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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癫笔记读后感10篇

2018-03-31 20:26:01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疯癫笔记读后感10篇

  《疯癫笔记》是一本由春媚著作,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CNY 36.00,页数:224,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疯癫笔记》读后感(一):谁来定义正常”?

  翻开《疯癫笔记》前,多少有些猎奇窥探的心理期待。美国、精神病院、实习经历,这几个关键词已经足够撑起一季《美国恐怖故事》的剧情了。

  作者春媚是研究历史出身的学者,在美国高校历史系执教的同时,顺便修完了临床心理健康硕士,被分到美国中西部的一个私立精神病院实习。春媚本人因为骤失挚爱丈夫,曾一度沉湎痛苦抑郁接受过心理治疗,加上历史学、心理学专业知识,使她对精神病人的体察多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投射和以人度己的思考

  精神病人=不正常么?

  A 大叔,病症“酗酒”。自幼生活在枪战频繁的贫民窟,路对面闪耀发光的高档餐厅五光十色商店都被看不见的结界笼罩,目睹母亲车祸中死亡,大哥警察抓去后死在监狱,二哥被寻仇的邻村人误杀,妻子病逝。A染上酗酒的毛病,同时养育了一个酗酒的儿子,互依互怜,又互憎互嫌。背负着幸存者的内疚制造并不断重复自己不配活着的念头,年迈的A总是喃喃“不该走的人走了”,然后屡戒屡犯。

  少女,连医生敬而远之,时而是甜美温顺的小猫,对所有人和善亲切,某一秒会突然作出残暴行为,曾用刀砍伤家里的宠物狗,并对6岁的妹妹暴力相加。她和2个妹妹一起从乌克兰孤儿院被一对美国夫妻领养,妹妹们很快融入了新的家庭和美国社会,只有她如沙漠仙人掌无法适应温暖湿润环境一般,还坚持听着乌克兰流行曲。B善于隐藏内心,直到春媚发现了她的一个秘密:只会笑,不会哭。哭泣发自本能,是个不完全理性控制富有直觉创造力领域。B回忆起最后一次哭泣,是很久以前在乌克兰孤儿院里,然而没有透露任何细节

  “不正常”的不是病人自身,而是他们的经历。每一个病人都沉湎于自己的过去,因丧失而孤独,因绝望欺骗,因思念而自责,因痛苦而恐惧,因渴望而疯癫。“正常人”,不也会么。

  精神病院=非正常环境么?

  既是。医院个人创造的超现实世界,有随机的室友、强制的时间表和朝夕相处的新“家庭”。病人们熟悉的社会环境中被连根拔起,在陌生管理流水线上机械运转。

  也不是。正常社会里有的,医院都有。比如等级分明的鄙视链,虽然大家都有病,但吸毒是酷帅,自残是时尚,精神分裂和性侵者则被嘲笑和孤立。比如资源争夺,草地散步、自由选择电视节目、偶尔吸根烟等福利,都要靠团体治疗中取悦医生获得。比如抱团欺凌,C少女,病症是自残和幻觉,时而异常开心、不眠和易怒,时而无力、绝望和嗜睡,喜欢随时随地跳芭蕾。因为身材微胖,以及跳舞时放了个屁,成为厌食症少女团的群嘲对象,最终放弃舞蹈,并成为了医院一个强势女孩女友

  谁来定义“正常”?

  书中记录了十多位自残、性侵、暴力、吸毒、酗酒、抑郁、躁狂、精神分裂症患者事迹。进入他们的私密空间,反而会发现正常与非常、疯癫与理性、病态常态之间的界限并非泾渭分明。正常人也经常面临街嫌巷议的拷问,为什么还不结婚(生娃、生二胎),为什么男(女)的看起来娘里娘气(没点女人样),为什么遇到点事情就软成一滩泥、不能坚强点么。一不小心,就会被“正常人”嫌弃。可是啊,人不就是感性独特生物,会勇敢也会害怕,会振作也会颓丧,愿意付出也有自保本能。社交生活是真实,爱过的人、喝过的酒、吃过的亏、受过的煎熬是真实,情绪和幻觉也是真实。

  只不过,精神病院外的我们仍能伪装,而医院中的他们则不愿、不肯、不能演出“正常”。

  《疯癫笔记》读后感(二):Me, too

  看的时候禁不住流泪。精神问题是直达心灵灵魂的问题,不需要思考。看着那些图画就能哭出来。作者显然对于亲情、丧失一类“问题”更有感触,读来动情。而对于性侵的青少年、孤独症的孩子等类,却有隔膜之感。作为一片非虚构作品,不似人类学著作需有太多理论预设与前提,就这么静静记录也挺好。虽然灵魂是每个人类都有的,然而灵魂是否受文化影响,受社会影响。作者似乎倾向于对于灵魂一视同仁,然而我出于理论敏感却对于俗世的痕迹更为关注。一则,作者作为亚裔的女性,在进行个人访谈与治疗时感受到了自己身份窘迫,没有回避这一点真好。二则,病人与医生间似有某类权力关系,各自在那个超现实环境中坚守这个医院赋予各自的角色,医生读到病人的档案,因而有事先了解那个人的权力,而医生看到一瓶瓶的药片也有吞下去的冲动,这样是不是更真实。三则,病人之间也受到那个更大社会环境的影响,人们对于不同病症的刻板印象,这一类的女孩对于另一类女孩的鄙视,说明病房绝不是无菌。而没有探讨到也更为值得探讨的是,除了记叙这样或那样的人类创伤时,精神病院甚至心理治疗本身意味着什么,以及,医生本人的经历与创伤下,他/她以怎样的专业心态与病人互动,又怎样理解自己。最后的那封信很感人,它毫不设防地向读者敞开丰富情感伤痛

