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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雷:我死也没想到,你们会带荧光棒来听相声

2019-04-24 10:15:09 作者:我是青龟 来源:拾遗 阅读:载入中…

张云雷:我死也没想到,你们会带荧光棒来听相声

  遗物

  相声从来不只属于张云雷,但张云雷会永远属于相声。

   壹

  “桃叶儿尖上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

  在其位的这个明阿公,细听我来言呐……”

  2018年10月21日,北展会场

  一席银灰色大褂的张云雷屹立在台上,

  悠悠吟唱一曲《探清水河》。

  台下是一片绿莹莹、亮闪闪的海洋

  每一点绿光,都是一个捧角儿的人。

  张云雷在台上唱,他们在台下唱:

  “太阳落下山,秋虫儿闹声喧,

  日思夜想的六哥哥,来到了我的门前呐……”

  这里没有别人,

  只有“角儿”张云雷,

  和捧角儿的人——在场的2700个二奶奶。

  能在北展演出

  对于张云雷,

  或是任何一个相声演员来说,

  都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这种成功,源于他对相声的绝对热爱

   贰

  1992年1月11日,

  张云雷出生在天津红桥一个温暖家庭里,

  起名张磊,

  家里人宝贝他,给他留了一条长生辫儿,

  希望一生平平安安。

  张磊小时候

  表姐王惠已是唱京韵大鼓的角儿,

  总是骑着自行车带着表弟去天津曲艺园子

  姐姐在台上唱,弟弟就在台下听。

  别的小孩听不下去枯燥戏曲,跑开玩,

  小张磊则托着脸,

  静静听着咿咿呀呀的戏曲,

  一坐可以坐好几个时辰

  家里人看出他喜欢戏曲,

  带他拜入刘派京韵大鼓传人赵桐光门下

  学习京韵大鼓,

  那些唱段,都成为了他日后的宝贵财富

  “叫哥哥。”

  7岁那年,王惠带回来一个人

  他仰头打量着这个人,黑、胖、不高,

  那个人也打量着他,

  这个人就是郭德纲。

  这次见面,定下了两人几十年的师徒缘分

   叁

  他跟着这个人去了北京,

  起初,郭德纲并不教他能耐

  他就在郭德纲教徒弟时候

  悄悄在旁边看,

  他们学的曲子,他听几遍就能哼唱出来。

  有一次,

  他在被窝里小声哼唱刚听来的曲子,

  被子被一把掀开,他吓了一跳,

  一看,是郭德纲的脸,

  这张脸上表情严肃

  忽然又转成了笑模样

  “想学能耐吗?”

  “想。”

  一把太师椅,一次拜师仪式,他成了德云社正式的弟子

  “云鹤九霄,龙腾四海”,

  他是“云”字辈,

  大师兄闫云达之后,排行老二

  师父看好他,

  觉得他将是“云中惊雷,天下尽知”,

  取名“张云雷”。

  那条长生辫已经留得很长,

  老是像条小尾巴似的在他后面荡啊荡的,

  大家也叫他“小辫儿”。

   肆

  天地未明的时候,

  四处都笼着一层迷蒙薄雾

  张云雷已经走出了屋门,

  他用冷水洗把脸,冻得两只手拢在袖子里,

  在院里找了个地方开始练声。

  练完基本的,师父教他能耐,

  太平歌词莲花落、评剧、贯口……

  那么多的相声段子,那么多的曲子,

  一个字儿一个字儿教过去,

  每个字都精细极致

  练的时候一个字都不许错,

  “大宋朝文彦博,幼儿倒有浮珠之智——”

  “啪——”一巴掌,“再背。”

  “大宋朝文彦博,幼儿倒有浮球之智……吴周瑜七岁习文,九岁习武,一十三岁官拜水军都督。”

  “啪——气口不对,重来。”

  “大宋朝文彦博——”

  “啪——一滴口水都不准喷。”

  终于练完,师父走了,丢下一句话

  “一段唱50遍之后来我这里交作业。”

