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褐色鸟群读后感10篇

2018-03-16 21:09:03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褐色鸟群读后感10篇

  《褐色鸟群》是一本由格非著作,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6.25,页数:268,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褐色鸟群》读后感(一):故乡荒原

  早就听说过格非,如果百年之后,写中国好人,一定会有他,这本小说,和所有优秀的小说一样,你能从中嗅到时光味道,他的叙事和花样年华的那种相像,这本不需要结尾,因为它创造了一个世界理想中的世界,你不需要知道他发生于何时,结束于何地。

  仿佛就是这个秋天,水边有褐色的鸟群,书中的我,与女人对话的那一些段落,精彩绝伦暧昧不定,捉摸不清,任由它在岁月中流淌,格非有着妙笔,他笔下花草树木,褐色鸟群,男人以及女人,都有着捉摸不透的灵性诗意,让人向往那个遥远而又静寂的岁月。

  《褐色鸟群》读后感(二):意识流派,再加强点情节细节,就可以改造成悬疑小说。

  这个短篇小说应该属于比较特色的一类,如果在情节和细节上加强点,然后补强台词部分,我想应该可以拍成类似于“禁闭岛”的悬疑性电影作者逻辑上已经很耐人寻味,仅仅是推断主角感情线路就很让人“伤脑筋”(褒义),更何况其他的人生情节。

  虽然是一部八十年代产的小说,就书中描写的环境,很有一定国外的乡村气息宁静平和简单懒散。就像沙漏随着时间流逝样无法察觉般的安然。

  或者作者本身的立意就不在于严谨,而是自然,随性,有感,跟随回忆……或许可以以这么一个场景解释,主角在回忆,但是其中的某一些片段,是醉后的梦境自己幻觉,却感觉真实,于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已发生的事件;又或者从其中“棋”的角度判断男主角本身可能受过某些被动伤害,失忆过,因而形成了其中碎片般的记忆模糊

  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其实都不重要总体感觉,主角对于人生处于灰色的非自信状态。不知道该和什么样的另一半走下人生,更不知道怎么走。

  《褐色鸟群》读后感(三):飞行的游戏

  …… 褐 色 的 候 鸟 天 天 飞 过 水 边 但 从 来 不 停 留。

  时 间 总 是 不 停 留 。 似 水 一 般, 潺 滑 的 溜 过。 而 事 情 的 发 生, 总 在 记 忆 与 现 实 间 拉 锯 ,重 叠 。

  过 去 与 现 在 纵 横 的 交 织 着, 幻 想 与 实 在; 脱 节 与 贯 联; 同 样 在 绞 缠 着, 欲 解 不 开。

  格 非 利 用 时 间 、 事 件来 出 尔 反 尔, 制 造 幻 与 真 之 间 的 悬 念、愚 弄 被 情 节 罩 住 的读 者 、 甚 至推 翻 事 情 所 应 因 循 一 定 逻 辑轨 道而 引 致 的 后 果 的 产 生,是 他 一 贯 的 处 理 方 式。 在 他 上 课时 讲 述 的 故 事 当 中,或 当 一 位 作 家, 甚 至 是 小 说 的 一 位 主 角 时 都 可 以 看 出 这 种“ 反 逻 辑” 的 一 致 性。 文 学 是 文 字 病 态 或 语 言 暴 力 的 游 戏 吗? 还 是 作 者不 按 读 者 的 理 解 方 式 处 理 文 学 是 一 种 病 态 甚 至 是 文 学 叛 逆 ? 当作 者 有 意 识 的 描 写 无 意 识 的 情 节 时, 读 者 是 不 是 应 该 从 无 意 识 的 故 事 漩 涡 中 跳 出 来 阅 读 ? 还 是 他 们 已 被 牵 引 进 入 无 意 识 的 病 态 之 中? 我 想 当 一 位 评 述 作 品 的 旁 观 者 要 很 清 楚 自 己 角 色 的 所 在。

