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吧-经典好文章在线阅读:赖床的读后感10篇

当前的位置:文章吧 > 经典文章 > 读后感 >

赖床的读后感10篇

2017-12-26 20:38:01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赖床的读后感10篇

  《赖床》是一本由江弱水著作,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32.00元,页数:256,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赖床》读后感(一):赖床——江弱水

  窗中日满,市上人喧,该是起床的时候了,我犹自拥被安枕,一任隔夜的余温烘托着自己的一番胡思乱想。

  想起奥斯卡·王尔德的妙语,不禁窃笑:“他们起得早,因为有许多事要做;睡得也早,因为没什么事好想。”

  这话,既是损人,也在骄人。如果给约翰逊(Samuel Johnson)博士听见,一定会怒斥其懒。在他看来,懒汉正是“夸耀自己什么事都不做,而且庆幸自己没什么事可做”,所以每天要睡到不能再睡的时候才起床。大凡王尔德这号聪明人,总有点拥懒自重的味道,但是,与早睡早起的人比起来,迟睡迟起的不见得就懒。世人有许多偏见,歧视睡懒觉便是其中之一。平心而论,一般人正常呆在床上的时间大致差不多,然而早睡早起者无可非议,迟睡迟起的却背恶名,盖世人只看起得早,不问睡得迟也。夜阑更深,你犹自青灯黄卷,可是周围的人早进了黑甜乡了,有谁得知?而太阳出来,大伙儿早已忙开,你一个人却酣然高卧,你不懒,谁懒?由此可见,早睡早起或迟睡迟起,纯粹是个朝三暮四或朝四暮三的问题,众人一喜一怒,何异于寓言里的众狙?

  真正的勤快,应该是起得早又睡得迟,可即使像约翰逊博士,一个人编出一部辞典来,也只能像中文所谓的“焚膏继晷”,做不到英文常说的“两头点烛”(burn the candle at both ends)。他不是懊恼过自己的许多日子都给每天的“日食”空耗了吗?这位卡莱尔眼中的英雄都是如此,常人更不消说了。二三十年代的梁遇春,素不喜英雄之名,而对流浪汉与懒汉情有独钟。他自称精通赖床的艺术家人上午九点钟走过他的房门还得踮着脚尖,可是他非但不认为自己虚掷了光阴,反而写了一篇文章,大讲卧床不起的好处。对于懒惰,他别有一解,说真正的懒汉该是这样一种人:“黎明即起,老早把事做好,坐着呆呆的打哈欠。”

  是的。一个人懒与不懒,既不在起床的迟与早,也不在干事的多与少——如果世人把有些事不当一回事的话。人类活动,本有劳心劳力之分。只要好动,不管动手动脚,还是动脑动心,都不得谓之懒。只有那四体不勤,一心无用,只晓得伸腰张嘴打哈欠的,才真叫懒。问题是,大脑后边的思维,一如夜幕下面的行动,一般人无从知晓,又何以确认你懒还是不懒?“懒”既曰“偷”,可知是见不得人的;而人不得见的,也就有偷懒的嫌疑了。

  那些习惯于在黑夜里苦思冥想的嫌犯,尽管自认倒霉,却也是不得已,因为他们的活动方式,决定了他们的作息时间。大凡早睡早起利于行,迟睡迟起宜于思。故劳力者贪的是天光,劳心者恋的是夜色。智慧的猫头鹰,不到黄昏是不会起飞的,因为精神活动总是孤独宁静,不像体力劳动,喜欢合群,喜欢热闹。王尔德那句妙语,不是分明已将“想”与“干”分属“夜”与“昼”了吗?

  可在一般人看来,“想”常是空想,“干”才叫实干;而懒惰之不被原谅,根本就在于它的一无所成。这又是一偏之见。伯特兰·罗素就叹息过,总是哈姆雷特的有思想无行动,而不是奥瑟罗的有行动无思想,给人看作要不得。显然,前者想而不干,纵使无益,也难有害;后者干而不想,就徒然有害而无益了。所以罗素要人培养起“在思想上而不是在行动上去寻求快乐的习惯”。听起来这话相当阿Q,可是他自有道理。从前的人,非终日劳作不得温饱;如今托现代科技的福,人们不需长时间的工作就能维持生活了,照罗素的说法,每人每天四小时足矣。其余时间,正不妨懒一点。所以他真的写文章歌颂