  小张云雷一开始也想偷懒,

  让唱五十遍,他唱十遍就想去交差,

  可唱五十遍与十遍的差别极大的,

  字句里的滋味一样,能品出来。

  他只有一遍一遍老老实实地练了,

  五十遍之后把曲子用磁带录下来,

  交给师父。

  几年后,这些磁带成了师弟们的教科书

  不断地练习积累

  他成了名副其实的“万曲宝库”,

  登台时排在“倒二”,只有他,压得了轴。

  师父极严厉,可也极疼他。

  领着他上街,路过一家鸡腿的,

  小张云雷被鸡腿的香气勾过去,

  不错眼珠地盯着油汪汪的鸡腿,

  那时,德云社尚未发展起来,

  郭德纲摸摸兜,毛票加起来只有五块钱,

  他狠了狠心,把这些钱递给卖鸡腿的,

  “来两个鸡腿”,

  然后把它们都给了徒弟,

  “吃吧”。

   伍

  2002年,大观园庙会

  张云雷和师兄一起演出相声《训徒》,

  他的角色是徒弟,

  师父教了他几段词,问他:“记住了吗?”

  他点点头,毫不怯地登上台子

  完成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演出。

  下台之后,

  他雀跃地跑过来跑过去,专往人堆里钻,

  就为了听人们说一句:

  “哎!这不是刚才说相声那小孩儿么!”

  之后的几年,

  张云雷拖着小辫儿,四处演出。

  2004年,主持人介绍接下来上台的是

  “太平歌词老艺术家”,

  观众伸长脖子,等着看一个相声老人上台,

  没想到跑上来一个不大的孩子

  不羞不怯地对观众说:

  “给您来一段太平歌词《白蛇传》。”

  接着就打起手中的御子,

  架势水平倒真称得上“老艺术家”。

   陆

  好日子没持续多久。

  2005年的一天,13岁的他刚演出完,

  一个老大爷来找他:

  “孩子,我听你嗓子有点浑,

  是不是倒仓了?”

  张云雷的心一下子灰了。

  “倒仓”,

  对于普通人而言,这只是正常生理现象

  而对于靠嗓子吃饭的相声演员来说,

  则是一个“劫”。

  过了倒仓期,

  嗓子好了,

  那是祖师爷赏饭吃,能继续在这行干下去,

  要是没倒过去,就和这行彻底绝缘了。

  彼时,正是德云社飞速发展的时候,

  观众们络绎不绝地来捧场,

  师父领着徒弟们,

  一队人浩浩荡荡地找剧场搭台子,

  锦缎红帐张扬地铺开,

  绣金的祥云明晃晃地刺人眼睛

  每个人都疯狂发掘着自己的能耐,

  那疯狂劲真感染人。

  张云雷觉得自己

  隔了相当的距离看这红火场面

  这场面亲切陌生

  自己曾身处其中,

  现在却与它隔了一道紧闭的门,

  门前的灯幽幽亮着,像在朝他诡异的笑,

  他拼命地拍门,用浑水样的嗓子喊着:

  “我是之前的那个角儿!”

  没有什么回应他,

  脚边荒芜的蔓草是无言的。

  师父把御子递给他:

  “等吧,先把基本功练着。”

  他把御子丢开,

  忽然恨上了自己之前日夜热爱的相声,

  这段时间落寞深深刺痛了他,

  他发现自己除了说相声,一无是处

  现在他像渴求天恩一般渴求祖师爷赏饭,

  若倒仓后嗓子好了,你就是角儿,

  若嗓子毁了,他就什么也不是。

  他厌恶这种感觉

  他不想等,也不敢等。

  他逃离了。

   柒

  他逃到网吧

  在网吧的日子没有昼夜

  各色人等都靠着眼前这台电脑消磨时光

  键盘敲击声、嬉笑声、咒骂声

  烟味泡面味……

  放学之后会有成群的学生进来,

  后来,学生走光了,

  他还在那里,一天又一天。

  有一天,他看着夕阳把他的影子拉长,

  忽然待不住了。

  他跑到台球厅摆球,一月800元。

  后来又去饭馆盘子

  付了钱的都是爷,对他想骂就骂,

  他想:“我以前可是角儿!”

  心里受不住,又找了份房屋中介工作

  他想得很简单

  自己擅长说话,干这行没问题

  他信心满满地走进办公地点,却惊呆了,

  17个人,却只有10台电脑,

  每天人们都起早抢电脑,

  谁抢到了,谁才能开工,才能有业绩

  有几次,他抢到了电脑,

  上个厕所功夫,电脑又被别人占了,

  有了这次教训,他只有尽可能地不喝水。

  后来,他又辗转做过移动电话推销员

  刚开口:“您好,这里是中国移动——”

  态度好点的,挂电话,

  态度不好的,直接开骂。

  这个时候,他的嗓子已经恢复了,

  他可以说相声了,

  想起之前日夜疯魔般练习相声的自己,

  回首在台上当角儿的日子,

  曾是那般热爱,现在回想起来,恍若隔世。

  还回得去吗?