  这么说终究也是,我自己经常受到情绪心灵波动的影响,而且我也在美国医院的心理科住过一周。这是发生在一年多以前了。作为临近期末的紧张日子,黄皮肤的女孩参加了一个非正式的聚会。美国的朋友们在聚会上拿出marijuana 。女孩学会抽烟不久,一口下肚。啤酒也是一种慢性酒精。继而现实开始变得不现实,或者超现实起来,她已经不能控制自己。在麻醉中,在梦境里,她被送回自己的apartment,随后室友很快发现了她的异常,继而拨打了911。那一夜很难熬,第二天醒来,在临时的病床上只是不断地痛哭。然后医生让她在医院里多住些日子。

  抑郁倾向吧,然而不必用药。个人物品包括手机都被收藏起来,与外界联系切断。二人的病房里,室友是九十来岁的老太太身体虚弱了,似乎之前情绪很不稳定,不知怎么被送到这里,她很温顺很配合,也许是上了年纪原因,可以很快出院了。在同一个unit里,还有同一个大学男孩River,他试图在宿舍里自杀被人送来医院。他很安静,像我一样,他在业余时写诗,大妈大爷们看到了连连夸他talented,我没有听懂那诗是在写什么。还有一个精力充沛小伙子,爱运动,他自愿到这里来,讨厌外面的世界,有点嬉皮士的,对异域的文化以及香港感兴趣。他发扬着美国社会的抗议精神对于一天的活动安排膳食等发表意见感叹病房里面的人都太安静anti-social了。还有一些大妈,还有一个安静瘦弱迟缓的中年男子,还有受不了生活压力而break down的精神科护士女子

  我们以非常小的密度参加一天的活动,包括一天三餐,团体治疗,美术手工课,早晨读报时间,有看护的集体放风时间,选择一日三餐食品。时间流动得很缓慢,而我猜我的肚皮也渐渐地鼓起来。讽刺的是,在这里的饮食比我在正常日子里好很多,那些远离家的地方谢谢室友们来看我,谢谢中国室友来看我。我很习惯于以受害者的身份与人交流,这样我可以受到多么多的照顾,我多么心安理得。我的皮肤,我的性别,我的年龄,我的情绪,都表明我应该受到优待。在一次团体谈话里,一位来自台湾、很早就来到美国读书、定居的老年医生女士特意关照了我的情况,我猜是同病相怜吧。她问我我和中国同学在一起时是更愿意说中文还是英文,她说她当年在美国读书时也太痛苦了,她说她明天就见不到我了,告诉我一切都可以挺过去的。一位美国中年男医生也到病房里来,他说这里也曾收容过来自中国的中学生,住院长达一年之久,这不是罕见的难为情的事。

  我猜我在那里感受到了很多温暖,我皮肤的颜色似乎不再重要了。这里,病友们之间有共同的敌人,即anxiety, depression 等精神问题,医生也具有义务要待人亲切。这像是一个,你可以无限索取被照顾得很好的地方。然而病房以外的世界仍然有那许多的压力与烦恼。也许对我而言,住院并不是学到了怎样的知识接受了怎样的治疗,而仅仅是,我到过最坏的地方,我知道我能挺过来,以及,那份温暖美好在今后也久久地存在心底

  然而,我仍旧未能完全释怀。不敢跟父母实话说我经历了什么,身边的朋友也难以理解,那时在病房开恩给的用个人电脑时间,我费劲地下载了软件,连接登录上了微信,与天边的那个他交换了讯息,然而仍然孤独。前面的世界还很长,有许多许多的困难,我永远是受害者,也永远与那些困难斗争着,学习着。大家也都是这样吧。

  《疯癫笔记》读后感(三):腐烂器官上的创可贴

  “疯癫是面扭曲的镜子,留白的屏风。” 这句话出自《疯癫笔记》的序言。踩着作者在茫茫沙海里留下的脚印,我进入了碎镜中的大千世界

  《疯癫笔记》是一本记录着作者春媚在美国精神病院度过的一年时光。那年里,她目睹了表面光鲜亮丽的美国背后不为人知挣扎和伤痛。那一个个看似疯狂的精神病人,脆弱的心上却布满了鲜血淋淋的划痕。用作者的话说,她那一年好像 “是在一个个腐烂了的器官上贴满了创可贴”,也让她称为了人们口中那“受伤的治愈者”。

