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要我卖掉房子救他与前妻的女儿。”
01
牛丽一回到家，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饭菜味。结婚四年，第一次饭来张口，让她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老公吕素走过来接她手里的包，问，“饿了吧？快洗手吃饭。”
牛丽嗯了声，走到厨房看时，只见灶台上一溜摆着好几道菜：回锅肉、油焖大虾、清蒸鳜鱼、素炒三丝、还有一个手撕包菜。
见都是自己爱吃的，牛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今天这是怎么了，过节吗？”
吕素笑道：“不过节难道就不能吃顿好的?我平时是忙的实在没时间，要不肯定天天做给你吃。”
牛丽心里是甜的，嘴上却嗤了一声：“说的比唱的好听，结婚这几年，你天天都忙?”
吕素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放心，以后做饭这事我包了。”
牛丽还想说什么，人已经被吕素推进了卫生间，“赶紧洗手，你老公我肚子快要饿扁了。”
饭菜很合胃口，牛丽一顿风卷残云，吕素却只是象征性地喝了几口汤。吃完饭，吕素没有像往常一样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而是一言不发收拾桌上的残羹剩菜。
牛丽隐隐觉得吕素今天有些反常，却又想不明白他这是为什么，只能坐在沙发上看他一个人忙碌。凭直觉，她相信吕素很快会再开口。果然，吕素收拾完厨房就面色凝重地来到她面前，用近乎恳求的语气问：“丽丽，我能跟你商量件事吗？”
02
相识以来，吕素第一次用这种口吻跟自己说话，牛丽顿感事态严重。她打量着底气不足的吕素，一脸狐疑地点了点头：“你说。”
吕素咬了咬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半天才扭扭捏捏开口：“我想把咱们现在住的房子卖掉，可以吗？”
“啊！”虽然牛丽早做了思想准备，但也没想到吕素会提这样一个问题，她脑子里‘嗡’地一下，一颗心怦怦乱跳。
这房子是结婚时两人贷款买的，路段虽然有些偏，但升值特别快。当初五千多的房子，现在已经蹿到了一万多，她想不通，吕素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提卖房。
“卖掉咱们住哪？还是……你有了更好的选择，想换间大的?”
吕素摇摇头，“都不是。”
“那为啥要卖房？”
“我要用钱，这个理由，可以吗？”
明明是商量的语气，牛丽却从吕素的眼神里捕捉到不容置喙的决绝。她强压内心即将蹿出的火苗，耐着性子道：“为啥用钱，你把话说清楚。”
吕素眼里的神采一下黯淡无光：“文文病了，我想给她凑点钱。”
文文是吕素跟前妻生的孩子，她病了，吕素这个做父亲的出钱是应该的。但是，什么大病能到卖房子的地步？
“文文是你的女儿，她病了你出钱我不反对，但卖房子，吕素你是不是太自私了？”一想到吕素当初选择净身出户，把家里能留的都给了前妻刘娟，牛丽心里就愤愤不平。
本来指望着嫁给吕素能享几天清福，没想到一针一线都得自己奋斗。
现在倒好，房子有了，吕素工作上也更进一步，本来一切都在朝着既定计划发展，偏偏又跳出来个生病的女儿。
“我怎么自私了？孩子生病，我做父亲的出点钱过分吗？再说了，当初是谁信誓旦旦的说，只要我离婚，会把文文当亲闺女一样疼?这才几天，你说过的话就忘了?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接纳她?”
03
要钱要的这么理直气壮，这不明摆着欺负她吗？牛丽藏在心里的火苗一下就成了岩浆。她像个泼妇一样指着吕素的鼻子骂道：“吕素你脑子让驴踢了吧？让我卖掉房子去救你女儿，那我们母女俩以后住哪？萌萌难道不是你亲生的?”
牛丽当初苦缠吕素，一是确实觉得他是个顾家的好男人，二来多少也有点看中他的身家。吕素是本地人，父母都有退休金，在公司也算个小中层，无论人脉和个人能力都毋庸置疑。她一个外来妹，想要在大城市立足，这是最快的途径。
她想方设法接近吕素，费尽心机让他爬上自己的床，却没能换来他离婚的打算。男人总是这样，既想外面彩旗飘飘，又想家中红旗不倒。要不是她拿肚子里的孩子威胁吕素的前妻，自己到现在也做不了吕太太。
那女人挺有骨气，知道了自己和吕素的丑事，没哭没闹就只求离婚。净身出户是吕素自愿的，她当初虽然觉得便宜了那女人，但私心里还挺佩服吕素的，觉得他够爷们。万万没想到，才过了四年安生日子，这女人就又找上了吕素，还撺掇他卖房。
“你前妻可真有本事，离婚这么久，还能把你指挥的团团转，以前我真是小瞧她了？”牛丽冷笑道。
吕素语含讥讽：“你别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样不择手段，卖房子是我自己的意思，她从来没求过我。”
牛丽将一个杯子狠狠砸过去，嘴里骂道：“你骗鬼呢?她不主动联系你，你能知道你女儿生病的事?也不知道这病是真是假，没准就是想骗钱。”
杯子碎了一地，像吕素时刻被揉扯的心。他望着叉手而立的牛丽，无奈地道：“你真是不可理喻，我就不该跟你商量，应该直接找人看房。”
04
牛丽咬牙：“你敢！”
吕素道：“我有什么不敢的？这房子首付是我付，贷款是我还，要不要让你做这个家的女主人，也只是我一句话的事。”
吕素的话像盆冷水，瞬间浇灭了牛丽通身的火焰。她只觉刚才吃进肚子里的鱼，全卡在了嗓子眼，想吐吐不出，咽又咽不下。她想起什么，飞快奔向书房，去找那个红木箱。
吕素跟了过来，用他一惯平淡的口吻道：“你不用找，房产证我已经藏了起来。卖房这件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吕素，你这个混蛋！”
这一夜，两人吵得不开可交。无论牛丽怎么撒泼打滚，吕素就是不说房产证的下落。牛丽抓他、挠他、咬他，他都默然承受。最后，牛丽自己筋疲力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醒来时，身边没有吕素。
