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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忙时节

2016-09-24 作者:冀原 来源:冀原投稿 阅读:载入中…

夏忙时节

  夏忙时节

  农业机械化替代了原始的耕种碾打方式,人们在获得体力解放的同时也失去了人力劳动过程中“累并快乐着”的体验。

  有些怀念那段年月……——题记

  前奏

  清明后,麦子唰唰生长。拔节、孕穗、抽穗、扬花、灌浆。一场雨后,当清爽的下山风吹来的时候,那墨绿变成了杏黄。站在村东岔路口的大墩台上,举目远眺:南面,云层规矩地退回到山的背后,明净的天空是山的背景。北望,几缕淡淡的灰云像薄轻的纱绸,悠游在黄土塬上空。太阳橘红的余光背衬着深蓝的天幕,下面是那些沉稳熟睡的唐陵大冢。视野好开阔哇!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八百里秦川,麦子的海洋,庄稼人的天堂!风调雨顺,又是一个好年景。老董叔将烟袋锅往脚下的石礅上磕了磕,自言自语道:“离麦收只有十多天,该光场了!”

  “老西瓜地那片大麦芒都乍起来了,割了好做打麦场。旁边那口大深水井,防火饮畜都方便。你看行不?”小会计一旁征询道。“行,就这样定了。”

  晚饭后,咣——咣——咣……村东头老槐树上挂着的那口大钟敲响了。人们聚集到树下,商量着夏忙的事儿。男人们谈着活路的分工,烟袋锅一闪一闪地迸着火星;妇女们抱娃娃的、纳鞋底的插嘴乱打岔;姑娘们三三两两勾肩搭背窃窃私语嗤嗤偷笑;小孩儿和狗打闹嬉笑着从大人腿裆下钻过……月亮上来了,会也开完了,村庄渐渐地沉入梦乡。除了偶尔一两声狗吠外,剩下的就是村外田野里那些不知名儿的小虫儿的瞿瞿鸣叫声了。这静静的夏夜,将要拉开一场人欢马叫的夏忙大戏的序幕……

  (一)光场

  东方的天空刚刚泛出淡青色,勤快的“揭被鸟”早已站在梧桐 树上毫不客气的大声叫着:揭被——揭被——那口钟也被轻轻地敲响,疾速而欢快地催着人们下地干活。

  割下的大麦,被轻轻地移到田头一隅,老黄牛曳着犁铧稳健地低头卖力。老把式的鞭子在半空变着花样的轻甩:“叭”!“得儿——哦——哦”!被犁开的沃土一顺儿翻倒,笔直的犁沟、松软的田土。后面是两头骡子拉的糟子(厚重的长方形木框,下钉有一排锋利的铁齿),糟碎大土块儿,糟散麦茬根。再后是耱耙(一种粗藤编成的农具,大约一米五左右长度)。耱地人也是一个老把式,双腿霸气地岔开,双脚稳稳当当地把住耱具的两端。左手挽着牛套绳,右手举着鞭子。那架势,简直就像一个国王驾驭着整个世界。好威武的形象!犁——糟—— 耱,三道工序过后,碾子上场了。强壮的骡子拉着近两米长水桶那麽粗的石磙子在耱得平平的地里转来转去,松软的泥土在碾子的滚动中变作了光光的土场。

  要泼场了。水车哗哗地响起来,妇女儿童们用盆端、用桶抬,把井旁蓄水坑里的水泼到碾过的土场上。凡有妇女儿童出现的地方,总有着欢声笑语。这不,谁不小心滑倒了。盆摔远了,屁股墩泥了,有人就喊起来:“回家找***换裤子去!”有爱玩笑的大妈一边拉小孩起来一边说:“泥猴儿泥猴儿你莫哭,赶明儿给你说个花媳妇。”于是又是一阵笑闹,那“泥猴” 不好意思地又蹦着跳着端水去了……

  大太阳晒着泼好的场,水汽咝咝蒸发。这时,谁也休想靠近土场一步,只有那位“背笼爷”黑着脸膛,拿把扫帚在四周转来转去。那只不装烟的烟荷包,在斜插腰间的烟袋杆上吊搭着,晃来晃去。

  晚上,场已半干不粘了,“背笼爷”把两筐草木灰均匀地洒上土场,后面跟着两只小毛驴拉的溜光的细石碌碡在月光下对麦场进行着最后一道工序的修整。如是三番,一面偌大的、光光坦坦的麦场做成了。麦场东西南北四个角各挖了一个蓄水池,场的周边共放置了八个大水缸,缸里盛满着水。夏收大忙,防火第一!