  他没回去,

  转而提起包袱,去了北京。

   捌

  北漂不易,身上仅剩的6000元很快被人骗走,

  他便在西单的地下冰场里找了一份工作,

  给人拿鞋,

  每天站十几个小时

  他的腿肿胀得不行

  只有借口“上厕所”或“买吃的”,

  溜出去把鞋脱一会,找地方躺一躺。

  一个月800块的工资只够维持基本的生存,

  没有租房的钱,

  他只能睡在陶然亭地铁站里。

  没有路费

  他只能每天徒步从陶然亭地铁站走到西单,

  再从西单走回地铁站,

  脚很快磨出了血。

  地铁站的夜太冷了,

  莽莽的寒风从远方吹过来,

  “咿——呜——”,

  被地铁口吸了一部分进来,

  风在通道里踉跄一番,只剩下虚无的寒冷

  他去求冰场老板给个睡的地方,

  老板考虑了一番:

  “行吧,你就住冰场,连带着看场子吧。”

  每天,等冰场的人走完了,

  他就趴在地上给冰场打蜡,

  打完蜡后,

  满身疲惫地躺在厕所旁的单人折叠床上,

  “不能哭”,他对自己说。

  他太久没回家了,

  找了一个中午,回了天津。

  妈妈做了一桌子菜,

  还炸了他最爱吃的鸡翅

  他进了门,桌上的菜冒着热气

  这热气没头没脸似的包住他,熏得他心酸

  他抱住妈妈,嚎啕大哭:

  “妈,我不在家吃了,还得赶回去上班呢。”

  妈妈也抹着眼泪

  “哎,你说我怎么又要把你放走了。”

  他回德云社找人借钱,

  德云社已经大变样了,

  门口的票贩子认识他,

  连问:“您哪位啊?粉丝不能进!”

  他说:“我是张云雷。”

  票贩子打量着他:

  “哦!之前唱得挺好的那个小孩儿!”

  他找到三哥孔云龙,借了一百块钱,

  临走的时候不忘叮嘱

  “别和我姐说看见我了!”

  王惠还是知道了,她立刻开车上了高速

  给弟弟打电话:

  “你别跑,我现在就在高速上,你把工作立刻给我辞了。”

  姐弟六年没见面了,

  王惠看到弟弟破烂衣服和鞋,哭了,

  张云雷却仍倔着说自己不回去。

  王惠给他开了宾馆房间

  把他已经破了的衣服和鞋换掉,

  站起身来:“兄弟,我走了。”

  张云雷却忽然哭了:

  “姐,我太难了。”

   玖

  彷徨多年的张云雷,终于回家了。

  此时,郭德纲已经和王惠组成了家庭,

  “姐夫呢?”

  “楼上等着你呢。”姐姐朝楼上努努嘴。

  他走上楼,

  看到师父坐在电脑旁,

  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笑眯眯地看着他:“回来啦?”

  他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张口:

  “姐夫,除了说相声,叫我干什么都行。”

  郭德纲的心凉了,把头扭向电脑:

  “你想唱歌的话,我有路子,周华健什么的都给你找。”

  然后就不再和他说话。

  师父不说话,张云雷也不说话,

  他拧,他也拧。

  ……

  一周后,张云雷上了二楼,

  “爸爸我错了,

  我要回来说相声,哪也不去了。”

  “好儿子,好儿子,美啦!”

  一周的时间里,张云雷想了很多,

  他曾经觉得离了相声的自己,什么也不是,

  于是下定决心逃离相声,

  现在想来,这话没错,

  懵懂时曲艺园子里的启蒙

  拜师后日夜苦练时的窒息,

  获得观众喝彩后的雀跃……

  相声这门技艺一寸一寸沁在他的骨血里,

  离开相声他就脱了魂。

  相声从来不只属于张云雷,

  但张云雷会永远属于相声。

   拾

  2011年4月3日,郭德纲发出公告

  “张云雷,我的三徒弟,

  自幼学艺,

  太平歌词莲花落相声均为上驷之才。

  阔别六载,强势回归,德云之幸也。”