  《 褐 色 鸟 群》 若 是 一 幅 画, 那是 一 幅 褐 色长 短 细 线 条 纵 横 交 错 着 季 节的 画, 棋 的 橙 红( 棕 红) 的 乳 房 与 女 人 的 栗 树 色 靴 子 零 落 的 悬 挂 在 画 里。 成 人 的 床 上, 六 岁 少 女 的 裸 体, 我 们 欣 赏 的 是 一 幅 深 深 浅 浅 褐 棕 黄色 的 线 条 与 圆 圈 与裸 露 的 画 面。 我 不 会 错 觉 毕 卡 索 画 里 的 女 人 会 在 街 道 上 行 走, 同 样 的 我 不 会 错 觉 褐 色 鸟 群 会 倾 画 而 出。 现 实 与 记 忆 所 存 在 的 界 线 纵 如 一 线 细 细 的 丝 我 们 必 定 还 是 不 能 跨 至 越 过。 幻 觉 与 实 在 何 时 曾 经 越 过 这 丝 细 线? 而 时 间, 时 间 若 如 这 些 细 线 丝, 他 们 早 已 成 网, 或 是 断 裂。 所 以 格 非 的 小 说 若不 是 网 住 了 读 者, 让 他 们 觉 得 烦 闷,被 愚 弄; 就 是 被 读 者 全 然 的 洞 悉,譬 如 阴 谋 的 败 露,而 见 怪 不 怪 了。

  以 下 是 我 对 格 非 小 说 里 叙 述 的时 间 与 事 件 的 推 翻 的顺 序大 略分 析。 由 此 我 们 得 以 解 开 作 者 细 密 布 置 的 悬 网 ( 第 十 七 页) 与 障 碍, 从 小 说 有 意的 压 抑 之 中( 第 十 三 页), 脱 离 作 者 的文 字戏 弄。

  作 者 叙 事 的 时 间 顺 序*:(1)不 分 明 的 季 节;作 者 叙 述 的 事 件:格 非 蛰 居“ 水 边” ―― 远 处 能 清 晰 的 看 见 水 底 的 鹅 卵 石 及 微 生 物 爬 行 的 姿 态。推翻:(5)第 一 个 秋 天 前 几 年;事件改为:格 非 从 城 市 搬 到 棋 所 谓 锯 木 厂 旁 边 的 臭 水 沟。

  (2)第 一 个 秋 天;格 非 遇 上 棋, 棋 怀 里 抱 着 的 是 画。格非 否 认 认 识 棋。推翻:(20)第 一 个 秋 天 几 年 后 的 秋 天;格 非 遇 上 棋, 棋 怀 里 抱 着 的 是 镜 子。 棋否 认 认 识 格 非。

  (3)一 九 八 七 年;格 非 、 棋 认 识 李 劼。推翻:(20)第 一 个 秋 天 几 年 后 的 秋 天;棋否 认 认 识 李 劼。

  (4)第 一 个 秋 天 前 三 个 月;棋 前 来 见 格 非, 格 非 并 答 应 给 她 看 小 说 及 其 他 事。推翻:(6)第 一 个 秋 天 前 三 个 月;格 非 否 认 认 识 棋 及 这 些事。

  (7)(多 年 前)的 四 月;格 非 在 城 里 跟 踪 栗 树 色 靴 子 的 女 人。推翻:(14)一 九 九 二 年 春 天 的 七 、八 年 前;女 人 否 认 去 过 城 里。

  (8)(多 年 前)的 四 月( 同 一 天);格 非 在 风 雪 之 夜 骑 自 行 车 跟 踪 女 人 ,遇 上 另 一 个 骑 自 行 车 的 人。 袖 子 互 擦 了 一 下。推翻:(11)(多 年 前)的 四 月( 同 一 天); 格 非 在 跟 踪 女 人 回 程 时 发 现 被 他 撞 倒 的 自 行 车 与 在 沟 渠 里 冻 得 僵 硬 的 尸 体。

  (9)(多 年 前)的 四 月 ( 同 一 天);女 人 上 了 木 桥, 格 非 推 着 自 行 车 跟 上 木 桥 , 失 去 女 人 的 踪 影。遇 上 提 灯 的 老 人。推翻:(15)一 九 九 二 年 春 天 的 七 、八 年 前;女 人 当 时 提 灯 的 丈 夫 在 木 桥 上 看 见 胶 鞋 的 鞋 印 与 自 行 车 的 轮 辙。

