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蓄谋已久的离婚
因为子宫而崩溃的婚姻
作者：柔荑
01孟悦的世界里再也清静不了了，从婆婆追到南京将她“押”回来的那天开始，人生似乎就跌入了无法明说却又明晃晃的戏剧故事里。
客厅里，婆婆秦丽梅跟婆家小姨秦丽琴吵得天翻地覆，似有一番老死不相来往的阵势。姐妹俩缘何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孟悦不知，似乎就是突然间发生的事情。
孟悦不敢出去劝架，她甚至失去了大声喘气的勇气。
“让他俩离婚，离婚，他俩离婚了，你就老实了。”
婆婆秦丽梅大声地喊着，卧室里的孟悦听得一清二楚，离婚两字重重地砸进了她的耳朵里，顺着神经蔓延着，渐渐地，她麻木了，后来婆婆跟小姨吵了些什么。她浑然不知。
再后来，婆婆猛烈地推开了卧室门，朝孟悦大声喊着，“离婚，你赶紧跟秦涛涛离婚。”
“我不离，为什么要离？”
结婚四年，孟悦头一回吼了秦丽梅，很多时候，不管婆婆发多大的脾气，她总是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也曾偷偷哭着跟闺蜜抱怨着，“跟她一起的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婆婆秦丽梅在秦涛涛三岁的时候离了婚，后来就一直独身抚养孩子，孟悦卖力地想去理解婆婆常常无缘由的脾气，可到如今，她似乎真得忍不下去了。
那天，婆婆杀到她的公司里，在那儿上演了一场大戏，孟悦因此丢了工作。一切都走到了她的底线，孟悦不知怎么做才是最对的，但她已然有了撕破脸的决心。
“就是，你凭什么让孩子们离婚，你这就是在针对我。”小姨秦丽琴也追到了卧室。
说来，孟悦跟秦涛涛的婚姻还是她促成的。五年前，秦丽琴第一次把秦涛涛介绍给了孟悦，她还记得初相识时他的模样，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帆布鞋，恍若梦中少年的模样，怦然心动就是那一瞬间的事情。
如今，不过刚过五年，小姨跟婆婆反目，秦涛涛依着母亲似乎也不再是那个过去的他。
其实，孟悦也变了。从女儿秦豆豆出生后，她变了很多，多到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
“你有什么资格参与我们家的事情？”秦丽梅又开始吼妹妹秦丽琴。
孟悦就站在一旁，看着姐妹俩互相争吵着，后来她俩厮打在了一起。孟悦没有劝架，她连这份心思都没有。
心如死灰，目空一切，好似也就一瞬间的事情。
02秦涛涛还在南京，似乎老家发生的故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孟悦拨打了二十次他的电话之后，他终于接了，竟没听她开口，倒先在电话里抱怨着，“孟悦，你是不是成心的啊？我妈跟小姨打成那样，你也不劝劝架，就站在旁边看着，也太不懂规矩了。”
呵呵。
孟悦在心底苦笑了两声，挂断了电话。原本她还幻想能在秦涛涛这儿得到一丝安慰，却未料到，他还是过去那个“妈宝男”的模样。
其实，孟悦不是没有动过离婚的念头，可每次在那两个字快要说出口的时候，她又开始念起了秦涛涛的好。
闺蜜骂她，“你就是犯贱。”
骂的一点没错，可这世间何事能挡得住爱情呢。
小姨秦丽琴已经回去了，婆婆秦丽梅又不打招呼地推开了卧室的门，不带商量地说道，“过两天我让涛涛回来，你俩赶紧把手续办了。”
“妈，你为什么要让我们离婚？”
“为什么难道你自己不明白吗？行。”秦丽梅顺势搬了一张椅子坐下，“那我就告诉你，两件事情，第一，你子宫被切了，肯定不能生二胎了。第二，我跟你小姨闹成这样，她是你俩的媒人，你觉得你跟涛涛在一起还合适吗？”
婆婆说的第一件事情，像是一枚炸弹，从子宫被切除的那一刻开始，孟悦就活得胆战心惊，如今这一切终于来了，还来得这么快。
“我不会跟涛涛离婚的。”孟悦像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即便她心底也清楚，或许于事无补，但她就是不想这么顺势的妥协。
“行，你嘴硬，我说不过你，等涛涛回来，我跟他说。”
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秦丽梅出门时，将卧室门摔得“砰砰”直响。
03整整三天，孟悦没有联系秦涛涛，秦涛涛也没有主动联系她，孟悦想住到母亲家去，却被婆婆堵住了门。
许是，不想将事情夸大到父母那儿，带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孟悦选择了顺从。