  这本书正如它的名字一般,是一本记录着疯疯癫癫沉浸在自己世界中无法自拔的人们的笔记。整本书都是从作者春媚的角度出发,用她的思考逻辑慢慢地观察着那个陌生的世界。“他们是精神病院里的病人,是自残、性侵、暴力、吸毒、嗜酒、抑郁、躁狂、精神分裂症患者。他们因丧失而孤独,因绝望而欺骗,因思念而自责,因痛苦而恐惧,因渴望而癫狂,与我们并无二异。” 这段话出自书本的序言,而春媚也用这本书将精神病院的人们和普通人之间的界线擦去,将永生难忘的经历记录在了这本看似平凡的笔记中。我正是因为这本书特殊的名字-《疯癫笔记》,在茫茫书海中一眼锁定了它,乐此不疲地跟着春媚进入了那个梦境一般的大千世界。在破碎记忆迷宫中摸索、寻找着大雾中的出口。

  “伤河”便是她那一年实习的精神病医院。打开一扇扇上锁了的铁门,里面便是看似冰冷无情的病房。在医院中一共有六个科室,分别为 “选择”、“新方向”、“信任”、勇气”、“十字路口”,以及“遗产”。它们特殊的名字也一一对应了在科室中“歇脚”的人们。那里的人们,在一个个魂牵梦绕黑夜醒来,望着黑暗隧道尽头彼岸的那一抹光明。整本书都被泪水迷茫所笼罩,我却又能隐隐约约感受到一抹温暖和爱意。在春媚举的十几个案例中,有一人令我记忆尤深。那个章节,为那个人而写的章节,叫做“不该走的人都走了”。他是一个嗜酒患者,最终反反复复重复着一句话,便是“不该走的人都走了”。在与那个人进行了多次交谈后,春媚恍然之中发现了他心中隐藏许久的内疚。那个人的所有亲人都离他而去,让他背负着幸存者的内疚,而在现实中通过嗜酒加以证实。“‘不该走的人走了’,那么,剩下的他,是否是那个该走的呢?” 那人心中不断否定自己的存在价值,从而自暴自弃便成为了他对自己的惩罚。与那人相似的案例在“伤河”里早已不足为奇,而春媚便是那个在一串串数字中寻找着密码的人,期盼着打开那伤痕累累的旧锁时发出的一声脆响。

  正如春媚所说,在从这个看似梦境的旅程中醒来后,人们的世界还是那个世界,而我们的世界却被彻底改变了。人们在痛苦中挣扎,也从此发现了自己何其渺小,唯有抵着狂风暴雨在沙漠中前行,才有可能看到那座寄予他们希望的海市盛楼,却望不见真正的绿洲。“所谓战胜多是自大谎言假象,人类并无法从根本上战胜悲伤、孤独、焦虑疾病与死亡,唯有与世和解,与己共存。”

  《疯癫笔记》读后感(四):来自疯癫的治愈

  这本书的作者春媚来自南京,本科从中国人民大学毕业后到美国普林斯顿大学东亚系就读并获得博士学位,之后在美国西肯塔基州立大学历史系任教,主要的研究方向是中国近现代史,我在她的个人主页上看到,她的一本即将出版的作品主题是关于辜鸿铭。那么,这样一位从简历上看年轻有为事业顺遂的历史学者,又为何来到精神病院实习并写下了这本手记呢?原来,作者在任教之余又修习了心理咨询的专业课程,在此期间,她经历了人生重大变故,她的丈夫因为一种极为罕见的脑部疾病离世,那时他们唯一的孩子还未满两岁。突如其来巨大创伤让她陷入悲伤、恐惧、愤怒麻木,用她自己的话说,“我这个一直蒙上天眷顾的幸运儿,从此告别了天真,懂得了人世间的悲苦。”在亲人离世一年多后,作者完成了心理咨询课程的学习,带着她自己的伤痛,来到了这座被她化名为“伤河”的精神病院,完成学业要求的700小时临床实习,也就有了这本书中记录的故事。

  不过,在谈精神病人的治疗,与作者在自身伤痛中的跋涉之前,首先想要跟大家聊聊的,是书中的这些“病人”是谁。在“伤河”这所位于美国中部的封闭式私立住院医院中,共有六个科室,“选择”是儿童科室,“新方向”面向青少年精神病,“信任”面向青少年酒精和毒品戒瘾,“勇气”是青少年性侵病室,但并非针对性侵受害者,相反,病人们都是十八岁以下,有不止一次的性侵犯罪记录,被法官勒令治疗的青少年男性,当然他们之中有不少人自己也是性侵的受害者。而“十字路口”是成年人酒精和毒品戒瘾科室,“遗产”则是老年病室。从这个科室划分中我们也可以看出,虽然患者的比如抑郁、躁狂、精神分裂等病症会在住院期间获得相应的治疗,但医院的组织体系并不是依据这些精神类疾病来划分的。对酒精、毒品与性犯罪的戒瘾才是现实工作中的重点。

