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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人城阙,蔷薇如梦

2016-12-16 作者:zhangxingwang 来源:zhangxingwang原创 阅读:载入中…

旧人城阙,蔷薇如梦

  静坐窗前,雨后初霁的斜阳,梦一样漂浮楼宇之上,暖暖的赭黄一片。没有幕天席地、翠绕珠围,天是隔着一层云烟的淡青,地是长着萧疏草木的暗黄。不知不觉,又是暮冬十分。一季朔风,一季凛冽,日渐衰微,那融化的坚冰,似断肠人含泪转身,告别了千里冰封,原野苍茫;迎来了陌上花开,蝴蝶飞舞。挥别一个往复循环的季节,总让人莫名惆怅。就像,我们一次次走在回乡的路上,又一次次蒲公英般散落天涯。这来来回回,总是有定数的。黯淡了乡音,发酵了乡愁。多少人、多少事,辗转百回殇青丝,潜滋暗长意难忘。且容我碾墨铺笺,泼茶留香,缓缓说与你听,那旧人城阙、蔷薇如梦。

  《除夕夜, 一年尘华》

  风华是一指流砂,苍老是一段年华。

  时光可以老去,心意也会阑珊,却总有一些特别的日子让人牵挂,有一些特别的地方让人难忘。譬如除夕,譬如故乡。也只有在故乡陪父母过除夕,才能让人内心安宁,才能洗却满身风尘和疲惫

  离家十几年了。每年除夕之夜,无论风雪交加,还是阳光明媚,我都会准时抵达故乡,那个水之湄的千年古镇,陪在父母身旁。回家过年,踏上回乡之路,似与生俱来的一种民族品质,镌刻在每个人心版上,郁郁生香。候鸟般迁徙的人潮,漫过城郭和乡村,各有各的方向,各有各的故乡。

  今年除夕回家,竟走错了方向。将车停在陌生的公路上,有着片刻茫然。妹妹照例晕车、呕吐,之于她,要去的是婆家,一个原本没有关联的地方。只因,那儿是我的家。她总忍受着颠簸之苦,随我上路。每个女人,一生都有两个家,父母的家,自己的家。出阁后,父母家成了娘家,再也回不去了,她眼里只剩下自己的家。因而,女人的乡愁总有些残缺,不够完整,却比男人更易进入婚姻状态,她们能够将他乡当作故乡,只于梦里忆起旧时巷陌、蔷薇和池塘。每个男人,一生也有两个家,父母的家,自己的家。有一天长大了离开父母,父母的家成了故乡,埋在心底,魂牵梦绕。即便翻过千座山、淌过万条河,也会无数次返回,那儿不仅有儿时的梦,也是心灵的皈依。

  见过父母,我就与妹妹、女儿,一起去看自己的楼房。一楼是门面,二楼是套房,后面有个院子和两间平房。我说,老了,就回这儿吧,在院里栽树、养花、种菜,等故友来访。妹妹说,这是我们的家吗?怎么找不到一点感觉呀!女儿只静静的听,一句话也不曾说。不知怎的,我也找不到家的感觉,父母家不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哪里呢?一个离开故乡的人,心,也随着时光一点点飘离,故乡逐渐成了地域概念,而不是具体的家。

  家乡古镇,名唤五羊城,南北朝时在此设县,古迹遗存较多,民风淳朴敦厚,崇礼节尊教化。记得,儿时有首童谣,唱道:“小麻喳,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烙油饼,卷砂糖,媳妇媳妇你先尝。”以此告诫后生晚辈,要好好孝敬父母。按家乡风俗,年三十晚上,不许串门子,家家灯火辉煌,香烟缭绕,待祭祀过后,全家欢聚一堂,喝辞岁酒,吃年夜饭,围坐一起话家常,守岁至午夜。睡觉前,家家放燃放鞭炮,谓之“关门炮”,含避邪纳福之意。

  年夜饭是少不了素饺、团圆馍的。素饺是豆皮、粉丝、鸡蛋馅的;团圆馍是发面的,一尺见方的千层大油饼。一家人用一盆热水洗了手,吃了一个锅里的素饺,分食了一个团圆馍,才算过了团圆年。对于没有及时回家过年的,总要留块团圆馍。下素饺时,已暮色锁重楼。母亲点了檀香,我放了鞭炮,父亲开了白酒,嫂子盛好饭菜,不管有没有胃口,一家人已沉浸在辞旧迎新的喜悦里。

  吃过年夜饭,突然停电了。此刻,小镇上空飘满了许愿灯,烟花炫丽绽放,鞭炮声此起彼伏,星空怅惘而辽远。

  热闹是短暂的,不过半小时,小镇就陷入无边的寂静里,只有夜风和满天繁星。很久未见如此纯净、深邃的星空了。我不知不觉有些痴了,这乡村的星空,曾承载过多少儿时的梦啊!

