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时光(2)
“呕——”
我还没作任何反应,米灿倒快吐了。她把话筒一扔,直接往厕所冲。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跟上这丫头,没想到郁朗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别走,坐在我身边好吗?”
胃部的疼痛和某种迷离的情绪让我跌坐了下去,郁朗的头重重地压在了我的右肩上,洗发水的味道顿时麻痹了我的神经。他在距离我十厘米远的地方喃喃地低语着什么,只是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恰好放着Cyndi的《还是好朋友》,默然无语。
我们就这么呆坐了十分钟,然后几乎同时冲了出去。果然,米灿已经醉倒在卫生间。
再晚一点的时候,郁朗背着米灿,我跟在旁边。别怪我不识趣,郁朗的眼神告诉我,他不希望我走。而且从钱柜到我和米灿租的小屋子这么远的路,他竟然没有打车,一直艰难地背着她。
我一直记得那天晚上的月光,她轻柔地在冰冷的地面上落下我和郁朗带有温度的影子,在夜里十一点无人的街道静静叠合在一起。我们没有说话,我们常常不喜欢说话。而跟小克在一起的时候,往往是无话说。
米灿是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唯一借口。然而这一刻,我并没有觉得对不起她。
安顿好米灿,郁朗让我陪他下去抽烟。我闷不吭声地跟在他后面,他买了包芙蓉王,坐在路边看超载的卡车在夜间轰轰驶过,我觉得我俩真恶俗。他点烟的时候我一直盯着他,一阵冲动就把烟从他嘴里抽了出来。
这次郁朗笑了笑,把烟收起来。
春寒料峭,真冷。
他的话题出乎我的意料。我瑟缩着脖子看他半天,噗地笑出声。“你笑什么?”他问。“如果我加入,你要怎么办?只做吉他手?”我猛地从马路牙子上站起来,冷得跺跺脚。
“你等一下。”他转身又向便利店跑去。
我蜷曲了好久的腿有点麻。弯下身捶腿的时候看见地上落下一片阴影,再往上,是小克那张臭脸。他脸越臭,我越是昂头看着他。
恰好这时候,郁朗就回来了。
小克瞥他一眼,直接抓起我的手就往前走。
Two
星期四没课,睁开眼时已是上午十一点。昨晚破天荒地听了小克的话关了手机,醒来后却发现小克发来一条短信。
我光着脚满房间地找搭配的衣服,去客厅倒牛奶时才发现米灿已经不在了。该不会和郁朗……在一起吧?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就狠命地摇了两下头,我个笨蛋,人家是情侣好不好,当然要在一起。
没怎么好好打扮就出了门,毕竟只是去见小克,七个月的时间足够让我们把对方了解透彻,况且他约我在美术教室,大概不会有什么新奇。
从出租屋到学校大概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时针慢慢指向十一点半,我沿着一路的法国梧桐向前走。路过“算了”酒吧的时候,我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郁朗的“Xmas”乐队租了这间酒吧的地下室,我还记得米灿跟他告白就是在这里。星期四……他们应该都有课,或许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人。某一种力量驱使着我推开“算了”的门,最左边的紧急通道可以直接通往地下室。而此时此刻,我分明听见有吉他的声音传来。
地下室的大门,包括两边的墙上都贴着“Xmas”乐队的海报,门上的那张是郁朗个人的最新海报,两边的则是乐队的。我不懂吉他,可我听得出来他在弹着忧伤情歌。很多时候我都不明白他在忧伤什么,正如没有人明白我在忧伤一样。
门没关,开着一条小小的缝。后来我一直很后悔,后悔当时我为什么要偷看,为什么恰好那天阳光那么明媚,为什么郁朗不偏不倚正好逆光而立,为什么让我看到他紧锁的眉头化不开的忧伤,他洁净纤长的十指无力地拨动着吉他的几根弦。
最重要的为什么,我竟然不小心碰到了那扇门,让他看到我。
两分钟后,我们并肩站在一起,就像很多时候一样地沉默着。依旧是逆光,我清晰地看见无数个灰尘在阳光下群魔乱舞,还有我们的影子,在水泥地板上距离那么远。这一瞬间我忽然感觉有些尴尬,我的手胡乱去拨弄他身前的吉他,他的手却覆了上来,十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