  (10)(多 年 前)的 四 月 ( 同 一 天);提 灯 的 老 人 说 四 月 的 二 十 年 前 木 桥 第 一 次 被 洪 水 冲 垮。 老 人 送 格 非 回 程。推翻:(16)一 九 九 二 年 春 天 的 七 、八 年 前 的 第 二 天;雪 晴 时 人 们 从 河 里 捞 起 一 辆 自 行 车 和 一 个 年 青 人 的 尸 体。

  (12)一 九 八 七 年;棋 谈 到 认 识 李 劼 与 李 朴。 推翻:(20)第 一 个 秋 天 几 年 后 的 秋 天;棋否 认 认 识 李 劼。

  (13)一 九 九 二 年 春 天;重 遇 女 人。推翻:(17)一 九 九 二 年 春 天,女 人 的 丈 夫 去 世 第 三 天, 在 女 人 的 床 上 梦 见 女 人 的 尸 体 飘 浮 在 当 年 的 断 桥 下 的 河 面 上。

  (18)一 九 九 二 年 春 天;与 女 人 结 婚。推翻:(19)一 九 九 二 年 春 天;女 人 在 结 婚 及 生 日 的 当 天 去 世。

  (*号码时间顺序

  《褐色鸟群》读后感(四):褐色鸟群

  《褐色鸟群》注定是一篇你读过就难以忘却的小说,当然不止因为它不好懂。这部小说号称(或者曾号称)当代中国最费解的一篇小说,但却很好看

  从最外在的方面说,《褐色鸟群》带给我的首先是语言上的快感。“眼下,季节这条大船似乎已经搁浅了。黎明和日暮仍像祖父步履一样更替。我蛰居在一个被人称作‘水边’的地域,写一部类似圣约翰预言的书。”格非的语言从容而诗意,浸泡着丰富的回忆,勾起人的怀旧情绪。我的周围仿佛弥散升腾起茶色的烟雾,氤氲着歌谣湖畔的水汽。而当这样的语言与这篇小说里扑朔迷离的叙事相遇时,语言就显得格外神秘扣人心弦。“我想把它献给我从前的恋人。她在三十岁生日烛光晚会上过于激动,患脑血栓,不幸逝世。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这里的语言是诡异的,当故事还没有展开,当“我”还没有与“棋”相遇之时,语言已经为后面的叙事营造了绝好的氛围。对于一个看似没有逻辑的混乱的故事而言,也许,只有这样诗意而充满黑色幽默的语言,才能拽着读者,陪文中的“我”走到故事的末尾。

  而当我们进入到故事本身时,我们发现,世界在被格非一点点颠覆着。小说发表于1988年,而“我”讲述的1992年到“歌谣湖畔”再遇穿栗树色靴子的女人的“回忆”,属于未来的时间。小说开头所写的“我”与“棋”的第一次相遇则是比1992年还要靠后的未来。小说的结尾,写到:“不知过去了几个寒暑春秋”,这样时间漫延到了更加不可知的地方我们的时间被颠覆了,回忆与现实,现在与未来,交错在“我”与“棋”混乱的叙述里,混成一潭。而当故事展开之后,我们发现,每一个故事都是前后两层的,不同的叙述视角重复中交织着,以《罗生门》式的叙述方式,共同编织成一个故事。令人费解的是,所有我们前面已知的事实,到后面都会被颠覆,最终构成一串类似埃舍尔怪圈的系列圆圈。这一点评家们都有论及,郭宝亮将之比喻为俄罗斯套娃式结构。圆圈概括起来有三重:第一个圆圈,许多年前“我”蛰居在一个叫“水边”的地方,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叫“棋”的少女来到我的公寓,她说与“我”认识多年,我与她讲了一段我与一个穿栗树色靴子的女人的往事;小说的最后,“我”看到棋又来到“我”的公寓,但是她说她从来没有见过“我”。第二个圆圈,许多年前“我”从城里追踪穿栗树色靴子的女人来到郊外;许多年之后我又遇见那个女人,她说她从十岁起就没有进过城。第三个圆圈,“我”在追踪穿栗树色靴子的女人的路上遇到的事与女人和“我”讲述的她丈夫遇到的事之间构成相似矛盾。这三个圆圈之间存在相互否定(矛盾)与肯定(相似)的多重关系。存在还是不存在?在这里,一切都难以确定。而故事的细微之处,前后矛盾就更多。比如“我”自称自己蛰居在“水边”,而棋则说“我”是住在“锯木厂旁边的臭水沟”;“我”跟踪穿栗树色靴子的女人到断桥,看到她从桥上过去,而桥边“提马灯的老头”则否认女人从这桥上经过;更诡异的是,后来这个女人称当时在桥边的是她的丈夫;穿栗树色靴子的女人的丈夫淹死在粪池里,而“我”却看见棺材里男人的尸体似乎动了一下,而且真切地看见,那个尸体抬起右手解开了上衣领口的一个扣子……倘若我们可以《罗生门》中不同人的讲述归因于在一个罪案中对自身利益保护,那么《褐色鸟群》中不同的叙述则显得荒诞得突兀——我们找不到原因,找不到动机,到小说的最后,都分不清黑白真假