  父母相伴着坐在楼下,看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沉默无语,似静穆的植物。也许,父母在惦记没有回家过年的哥哥,我也很久没坐下来与父母说知心话了。不知从哪天起,不再需要父母庇护了,不再腻腻歪歪与父母说话了。这似水流年啊,人到中年,品尝了父母当初的欢笑、泪水、苦乐,读懂了父母当初的真爱、付出、宽容,反而沉默寡言了。爱,就是父母这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吧。

  我点燃一支红烛,躺在床上读冰心的往事,只是读不进去,一段迷惘的感觉似流砂般从指尖滑落。来电了,客厅传来春节晚会的喧闹声,我既不想看,也懒得关机。在寂寂灯光下,裹着一床棉被,陷在靠背椅里,一遍遍听着空间音乐,静静发呆。此刻,遇见了几位同样在线的好友,禁不住微笑。原来,面对漫漫长夜,我们都是心灵脆弱孩子

  子夜,无端想起程英,这位一见杨过误终身的女子来。在一个艳阳和暖,南风熏人的春日,程英娇脸凝脂,眉黛鬓青,一面折了一枝桃花,拿着把玩,一边低低吟道:“问花花不语,为谁落?为谁开?算春色三分,半随流水,半入尘埃。”此时,举起茶杯,茶已凉,淡淡的伤感,落花般溅入眼帘。

  除夕之夜,因为有爱,内心安然,寂静欢喜。

  《年初一,旧人城阙》

  按家乡风俗,大年初一,东方欲晓,人们就着新衣,早早起床,先燃放“开门炮”,接着在室内点红烛,廊下挂灯笼。男人烧开水洗脸,妇女做饭,接着燃香祭祖,晚辈依次给长辈磕头,长辈派发红包。早饭家家吃素饺,要先盛一碗祷告、上供。饭后,旭日东升,人们成群结队去祖坟烧香、放炮,行跪拜礼,给长眠于此的亲人祝福,礼节一点也不输于清明。或许,这对死者是一种敬畏,对生者是一种寄托,情有源、爱有根,一代代就这样衣钵相传,血脉相连。 (哲理故事大全 www.wenzhangba.com)

  除夕夜,未眠夜。我凌晨四时浅眠一会,五点就起床洗漱。从二楼向外张望,夜岚尚未散去,只见寒星点点,草木黝黝,小镇尚未醒来,爆竹声已此起彼伏,空气中流溢着淡淡的硫磺味道。下楼时,在楼梯拐角处,见隔壁坍塌的房屋,只剩下断璧残垣,不由感叹流年似水。这儿曾住着一户书香人家,男主人写一手好字。那时,每到春节,街坊四邻就拿着几张红纸,带着笑脸,去他家求字。他也毫不吝啬,于天井里搁一张方桌,拿起沾满墨汁的毛笔,高悬着手腕,屏住呼吸,一挥而就。写的是极传统的对子,如“耕读传家久,诗书继世长”,如“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字迹遒劲,笔法有力,一张张铺展在石板上晾晒,承载着人们对新年的祈福。

  下楼后,父亲已把一挂长长的鞭炮铺在楼前空地上,母亲已在电磁炉上烧好开水,就等着下素饺了。小时,最高兴的莫过于此刻,总是戴着手套和虎头帽子,等父亲一点燃鞭炮,就迫不及待的冲上去,捡拾断了捻的和哑巴了的炮。那时,人们安全意识淡漠,大多是土制的炮仗,一挂只有二三百响,尤以大雷子威力巨大,能炸碎一个玻璃瓶子。往年都是我放炮的,也许下楼晚了些,父亲边点燃鞭炮,边督促母亲下素饺。母亲早已收拾好房间,摆放了橘子、花生、瓜子、铁观音和香烟,只待来拜年的街坊。大年初一吃素饺,也少不了团圆馍、包子、酸绿菜。一家人坐在饭桌前,并没话要说,要说的话已重复了许多遍,只一个眼神,就彼此懂得。这样默默相伴,就是幸福吧。此刻,有多少家人围坐一起,有多少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有多少人只能遥望故乡。

