录鬼簿”上的作家们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曾隐蔽或公开地支持过纳粹。他们或在作品中鼓吹种族主义、军国主义和纳粹必胜的信念,或心怀强烈的权力欲,用文字攫取权力,或将纳粹视为自己的精神归宿。露丝•门迪鲁塞把与希特勒的合影装进精美的银相框,悬挂在家中大客厅里,这张照片“陪伴着她走完一生的道路”;冈萨雷斯用他那三十行“干净利落”的诗要求为墨索里尼被唾骂的军队“恢复荣誉”,还亲自在诗集的封面上画上带卍字标志的插图;达妮埃拉是几位德国和意大利将军的情妇,在她的左臀上纹有黑色的卍字符号。除了在作品和生活中支持纳粹的作家之外,有的还直接参与了纳粹军队。苏维塔作为志愿者参加佛朗哥的军队,在军队“升迁很快,作战英勇,获得了不少勋章,但也不是总能得到。”费尔兰德斯•戈麦斯,在结束了与苏维塔在佛朗哥军队的生涯之后,又参加了蓝师去俄国的“冒险行动”,认为希特勒是欧洲的恩人,“能具体接近权力让他感激涕零”……

  当然,他们只是卑劣文学界的冰山一角,卑劣只是他们的共同点,当他们卑劣起来,则千姿百态,各有千秋。

  他们作品空洞无聊,因故弄玄虚而晦涩混乱。有人恬不知耻地抄袭前人,却为了掩人耳目更换笔名,有人在作品中鼓吹战争、诋毁启蒙先驱还主张恢复宗教裁判所;有人对视觉艺术一窍不通,却在沙土上与麦田里建构他的视觉艺术作品——集中营。他们的生活,充满了犯罪与暴力、虚伪与糜烂。在“有学问的女士和女旅行家”这章中,波拉尼奥尽情地嘲笑着伊尔马虚伪而脆弱的女权主义:这个“情趣高雅、美貌动人、内心宁静”的女权主义先驱嫁给了一个爱谩骂她、羞辱她、虐待她的恶棍,而伊尔马却一次次接收了他的“回心转意”。在丈夫被捕之后,她本来可以获得自由,却又亲手断送了它。最后伊尔马依然被丈夫无情地抛弃,她竟然主动把脑袋伸过去,“温柔地邀请”丈夫揍自己。

  波拉尼奥的讥弹热烈而谐谑,这种谐谑与热烈大多数时候藏在冷静客观的叙述背后。但在最后一章,他没有伪装成旁观者冷静地戏谑,而是直接借书中人物之口骂了这个卑污的文学界。

  卡洛斯•拉米雷斯•霍夫曼是个变态的连环杀手,在残忍地杀害了一对勇敢而天真的孪生姐妹之后,他拍摄了他杀人活动的血腥的照片,在房间里从容地展示给一群军人和记者。他经常驾着一架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纳粹德国的梅塞施米特式战斗机在空中写诗,炫耀自己的“艺术”和血腥。用假名字办杂志,鼓吹“野蛮写作”,企图废除文学本身。然而这个“变态狂”却在智利受到追捧,被认为“是个有文化教养的人”、是“先锋派艺术”,越来越多的人追寻着他的作品,越来越多的人追随着他的主张。

  这就是波拉尼奥心中的拉美文学界。这是一幅文坛之“恶”的画面,波拉尼奥半戏谑半愤怒地描绘着。后来这种恶扩大为“人性之恶”,最终反映在《2666》之中。打开波拉尼奥的钥匙,正是这种“恶”趣味。

  “老愤青”的预言与警醒

  波拉尼奥借马克斯•米雷巴莱斯告诉读者:“文学是一种隐秘的暴力,是获得名望的通行证;在某些新兴国家和敏感地区,它还是那些一心往上爬的人用来伪装出身的画皮。”(137页)这位千面作家无所顾忌地压榨抄袭前人的作品,最后竟然获得了成功,挤入了上流社会,之后立即篡改了自己的过去。在这里,创造文学本身的价值不是文学的目的,文学成了攫取权力与名誉、粉饰历史的手段。

  在最后一章中,“波拉尼奥”对罗梅罗说:“在我心中,拉米雷斯不是诗人,是罪犯。”这其实可以看出波拉尼奥对诗和诗人的态度:诗人的通行证是诗本身,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如果不以诗本身的价值来考量一个诗人的成色,而用别的什么东西,这是是非常危险的。

  这里我们不难发现一个有趣的结论,波拉尼奥这种没有具体指涉的伪造却让他的“录鬼簿”获得了普适性。类似的卑劣,以各种方式在不同领域肆虐。对某些地方而言,这是一副写照;而对另一些地方,这却是一个预言。波拉尼奥不仅给“逝去的”和“现存的”纳粹作家安排了位置,还给未来的作家们发出了“邀请函”。

  波拉尼奥确实是“坏小子”,他乐此不疲地挖掘着“恶”。在《美洲纳粹文学》里面,“恶”被挖掘出来之后,他又以一个老愤青的姿态揶揄它。这本辞典是一面镜子,它时刻警惕着现在和未来的作家们,不要成为这本百科全书的词条。