  而当我们跟着作者的脚步,走近这些身陷酗酒、吸毒、暴力、性侵之中的患者时,我们也就走近了一个与我们所熟悉的,明亮、积极、先进的美国截然不同的世界。这不是作者曾经生活的常青藤的美国,也不是我们中国读者所更熟悉的华尔街、硅谷的美国,同样不是美剧或电影中充满戏剧化的犯罪与救赎的美国。在那些光鲜世界的背后,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孤独、犯罪、疯狂与绝望:长期使用各类毒品的年轻母亲为了夺回孩子的监护权辗转于各个戒毒机构;目睹了母亲车祸去世,兄弟遭人枪杀,妻子病逝的中年男人只能沉迷于酒精;父亲犯罪入狱母亲常年吸毒的男孩十几岁就成了毒品领域的专家……这些惨痛的故事在美国中西部的许许多多个社区中蔓延,在不长的时间内完成代际的传递,但长期以来不要说中国的读者、观众不了解了,即便是美国东西海岸的精英们也已经太久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了。而正是这些被既有体制抛弃,对现实充满绝望的民众,将选票投向了特朗普,纵使特朗普矛盾的政策并不能真正拯救他们。

  在去年特朗普震惊世界的当选后,美国的主流媒体也确实开始反思自己报道的偏颇和视野的局限,开始更多地用我们的话讲去“走基层”,也挖掘出了更多令人震惊的故事。比如我在9月初刚刚看到的一组来自俄亥俄州《辛辛那提探寻者报》(The Cincinnati Enquirer)的报道,就组织了超过60位记者,用多媒体的手段记录了辛辛那提市在与海洛因的斗争中最普通的一周,在此一周内,仅仅该市就有18人死于海洛因,至少180人因为使用毒品过量被救治,15个新生儿一出生就患有各种与毒品有关的症状,超过200位海洛因吸食者正在监狱中服刑。年轻的父母一边注射毒品一边驾车,后座上就坐着自己三岁的孩子;七十余岁的老人两个儿子都死于毒品,骨灰还放在家里,她想给他们举办一场体面的葬礼但自己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否实现这个愿望;吸毒的母亲坚持了一年多给自己一出生就有毒瘾反应的小婴儿治疗,孩子的身体刚刚有了起色,她自己却死于服用毒品过量……

  当然会有人问,为什么我们要去了解美国社会的这一面呢?我们只要去了解它的政治军事政策,经济走势和科技创新难道不够吗?可我想要说的是,不了解美国这广大的、沉沦的一面,往具体了说,会让我们对大选的局势产生误判,对产业升级、制造业转移引发的失业和社会动荡等等中国同样面临或将要面临的问题估计不足。不了解美国这阴暗的、痛苦的一面,往更抽象了讲,则甚至会让我们对世界政治、经济长期的走向产生误读,对一个良好的社会制度应该包含什么样的内涵产生错误的想象。我们会忘记这个时代高度发达的商业和迅速更新的科技背后蕴含着何等深入骨髓的不平等,我们也会忽视真正的自由和民主需要比单纯的投票更多的制度设置才能够捍卫。而所有这些,都是与我们的生活,与中国的发展密切相关的。而春媚的笔记,恰恰为我们打开了了解另一面的美国的一个小小切口。

  说完了“病人”是谁,那么接下来,一个更重要的主题显然就是在这所医院中,在现有的医疗体系下,他们能够获得什么样的治疗。在这方面,本书并不是一本非常专业的精神医学类或心理学类书籍,也不求面面俱到地介绍各种心理咨询的理论和它们在美国的实践。作为一名实习心理咨询师,春媚无力也无意做到这些。但她所能做的,既是普及一些有关精神疾患和心理健康的基础性知识,更是通过一个个具体的故事,来传达一种包容、共情的态度。

  最后,想跟大家分享的,是这本书贯穿始终的另一个主题,那就是自我拯救。前面说过,作者是带着丈夫突然离世的巨大伤痛和要独自抚养幼子的巨大压力开始这段工作的。在全文的主体部分中,作者并没有铺陈自己的经历,但在许多与病人共情的时刻,她也同样毫不躲闪地写出自己的故事与情感。比如,在一位失去了女儿的母亲的故事里,当病人讲到她保留着女儿娜娜的各种物品,因为自己是唯一记得娜娜的人了时,作者则想起自己家漆黑的阁楼和那些堆满了回忆的箱子。而当她陪伴着病人积蓄力量,慢慢重新找到自我时,她也感到,一束温柔的月光,穿破墙壁,照入她自己的阁楼。

  当然,从巨大的伤痛中走出来的过程远没有那么简单,更不是说,人人都有条件在面临苦难与悲痛时都去读个心理咨询的学位或去精神病院工作。但是,阅读这本书的过程,还是让我重新去思考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一个受伤的人,要如何自我拯救。无疑,亲人朋友的理解与陪伴,向专业机构与人员的求助,这些都非常非常重要,也是书里反复强调或至少涉及的。但一个也许同样重要的方法是,走出去,面对甚至帮助他人,不论是用你的知识、技能、财富,还是凭你的时间、耐心、善意。受伤不必然代表着弱小,反而可能赋予一个人更强大的与他人共情的能力;同样,帮助别人也不必然要等自己完好无损、健康完美之时才能行动,靠近他人之时,也许正是自己获得拯救之刻。我们并不需要放下自己的包袱,克服自己的情绪,然后才能帮助别人。恰恰相反,当你带着自己的累累伤痕,走向人群时,也许他人和自己,都能从中获得更多的勇气。我们可能永远无法战胜悲伤、孤独,更不要提战胜疾病、死亡,但了解到自己的脆弱、渺小,并不等于就要陷入自怜、犬儒。正如作者所说,“一觉醒来,世界还是那个世界,而你的世界却彻底改变了。从此知道自己何其渺小,唯有无比珍惜,奋力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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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癫笔记》读后感(五):“伤河”里的摆渡人

