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意味着直把他乡作故乡；回去吧，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
成年，意味着直把他乡作故乡；回去吧，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
作者：翠脆生生
1
我们一家子，单就看电视而言，母亲喜欢七点钟看中央12套的法制类节目，然后再看《金牌调解》等等，乐此不疲。
父亲喜欢看抗日神剧，一定要突突突地打个不停，激烈又热闹的那种。
而我喜欢纪录片或者言情剧，听到12套神秘兮兮的破案剧和咚咚打个不停的声音就头皮发麻。
每次回去，母亲总是习惯性地开到12台，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客气地问，你想看哪一个节目？
我连忙说，我现在都不看电视了，你随意就好。
于是，整整一晚，都是父亲要看某台的电视剧，而母亲执着地盯着一档情感节目牵肠挂肚的场景。
我虽是北方人，却喜欢炒菜米饭更多，不爱吃豆芽，不爱吃饺子，对于面条，一礼拜吃个两回就可以了。
母亲非常喜欢吃饺子，还喜欢吃豆芽菜。
父亲每天都要吃一顿面，不吃面条就浑身不自在，胃里空落落的。
我在家时，母亲为了照顾我的喜好，基本都会炒菜、做米饭。
她一吃豆芽菜，我和父亲就絮叨，有什么可吃的啊，豆芽一点都不好吃。
后来想起，不知什么时候，母亲就再也不买豆芽了。
我讨厌打麻将，哗啦哗啦的声音令我非常头疼。
也许是写作时间长了，素来喜静。
也许是更喜欢看书，听音乐这一类事情。
父母退休之后，每天吃完中饭，都按时去某个阿姨家打牌。打完牌步行回家，或者和朋友应酬，或者去饭馆一吃了事，自得其乐。
而我在家里，他们就有点不敢直言要去打牌。
彼此相互憋着，谁也不点破。
尔后，我出嫁，有了自己的小家。
某人和我一样，喜欢看纪录片和旅行类节目。他正好是南方人，对吃面丝毫不感冒。
有时，我晚上写东西，他一个人坐在客厅看喜欢的节目，互不干扰，倒是清静。
我详细地叙述了自己对麻将的厌恶程度，他说，那我再也不打了。
吵过两次架之后，亮出自己的底线，他彻底戒了。
我是母亲生的，却和她迥然相异。
出嫁的女儿俨然成了客人，我不喜欢呼朋唤友地应酬，她难免支支吾吾地不敢声张，怕破坏我的心情。
我每次回家，母亲都自动不去打牌，我问起，便说早就不喜欢打牌了。
我自己有了孩子之后，才明白，为了孩子，得压抑自己的天性，甚至牺牲自己的喜好，一直等到孩子走出家门独立的那一刻，才重新恢复自我。
我本喜欢晚上看书或者挑选自己喜欢的纪录片来看，有孩子之后，得由着孩子看他喜欢的节目。
我喜欢周末和他出门短途旅行或者看电影，再或者一起吃烧烤、喝啤酒之类，有了孩子之后，烧烤这种不健康的方式无声无息地戒掉了。
母亲去后，想起从前种种，恍然隔世。
父母和孩子的陪伴，这期间的界限感也是个技术活，不能太亲密，彼此都有压抑感；亦不能太疏离，亲情也会淡的。
回到家里，第二天一早，父亲要去加班。
冬天的早晨昏昏暗暗的，他的嗓音略带沙哑。
我说，爸爸，我们中午吃完饭就回去了。
他缓缓地说，回去吧，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
我们不在，父亲可以自如地到单位食堂吃饭，下午去阿姨家打牌，晚饭和朋友一起解决了，不必顾忌我们的存在，洒脱又自在。
他晚上也可以把电视的声音放到很大，看些打打杀杀的剧目，不必客套地问我们喜欢看些什么。
如此，都自在。
2
我的老家冬至吃臊子面，而我一毕业就去上班的城市冬至吃饺子，夏天吃浆水面。
一开始我是不习惯的，浆水又臭又酸的味道实在难闻。
有一年夏天，有些上火，牙龈肿痛。中午下班出门吃饭，饭馆里的水壶里是免费的浆水，还可以放白糖。
我一狠心，憋着一口气喝下两大碗浆水，结果，下午回家，牙龈的肿已经消了。
我并不喜欢吃面。
单位附近有一家素面，配的是烤羊肉串。还有几家回族开的面馆，各种拉条子一应俱全。
慢慢的，我开始适应坐在饭馆里对着一大盆面埋头苦吃，心情好时，要上几串羊肉串大快朵颐。
晚餐是酸辣粉加甜胚子。
好几年的光景，我的口音里慢慢会带有当地人的常用语，看到宁A字样的车子会第一反应，哦这是外地的车。
离开家乡之后，逐渐构建了自己的生活体系，我习惯了老酒鸡蛋，习惯了虎皮辣椒和浆水面，习惯了甜胚子和拉条子。
等到辞职奔向他的那一刻，坐在回家的车上，看到熟悉的场景，竟恍然隔世。
他是南方人，来到大西北之后第一次见到花椒，第一次吃火锅。
20年的时间，他成了无辣不欢的人，喜欢麻辣火锅，喜欢串串，喜欢麻辣烫，喜欢北方冬天的暖气。
只是，他回到家乡的那一瞬间，就会刻意换成家乡话，以示自己的不忘本。
离开一座城，就像离开一个人，忘与不忘，身体和味蕾记得。
不知何时起，我们离开父母，离开家乡，一个人去奋斗，期望融入另外一座城市。
渐渐长大，回到似曾相识的地方，恍然间发觉，近乡情怯。
成长，不过是直把他乡作故乡。
公众号简介
翠脆生生：中年美少女一枚，现居银川。
出版《两个人的江湖》《我们忘了，爱在婚前》等书，新书《美好的人，都不会孤独终老》《把平凡的日子过得像诗一样》新鲜上市，各大网站和书店均有销售，其他文字散见报纸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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