  场长“背笼爷”拿把大扫帚,这儿扫扫那儿撩撩,严密地看管着这片打麦场。

  (二)收割

  第一镰——沙果园

  十八个壮劳力由双虎叔带领,率先进军沙果园边上的那十八亩地。在地头一字儿排开,每人十步宽,连割带捆。要求全部割“走镰”。所谓“走镰”,即不能蹲,弯着腰走着割。这种祖上流传下来的割麦方式最快、最累、也最爽,更是考验一个庄稼把式的技能、体力、经验的当口。

  像径赛运动员做赛前准备,有人往手虎口缠手帕,有人用拇指轻轻试镰刃,有人临时换镰肘……

  双虎叔用手捻了捻饱满的麦穗儿说:行咧,赶紧架势!不知谁吼了一嗓子:搭镰了!

  先小心地剐净路边地头的野草,割出一块空地,放好磨石和水罐。然后放手割起来。左胳膊拢住麦秆儿,右臂膀抡起镰刀,一下一下:嚓——嚓……不慌不忙,稳稳当当,蛮有节奏。手起镰落,割倒的麦子整齐而顺从地斜靠在脚前。同时,左脚踢带着割下的麦子,一步一步往前挪。感觉够一捆的时候,拧一条“腰”,(把两把麦子的穗交错拧在一起加长)半跪在地上用膝盖顶紧捆起来。那沉甸甸的麦子在收割者的手里像变魔术,不断倒下不断成捆。收割者在麦海里长驱直入,弯腰弓背、挥汗如雨。忽而一阵 风来,摇开一道麦浪、身影起伏。远远地只听到满地里唰__唰——的声音。有谁感觉自己落后了,憋着气赶上去。谁又觉得自己的麦茬割高了,赶快调整镰刃着麦的高度。一句话:十八个人比质量比进度,谁也不低谁。始终是一条线的推进着。黄黄的麦田在割麦人的镰刀下,像金海里涨潮,朝前方翻卷;白晃晃的麦茬,像潮涌过后那耀眼的沙滩,在不断地伸展。越割越自如,越割越带劲。无垠的蓝天下,广阔的麦田里,享受着丰收的喜悦,挥洒着汗水的快意。那种心情,那种感觉,不亚于腾格尔唱的牧民挥鞭跃马在大草原奔驰的舒畅!没有身临其境的人无论如何是体会不来的!眼看着十八亩麦子变成一地整齐的麦捆,双虎叔吹起哨子喊大家休息。不知是听不见还是战犹酣,地头送来的沙果叶熬成的凉茶,兀自飘散着甜甜的清香,跟前一个人也没有……双虎叔心疼大家,满地跑着吹哨子,急了就骂:“咋得咧?都疯了?给我停下!”没人理他,只是越割越快。镰刀在麦丛里撒着欢儿,群群鸟雀在前头飞旋起哄,趁势捉着从田间惊起的小飞虫……

  眼看着割到了地头,人们才一边用衣襟擦汗一边陆续来到茶水 边。端起茶碗一饮而尽,用手背抹抹嘴,坐在麦捆上稍事休息。双虎叔带点嗔怪地说:才头一天,割得疯。往后看。西坡那上百亩,才看谁是真英雄。忽然谁一声大喊:嗨,截住截住!“哇“地一下几个小青年起身拔腿就追。一窝野兔子在麦茬地里撒腿逃窜,狂奔乱突,东躲西藏。结果全被人家活捉,让人提着耳朵用布衫包了个严实。

  大明婶领着一群割“围镰”的妇女们嘻嘻哈哈地过来了。她们兜着两草帽白沙杏来犒劳大家,这是沙果园里唯一的一颗杏树。结的果子又繁又大,皮薄瓤沙。是老保管“背笼爷”的命根儿,看得很紧,也不知她们如何“猴”了来。哈哈!