  这是我的小镇,我的乡村,这儿曾留下少年时的足印。每个池塘、巷陌、黄昏,都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饭后,沿着一条长街去族人家拜年,年年我都要去,他们也在等着我。问声好,添杯茶,点支烟,说声拜年了,诸多况味都在其中了。路上,遇见许多儿时伙伴,彼时曾一起打闹、磨牙、捉迷藏、戏水,彼此曾一起上学、逃课、看电影、说悄悄话,彼时曾一起喝酒、打牌、逛马路、看星空,仿佛一瞬间就物是人非了。再也不见儿时那些女孩们,她们都已嫁到异乡,在异乡过着自己的生活。少年伙伴,如今路人,每个人都沿着自己的生活轨迹,走着不长不短的人生之旅。也会停下来,喊对方的乳名,相互敬一支烟,攀谈几句,说声新年好。望着彼此沧桑的面庞,方晓城阙依旧,岁月不居,我们已缓缓老去。

  给同族伯父伯母拜年,俩位古稀老人把我让进客厅。我说:“大爷大娘,给你二老拜年啦,身体依然这么安康,真是好啊,高寿多少啊?”伯父说:“我83,你大娘84,今年暖冬,一点毛病也没有。”见客厅正方,悬挂着伯父的父亲,一位同族二爷的遗像,他满脸皱纹、目光慈祥,九十而殁,算来已辞世二十年了,依然还能想起他的音容相貌,他是地主出身,一生勤俭,与人为善,家风温厚端方,子孙虽然在家务农,都能传承耕读继世的祖训,颇受乡邻敬重。俩位老人,还能上街购物,与乡邻打麻将,始终保持着宽容、乐观知足的人生态度

  旭日升起,阳光和煦,风儿轻柔,小镇安暖而沉寂。拜年、祭祖的人们迈着轻盈步伐,飞舞的白鸽盘旋着掠过楼宇,新年徐徐展开,也徐徐拉上帷幕。每个人都是一个传奇,每个传奇都是一个故事,每个故事都有一个背景,这个背景就是故乡,就是旧人城阙。之于故乡,依旧会陌上花开蝴蝶飞;可之于我,却已江山犹似昔人非。人们每年回家,寻找的不仅是亲情,还有一个梦吧,一个蔷薇的梦。

  《上元夜,岁月静好》

  上元夜,似新年绽放的最后一朵花,绚烂梦幻,瞬息幻灭。人们吃元宵、逛花灯、赏烟火,于依依不舍里挥别新年,翘盼春回大地。不知何故,接连几日睡不好,吃不好,心似着了火,入了魔。这晚,只吃了半碗汤圆,便浑浑噩噩躺在床上。窗外,圆月被云翳层层遮掩,只露着半面妆,愈加幽微、迷人。烟花美丽绽放,鞭炮声雨点般密集。人们的欢颜,盛装的夜晚,加深了自己的疲惫,我想自己是病倒了。

  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看了一会儿《圣严法师禅理》。他说,以慈悲为眼,以智慧为指,就能够自我清扫贪嗔,把心门打开。不觉有些痴了。吃饭时,还听妹妹说起,岳母一生心性高傲,岳父从未入过她的眼,一生过得都很委屈。不成想,晚年了,岳母脑梗赛卧倒床上,全指望岳父翻身、喂饭、擦洗,一生的委屈至此也算消解了吧。有多少恩恩怨怨,谁又能说的清楚。

  记得,多年前看《大明宫词》,那流畅唯美的画面,摇曳生香的旁白,让人如痴如醉。上元夜,太平与薛绍在长安街初遇,太平与韦氏走散,泪流满面地在一张张面具中穿行,当他揭开薛绍的面具,响起一段声音沧桑而华美的旁白:“我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面孔,以及在他刚毅面颊上徐徐绽放的柔和笑容。我十四年的生命所孕育的全部膘脆的向往终于第一次拥有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形象。我目瞪口呆,仿佛面对的是整个幽深的男人世界。他就是薛绍,我的第一任丈夫。”

  世事更迭,花开花败。集美貌、智慧、权势、风情一身的太平公主,却始终忘不掉上元夜的初遇,忘不掉昆仑奴面具下薛绍英俊、温暖,让她终生迷恋,永世难忘的脸。忘不掉,抹不去的不只是伤痛,还有着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情怀。若干年后,已白发苍苍的太平公主,坐在苍凉如雪的夕阳里,仍旧痴痴想起昆仑奴面具下的那个,干净的微笑,俊朗的面容,儒雅的举止,以及磁性的声音:“小姐,面具是一样的,可每个面具背后都有一张不同的脸。”

  每个人,都曾有一个绚丽的梦,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她,温文尔雅、丰神俊朗的他。可柴米油盐、烟熏火燎的日子,一点点让人们坠入凡间,日趋麻木,庸碌和无味。甚至猜疑、无礼和蛮横。人生就是一场修行。花一开就落了。只有拥有悲悯、慈悲的琉璃心,并常常拂拭,才能寂静生香,内在澄明,让人们更加幸福、安定、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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