  “疯癫是面扭曲的镜子,留白的屏风。”翻开《疯癫笔记》的第一页,它以这个带着诗意的、开放性的句子开头。仿佛善意的邀请,接引我们到疯癫的边城去看一看。

  这趟旅程,坐标是位于美国中西部的一座名叫“伤河”的精神病院,那里的居民是各种自残、暴力、抑郁、狂躁、精神分裂症患者;而引导旅程的人,本书的作者春媚,她是驻站“伤河”的一名心理咨询师。想象一下,对春媚来说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呀,在这里,理性的预设没有保障,她好像赤手空拳站在一片危机四伏的莽林里。是的没错,每一个进入“伤河”的工作人员,事先都得接受集训,学习防身术。

  相对常人来说,疯癫仿佛一群“异类”;而在“伤河”的居民眼里,春媚的中国面孔,可能也是一个“异类”。春媚她来到异乡的一群畸零人中,是多么孤独啊。她“穿着黑色的小西服外套和笔直的长裤”,“尽力武装出专业”,掩饰起初来乍到的忐忑。

  疯癫的世界,我们轻易看不到。精神病院是森严壁垒的禁区。“伤河”给春媚的最初印象,“这里像个迷宫;我用门卡和钥匙打开一扇又一扇的大门、小门、隐藏的门、不可见的门……”。道道阻隔之门,代表常人世界对疯癫的拒斥、恐惧和躲闪;春媚要做的,却是在这个异乡的异次元空间里,连通两个相隔的世界。她从“伤河”里摆渡回来,打捞出那里迷失的灵魂们封存于时光深处的故事。

  故事的逻辑可被理解,不同于狂乱的行为和语言,它们就是精神病患身上闪现出的但可能变形的理性之光。春媚凭借她捕捉故事的能力,还原了那群人隐没的心灵地图。正如她所说:“他们因丧失而孤独,因绝望而欺骗,因思念而自责,因痛苦而恐惧,因渴望而疯癫,与我们并无二异。”原来理性与疯癫两个世界,就像清醒与梦境,只有一瞬的距离。

  让我们先从“伤河”里一个并不真的疯了的人开始,看看他的故事。金马,一名16岁美国乡村少年,是青少年戒瘾科室的一员,他因为吸毒,被送到“伤河”戒毒。原来“伤河”也收容有着毒瘾、性侵这样行为的人,他们更像是处在犯罪的边缘,虽有一定的情感障碍,但还不至于到了神志瘫痪的程度。也许他们被送进精神病院的原因,更多是出于社会安全的考量吧。用社会规范的尺子来衡量,他们的不良行为就是潜在的社会隐患。

  金马被分给春媚负责,春媚成了他的心理咨询师。在面谈之前,春媚对金马的了解限于他的病历记录:父亲几年前因纵火罪被判入狱,母亲年轻时毒瘾很深,在戒毒所和流浪中缺席了金马的童年时光;后来母亲戒了毒回到家中,金马对她既心存怨恨,又利用了她的内疚,很长时间里母亲一直相信儿子是因为身体上的病痛才去吸毒,于是宽容他并给予金钱支持。

  这名16岁少年有着密密麻麻的文身,“让目光找不到任何歇脚的地方”,他的暴力倾向和不合作态度同样不加掩饰。他脏话连篇,和春媚的初次见面就火药味十足,书中极富现场感地描述了这一幕——

  “大麻是你的首选毒品吗?”

  “切!”金马没有理会我,却反问道,“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你的药检还显示有其他毒品。”

  “操!我怎么知道它们为什么在里面,反正我只用了大麻。再说大麻根本就不是他妈的毒品!在许多州都是合法的,所以我他妈的根本就不应该在这里!”他凌厉的眼光,坚决而凶狠。

  “合法的是药用大麻,何况这里也不是别的州。”

  金马对于我的异议十分不满,他猛地踢了一下桌角,咖啡杯颤动,我在心里测了一下门的位置、我与门的距离以及拨打电话需要的时间。

  接着,金马又故意冒犯春媚的中国面孔,他忽然自作聪明地问春媚:“你在E镇的中餐馆打工吗?”春媚写道:“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难以判断这仅是愚昧无知的失礼,还是直白恶意的挑衅。”但是她按捺住心里反应出的恶心与不安,尽量不动声色简洁地答道:“我没有在中餐馆工作过。”

  第一次面谈,金马除了骂骂咧咧,不肯好好回答一个问题。这之后变本加厉,他还当众面露狰狞地朝春媚咆哮:“操你妈,我讨厌你!”又拉住每一个经过的工作人员,要求换咨询师。面对这样棘手的不合作与暴力倾向,春媚该作何处理呢?