  紧跟着,架子车、马车、牛车一起进了地。前面装,后面耙。娃娃们跟在大耙后边拾麦穗。装车的小伙儿转动着身子将谷叉举得高高地轻轻一抡,麦捆便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轻巧地落到麦车上。这动作比北京茶楼里表演茶道的技艺还高妙。车把式牵着老马的辔头,将装的小山似的麦车稳稳地吆出地,挣得那匹枣红马刚上路就拉了一堆马粪。车把式晃了晃鞭子上的红缨穗,爱怜地责怪他的老伙计:真个是懒驴懒马屎尿多。一边数落着一边一抬屁股坐上车辕哼起了《下河东》。新麦堆上了场,麦芒在太阳下闪着光……

  半天时间解决了十八亩!可算是放了个卫星!回家的路上有人才感觉到胳膊酸困。可想到今晌午比赛一样的场景,心里实在舒服,还有些豪迈,真有点当了英雄的感觉。不说咧!这个蚂蚱笼,这只小野兔,带回去给娃娃耍!走,回家吃蒜拌凉面去!哈哈哈哈……

  二。 割麦西坡

  麦收进入烘期,火辣辣的天,火辣辣的地。麦芒扫着脸,麦茬戳着脚。新伤加旧伤,有的结痂了有的还在渗着血,烧乎乎地疼。可这龙口夺食的关口,(那些年雨水多)谁敢松口气呀!一大半的麦子还在地里长着呢!品种单一,紧割慢割,已经熟透了。如果来一场暴雨,那麦粒就全落到地里了!不敢耽搁,吃完早饭上西坡。

  西坡地离村最远:二里半路,中午来不及回村吃午饭。大伙儿带着馍,提着茶水罐,胳膊上挂着镰刀就出发。

  坡地麦子长势有的厚密有的稀薄,还有的地方不好搭镰。面积又大,又呈斜坡,收割难度较大。于是大人娃娃一起上,无论走镰围镰,割完拾净。双虎叔给各人划了片儿,各自为政,天黑前割完。

  西坡地处姚家坟,这个老坟场很大,柏木森森。大路南边是高高的断截土崖,土崖背北向南。崖壁长着好多枸杞野草,其中有几处土洞。

  此时的西坡麦地成了一个夏收大战场。满地是人,满地是麦捆,麦捆大大小小横七竖八。到处是人的声音:大人喝斥着贪玩的孩儿,有小娃娃哭闹着要吃要喝的,几只狗在坡地里撵着咬野兔的,有点乱套。还好,姚家坟这片柏树林给疲累的人们提供了一个休整的场所。用完干粮,不敢耽搁,戴上草帽,继续干活儿。这个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姚家坟啊!一口井都没有。带的水早用完了,磨镰都成了问题。大太阳下,胳膊晒得褪皮,嗓子干得冒烟,汗都出不来了。 有谁从坡下砖瓦场提了半桶水,大家都去抢,结果谁也没抢到,可怜的一点水全被弄洒到了麦茬地里。唉,人呀!双虎叔下了硬任务:不吃不喝不睡觉,也得把割下的麦子运回去!