  闲散,提倡懒惰了。“我把懒惰大体看作人所拥有的最佳品质之一”,他说。

  适度的懒惰,其实也是人所拥有的最佳形象之一,不然约翰逊博士就不会承认懒惰的确逗人喜爱了。在中国古典诗,尤其是词中,那些美妙的女子常常微呈一些儿慵懒的意态:矇眬的星眼,蓬松的云鬟,以及滞涩的步容,于是“懒”竟成了一个极富魅力的字眼。西方亦然。波德莱尔诗中的女主角,少不了带几分热带阳光下的懒散。超现实主义诗人布勒东(Andre Breton)有诗句曰:“你的慵倦使我的眼中充满泪水。”想来他面对的人儿也是又懒又漂亮。而最懒最漂亮者,睡美人也。

  可是,煞风景的是,在这个竞争的世界上,懒招损,勤受益。且勤者之益,端赖懒者之损。这话怎么讲?从国与国之间看这点,比人与人之间看得清楚些。比如咱们中国,睡得过了些头,一朝醒来,发现世事全非,自家的东西给人拿走不少,英国就拿走香港这很大的“份额”。“我不能陪你听我的鼾声”,诗人卞之琳这一妙句,正好形容人睡我醒的心情。难怪懒惰尽管是最佳的品质和形象,大家都敬而远之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不睡!一个朝九晚五的人,怕就怕那朝五晚九的芳邻,搅了大好清梦,而且,连静静地躺着想点什么也不成,只好悻悻起床。

  《赖床》读后感(二):撕扇记一:美言不信的蒋勋

  要形容这是个什么时代,我想到的词首先是忽悠,可是这个词常见的解释都不能得其神韵。我一直想给忽悠下一个准确的定义,发现很难,除非辅之以一些描述。首先,忽和悠都是动词。平常我们讲忽闪,讲晃悠,忽就是闪,悠就是晃。然而,忽和悠又都是形容词。忽者,短暂也;悠者,久长也。你要说什么什么的十万分之一,那就用得上忽了,十忽等于一丝。但悠久啊悠长啊悠远啊,悠便是好久好长好远。现在,我们可以想象了:有那么一个人,好像拿着个手电筒,在你眼前晃啊晃啊,闪啊闪啊,你晕了,像被催眠了。于是,你不再是你了。一会儿功夫,你被腾挪到另外一个你本来不在的立场观点上去了。总之,你就依了他了。忽焉在此,悠然在彼。等到你悠悠醒转,会发现已然到了一个你不认识的地方,你悔恨,你羞愧,你对真相的认识会清晰得发疼。

  一

  “东村姓施的姑娘就叫东施,西村姓施的就叫西施……”我读蒋勋,是从《南方周末》(2011年11月3日E26版)上他讲《美,看不见的竞争力》的演讲录开始的。但他讲着讲着,我好像夜航船中那个脚都不敢伸直的小和尚,渐渐从高谈阔论中听出些破绽来。

  蒋勋说,越王勾践一次给吴王夫差送去十几个美女做间谍。我记得只送了两个,一个西施,一个郑旦。效颦的东施没有送啊,怎么可能“她摆出各种姿势,夫差都不太看她”?《庄子•天运》明明说东施是西施邻里之“丑人”,勾践敢送给夫差么?不敢送的。

  蒋勋又说:“老子在《道德经》里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所有人知道的美已经不是美了。”老子这句话不能这么解释吧?所有人都知道美之为美,丑也就为人所知了。这解释是由后文“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等等所决定的,古来没有异议的。

  蒋勋还说:“钟嵘写《诗品》、谢赫写《画品》,把诗人、画家分为九品。很多诗人写了大量的诗,但是‘下下品’,陶渊明的诗‘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简直像白话,但他把诗的思辨品质拉到了极致,所以是上上品。”我觉得,你要说陶渊明诗是上上品,就不要

  扯上钟嵘的《诗品》,因为偏偏是钟嵘的《诗品》把陶渊明放在中品里。你这么掰,会让人误认为钟嵘本来是列陶诗在上上品的。

  简直都不大想跟他争论“气味到底是什么?”这一复杂的问题了:蒋勋说“它是肉体生命已经不在了,还在空气里流动着的东西”,我认为肉体生命如果还在,空气里也会流动着气味。不能说闻香识女人,那女人就一定不在了。