  这样的叙事是完全符合先锋小说的特质的——在叙事的迷宫自由穿行,去找寻人物内心的奥秘和意识的流动。而格非的这篇小说尤甚。季红真先生认为《褐色鸟群》“由于过于抽象而丧失了叙事的本性,成为一种形式的哲学。”格非的确是在放纵着自己的文字,任它们在存在与虚无的混乱中冲击读者的意识,来完成自己的哲学思考,但是格非并没有忘记叙事的本性,只是《褐色鸟群》中的叙事,遵循了格非设定的哲学逻辑。格非明显受到了萨特等一拨人的影响。按照存在主义,所谓时间、空间和因果性、规定性、个体性、结构性,都是人在与世界接触时主动存在的产物,是人的存在状态的反映,属于“自为存在”的性质,但这些都不属于与人无关的“自在存在”。《褐色鸟群》的叙事,就是在“自为存在”向“自在存在”的转换中,完成对存在与虚无的终极叩问。陈晓明论述得相当精辟:“格非把关于形而上的时间、实在、幻想、现实、永恒、重现等的哲学本体论的思考,与重复性的叙述结构结合在一起。‘存在还是不存在?’这个本源性的问题随着叙事的进展无边无际地漫延开来,所有的存在都立即为另一种存在所代替,在回忆与历史之间,在幻想与现实之间,没有一个绝对权威的存在,存在仅仅意味着不存在。”我认为,格非想要描绘的,是他眼中的存在与虚无混杂着的荒诞世间,而他将这世界的荒诞,浓缩在了一个关于“性、梦幻与感觉”这些人类最神秘领域的故事里。

  其实在我们每个人的潜意识里,我们都在质疑着这个世界的真实性,都在痛恨着这个世界的荒谬,只是我们没有发觉。而当我们在格非的故事中完全迷失了支配着的所谓“逻辑”与“定式”,迷失了时间与空间时,我们获得的也许是对这世界最真实的感悟,这就是阅读快感的由来吧,虽变态,但真实。

  《褐色鸟群》读后感(五):祭奠70后的残酷青春之4--《褐色鸟群》

  她的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邋遢。我在路上一直被背上的男人喷着的酒气呛得想吐,当我在她卧室明亮的窗前坐下后,女人已将丈夫在床上安顿好了。女人朝我招招手,我们来到外间的一个很小的客室。她为我沏了一杯茶。我手抚茶杯的边沿,转动着它,女人在我对面坐下来,双手合抱在胸前痴呆地看着茶几的桌面。这时我站起来,女人也跟着站起来:你喝杯茶再走。我说我想再到你卧室里看一眼。女人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后就说:好吧。我们又回到她的卧室。我看见她的床前整齐地放着一双擦得油光锃亮的栗树色靴子:她的栗树色靴子交错斜提膝部微曲双腿棕色——咖啡色裤管的皱褶成沟状圆润的力从臀部下移使皱褶复原腰部浅红色——浅黄色的凹陷和膝部成锐角背部石榴红色的墙成板块状向左向右微斜身体处于舞蹈和僵直之间笨拙而又有弹性地起伏颠簸。我的眼睛眨闪了几下从卧室出来。女人说你有什么东西丢了吗?我说没有。我们重新在客室里坐下。我想从企鹅饭店和这个女人偶尔相遇,至今已有许多年,重新浇灌这棵在我记忆中已枯死的青春之树显然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我正视着面前这个女人清澈的眼波,嘴里隐隐有了一种酸涩的咸味。我点燃了一支烟,又递给她一支。她重重地吸了一口,眼角变得有些潮湿。腾起的烟雾在日光灯管上切割缭绕,灯管发出咝咝的声音。

  烟草的香味使我在浓浓的酒意中感到异常清醒,我的脸有些烫。女人抽烟的姿势很好看,她夹着烟卷的白晰的手在我眼前晃动着。我们听到了里屋男人悠长的鼾声。

  我第一次看到你是在七、八年前。我说。

  七、八年前?