  德云社从没人像张云雷这样,

  顶着黄发和耳钉上台,

  他登上阔别六年的舞台

  唱小时候唱的第一段太平歌词《白蛇传》,

  身上还残留社会底层卑微感,

  小时候的自信杳然无踪,

  唱完后,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台。

  他比别人晚了六年,

  只有付出加倍的努力才能把这六年补回来。

  接不到商演,他不着急

  “该有我的时候,自然就有我了。”

  两年的时间,他除了吃饭、睡觉,

  其余时间都在疯狂练习,

  他懂得,师父只能教能耐,努力要靠自己

  他给师弟岳云鹏当助演,心想:

  “他能站在那,有一天我也能站在那。”

  他和搭档杨九郎守在后台

  等着卖票的消息

  卖出十张才能开演,已经卖出去九张了。

  等待漫长了,

  他全身力气好像都耗在了等待上,

  他对着九郎说话,又像对着自己:

  “这张卖不出去,咱就得回去了。”

  终于,等到了卖出的第十张票。

  他尝试确定自己的表演风格

  一开始,他给自己定位的风格是“妖”。

  2015年,他一身紫褂,

  把《白蛇传》改成了融入自己风格的《青城山下白素贞》,

  唱着唱着,就扭了起来。

  观众流水一样来来去去,

  起初,没人专程来看他,

  后来,一两桌、两三桌、三四桌,

  他有了固定的观众,

  后来,又有粉丝举着灯牌来看他的相声,

  他的相声事业起来了。

   拾壹

  命,不可悖。

  2016年8月,送完友人,

  微醺的张云雷走在南京火车站的站台上,

  站台上没什么人,

  风丝丝吹过,很悠然地吹到他的脸上,

  汩汩啜着他的太阳穴,

  他抬起头,

  一轮月亮荡漾着,

  很白很亮,比往日的都要好,

  他虚飘飘的,有种快乐的眩晕感,

  他有些近视,不过没什么关系,他想。

  他忘了自己已经跨了几个栏杆,

  大概还有一个罢,

  他走上前去……

  左胳膊粉碎性骨折,

  肋骨摔断9根,

  胯骨摔断,

  骨盆摔断,

  右脚脚后跟摔爆,

  五脏六腑连肠子带胃移位。

  “太碎了,救不活了。”

  “孩子这么小,再试最后一次。”

  他睁开眼睛。

  医生转过身来:“你,说相声的?”

  “嗯。”

  “以后考虑幕后工作吧。”

  “……”

  他的嘴唇发干,周围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非常静,

  他的一颗心直往下坠。

  他想动一动,却发现全身毫无知觉。

  “还不如死了。”他想。

  相声早融进他的骨血,

  现在却生生,生生地要从他生命里抽离。

  他躺在ICU里,闭着眼睛,

  身上的一百多块钢板钢钉,

  像要把他骨血里相声的魂挤走。

  小护士来调仪器,

  哼着他再熟悉不过的《送情郎》,

  他一面挣扎、一面按捺,

  全身筋骨都酸楚了,呜呜地哭了起来。

  师父和师兄弟们来看他。

  他对搭档说:“你换个人搭吧。”

  九郎哭了:

  “我认哏。

  你不说相声,我陪你一起转幕后。”

  他对师父说:“爸爸,我完了,我上不了台了。”

  师父红着眼睛:

  “你放心,你瘫了,我教你说评书,

  坐着也让你上台。”

  这句话,把他的魂勾回来了。

   拾贰

  谁都以为张云雷把相声当成事业,

  却不知道他把相声当成生命。

  “我一定要重新说相声。”

  他挣扎着打御子,

  手上的筋都断了,用不上力,

  御子掉了又掉,

  别人给他捡起来,他又继续打。

  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了一只手上,

  他感到自己的神经紧紧绞成一团,

  疼痛从骤紧骤松的神经里挤榨出来。

  太疼了,他松了劲,

  那些绞成一团的神经一下子四散开来,

  七零八落地散落在他身体各处,

  像同时按响了多个琴键,

  但曲调是极难听的。

  师父一天一条微信:

  “今天怎样?”

  “感觉好点吗?”

  “我的儿,在家等你!”