这三天，她跟秦丽梅独处在一个屋子里，却彼此不说一句话，婆婆每天三顿都在外面吃，孟悦也没有去管问。两人陌生得像互不相识的路人甲。
第三天的傍晚，秦涛涛敲开了家里的门，果真，他像秦丽梅说得那样，她让他回来，他就得回来。
秦丽梅坐在沙发上，孟悦靠阳台门站着，秦涛涛靠着餐桌，气氛变得异常地尴尬。
“你俩离婚吧，我没什么说的了。”
“妈。”秦涛涛欲言又止。
“涛涛，妈把你养大不容易，你要是孝顺妈，就赶紧离婚。”说罢，秦丽梅进了卧室，留小两口在客厅。
孟悦不说话，盯着秦涛涛看着，五载，眼前的这个男人突然陌生得让她有些害怕。
其实，秦涛涛的变化孟悦不是没有觉察过，从子宫被切除后，他开始越来越漫不经心，只是孟悦是个相信爱情的人，她以为一切还能回到从前。
可是，怎么可能呢？
“你要跟我离婚吗？”孟悦狠狠地看着对面那个男人，似乎要看穿他的所有。
“那个什么，我妈她······”
孟悦不是傻子，这些年，秦涛涛从未跟秦丽梅说过一个不字，从前她还对“妈宝男”嗤之以鼻，如今，她的丈夫也是如此，真是个笑话。
“行，不说了，你考虑好了就行。”
或许，孟悦还是不想把路堵死吧，这五载，她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个家上，如今这般，真是凄凉。
这个夜晚异常地安静，三个人都没有再对彼此说话。只有孟悦，在晚上八点，给在父母家的女儿秦豆豆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一下子融化了她的内心，挂断电话，早已泪流满面。
04清晨，没有阳光，外头下着一场大雨，孟悦站在阳台上，看不见远方，渐渐模糊了双眼。
不知何时，秦涛涛站在她的身后，小声说着，“孟悦，我们还是离婚吧。”
没有一滴眼泪，连哭的欲望都没有，孟悦竟然笑了，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结局，她相信的爱情终究还是成了一场悲剧。
“孟悦，我妈就是想要个孙子······”
秦涛涛还想说什么，奈何孟悦早就没了听的心思，“那行啊，赶紧离，离了你赶紧找个人再生一个，谁不离谁就是孙子。”
一秒钟，孟悦连一秒钟都不想在这儿呆着里，她觉得这个家里，空气里弥散着对她的嫌弃。
不管外头风雨有多大，她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管他呢，此刻，大脑几近短路，过去的那些甜蜜，烟消云散了。
孟悦一头扎进了一家酒吧，这是她头一次来这样的娱乐场所。这是一家新开的24小时酒吧，刚进来，门口的服务生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早晨来这儿喝酒的人不多，这么年轻的女人更是几乎没有。
孟悦胡乱地要了一瓶酒，刚喝一口，烈焰冲破咽喉，猛烈地咳嗽了几声，随即，便大口大口地喝着，哪还管得上胃里的灼烧难耐。
再后来，她应该是喝醉了，胡乱中遇见一个男人，她看得清又看不清男人的长相，说实话，像是前男友。
等孟悦再醒来时，已躺在一家高档宾馆的床上，头痛难耐，她还是忍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抬头，正对一张脸，男人正看着她笑着。这个叫邱琦的男人她再熟悉不过了，十年前，还在校园里他们热恋过，后来，随着毕业浪潮，他们各奔东西。
孟悦打死都没有想过再见面会是这样的情形，而她还一丝不挂地坐在床上。
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可能连一分钟都没有吧，孟悦迅速地穿好衣服，踉跄地逃了出来。
她出轨了？哦，不，她跟别人上床了？那个男人还是她的前男友？可是，在孟悦不清醒的记忆里，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想折回去再去找邱琦，却没了那个勇气。
05孟悦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走着，她哪儿都不想去，许是觉着，哪儿都不是容身之地。
秦涛涛不近人情似地要跟自己离婚，而自己又在刚刚发生了一段不清醒的故事，未来是什么样子？早已想象不出来了。
不知觉中，走到了一家西餐厅门口，抬头一看，多么有意思啊，这是当年她跟秦涛涛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个年份，她在经历了邱琦之后，还能怦然心动，于是，她才会义无反顾地嫁给他吧。后来，生豆豆，大出血，为了保命，切了子宫，可谁还知道怜悯她呢？甚至连同情都没有了。