  我在企鹅饭店的门外遇见你。

  企鹅饭店?

  后来我跟着你来到大街上。

  什么大街?

  后来你在一个卖木梳的老人前面站住了。

  卖木梳的老人?

  你在我脚边的街道上捡起了一枚靴钉。

  靴钉?

  你随后上了一辆开往郊区的电车。

  你说什么?

  那天雪下得很大,我租了一辆自行车追赶那电车。

  我不明白。

  你下车后天已经黑了。

  你喝醉了。

  后来你上了一座木桥就消失了。

  你喝醉了。

  你喝醉了。——女人温存地对我说:在我们这儿没有什么企鹅饭店,没有大街,也没有卖木梳的老人。你喝醉了,要不你是记错人了?

  我说我是在城里遇见你的。

  女人笑了一下,她伸手端起我面前的茶杯呷了一口茶将茶叶末轻轻吐掉:

  我从十岁起就没有去过城里。

  夜已经很深了。我呆呆地凝视天花板。那个雪夜我尾随那个女人来到郊外的种种细节又一次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我看了看面前的这个美丽的女人,她诚挚而坦然,脸上浮现出乡村纯朴的妇女特有的腼腆。她站起来给我的茶杯倒满了水,然后问我是不是觉得冷,要不要关窗。我说不用了。

  那么,我说,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一座倒塌的木桥。

  通往城里的方向是有一座断桥。

  是洪水冲垮的吧?

  不,是给人偷拆了木料。

  女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告诉我这样一件事:有一天夜里,雪下得很大,我男人从邻村喝酒回来曾路过那座木桥。他提着马灯走到桥头,他看见木桥上有一些胶鞋的鞋印和自行车车轮的胎辙。他举起马灯朝桥上晃了晃,看不见人影。他看见桥一侧的铁索链上积满了雪,有些地方显露出手抓过的痕迹。桥面上的那些鞋印和胎辙还没有完全被大雪遮盖。他想也许有人推着自行车刚刚从这断桥上过去。但那天他喝得醉熏熏的,另外他的腿脚也不灵便就没有上桥去看看。第二天雪晴了,人们从河里捞起了一辆自行车和一个年轻人的尸体。

  女人打着呵欠说完了这件事。

  我说我该走了。

  女人没有吱声。她的沉默似乎是她有意挽留我的一种隐晦的方式,我想。我坐着没动。

  你住在哪儿?女人问。

  我告诉她那幢白楼。

  女人像是知道那幢楼。女人说夜已经很深了,春天麦子和油菜都长高了,有一些狼夜里常在荒野上转悠要不就明天早上走吧。

  我们就在客室里坐到天亮。

  “水边”的夜幕悄悄隐去了。天亮的时候我和棋都没有察觉。现在阳光穿透公寓的玻璃窗投射到棋橙红色的衣服上。在早晨清晰而温暖的光线中,我看见棋的脸有些憔悴。我问她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喝杯咖啡?棋点点头。我从厨房给她弄来了咖啡,棋似乎仍在想着我的故事。

  你和那个女人一直坐到天亮?棋用塑料小勺在杯中轻轻搅动着,问我。

  是这样。我说。

  你那天是不是有些醉了?

  是的。

  你没有碰那个女人?棋诡秘地微笑着。

  黎明的时候天有些凉,她给我披上了她男人的大衣,我在浑浑噩噩中抓住了她的手,但她马上把手抽了回去,像一些水从我指缝中流走了一样。

  我坦白地对棋说。

  我发觉你的故事有些特别。棋说。

  怎么?