  《美洲纳粹文学》读后感(十):《美洲纳粹文学》:一个微乎其微的宇宙

  刊于《周末画报》(2014年7月19日)

  罗贝托·波拉尼奥的《美洲纳粹文学》是一个充满想象力的高级玩笑:它描述了32位极右翼作家(或明显、或隐晦地支持纳粹)的生平,有长达42页的索引(包括“一些人物”、“一些出版社、杂志社、地方”和“一些作品”),形式上像作家辞典或百科全书中的某一分册;然而一切又都是波拉尼奥杜撰的,整本书其实是一个——如同博尔赫斯在《恶棍列传》1954年版序言中所描述的——“微乎其微的宇宙”。

  博尔赫斯在《恶棍列传》中虚构了十来个“恶棍”形象,将之写成了一系列短篇小说;而《美洲纳粹文学》里的叙述却更接近词典条目或报章讣告,带有此类文体通常具有的中性、甚至冷淡的口吻(除了末章叙事性较强的“拉米雷斯·霍夫曼,无耻之徒”)。如同素描、或以文字勾勒的人物漫画,波拉尼奥在短小的篇幅中(最短的仅有一页)将这些作家(更准确的说,是带引号的“作家”——他们更像是一些恶棍、罪犯、失败者、抄袭者、势利的机会主义者或迷恋于自我欺骗的人)的一生(有些人甚至活到了相较于小说写作时期(1996年)的未来,最晚的一个卒于2029年,但无一例外地皆有一死)轻描淡写地归纳为寥寥几页。

  《美洲纳粹文学》或许更接近实验文学的传统——比如波兰作家斯坦尼斯拉夫·莱姆的《完美的真空》(用15篇虚构书评构建了一个仅在想像中存在的书的迷宫)或法国作家爱德华·勒维的《著作》(虚构了533本不存在的书,并加以简短描述)——但波拉尼奥比他们走得更远:《美洲纳粹文学》里虚构的这32位作家完全可以(也可能被(对于美洲文学所知甚少的读者)以为)是真的,波拉尼奥为这整个虚构小宇宙设计了极为宽泛的(通常是可笑的)一系列书名、内容简介、出生地域(从北美、海地、中美洲到南美)和类别(从诗人、剧作家到小说家),将他们置于真实的文学世界中,不但虚构人物间彼此偶有交集,而且有时会与真实世界里的作家发生关联(有趣的是,中译本的译注全是关于这些真实作家的,从而进一步模糊了真实和虚构的界限)。事实上,波拉尼奥创建的这个“微乎其微的宇宙”成为了“可能的平行宇宙”——倘若希特勒赢了,文学史真的有可能是这样的。

  《美洲纳粹文学》与那些通常书写纳粹的文学作品不同:二战、集中营、对于犹太人的大屠杀或希特勒都仅仅出现在后台,波拉尼奥仿佛要通过将这些符号般的政治元素隔离、从而来反证政治与文学之间的无法隔离的牵连。他并不直接书写纳粹的暴力,而是通过对于纳粹文学的间接描述来展现一种更隐秘的暴力。“文学是一种隐秘的暴力,是获得名望的通行证”,波拉尼奥在书中这样写道,而这一想法更多展现在对于纳粹文学的充满反讽意味的描述之中——《美洲纳粹文学》中提及的作品几乎总是无人知晓、引不起文学评论界兴趣的失败之作;即使有马路以他们的名字命名,也“很少有人知道这是在纪念谁”;他们的语言是“像法医经历了连环凶杀案后在夜晚的停尸间里工作的冷漠语言”;形象则常常“具有杀人犯或空想者的目光,或者两者都有”;甚至连他们的狗,“一条变种的德国牧羊犬”,也“带有纳粹倾向”。而那些作品简介更是极尽嘲讽之能事,滑稽、可笑、下作到荒诞的程度:《无名街道》是“一部把麦克利什以及康拉德·艾肯的语录与奥兰治县监狱菜单以及一个每周二、四去监狱给犯人讲课的文学教授的鸡奸梦结合在一起的作品”;而五幕戏剧《各国元首会议,或曰怎样才能走出黑洞》中的一幕竟是“各国总统组织手淫比赛”,结果“厄瓜多尔大使最粗,巴西大使最长,阿根廷大使射精最多”。

  对于罗贝托·波拉尼奥的整个创作而言,《美洲纳粹文学》标志着他真正的成熟及创作旺盛期的到来。从1996年(即移居巴塞罗纳旁的海边小城布拉内斯的第11个年头)起,他每年都会交给出版社一份新的手稿。首先,是从《美洲纳粹文学》的最后一章“拉米雷斯·霍夫曼,无耻之徒”延续而来的《遥远的星辰》(当时出版人问波拉尼奥是否还有未出版的小说,其时《遥远的星辰》还不存在,但波拉尼奥说有——于是他花了创纪录的三星期将之写了出来);随后,是短篇小说集《通话》(部分收录于中译本《地球上最后的夜晚》);接着则是1998年的《荒野侦探》(在《荒野侦探》第二部中不难找到《美洲纳粹文学》的影子)。就这样,一个微乎其微的宇宙开始了大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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