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醒

　　文/丝恩

　　今年春节那会儿，我的蛀牙又肿痛起来，晚上没办法入睡，牙痛是最难受的了，一般的药治不住，揪心钻痛又没辙，这感受我早已体会。

　　初二那年，因为蛀牙开始发作了，上课的时候我总一手捂着牙疼的一边脸，有个男同学总模仿我的动作，还一边有模有样地哎呀好疼啊！依晰记得他诙谐的恶作剧，当时真是又恼火又憋笑。

　　放学回到家了，小伙伴们都来找我出去玩耍，因为牙疼我没法出去，只能乖乖地在家待着。听说用盐水含在口中可以减轻疼痛感，我一口一口地含着盐水，再一口一口地换水，却没有一点缓和，灰心的我开始鼓燥起来，睡睡不好，吃吃不得痛快，我着急这无尽的牙疼折磨，也便被折磨得掉眼泪。母亲出去打听到有一种药草可以治牙疼，这种草长在村周围那片满是荆棘的树林里，那里有几堆坟地，向来很少人在那出没，何况现在都已是晚上八点多了，天色早已黑了。母亲看着我这么难受，她拿起了一把镰刀和一把手电筒，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出去了，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担心，却什么也没说…回来时她自然带回了这种药草。我至今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找到的。我可以想像乌漆抹黑的一片树林里，不知名的动物们出来活动了，各种各样的哀嚎鸣叫声儿，惨淡的月光下那几堆坟地被印照得更加突显，在这大热天的夜晚让人不得不感到一股寒流涌入心头。手电筒的光亮在这片漆黑里是那样明亮，一位妇人的身影在荆棘丛中移动，一遍遍地寻找那种草…现在想来，母亲在当时需要多大的勇气面对这可怕的黑夜呢？我很难想像…

　　六七岁时我就有了蛀牙，原因是贪吃糖酿的祸了，对于那时来说是甜蜜的祸。只要吃到甜腻腻的糖，哪还能想到蛀牙这么深奥的问题呀？心儿早都开花结了糖果子了呢！尽管蛀牙了，吃糖的毛病还是没改。母亲怕我闹，也是尽量满足我。她经常买些水果回来，变着法地说这水果营养高、吃了身体倍棒，还说比糖好吃多了！我一听就知道她的用意是想我少吃点糖，可惜了我不吃这招。

　　有一段时间，家里生活很拮据，我经常要不来零花钱，看着别的小伙伴吃着可馋了我。晚上，我鬼哭狼嚎个不停歇，母亲掏了掏口袋没半个子儿，怎么哄我也不听，邻居们都入睡了，寂静的夜晚我的哭声最响亮了。母亲假装睡去侧过旁不理我。我哭得更起劲了，声音都足够吵醒邻居们。见这形势，母亲起了身摇晃着身子走进了厨房，我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悄悄地踮起脚尖走到厨房门旁贴着，然后贼贼地往里瞅一瞅，母亲正在翻她经常放零钱的袋子，地上放了些检查过的袋子了，她继续搜索着，劳累了一天面容有些憔悴，手看起来也很吃力地在翻动，但眼睛里却异常放光，好像要把它们都看穿非要找出什么东西来不可。十几分钟后，母亲找到了五毛钱拿给我，我这才破涕为笑，美美地去睡觉。 www.WenZhangBa.com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我买来好几颗糖果，嘴里吃着，手里揣着。小伙伴看见了我，找我去玩捉迷藏，我把糖果放进口袋，跳着欢呼着玩耍起来，回家的时候发现口袋里的糖果都不见了，在梦中哭着醒来，因为糖果丢失而哭泣的梦，也只有在儿时发生了。

　　但我不曾想到长大后的我，还会从梦中哭泣着醒来…

　　那些天我一直连续做恶梦，6月3号我又做恶梦了，梦见母亲不在了，我迷糊地从可怕的梦魇中醒来，枕头被单都已经浸湿，第一件事就是想打个电话回家，那时是清晨五点十几分，又怕打过去吵醒母亲。我安慰自己那只是一个梦而已，不要害怕。我跑到窗外看着微亮的天色，想起这几年来我和母亲疏远了许多，微风很凉快，拂过我的发丝拂和面颊，一直吹凉到我的心底儿，不禁让我沉思起来。长大后我有了更多自己的想法，也便不痛快母亲的一些说法和做法了，虽然知道那都是为了我好，但我任性了。

　　矛盾蒙蔽了我的双眼也同时蒙蔽了我对母亲的感情，直到这个梦才让我真正明白“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的含义，是这个可怕的恶梦，叫醒了我。

　　外面的世界也许很精彩，可是漂泊在外的日子并不安定，相信每一个游子的心都是漂漂荡荡的。家，能给到的温暖，是别的地方永远都给不到的。而母亲正是家的一份子，更是家的灵魂所在。那个生你养你的人，要的其实并不多，就算是一个电话问候，也足以让她高兴半天，就算是一句关心的话语，也足以让她脸上乐开花。

　　身为子女的我们，又怎能忘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