  夏季的天,说变就变。正在装车,忽听远处响雷,西边堆涌上来半天墨黑的雨云,还镶着一道金边。被黑云遮住的阳光从金边后射出耀眼的芒刺。这金镶黑如果是一个上了岁数的贵妇的礼服的色彩,那绝对尊贵高雅还带点儿神秘,而此时实在有点恐怖!先是一股凉凉的风吹过,然后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没事儿!加快速度继续装!哪知短暂的平静过后,猛然间,一串串滚雷伴着怪兽般的乌云恶狠狠地扑了上来。闪电在云幕上画着诡谲锋利的图案。坡下大路上黄尘滚滚,路上的麦车和人在狂风和被风扬起的尘土中艰难行进。 坡地里,大风把草帽水壶吹得满坡乱滚。眼看暴雨要来,什麽也不顾了,唯保麦子要紧。人们的布衫被狂风鼓得像帆,在拼着命和大自然抗争:为防车翻,整个人压爬在麦车上,抛绳、抽紧、缠绕、套牢。架着辕吃力地拉出地。有的车装得不协调,头重脚轻,没出地就翻了。二娃赶的大车,快走到田头了。突然那匹马蹄子一闪,跪在了地上。不好 !要出大事了!危机关头,几个人 冲上前硬是用肩膀死命地扛起了沉重的车辕,助着疲累的老马站了起来。那匹马挣扎起身,前蹄乱刨,地上留下了一窝拃把深的蹄坑和一堆堆的虚土……(经典的语句 www.wenzhangba.com)

  风助云势云借风力,刚刚还晴热的天,瞬间黑了下来。

  咔嚓——头顶又一声炸雷,暴雨倾下。闪电发疯地撕扯着天幕,雨水激得人睁不开眼,头发衣衫紧贴在身,无处可躲,只有蜷蹲在小小的架子车下……

  也不多时,暴雨乍停,雷声朝远方滚去。可天还阴平着脸,细细的雨丝儿仍在稀稀落落。麦子拉不出去了!按规定,今晚得在此看麦子了!

  荒坡野地,地处偏僻,四周村庄远离。一年当中除了耕种收割来两次,其余时间只有风雨相伴。坡下是废窑场,是多年来枪决刑犯的地方。有一年“五一”前,我在窑场背砖,随着大家看了一次行刑,(其中就有一个二哥的同学。听说罪行因为其父被镇压而猫在防空洞里谋划外逃的“政治犯”,二十岁)后来几天吃不下饭。不知怎麽了,这会儿不停地想起那个场面。想转移一下思想,便壮起胆扭头朝前看看。不想刚抬头,就见那片黑漆漆的柏树林边,有绿绿的亮莹莹的东西在转动。我知道了那是什麽!先是一阵头皮发麻,再下来设想着:如果从背后搭爪,(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父亲讲过)我……正在胡思乱想,坡下东边的大路上传来说话声,双虎叔和二哥还有小会计他们来了!他们安顿好麦场上的事情,便来这里转转。

  我绷得快断了的心弦在他们的爽朗的说笑声中放松了。

  (三)碾打

  整整六天过去了,麦子全部抢收了回来。从地里割回的新麦,在场上墩捆晾晒到垒成高大的“积子”,全都是割麦以外的时间里的重体力活。这段时间谁也没有喘口气的机会,人们累狠了,常常在地头或场拐角窝着打个盹儿。一边收割一边夏播,那种紧张啊,我的语言是形容不出的!十多天下来。所有的人都瘦了一圈,身上的皮都差不多可与非洲黑人媲美了!(夸张了些)

  不管咋样,这一料庄稼收了回来,夏播已基本完成。下来得赶紧忙场上的活儿。不然如果淋雨季来到,摞在场上的麦积子就会生芽,霉变。大半年的口粮就没影了,更谈不上给国家做贡献。

  1.摊场

  将垒得山似的积子拆开,把麦捆解开,均匀地摆在场上,成一个大大的圆。穗朝外或朝内,一层一层,整整齐齐。由于麦穗麦秆麦叶的颜色深浅不同,阳光下的图案分外惹眼:一大圈金黄,配一大圈杏黄,衬一大圈褐黄。一圈一圈排开来,铺满了一个巨大的场。最后的麦穗围成一个圆圆的芯。细看,这形状不正是近些年常常出现在一些发达国家田野里的“怪圈”吗?那么大大的一个圆!精致、漂亮!就像一件神奇华美的艺术品。不过这艺术品的制作大师就是那些时尚文人笔下的农妇们。

  摊完了“场”,妇女们回家赶做早饭。圆圆薄薄的煎饼,或者喷香的葱卷儿,还有那金黄酥脆的千层饼,都是麻利大嫂们的拿手活儿。乡味十足的饭菜等待着自家的“当家”回来享用。