  此时,距离春媚第一天来到“伤河”已经过去半年多。让我们暂时放下金马的案例,稍稍回顾一下春媚的工作常态。看过《疯癫笔记》就知道,在这本书每个病患的故事底下还暗含一条贯穿始终的线,即作为心理咨询师的春媚,她就像一个总是“跳出来”的音符,要发出不同的声响。她不断发问现代精神医疗体系,试图在冷冰冰的医学诊断、药物治疗与行为纠正之外,多做一些什么。

  比如在青少年性侵的科室里,治疗措施是怎样的呢?这些犯了禁忌的青少年,住院时间最久,一举一动都被严格管控,连排队走路都要背着双手。“这里的生存法则就是‘做你该做的事情’”“一个偌大的‘禁’字仿佛无处不在”。这里的咨询师则遵循一套系统的治疗方案,目的是要“病人们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所犯的罪行,回忆描述各种大小的细节”;还要像设计程序一样,让他们反复演练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通过这种不断的强化来规训他们的行为。

  萧白即是其中的一名性侵少年,而春媚发现,在他那些异常行为的背后,其实也埋藏着一段惨痛的童年坎坷。可是禁忌面前,众人畏惧,恨不能将性侵之人从大地上抹去,一笔勾销他们的过去和未来。春媚却站出来质疑:“反复的预演和外在的奖惩,我们心照不宣。在所谓实证科学的体系里,病人如果没有再次性侵,就会被认为达到了预期目标,治疗成功。而病人内心的挣扎和苦痛,往往沦为无法量化,从而可以忽略的对象。”这个为“畸形”大声辩护的人,她的勇敢有时让我暗自心惊。

  再说回金马的故事吧。一场罕见的大雪封城,春媚被困在家里浏览当地报纸,头版的一条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一名铁骑党成员被控谋杀,作案手段凶残,而他的名字和居住地,都让春媚联想到金马。她想起金马的记录上说他还有一个哥哥,几年前也曾是“伤河”青少年戒瘾科室的一员。

  雪化后回到医院,春媚听说金马刚刚经历过一次惊恐发作,甚至严重到被急救。他这次主动同意和春媚见面,接受治疗。不过真面对面坐下来时,金马仍习惯性地戴起凶恶的面具,双脚翘在桌子上,脏话连连,摆出一副轻蔑的姿态。接下来,逆转性的一幕上演,春媚的一个非职业套路的举动,竟非常有效——

  我突然觉得愤怒,我们依然像两个陌生人,他还在无止境地说着脏话,不把我当人看。

  “我既不是审判你的法官、关押你的狱警,也不是听你抱怨的垃圾接收站!你有没有想过我很 讨厌你的脏话和侮辱,你什么时候尊重过我吗?”我第一次提高声调。

  金马一愣,竭力掩饰脸上的震惊。他正眼看着我,也许第一次把我当作平等的人看待……

  卸下武装的金马,终于肯面对自己的内心,表达真实的自己。他对春媚倾诉出自己的往事和恐惧:

  “我会坐牢。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就连小时候我爸用鞭子抽我的时候也没有。有一次好几个星期都只有我和我哥在家,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爸爸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家里没有吃的,我到后院找一些野果子吃,忽然看见一条蛇对着我。我抄起爸爸的刀,把它剁成了很多块,我现在都还记得蛇头冲着我的样子。我哥跟我说:‘示弱是通往死亡之路,力量才是唯一可靠的真理。’那个时候,我都没有害怕过。可是现在,为什么?为什么?”

  原来在金马彪悍、凶狠的外形之下,住着一个“饥饿无助的小男孩,他惊恐地对着蛇头,颤巍巍地举起尖刀”。他卡在不能示弱与暴力循环的两难里,仿佛漂浮在异次元空间不得解脱。看到这些,我们还能简单地拒斥他是“变态”吗?春媚看似不合套路的处理方式,其实是因为她不轻言放弃。

  春媚就是这样对待病患的——无论面对情绪失控的毒瘾少年,还是错乱的精神分裂者——她不只是一名有专业资格的心理咨询师,她还有一颗平等对待精神病患的慈悲心,进入他们的世界与之共情,想要拉回每一个可能被社会当作“残次品”忽略的人。不放弃那些已经沉沦的人,这很难,需要很大的信心。

  春媚还说过:所谓共情,就是病患在哪里,我就去哪里,无论是在他们没有准备好的时候陪在谷底,还是等他们有了点气力的时候一同攀岩,并提醒他们陷阱丛生的地方。她这样做,仿佛“深深海底行”,一趟又一趟,不断潜入黑暗而缺氧的深水域。下潜,浮出,再下潜,再浮出,她往返于疯癫与理性两个世界,像一个风尘仆仆的使者,是多么孤独和坚韧。

  平心而论,精神医疗人员由于要和精神病患高频率地接触,难免会形成按部就班的机械态度。不如此,谁又受得了那么多的沉重、哀伤和狂乱呢?春媚却总想打破坚冰,“和他们(病患)的枷锁宣战,直到他们敞开心扉。我要帮助他们放下最深的恐惧,因为我相信只有抵达内心的世界,才能够实现最大程度上的治愈。”于是在春媚面前,那群畸零人不再被麻木地当作需要修改和打补丁的程序,而是从时空的迷途里显影出来的活生生的人。

