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海的青皮无花果,比蜜甜 | 音频
文、闫晗
那天,妈妈问我,小姨家的无花果熟了,要不要给你寄一点?
离开家乡多年,想念的食物越来越少,大部分可以网上买到或者由家人邮寄而来。但无花果是不同的,虽然近几年名气越来越大,网上有卖的,但它是娇贵的果子,经不起磕碰。
为了便于运输,市面上卖的都是五分熟到七分熟的,每个都要套上一层网袋,青皮红瓤,外表皮硬硬的,掰开来蒂部兴许还会流白色的粘液,吃到嘴里舌头略有一点发麻。
我在老家,最爱吃的是八九分熟的果子,表皮起棱,青中带黄,有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这样的无花果放在手心里,你能感受到它内在的软。
发黄,起棱,不裂口,完美!
咬一口,汁水如蜜,蜜汁似油,像上好的咸鸭蛋黄流油那样让人兴奋又慌张。味道非常甜,所以有“糖包子”这样的绰号,但这甜不至于发齁,带着清爽的果香,在味觉上富有层次感。
红红软软的瓤裹挟着细小的种子,在舌头上跳舞,口感是沙沙滑滑的,软糯而并不发腻。这样的果子却放不了很久,最好从树上摘下来马上吃,装在袋子里容易被挤变形,在热天气里很快变得酸馊。
掰得太丑了,能感受到甜吗
无花果的味道总能让我想起童年的一些画面。暑假去姥姥家玩,定要先在院子里种的那棵无花果树下徘徊很久,寻找熟了的果子。
最初几天才能找得到一个熟的,等到秋风来时,成熟的无花果便多了起来。那棵树不大,品种也不是威海地区常见的青皮无花果,而是一种红皮的“波姬红”,果子要硬一些,果皮更厚,入口也没有那么软糯。
前几天回老家,我偷偷跑到姥姥家以前的房子那里看,房子卖给别人多年了,门口有一棵无花果树,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姥姥栽在院子里那棵
姥姥家所在的那条街东边有个废弃的院子,院墙基本倒掉了,里面有棵大的青皮无花果树,我和表哥常常去那里转悠。
那房子住的老人去世多年,儿孙也不在村里住,房子基本废弃了,窗玻璃碎了好几块,外面望进去黑乎乎的,屋门上倒是锁着一把已经锈掉的铁锁。若是冬天,这院子会现出骇人的荒凉,但夏秋季节有蓬勃的草木装饰着,倒像一片孩子们喜欢的探险乐园。
院墙边爬着些栝楼和山药,一年年兀自长着,栝楼结出圆圆的绿色果实挂在墙上,过些日子慢慢发黄——栝楼是一种古老的植物,《诗经·东山》里的“果臝之实,亦施于宇”,这个“果臝”就是栝楼,它的果实穿过岁月挂在诗经里古人的房檐上,也挂在我小时候见过的矮墙上。它是一味中药材,《金匮要略》有记载。
表哥先后摘下许多来玩,放在姥姥的窗台上晾干了,大家就又把它们忘了。心形的山药叶子背后藏着一粒粒灰色的山药豆,我们更喜欢,煮了吃是面面的,冬天时集市上有卖山药豆糖葫芦的。
废弃井台边的无花果树也很大,撑开一片绿荫。表哥爬到树上,小心地伸长胳膊,够到那肥厚叶子后面的熟透的果实,再递给站在树阴下仰望的我。
姨妈家的树,前年被蛀虫蛀空了,今年根部发了一棵小杈,结得不多
我小心地把无花果放到葫芦瓢里,然后继续仰着脑袋,不时发起急来:那边还有一个……不对,是那边!有的没来得及摘的果实已经在树上变得稀软,做了鸟雀或虫子的食物。
那时候,无花果好像并不怎样流行。如今它的营养价值得到肯定,价格也涨起来了。也许是气候和水土原因,胶东地带非常适合无花果的生长,在北京吃的朋友家树上结的便觉得没那么甜。
无花果的吃法也很多,甚至没有熟透的果子,也可以上锅蒸熟,再晾干,做成红薯干一样的果脯。这个方法被传播开之后,据说家乡路边绿化带的无花果树就很难见到快熟的了。
作者:闫晗,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硕士,作品散见于《中国青年报》《中国新闻周刊》《三联生活周刊》《年轻人》等,新浪微博@闫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