  麦子摊在场上晾晒,此时的农人才稍稍缓口气儿,趁着用饭的当口,讲讲夏忙中的趣事。女人靠门口小凳坐着,飞针走线缝着被农具挂破的衣衫……

  2. 碾场、翻场

  天气真好!蓝天一片,只有那大太阳居于头顶上空。一丝儿风都没有!光线强得遮住了太阳的轮廓。午饭前后,气温更高。置身于野外,如同烤箱。麦子在太阳暴晒下,麦 芒蓬松了,麦壳口松了,场上那一个大圆“怪圈”整个鼓起来了。老把式扯着牛缰绳,老牛拉着沉重的碌碡,在麦场上吃力地碾着。汗水顺着牛的脖子流进那道道皱褶里,把式的鞭子这会儿可真地抽在了老黄牛的背上了!

  那三只碌碡分别在大圆上画着小圆,把式的汗水也顺着草帽下的鬓角往下淌。有人开始骂牲口了:狗日的还慢腾腾的,再不好好走就把你杀了吃! “背笼爷 ”端了一瓢水摘下牛笼嘴,黑着脸牵了牛缰绳就走,那人不好意思地蹲到场边倒磕鞋里的麦粒去了。

  第一遍碾过,人们来翻场。一个紧跟一个按着摊场时的顺序转着圆圈。手中的木叉顺着平铺的麦秆下伸进,将碾平的麦秆翻起。使其蓬松支楞起来,逐层逐圈完成这一过程。翻场这活儿一点儿也不轻松:十几几十人排成序,不能快不能慢,更不能有漏缺。稳扎稳打往前推进,中途不能休息!手上功夫不行还真撑不下来。三夏大忙突出一个“抢”字,翻场也抢,要趁阳光最强时。暴热的日头晒着,脚下的高温烤着。脸上汗水流淌,背心汗衫被汗水沾贴身上,人就像从水里捞出的。此时在这大圆上翻腾,不像翻场,倒是人像鱼儿一般在大鏊锅上被煎烤……

  场翻完了。那个大圆圈静静地躺着,继续接受着大太阳的洗礼。人们辛劳了几个月的希望,也静静地蕴藏在这个诱人的圆圈里。

  农人今天的午餐是丰盛的,因为这是规矩。不管平日怎么节省,碾场这几天的饭食是不能马虎的。打祖上就传下的“跟着碌碡好吃几天”的话,尽管忙得很,家家还是改善着伙食。早晚的锅盔油饼中午的凉面。那又细又长的过水晾面,满满地盛在海碗里。旁边的小碗里:调配好的又香又酸的农家醋,小碟里是香味扑鼻的蒜末儿,辣味儿实足的芥末儿,那让人馋涎欲滴的油泼辣子,再洒上几滴芝麻香油,配上一小盘油爆葱花和一盘碧绿嫩黄的小韭炒鸡蛋。热急了的干活人进门扔掉草帽,舀一碗凉凉的包谷醪糟甜酒一饮而尽,那股爽劲儿啊!然后坐下享用这夏忙时节的美餐,品尝这有苦有甜的人生之味。

  3.收场

  暴晒后的麦秆被碾成了扁扁的麦秸,白晃晃的麦秸下是铺了厚厚一层的麦粒。太阳的神威较之正午已慢慢减弱,那平平的硕大的麦场在夕阳的映照下反射出淡淡的金光,走上去光溜溜的麦秸能把人滑倒。凉凉的晚风送来了惬意的清爽,夏收期间特有的甲壳虫“金巴巴”们在傍晚的半空中飞来飞去,一不小心便和人碰个额头。孩子们把这指头蛋大的小家伙捉到瓶子里去喂自家的小鸡和小猫。藏在麦积子里的小蝙蝠们也出来和人做迷藏。