  “好嘞,您等着我。”

  人在天地中,是极渺小的存在,

  可一旦有了灌注在生命血脉里的热爱,

  就燃起了热烈的火光。

  15天,出ICU。

   拾叁

  2017年1月21日,

  张云雷带着身上的一百多块钢板钢钉,

  重新登上舞台。

  一旁的师兄弟站成两排,

  底下的观众拉开横幅:

  “张云雷,欢迎回家”。

  杨九郎强忍眼泪,扶着他,

  张云雷则微笑着。

  他的筋骨还没长好,

  疼痛的神经拽得他喉咙发紧,

  一段《歪唱太平歌词》,

  手刚举起要打御子,御子就掉了下去,

  他低头,忍不住皱眉,

  抬起头来却又是笑脸。

  他趁机将伤痛做了梗,

  手仍然在空中作势打着,

  笑问观众:“嘿,怎么样!”

  可谁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4月,三庆园,演出的场次现场售票,

  德云社低估了张云雷的影响力,

  众多粉丝坐飞机赶到北京,

  剧场小,人多,很多人没买到票,

  聚在三庆园剧场门口闹事,

  角儿张云雷听说,

  许诺20、21、22号连演三天,

  以回应一众捧角儿的人。

  他连着演了三天,站了三天,

  最后一场,演着演着,一阵剧痛,

  他的脚踝,被钢钉穿透了。

  脚踝上疼痛的神经末梢

  传导给身上的每个地方,

  他的脑仁疼得发麻,

  身体仍直直地站立着,撑了一个半小时,

  下了台,直接被送进了医院。

  断骨重造,

  张云雷像是从里到外被淘洗了一遍,

  之前的社会气妖气都没了,反炼出了仙气,

  宛若被某种幽冥的召唤叩醒。

  他赤脚踩在荒原上,忽然懂得,

  生命的意义不只是生存本身,更是承重:

  他承载的是100多块钢板的重量,

  是疼痛的重量,

  还是相声这门技艺的重量。

  相声早与他的生命融为一体,

  他不死,

  相声也该经他的血脉生发,

  焕发不亡的生命力。

   拾肆

  说学逗唱是相声的外形,

  大众的文化心态才是它的精神内核。

  有人说张云雷把饭圈女孩引进相声圈,

  是破坏了相声的“传统”,

  他们并不懂得“传统”的含义。

  对于相声这门技艺而言,

  “传统”不仅是历史的,更是情感的。

  从历史角度看,

  太平歌词、莲花落、评剧、贯口……

  老祖宗的东西从遥远的年代流传下来,

  这是历史的真实;

  从情感角度说,

  从相声产生之初,

  就是一门供大众消遣的技艺,

  一段相声好与不好,要看大众的情感反应,

  这是情感的真实。

  相声本身就是流动、发展的物质形态,

  从古至今,数不清的相声表演者,

  根据观众不同的情感反应,

  在原有的段子基础上改编,

  传统与当代观众的情感接受结合起来,

  才是真正的理解了相声。

  张云雷把民谣与传统曲艺结合起来,

  改编了一曲《探清水河》,

  把一众不听相声的年轻女孩

  拉进了相声的圈里。

  他登上比小园子大得多的舞台,

  身上负载着相声的传统和规矩:

  衣服不能有褶皱,

  鞋边不能有灰尘,

  头发丝不能乱,

  指甲必须剪整齐。

  他开嗓,观众如痴如醉跟着一起唱,

  如果说2002年的张云雷,

  是用生来响亮的声音挑着人们的情绪,

  此刻的张云雷,

  则是把传统曲艺演绎成了一条情感之河,

  听众徜徉在这条河里,听他娓娓道来,

  感受从遥远时代流传下来的动人的人类情感。

  观众在变,

  接受的方式在变,

  人性不变,

  打动人心的力量不变。

  相声救了张云雷,

  张云雷也给予相声新鲜的血液,

  使其生发出庞大的生命力。

   拾伍

  张云雷太红了。

  《秦香莲》《大西厢》《哭四出》

  《九艺闹公堂》《汾河湾》……

  每场相声都有新段子,

  观众层层见喜,乌泱泱地来捧他,

  他的相声一票难求。

  2019年,单曲《毓贞》发布,

  上线不到两分钟已销量过百万。

  他呢?

  书房里,一茶,一曲,一人。

  这个人的姿势很久没有变,

  眼睛像望着极远极远的远处,

  又像盯着极近极近的近处。

  抑扬顿挫的调子在空气里回旋,

  飘过来又飘过去。

  再有不长的时辰,姐姐就要喊他吃饭了。▼喜欢,就给我一个“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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