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杀手不是你不懂我的趣味,而是你恶心到我了。
1
某日我在小说里看到个段子,笑得前仰后合。慕子妈抢过去审视,像看政府工作报告一样严肃,还反问我:“好笑吗?”我循循善诱给她解释笑点,讪笑着问:“不好笑吗?”慕子妈很贴心地问回来:“你被傻子亲过嘴吗?”
还有一次我捏着鼻子陪她看电视上的情感节目,内容是一男一女又哭又闹小猫上吊,一帮专家给他们指点迷津,然后他们突然就“提葫芦灌顶”了。慕子妈动情地说:“情感专家真厉害!”我也会跟着捧:“电视台也厉害,如果不是托儿,能找来这么多傻逼上电视丢人现眼也是个奇迹。”然后慕子妈提出了个建设性意见:“不看就滚。”那期节目刚好是一个男的要离婚,理由是没共同趣味。情感专家很善于诱供,那男的很快承认了有外遇。只见那专家拍案而起:“什么没有共同趣味,都是出轨的借口!”我也跟了一句:“每一双破鞋上面,都盖了一面志趣相投的红旗。”慕子妈突然对我刮目相看:“你这水平也赶上专家了。”
“骂谁呢?你才专家呢!”
2
去年底回国,我就在街上有过一次偶遇,是个男人。你别问我偶遇的为什么不是女人,我只能告诉你,那是另一个故事。
此人是我老同学,人民警察胡sir。他看上去很憔悴,因为刚离的婚。其实离完婚他就和小三住到一起去了, 他说他过得很累,我说可以理解,刚跟情人同居,头几天确实吃不消。他说不是那个意思,是跟前妻小琴的日子过得很累,没有共同趣味。
我摆摆手说不能够,他和小琴都是我发小,那时就他俩能玩到一块。小琴家人是法医,小胡家人是警察,住一个大院。小胡管小琴叫女特务,小琴管小胡叫王八蛋。王八蛋经常调戏女特务:“枪毙你时我得让我爸装个炸子儿,一枪就把你脑壳掀了。”女特务也不含糊:“我让我爸阉了你!别看你现在是王八蛋,阉了你就没蛋了,就成王八了。”
说完俩人都笑,所谓天真烂漫童言无忌。我们远远看着说:“真是青梅竹马啊。胡琴组合,果然善扯。”
长大以后俩人兴趣爱好还是很一致,喜欢古诗词,也爱打麻将,都是国粹。职业上也是上下游关系,一个是小琴老师,一个是小胡警官,小琴在婚礼上眼含热泪地表白:“老公,我教不好的,就给你来教吧。”
这么默契的一对,竟然离婚了。因为共同趣味和共同价值观之间的关系,就像葡萄牙和葡萄干的关系,其实没什么关系。
3
结婚没几年,她嫌他俗,他嫌她作。
小琴内心清高,她的书房门上贴着一幅对联:平生一片心,不因人热;文章千古事,聊以自娱。那意思就是,你把世故当能耐,我可看不上眼。胡sir很不以为然:“知识分子就是酸。还不因人热呢,打麻将赢钱了你不也摇头摆尾吗?”
有一年春节胡琴夫妇邀了局里一帮同事打麻将;其中有一位是省里空降到区分局的副局长,据说是有点不大不小的经济问题贬下来的,麻将桌上说了点失意的事,整个人都有点颓。胡sir的古诗词功底派上了用场,安慰领导说:“其实是省里争位子争得厉害,您这是吃了正直的亏,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二筒。”副局长笑笑说:“我没觉得不好,我们这小城挺好的,干净,宜居——三万。”胡sir说:“您还真能在这呆多久啊?组织上的暂时权益罢了。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东山再起是指日可待的——东风。”
“胡了。”
胡sir只顾吟诗,一连点了好几炮,塌了好几底。好在小琴牌技不含糊,他擅长概率论与数理统计,还懂点混沌数学,这让东道主基本收支平衡。
客人一走夫妻俩就吵开了。胡sir说:“你个败家娘们看不出来吗?我是放给局长胡牌。他刚出的经济纰漏,你用其他方式送钱能送得进去吗?”
小琴说:“我哪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的做派让我觉得恶心。”
4
一方自鸣得意的,恰恰是另一方嗤之以鼻的,这大概是最没有交集的婚姻。
胡琴夫妻的分歧,曾有过一次公开暴露。那次小琴去省里开会,顺便约了我们几个当地的老同学吃饭。散席时我们抢着买单,前台说有个钱老板已经结过账了。胡sir打来电话得意地说:“你们朋友圈暴露位置了,老钱有个案子在我手里,判三缓五,现在是缓刑期间,我得抓紧这几年占他便宜。”
小琴说:“你不觉得丢人吗?”胡sir脾气更大:“知识分子都像你这么难搞?学生家长给你红包你不收,我给校长的红包被你截回来。你清心寡欲?那怎么还惦记着职称?惦记了十几年了还上不去。就你还瞧不起谁啊?”
小琴含着泪压着牙恨恨地说:“枪毙你的时候真应该装个炸子儿。”
5
胡sir在家不受待见,就在别的女人身上找存在感。可出师不利,被人拍了不雅照,偷拍者是女主角的前夫。照片里胡sir和女主角一前一后,脸朝同一个方向使劲,眼神坚(tao)毅(zui),双拳紧握,像文革宣传画:大海航行靠舵手。
小琴冷冷地对胡sir说:“这是抓嫖现场吗?为抓失足妇女,你跑得太快了,警服都跑丢了,裤衩都追不上你啊。”
胡sir低着头说:“那天酒喝多了。”
胡sir说现在的‘女朋友’才是真正的合拍,懂得欣赏他的“社会经验”,这才是真正的灵魂伴侣。我不好争论什么,二逼自有二逼爱,不然二逼们怎么生生不息的呢?于是我端起酒杯:“来,话在酒中。”
6
想想胡琴的故事,我突然觉得缺乏共同趣味真不是什么致命的问题。我老婆很精细,我却很糙,我们不仅没共同趣味,有时连共同话题都找不到。有一次我们整晚只说了一句话。她说了句“行了”,我说了句“咚咚咚”,故事是这样的:
家里刚开始吃纯橄榄油,挺贵的。看我烧菜,她默默地盯着。我小心翼翼地倒油,慢慢倾斜瓶子生怕倒多。油还没出口儿,她突然来一句:“行了。”我吓得手一哆嗦,“咚咚咚”三声,够炸二斤薯条了。我俩都心疼得捶胸顿足。所以虽然话不多,两个吝啬鬼对家庭也算同心同德。
两个吝啬鬼的灵魂还曾经共同升华了一次。上礼拜五下班,我大手笔买了五斤草莓讨好慕子妈。慕子妈不但不感动,还抱怨:“钱不是钱啊?买这么多烂的,一个个看起来中风半身不遂的。”我很委屈:“楼下一老头在卖,看岁数都快全身不遂了。我多少买一点,他也能早点回家。”
慕子妈又拿了一百块钱给我:“他还有多少?连筐拎上来吧。熬酱。”
晚上,她看她的情感节目,我听我的有声小说,各自佩戴耳机,共同摘弄草莓。一个个小精灵,红脑袋,尖下巴,麻子脸,戴绿帽,甚是可爱。
总结:
没有共同价值观,就缺失了相互欣赏和尊重的基石,婚姻就只剩下相互折磨了。
各自有点空间经营自己爱好,或者各自有朋友圈分享感兴趣的话题,都没毛病。
慕子妈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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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子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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