  十一篇故事,像十一块拼图,组合出美国被遗忘的一个角落,拼贴出疯癫的情感逻辑和生活日常。而我也关心第十二块拼图——春媚自己的故事。

  春媚的主业,其实是在美国一所高校的历史系任教,心理咨询是她在任教同时修完的硕士学位。有这样的资历可被称为“精英”了,用她自己的话说则是“一直蒙上天眷顾的幸运儿”,却也遭到命运的捉弄——几年前,她的丈夫因非常罕见的急症忽然撒手人寰,留下儿子不满两岁。这场变故使得她自己也经历了一次心理危机。这段她自己的故事,零零散散地穿插在前十一块拼图里——她所谓“庄周与蝶”;又集中于最后一块讲述。我一读再读,反复体味,仿佛挂念朋友。

  我读到了挥之不去的忧伤,但也因此懂得了,忧伤是可以存在的;它不是恶魔,而是爱的纪念。它其实可以与健康共存,就像月亮的暗影。同时,我也读到了在成长中的新生与喜悦,为她的宛如从悲伤的岩石里开出花来而感动着。

  《疯癫笔记》读后感(六):杜春媚 也许我的使命是做一个受伤了的治愈者

  近一两年,国内诸多领域中由抑郁症、自闭症等引发的精神困境与个体悲剧,都经公众热议成为公共话题。我们是时候推开一扇窗,将精神病与精神病人置于一个病症化、职业化的系统中去理解。铺开一幅美国精神病医院的图景,你会感到新奇还是略带恐惧?

  两年前,在美国高校历史系执教多年的春媚,任教同时修完临床心理健康硕士的课程,在美国中西部一家精神病院开始了一年多的心理咨询工作。从东部常青藤的精英文化走入一家化名为“伤河”的精神病医院,春媚生命中涌动的暗流与那里的迷途灵魂碰撞出对彼此的摆渡。

  欢迎来到“伤河” 这里是鲜为人知但再真实不过的美国

  “欢迎来到‘伤河’,这是你的门卡,从今天起你就是这里的实习咨询师了”。2015年夏,春媚站在了正常与非常、疯癫与理性间的界限上。

  “伤河”位于美国中西部,是一家封闭式的私立精神病住院医院,接收来自邻近两三个州的急性、慢性病人。在六个病室一百多个床位上,不同年段、病因、住院期的病人构建出一个在真实与虚构之间的场所。

  院墙外,电影、新闻里虚晃着精神病人的光影。大多数美国人会基于“政治正确”注意公开话语,但对各色精神病人态度也有不同。比如,自闭症不会引发公众恐惧,多数学校为此提供特殊教育,性侵患者则被法律重判、被社区密切关注甚至被妖魔化。在这家一百多人的医院里,病人内部也分出三六九等,吸毒、自残的年轻人占据上风,性侵和精神分裂则是被嘲笑和孤立的对象。

  这是一个超现实的世界,尽管职业化的治疗和管理时常让这一点模糊:精神科医生、心理咨询师、护士等在内的团队每天按部就班地面谈、写报告、开会,习以为常地与自杀幸存者、自残者、精神分裂者、强奸犯、吸毒者和即将被判刑的重罪犯“朝夕相处”。

  这里也是鲜为人知但再真实不过的美国,不是常青藤、华尔街光晕中的美国,而是让人理解为何川普当选的美国。伤河之中流淌着毒品、犯罪、破裂家庭阴影之下的死水。陷入其中的人又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悲伤和秘密

  另一边,一种“伪装者的不安全感”像开闸的洪水冲开大坝,春媚对接下来一年的生活充满焦虑。一个外国人、外族人,如何才能进入美国精神病人的内心世界?

  名为“十字路口”的戒瘾科室,是春媚走入这个世界的入口。这里收治着接受毒品和酒精治疗的成年病人,很多人有与吸毒、贩毒、盗窃与酒驾等相关的犯罪历史。并非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来此悔过。春媚的任务则是按照医院采用的“辩证行为治疗”,帮他们从承认自己的无助开始,达到灵性重生的目标。

  当班护士早就提醒过这个团体很麻烦。进展果然并不顺利,“牛鬼蛇神”们的调侃,让每个人的伤痛难以识别、触摸不得。最初一段时间,团体治疗中新人进、旧人出,“一切看起来有种有序的徒劳”。

  “今天我们读诗。”春媚决定做点什么。

  今天我们读诗 如何让精神病人实现最大程度上的治愈?