“刘娟，你给我等着！”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牛丽确定吕素的前妻刘娟是个狐狸精，不但吃了回头草，还使狐媚手段把自己老公迷的晕头转向，铁了心要让自己和女儿流落街头。她刘娟越是这样，她牛丽越不能让她得逞。
牛丽爬起来给领导打电话，说自己有事要请两天假。得到批准后，她给自己化了个精致的淡妆，确认镜子里这张脸能压刘娟一头，才出了门。一路上都在想，呆会要是讲道理刘娟不听，宁肯撕破了脸。虽然当初是自己插足了刘娟的婚姻，可苍蝇不叮无缝蛋，怪只怪她自己没本事。
这样一想，她就底气十足。等她昂首阔步到了盛天公司三楼，才发现自己扑了个空。刘娟的同事说，刘娟的女儿生了重病，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上班了。
牛丽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想起昨晚只顾着吵，都忘了问孩子究竟得的什么病。她忙问这孩子到底怎么了，要不要紧。刘娟的同事说，肾衰竭，听说要换肾。
牛丽心里像结了霜，顿时拔凉拔凉的。下楼时，腿都不知道怎么进的电梯。
到了楼下想给吕素打个电话，拨了几次都没拨通，只好又发了几条语音，说情况自己已经知道了，愿意和吕素坐下来谈谈。吕素既没回电话，也没给自己留言。牛丽急得寝食难安，她知道孩子在吕素心里的份量。好在到了第三天晚上，吕素终于回了家。
05
“孩子，怎么样了？”牛丽看着跟在老公身后的公婆，恭恭敬敬叫了声爸妈。
当初自己跟吕素结婚，吕素的父母是一百个不乐意。有了孩子后，他们也很少来看孩子。没办法，她只能把女儿托付给乡下的父母，直到孩子要上幼儿园才接到身边。
公婆阴着脸坐下，开门见山地说：“文文病了，需要钱，我和你爹连棺材本都拿了出来。你心里要是有这个家，就让吕素把房子卖了去给孩子治病。”
牛丽想了想，鼓起勇气道：“爸、妈，你们疼文文我能理解，可萌萌也是您的亲孙子，您就不管不顾了？再说，就算卖了房子，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肾源。有了肾源，谁又能保证手术一定……”
牛丽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婆婆就啐了她一口：“呸！孩子还没上手术台你就咒她，你安的什么心？素素你看，这女人跟刘娟差远了，遇事就想着自己。要房还是要孩子，你自己看着办。我和你爹老了，要房子也没啥用。你要是做不了这个家的主，我们明天就回家卖自己的窝。”
说完，正眼也不看牛丽，转身就往外走。
吕素赶紧追出去给父母陪笑：“爸、妈，你们别生气，我会拿钱出来的。你们在这里休息一夜，我去医院陪文文。”
“你还是在家陪你老婆吧，免得她又跟你闹。”婆婆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吕素没能留住父母，气得当着牛丽的面用手抽自己的脸：“报应，这都是报应。我当初要是不离婚，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
牛丽看着他一双大掌泄愤似地落在自己颊上，觉得吕素抽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她牛丽的心。她逼自己冷静下来，上前去拉吕素，劝道：“生老病死，又不是咱们能控制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好不好？”
吕素见牛丽柔声相劝，像突然看到一丝希望，扑通一声跪在牛丽面前，“答应我，把房子卖了好不好？找到合适的肾源不容易，只要过了这个坎，我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06
“补偿？”牛丽心想，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工资像爬楼梯，房价像坐飞机，这套房子要是搭进去，以后再想买套房子，估计比登天还难。以前她傻，以为嫁个好男人就有了长期饭票，结婚后才明白，车子房子票子都比男人靠谱。
“你想救女儿我能理解，可你不能不顾我们母女俩的死活。咱们经济能力有限，很多事都是有心无力。”
“好一个有心无力！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自私的女人，见死不救！”吕素情绪激动起来，以不容质疑的口气道：“反正抵押手续我已经办好了，你爱同意不同意。”
“你凭什么?房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要是敢背着我卖掉，我保证让你女儿跟别人姓。”
“啪！”一记耳光重重落下，吕素脸上青筋暴露：“你敢！”
牛丽被打的眼冒金星，她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望着吕素，“你敢打我?”
吕素用充满厌恶的眼神看着她：“打的就是你！要不是你拆散我和刘娟，说不定我们到现在还好好过日子，文文也健健康康的。”
“你自己偷腥，把责任全推到别人身上你好意思吗？”牛丽摸着滚烫的脸颊，咬牙道：“你真要卖房也可以，咱俩离婚，财产一人一半。”
“离婚？你不怕再过以前那种居无定所的日子？好好想想离开我你还能干什么再来跟我提条件！”吕素鄙夷地看牛丽一眼，再次摔门而去。
牛丽跌坐在地上，脸上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她为自己和女儿以后的生活考虑有什么错？吕素想尽做父亲的责任，就可以逼着自己做出牺牲吗？她突然想，当初自己要是把心事全用在工作上，而不是想靠男人改变命运，现在的生活是不是又是另一番光景？
事已至此，她也终于明白，人都是要先自爱才值得被爱的。比起你失去的，你得到的那些根本不值得一提！
生活经不起考验，禁不住细想。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如果时光能倒退，牛丽宁愿少活十年，换与吕素素不相识。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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