站在西餐厅门口，孟悦终于泪如雨下。
一个眨眼间，她瞅见西餐厅里头，秦涛涛正跟一个女人在吃饭，看不清他们的神情，在一看旁边，还坐着秦丽梅。
哈哈。
孟悦在西餐厅门口跟疯了似地大声地笑着，过往的人们都忍不住回首观望着她，都在猜测她身上的故事。
三天前，她亲耳听见秦丽梅在卫生间里给秦涛涛打电话，说已经帮他张罗好了相亲对象，让他快点回来离婚。
如今，这一幕真实地在眼前发生着。婚还没离，下家都已经找好了。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五分钟后，秦涛涛终于注意到了门口的孟悦，追了出来，想要解释什么，“孟悦，这是我妈······”
“啪”地一声，孟悦狠狠地在秦涛涛的脸上扇了一巴掌，“你妈，你妈，你就知道你妈，好啊，要离婚是吧，离就离，谁怕谁。”
孟悦说得决然而又凛冽。再也没有犹豫了，许是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好。你定时间。”秦涛涛没有多余的解释。
“行，我只有一个要求，豆豆归我，其他我什么都不要。”
孟悦是真的什么都不想要，连财产都不想分了，其实他们也没多少财产。
她只想要孩子。
秦涛涛不说话，孟悦清楚，他也想要孩子，但她不怕。
可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呢。
两天后，孟悦在母亲家门口收到了秦涛涛寄来的快递，竟然都是她的衣物。这个男人怎会如此狠心，婚还没有离，却已把她的东西都打包寄回了娘家。
看样子，就是要退货的意思。
愤怒中，孟悦找到了秦涛涛，“秦涛涛，你什么意思？咱俩手续办了吗？你凭什么把我的东西都寄到了我妈家？你是要昭告天下，你要跟我离婚的决心吗？”
秦涛涛也是气得满脸通红，但却不说话，而是打开手机里的照片，递给了孟悦，“你自己看。”
照片里的孟悦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孟悦的大脑像是被什么猛烈地击中了，一阵抽搐。
邱琦竟然跟自己开了这么大的玩笑，或许，他也是故意的。
“孟悦，亏得我还一直对你有愧疚，现在看来，都是多余的。你应该巴不得跟我离婚吧，还整天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真是让人恶心。赶紧找个时间，咱俩把离婚证领了，还有，豆豆你想都别想。”
“我要豆豆。”孟悦歇斯底里地喊着。
谁都别想把孩子抢走，这大概是孟悦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留恋吧。
06一个月后，孟悦跟秦涛涛在民政局领了离婚证，孩子归了孟悦。这一个月里，为了争孩子，两人打了不少的仗，不过在孟悦的世界里，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只要孩子还在自己身边，她绝不在乎过程有多辛苦。
过了一段日子，孟悦从别人那里听说，秦丽梅跟秦丽琴之间的那场骂仗，都是一出戏。
最初，孟悦还怨恨着，恨着秦丽梅为了让自己跟她的儿子离婚，竟然想出这样的招数。
后来，她再也不提了。
有些时候，孟悦也会怀疑这个世界的善意到底有多少，可在孩子的面前，她还是努力地告诉她，我们都会被世界温柔相待。
只是在某一个深夜，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一切都回到了五年前，那个时候没有秦涛涛，日子过得随心所欲。
醒来时，满脸泪痕。
孟悦狠狠地擦干了眼泪，擦去了所有过去的痕迹。
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她好想回到五年前，她决然不会去赴那场相亲之约。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如果。发生了，就发生了吧。
此生，再见，再也不见。
编后记：当原生家庭并没有给他断奶，一个男人从精神上其实并没有长大！如果不够爱，那么，这个女人哭是错、笑也是错、呼吸是错，失去子宫更是无可挽回的大错……夫妻，就是两粒在尘世中磨砺的沙，因为爱黏在一起，磨合、妥协，退让，到最后相依相偎，共同迎接人间烟火里的风雨。可是，如果所托非人，应该庆幸，还好，余生还长，幸亏他早早露出真面目，自己才能一丝遗憾都没有地离开，去活成更好的自己，遇到更加值得去珍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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