  你的故事始终是一个圆圈,它在展开情节的同时,也意味着重复。只要你高兴,你就可以永远讲下去。不过,你还是接着讲下去吧。

  我呷了一口咖啡,继续对棋描述以后发生的事。

  一天深夜,歌谣湖一带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雨下到第二天早晨还没有停。我拥着薄薄的棉被坐在床上吸烟。现在梅雨季节来临了。我看是绿色的田野上空,雨幕像密密的珠帘一样悬挂着。大风将白楼的木栅栏院门刮得砰砰直响。我谛听着大雨中的各种声响,又渐渐入眠了。到了晌午的时候,我恍惚听到楼下有人在砸门。我想那大概是白楼花园里的园丁。可是下着这么大的雨,园丁来干吗?砸门声越来越响。我懒洋洋地披上衣服下楼开门。我轻轻地拨开门闩,大风扑面直灌进屋来。我一连打了好几个冷战。

  那个女人站在雨中。

  她的衣服已被雨水淋得透湿。她披肩长发上不断地有一些晶亮的水滴滚落下来。她告诉我,她的男人死了。

  我披了一件雨衣就跟着她走出了白楼。

  大雨模糊了村子的轮廓。我们在狭窄泥泞的田埂上朝片影影绰绰的村舍跑去。女人由于焦急和慌乱,在路上摔倒了几次,使得我们的速度反而慢了下来。女人说,她的丈夫昨夜又去了那家小酒店,晚上回来时跌倒在村中的一个粪池旁。第二天早上,两个清理阴沟排水的老人发现他的尸体。他的脸已被雨水浇得煞白,耳朵里灌满了大粪。我拽住女人的手——她的小手像鳗鱼一样冰凉,我的思绪像是给大雨搅乱了。眼前一片空白。

  当我们来到村头的时候,我看见有几个中年人拢着袖管,抱着扎有红布绸的铁锹往田野里走。女人啜泣着轻轻地说,他们要去墓地挖坑穴。

  女人的院子显得依旧清朗。大雨把黄泥地面冲刷得又硬又平,地上有一些稀稀落落的鞋印。有一个木匠模样的人正在盛开的木榛花丛弯锯着一段木料。屋子里传来叮叮当当钉棺材的声音。

  那个男人躺在一扇破旧的门板上。他的身体已被几个年老的妇女收拾干净了。他穿着硬挺的哗叽制服,刮净了胡须的脸上显得清癯而红润。尸体旁那些钉棺材的人像是完全沉浸在熟练的操作中,榔头敲在腐蚀的木板上,松计一样的木屑由于振荡而不断地跳动着。一个巫婆模样的女人走到尸体旁,双膝跪下,她高高地举起了双手,正准备哭叫,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灰白的眼珠朝我翻动了一下:钉子还不够。我去院子里木匠身旁找来了钉子,巫婆又看了我一眼:再去找些绳子来,我刚一转身,巫婆高举着双手往地上一拍,伤心地哭了起来。

  我去房里找绳子时,那个女人紧紧地跟着我,她哆嗦的身体和我贴得很紧。

  尸体入敛的时候,呼啸了一夜的大风突然停了,雨还在渐渐沥沥地下着。屋子里静寂无声,女人伏在棺材的边沿,久久地望着她男人的尸体。她的哭声感染了室内尘封的空气。钉棺材的几个男人把榔头扔在地上,拍了拍手里的灰尘,蹲在一旁吸烟。

  时间过去了很久。

  女人的嗓音显得有些暗哑了。我看见她一边哭泣着,一边骨碌碌翻动着清亮的眼球朝四周察看,一片蜘蛛网像胸环靶一样悬挂在梁下,青绿色的蜘蛛攀援在一根细长的丝线上,像钟的下摆在微风中晃动。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女人的悲伤也许是装出来的。又过了一会儿,木匠冲着我做了一个手势,我们抬起那块像隧道的穹顶般的棺盖,将它轻轻盖在棺木上。巫婆过来把那个女人扶开了。在盖棺的一瞬间——那几个钉格的男人朝棺木围过来,准备将它钉死,我突然看见棺内的尸体动了一下。我相信没有看错,如果说死者的脸上肌肉抽搐一下或者膝盖颤抖什么的,那也许是由于人们常说的什么神经反应。但是,我真切地看见那个尸体抬起右手解开了上衣领口的一个扣子——他穿着硬挺的哔叽制服也许觉得太熟了。