  “今天我们读诗。”很快有人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但当讲义被以无法拒绝的“作业”方式发下去,一个新空间被打开了。

  “欺骗之河流过,唯一的方向就是坠落、坠落、坠落”,有人读了Mad season乐队的歌词。“我沿着街一个深洞跌入如此无助是我的错一辈子才走出来”,带着乡村口音的文盲老毛读了自己写的诗。他不断沿着同一条路坠入、爬出,直到最后一句,“我走了另一条路”。

  “十字路口”开启了春媚与病人之间的心灵之旅。春媚既在帮助病人,也由他们带入了一个不敢触碰的世界。《疯癫笔记》中,我们会读到“你愿意和我做一个空椅实验吗?”这样新奇的邀请,也会看见春媚面对毒瘾青少年金马时难以推进的困境。即便曾有过卸下心灵铠甲的一刻,很快,那个暴怒、不合作少年又回来,他眼底那滴巨大的泪痕刺青始终像个晦涩的谜题。

  夏天,一个因自残被送入医院的女孩,也让春媚面临艰难选择。相较自残,春媚发现她声称听到的那个声音才是真正的魔鬼,因为幻觉是较重的精神病症的表现之一,甚至可能是精神分裂的前兆。但帮住院期只有一周的她打开这扇门,会不会带来更大危险?“非常挣扎,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春媚说。

  精神科医生、心理咨询师、护士等分工明确,病例清晰列着关于病情、家庭、阶层的标签,让病人“一目了然”。主流治疗方式不断朝着医药化、病症化的方向发展,在所谓实证科学的体系里,经反复预演和外在奖惩,病人不再重复性侵、吸毒等行为,就会被认为达到预期目标。而其内心的挣扎和苦痛却因难以量化,往往成为被忽略的对象。

  春媚更认同,只有帮病人放下最深的恐惧,抵达内心世界,才能够实现最大程度上的治愈。咨询师要做的,“是她在哪里,我就去哪里,无论是在她没有准备好的时候陪在谷底,还是等她有了点气力的时候一同攀岩,并提醒她陷阱丛生的地方”。“很奇怪,我当老师时很严格,甚至有些挑剔,但做咨询时,却可以完全没有障碍地与病人共情并且平等对待,无论他们的背景和病症是什么。”春媚说。

  与这些自残、精神分裂症患者相处,看他们因丧失而孤独,因渴望而疯癫,“某种意义上,每个人都是被突然扔入此世的游子,病人的挣扎与痛苦,和所谓正常人所经历的情感痛苦,以及在本无意义的世界中探索的精神煎熬,并无二异”。自称“受伤的治愈者”的春媚同样如此。

  重生的迹象 我变得柔软,心里从此多了慈悲二字

  2016年5月,迈出“伤河”大门,春媚结束了这一年的“疯癫笔记”。

  这本基于真实案例的笔记,出于对当事人隐私的保护,对病人的特征、症状作了调整,治疗过程也进行简化。春媚按谐音、性格特点和病症为病人起中文化名,当中国读者读到“冬梅”“老金”,不自觉地就会和原本或是金发“杰克”的病人拉近距离。

  春媚所承诺的还有情感的真实。老金、冬梅的故事一页一页展开,春媚生命的暗流也在其间涌动。“我的性格趋于保守,但我跟自己说,要勇敢一些。既然是非虚构,不交代如此重要的个人经历和写作背景,对读者是一种欺骗。”在最难写作的末篇,春媚以《死亡的财富》回望了2014年那一场突然来袭的死亡。

  “那一年,我突然失去了他,因为一种极其罕见的脑出血和更为罕见的脑感染,百万分之一的几率。泰山未满两岁。”

  那一年也是中国人记忆中的痛点,马航事件在新闻中跌宕起伏,失联家属们哭喊着。春媚对这样极端的情绪痛心和不安。但当自己也遭遇死亡伤痛时,她同样处在无助状态。

  “连谷歌都用上了,想想有点可笑”,春媚回忆,“不是从思想上去抽象地思考死亡,而是作为人如此具体直接地面对它时,我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资源’。当然对于死亡没有人可以准备好,但如果你有意识地去治愈,应该有比任由情感泛滥更健康的方式。”

  这段跨文化生活的创伤经历让春媚看到两种文化的差异。美国家人会对孩子讲实话,而中国家人熟稔如何规避、隐瞒和岔开话题。美国人会用更为成熟的理论和方式来做“mourning”,而春媚却很难找出“grief”所对应的中文词。如何帮自己抵挡丧失和死亡的伤痛呢?那一年之后,心理咨询的学习、实习和写作,成为春媚自我治愈的一条路。

  “之前长期做学术研究,我的思想比较发达,连通情感却有欠缺”,春媚说。与一群迷途灵魂的心灵交流,在纯理性分析之外给了她另一种满足感。真切感受他人的生老病死,人变得柔软,心里从此多了慈悲。“也许我的使命就是做一个荣格口中‘受伤了的治愈者’”,春媚说,她很希望这本笔记能为曾经、现在或将来经历创伤的读者带来某种慰藉,“这也是我把最后一章写得那么清楚的原因”。

  笔记收尾处,春媚写到夜行时,月亮下树的颜色,渐变、反复、断裂、重合,“我感恩自己又能感觉了,美的感动交织着生命的悲伤,重生的迹象”。

  《疯癫笔记》

  作者:春媚

  版本: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汉唐阳光

  2017年7月

  “他们是精神病院里的病人。他们因丧失而孤独,因绝望而欺骗,因思念而自责,因痛苦而恐惧,因渴望而疯癫,与我们并无二异。”

  采写/新京报记者 孔雪

  http://epaper.bjnews.com.cn/html/2017-07/15/content_688383.htm?div=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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