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你自己的神
后来,很多读者问我:“卡玛,你才多大啊?怎么会得这样的病?”
唉,说来话长。
简单来说,就是我在16岁时,就患上了自身免疫方面的疾病,之所以会得脑梗,和那段时间我的病没有控制好有关系。得过这方面疾病的人都知道,这类疾病不容易治愈,但只要正规治疗,也可以正常生活。不过这种病一个很麻烦的地方,就是很容易复发。
在我刚来北京的那几年,白天上课、熬夜背书,业余时间四处打工,生活异常艰苦,最穷的时候,真的是饿着肚子生扛……在我为了梦想历经艰苦之时,其实我最担心的是,饮食不规律,生活不稳定,会导致我旧疾复发,这是我内心深处的秘密,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讲。我只有在深夜里和老天爷谈心,我说:“你知道的,如果现在我的病复发了,我没钱治疗,只有死路一条,你让我死也行,但我想做的事情还没做,想成为的人还没成为,我不服!如果你现在就让我死了,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也不想求你,因为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蝇营狗苟行尸走肉,他们可以活得好好的,而我只是想做一点事情而已,你却想让我死,那你妈算个什么老天爷?!我的性格就是这样,我不会改变我的方向和道路,你要想让我死,你就让死神过来!来了也别想让我求你,你只会得到我的鄙视,因为你不配做老天爷……”
那些日子每个深夜我都这样和老天爷叫板,每个白天抱着必死的信念在北京生活得神气活现。
也真是神了,那些日子我的身体好极了,连感冒都没有过,一起打工的阿姨背地里说我:“这小丫头真行,我看她成天吃不好睡不好,身体倒比哪个都好!”
这样的状态,一直保持到我顺利工作、恋爱、结婚,在北京买下房子……我甚至想过我的病是不是已经治愈了?
没有,我在买下房子之后不久,旧疾复发,在北大人民医院住了20天,但,这时候的我,已经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来承担自己的治疗费用,而且身边也有陪伴照顾的人了……
有时候我自己也疑心,冥冥中有神明在默默护佑着我,他们是谁呢?耶稣?佛陀?默罕默德?不像啊,唯物主义者的我,没有宗教信仰,也没有向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位求拜祷告过,那么是谁,做好事不留名?我不得其解。
同样的故事在2016年4月再次上演。当时我突发脑梗住进了宣武医院,读写功能受损,我的主治大夫和指导我康复的大夫都对我今后能否保有写作能力持悲观态度。我又和老天爷开了个会,我说:“你让我从16岁开始,和疾病如影随形,我将之视为人生难得的历练,不怪你,但如果你拿走我的写作能力,我建议你索性来个痛快的,直接把我弄死算了,因为对于我来说,如果不能写作,我就失去了人生最大的快乐和意义,我会生不如死。你可能会说:‘你不是一直很坚强吗?很牛吗?’是的,我是很坚强很牛,但唯一这个打击我承受不了,怎么也承受不了,受不了就是受不了……”
然后,正在看这篇文章的读者们,你们看见了结果——我依然在写作,依然在享受着写作。
我想,这一次又是哪个做好事不留名的神护佑了我?
直到这个3月的一天,我偶然翻到我之前做康复时,练习写字的笔记本,一张张翻过去——
好一些了。
练习拼音。
练习算术。
我突然在流泪中顿悟,从来就没有什么神哪!如果有,那这个神就是我自己!
我想起,还在病床上,脑子还不是很清楚,我就开始在心里练习写日记;
我想起,刚刚出院,我就开始恢复微信公众号的更新,虽然只能只言片语,虽然语病迭出,但我知道我需要这种和读者的联系和交流,它会刺激到我脑部受损的神经尽快修复;
我想起,在出院3个月之后,我开始恢复写作,虽然写得不好,但这能保持我写作的习惯和我对文字的敏感;
我想起,多少次坐在电脑前,艰难的打字、艰难的遣词造句,经常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准确的词语或是一句传神的句子,但等我费劲巴拉的打好一个字,其它的已经全忘了!多少次因为这些,沮丧、气馁、绝望,而趴在电脑桌上哭泣,哭完了又擦擦眼泪继续写……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不能接受、允许一个可能的事实会发生,那就是我会失去写作的能力!宁可死,也不接受不允许它发生!
当你用必死的信念去阻止一个对你来说不能接受的噩运、灾难时,那它就不会发生!
这并不玄乎,这是因为,你强烈的意念,你的勇气、努力和破釜沉舟的决心,会被你的身体接收到,他会全力配合你,打赢这场战役!
说什么“天助自助者”,说什么“上天不会让你背负你承受不了的苦难”,说到底,那不是老天的功劳是你自己的功劳啊!
说到这里,肯定有人要说:“卡玛,要照你这么来说,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死亡,也不会有不幸。”我知道,人的生死起落盛衰,有他的自然规律,那是不可改变的,但,如果你不被你生命中有可能降临的噩运、灾难吓倒,没有失去面对和反击它的勇气和信心、精神与意念的力量,那么你被噩运、灾难击中的几率就会下降很多!
想想看,其实我早就将我面对困难的方法和经验告诉我身边的人——
我的一位病友,她曾对我说,自己最最牵挂的人是她还在读小学的儿子,她最大的心愿是能陪伴儿子到读高中,可是因为疾病,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心愿还能不能实现?我说:“那你就对老天爷说,你可以让我死,但必须等我儿子读了高中之后才能死,那之前,我不会听你的!我就不死!就不死!就不死!你每天将这句话说三遍!”
前些日子,我去医院复查,巧遇她也来复查,她没死,而且状态很好,她告诉我:“卡玛,记不记得那时候我对你说,我最大的心愿是能陪伴我儿子到读高中?今年我儿子已经考上了大学了!”她说,这些年里,她也有过复发,有一次差一点都死了,她说那个时刻,她想起我对她说的话,她在心里使尽全身气力默念着:我不死!就不死!就不死!她挺了过来。从那之后,她每天都会对自己说:“我不死,就不死!就不死!”
人生是一场战争,最后的结局都会是死。如果你面对噩运和灾难,选择拼死一战,至少要比那些选择不战而降的人,死得要晚些吧?即使不能晚一些,前者的人生要比后者的人生,更光彩更厚重更有质量一些吧,而人生的意义就在于此。
不久前在第90届奥斯卡金像奖上获得“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化妆与发型”两项大奖的影片《至暗时刻》,有一句让我印象至深的台词,是丘吉尔的名言——“没有最终的成功,也没有致命的失败,最可贵的是继续前进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