  各路劳作的人们早早下了工,不回家直奔麦场,因为今天要收场。收场前要“抖场”,这道工序做得很细,要不麦粒会夹在麦秸里做了烧柴。这次不像翻场时绕着顺序转圈儿,而是一排一排像作战时的梯队形式。前一排人用小木叉,一点一点挑起麦秸轻轻抖动,第二排用中竹叉将已抖好的麦秸拢成一道一道的梁,像沙漠上的“阑干”,第三排用大木叉将这一道道秸梁分拢成堆,然后用带轮子的“尖叉”(很大)把秸秆推到场边空地上摞成麦秸积。剩下的人用推耙把麦粒带麦糠一起推涌到场中心。这个场面很大,参与的人很多,大人孩子都在其中。没有谁命令,分工却很清楚,各司其职,活儿不太累还其乐融融。收场时的景象好似一场大的战斗,就像有一个优秀的指挥员在指挥。其实这对生长在农村的每一个人来说即使没干过活的也是熟悉的,包括那些小孩子。有些农活是蛮有乐趣的 , 你看你看:那些半大孩子推着尖叉边跑边喊,坦克来了坦克来了!在大场上干得挺欢。推麦粒的“推手”们一边打着包围圈一边笑哈哈的甩掉脚上的鞋子,场边上摞积子的不时被下面丢麦秸的用一团团飞上的麦草埋成个草人。农民自有农民的苦与乐,他们在干活的同时把自己的聪明智慧发挥的淋漓尽致!善意的捉弄,友好的调笑,真的成了苦累劳动过程中的滑剂。这样的简单的物质生活,繁重的体力劳动 ,累不垮人,倒少了当今物质生活丰裕之后引起的许多富贵病。

  月亮升起来了,深蓝色的天空碧澄如洗。静静的打麦场上堆着高大如山的麦堆,十几把木锨早已整齐的摆好,单等着借东风起好扬场。

  4.扬场

  梨瓜地的水车还在哗啦哗啦地响着,水在瓜田里漫游,泥土中的丘蚓们也在湿润的瓜田里鸣唱,浇瓜人在庵棚里酣睡。场上的人裹着被子在柔软的麦草堆上做着好梦。背笼爷用烟袋锅在空空的烟荷包里挖来挖去,不停地在麦场周围转悠着。老狗黑黑跟在他的身旁,警惕地东嗅嗅西闻闻,像个忠诚的哨兵。

  抬头望望天,月挂正南,天都快明了,咋还不起风呢!背笼爷有些着急了。正盼着,脸上晾嗖嗖地,场边上那棵小白杨树的叶子动了。“风来了,起来都起来!”熟睡的人一咕噜爬起,操起木锨试风。黎明前的风很宝贵,不大不小,正是扬场的好时机。

  风越来越好,十几把木锨围着大麦堆,把混合着麦 糠的麦粒抛向空中。扬场的人都戴着大草帽,有人还戴副大墨镜。麦粒唰唰落下,麦糠随风飘到丈把远的地方。瞧那老把式,操起一锨麦,嗖地一下扬上去,麦粒们在空中散成一道“虹”落下。无数道“虹”在半空交错,麦糠与麦粒就 在这道道“虹”的“桥’上分离。

  太阳升起来了,清晨的凉凉的风也更加可人。风中翻飞的麦粒,在阳光里,下起了金黄的“太阳雨”!

  麦糠越积越多,多成了一片弯弯的银色的湖;麦粒越落越厚,厚成了一道长长的金色的岛。背笼爷手里捉把大扫帚,用那软软的扫帚稍轻轻地打理着麦粒岛。掠去浮壳,露出净粒儿,一遍一遍一遍……“太阳雨”在空中唰唰洒落,把希望,把愉悦,把甜蜜,把酣畅,把富足一并撒种在人们的心田里……

  尾声

  清晨,太阳那柔和的光线把收割后的田野照得分外明朗,田畔路边的那些野草小花儿在广袤的土地上,尽力地点缀着大地的妆容。

  村里的喇叭在播放着欢快的乐曲,那欢腾跳跃的笛子独奏吹出了“扬鞭催马运粮忙”的主题。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夏忙时节是乡村乐章里的一个音符,它永远激荡在我那难以平静的心海。弹奏着我对家乡土地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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