  我没有吱声。

  送葬后的当天,我没有离开那个女人的屋子。女人对我说,她一个人在晚上的时候会感到害怕。她让我至少陪她三天。

  第三天晚上,梅雨连绵。

  女人坐在我对面,她的眼圈微微泛红。我们之间的冗长的话题已经在前两个晚上谈完了。我觉得在喋喋不休的对话中,时间流逝得很快。而面对沉默,我们的心力都显得非常脆弱,我还在想着那个男人的死。他的死多少有些蹊跷,有时我觉得这也许是一个阴谋。

  你的男人醉死,你怎么想起去白楼找我?我说。

  不知道。

  他深夜未归,你为什么不去酒店看看?

  别去提它了——

  女人妩媚地对我笑了笑。我觉得她笑得有些勉强。但我的内心还是悸动了一下,她摊开双手平放在桌面上,我迟疑了一阵,我手心朝下,轻轻地滑向她的柔润的手腕。接下来我们俩做的事不便详尽描绘,但有一些和那种事本身并无太大关联的枝节,如下所述,权且当作这个故事的结尾。

  窗外雨声越来越大。女人叹息般的目光久久地注视着我,她俯下身帮我解鞋带的时候,天空炸过一串闷雷。我的腿一阵抽搐。女人抬头看了看我,又低下头去解鞋带。我们俩在床上躺下来,由于连日梅雨,我觉得棉被有些潮湿。我在无意中碰到她青蛙皮一样冰凉的皮肤,闻到了散落在她发中樟脑丸的气息。我木然地凝视着帐顶,好久没动。

  我宁神屏息谛听室外风雨。

  你在想什么?女人说。

  屋外像是有一种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

  一个女人在哭泣。我说。

  那是大风溜过树梢的声响。

  不,是有人在哭。

  什么地方?

  院子里。

  女人和我翻身下床。我裹了一条毛毯,趿着鞋子推开房门来到院子里。院子里什么也看不见。那个女人按亮了手电筒。随着那条惨白的光柱的缓缓移动,我看见了废旧的鸡埘,在大风中摇曳的木榛花树,和泛着污移黑水的墙根阴沟。

  大概是一只猫——女人说。她把我拉进屋内,关上了门。

  我们重新在床上躺下。女人伸手拉灭了电灯。过不多久,那哭声又出现了,它像是来自一个死神笼罩的病榻,又仿佛从更加遥远的河面上传来。那哭声稚音未脱,时隐时现,我觉得我的头颅在这种弱节拍的声音中正逐渐膨胀。

  我第二次下床的时候,女人躺着没动。

  我拉开通向院落的大门。一道耀眼的闪电在天空中无声地出现,远处墨绿色的田畴和宽广的湖面一下被闪电照亮了。

  在闪电出现的一刹那间,我看见一个少女站在院子的当中,她赤裸的身体在地面上的水洼中形成了清晰的倒影。她婴儿一样的脸上挂满了泪珠。

  我的记忆似一条锈蚀的铁链如灰烬般寸寸断落。在记忆消失的瞬间,我脑子里浮现出在我六岁时,看着我的妹妹在澡盆里洗澡的画面,同时我的耳边又回荡起那个如梦的夜雪,我在那段四槽封冻的路面上曾听到的羽绒布摩擦而发出的微弱声响。剩下的什么不都知道了。我扶着门框的手无力地滑落——我在门边晕倒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守护在我的床前。她如母亲一般深沉而温暖的目光正注视着我。她静静地吸着烟,朝我嫣然一笑。我也要了一支烟点上,浓郁的烟味使我慢慢镇定起来。

  你刚才看到什么——

  我把我看到的全对她说了。

  你的胆子比我还小,那都是你的幻觉,你累了。女人说。

  我说在我刚才昏睡的时候,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什么梦?女人问。我梦见你的尸体飘浮在那断桥下的河面上,你的乳房上长满了青草。桥头有人在唱着《玫瑰,玫瑰处处开》。

  女人苦笑了一下。

  我们结婚吧?我说。

  好吧。

  后来你就跟那个女人结婚了?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是的。

  《褐色鸟群》读后感(六):记忆的不可信

  感觉《褐色鸟群》开头与电影《情难自禁》里的情节有点相像。电影片头讲述一个事业如日中天的女演员接受一位名记者的采访,接着所有的情节发展都从女演员口中叙述延伸,直到最后才脱离女演员的视角揭晓女演员是得了精神错乱症,而所谓的记者则是一名精神科医生为了问诊而乔扮的。女演员所认为的熟悉的记者,其实并不是记者,她并不知自己精神已经异常,由她所述说的故事情节都是虚实结合的片面记忆。从人物方面来分析,小说中的格非可能也是精神异常者,“我在意念深处一定存在着某种障碍或者她宁愿称之为压抑……在整个晚上她充当了一个倾听诉说的心理分析医生的角色”。格非记忆中的棋可能并不是他后来遇到的路人,他精神错乱,以致分不清现实真相与虚幻想象。格非在回忆他和那个穿栗树色靴子的女人的故事的时候也是如此。他多年前跟踪的那个穿栗树色靴子的女人,与他后来重遇到的那个女人很可能不是同一个人。而造成格非精神错乱的原因,也可以从他主观的叙述中分析得出。一是女人可能谋杀了自己亲丈夫,格非明知如此却与女人发生关系,心里存在一种罪恶感与恐惧;二是女人在结婚当天突然死亡,这通常都会给一般人带来深刻的打击;再加上在“水边”周而复始的忧虑的日子,让人的精神也变得模糊。

  无论格非是否精神错乱,可以肯定的是他记忆中一定存在错乱。时间不能停留,记忆因此也不可重演,一切只有向前,只有变异。连同那事物真相,也被时间磨洗。格非讲述的故事之间既有联系,有相似性,但又有相异性,可能只是将他某种相似的经历在时间的磨蚀中重合了。这说明记忆是不可靠的,对同一样事物或事情,每个人的记忆都有可能不一样。就像电影《罗生门》里的故事一样,每个人都对死因都有不同的记忆讲述,每一个记忆都存在相似与相异,真相只停留在历史的定格中。小说中的故事都是格非主观的回忆,对于主观存在的事实,本来就缺乏客观真实性,所以所谓的真相,其实就是叙述者自身对事物的感觉、理解、乃至欲望,从中也表达了一种对客观历史的不信任感,对客观真实的质疑。

  读完这篇小说开始是会让人疑惑,感觉像看了一部由王家卫主导的灵异电影,可是认真思考,却是能有不同的体会。

  《褐色鸟群》读后感(七):迷雾森林的褐色鸟群

  格非的小说一直是我非常喜欢读的,作为80,90年代的代表性很高的先锋作家,他并不高产,且以短篇小说居多 ,但他的作品的可读性以及在那个时代的所具有意义也是非同寻常的。 读他的作品不难发现,他本人深受博尔赫斯的影响——那个伟大的阿根廷诗人,作家,文学家。他的作品有个很清晰的特点就是常用留白或者说像悬疑小说那样线索的片段式展开——这是个非常有趣的小把戏,小伎俩。就感觉文本影影绰绰,你看到了的手,死活看不到臂膀,然后又给一只脚,其余的部分你只能猜,作者再给你一个主观性的误导,但你最后还是很难得到一个确信的答案或者结局。 这就是格非的小说一个特性,就像他的成名作《迷舟》一样,他的基本上每一部小说都是一个谜,团团的迷雾,你可以看到山,树林,楼房的层层轮廓,但你并不知道是不是海市蜃楼。 他带给我的乐趣是无可比拟的,那种思索,探秘……就像在我面前一个是全身赤裸,一丝不挂的美女,一个是身着比基尼,欲遮还羞的美女,更能勾起我性欲的必定是后者。 《褐色鸟群》被评为近现代最玄奥的书是有其道理的,其中每一个出现的意象都可能是一种象征,水边,鸟群,棋,我,栗树色靴子的女人。带有非常浓重的奇幻色彩,并且逻辑被打乱却又在可控范围之内。“我”就像一个精神恍惚的病人,看到的世界就像是梦中的世界,他的记忆,时间,人物都显得十分错乱,像一群乱麻,难以理清,有种支离破碎的美感。就像一部现世喻言一样 ,很是玄妙。 特别有意思的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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