  最后,蒋勋谈到了他的老师佛陀:“我最敬佩的老师佛陀没有写过一本书,我们今天看到的很多佛经,不过是他学生的笔记,所以开头总是说‘如是我闻’。有一天佛陀不想讲课了,就拿一朵花给大家看。他的意思是说:我一生讲的经,就在那朵花里,你懂得了那朵

  花,就懂得了生命本身。”以我之寡闻陋见,只知道禅宗讲出处,都用《五灯会元》里“世尊昔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惟迦叶尊者破颜微笑”的故事。但此外没有在任何地方听说过,释迦牟尼拈花给大家看是不想讲课了,而且还有那么深奥的生命美学在

  花里头。

  我想我是遇见大忽悠了。本来给忽悠一下,没迷魂就是了,可是寒假里逛书店,发现《美,看不见的竞争力》(中信出版社2011年10月版)一书赫然在展示台上,翻翻目录,里面讲《富春山居图》,讲《桃花源记》和《归去来兮辞》,讲《长恨歌》,都是很有竞争力的话题,就买了一本回来拜读,读的过程非常刺激。鉴于蒋勋的影响力之大,便去图书馆找了他更多的书来。写这篇文章动因有二,一是想搞搞清楚什么叫忽悠,二是过春节百事俱废,也确实比较无聊

  二

  蒋勋的软文里有太多的硬伤。读了《美,看不见的竞争力》,我觉得中古的几位大诗人,陶渊明,李白,王维,白居易,都会出来找蒋勋拼命。我们平常开一个讲座,大约事先总要做点功课,但蒋勋讲一个东西好像从不需要找个注释本参考一下。他对具体文字的解释,真是一空依傍,强悍无比。下面都是信口开河的好例子: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蒋云:“这其实是另外一种蒙太奇。‘南山’讲的是终南山,在陕西,可是他已经有了对‘南山’的向往。”(第101页)按:陶渊明时在柴桑。南山指庐山。或云此处用《诗经》“如南山之寿”的典,因为采菊是服食延年的意思。都跟终南山不沾边。白居易效陶渊明写过“时倾一樽酒,坐望终南山”,那才是。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蒋云:“是说:这里面有一个非常迷人的生命真理,可是不要跟我辩论,辩论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第102页)按:是辨析的辨,不是辩论的辩。蒋氏不辨即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蒋云:“我们今天好像在‘大化’——就是所谓的生死——巨大的生命运行中,我们像一个在海浪中跳跃的状态,一个大浪过来,我们可能就翻了。”(第107页)按:我已经翻了。大化者,天地也,自然也。纵浪也不是冲浪,只是放纵、放浪、放达其中耳。

  “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蒋云:“所以他也很高兴就跑去找,可是没有找到,就病死了。”(第122页)按:“规”字六朝人常用,表示意图。“欣然规往”是高高兴兴地计划前往,但是没有真的“就跑去找”,“未果”仅指没落实。

  “策扶老以流憩,时矫首而遐观。”蒋云:“跟周围一些年纪大的人一起出去走走,到处游玩。”(第127页)按:扶老,拐杖也。

  “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蒋云:“唐朝长安城很大,有好几层,所以用‘九重’形容。好几层的城墙,忽然发生的战争让它烟尘漫天。”(第162页)按:《九辩》有“君之门兮九重”,朱熹集注曰,天子之门有关门、远郊门、近郊门等九重。九重城阙应指大明宫城,千乘万骑是指皇帝车舆,不是说整个长安和长安人民

  “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蒋云:“‘凝睇’就是忍住眼泪。”(第167页)按:凝睇,定睛看也。广东话看还用睇字,读如tai音。“闻道汉家天子使,九华帐里梦魂惊。”蒋云:“‘九华帐’,是说那顶帐子上的花有九十多束,非常华美。”(第187页)按:曹植《九华扇赋序》谓“中结成文,名曰九华”,是指很多图案花纹勾连环绕。不知从哪来九十多束花。

  这些对字词基本意思的解释,望文生义,令人发噱。请注意,上面这些例子,只是从他讲陶渊明和《长恨歌》的三篇演讲录里找来的,也就是此书第99页至第192页。下边的例句仍然不超出这不到一百页的范围,那些特别过硬的伤,真令人过目难忘

  我们有个成语叫顾影自怜,就是看自己的影子而产生一种对自己生命的悲哀感。(第106页)

  我觉得他的诗可以拿来作为哲学上的命题来进行讨论,尤其是下面我们特别选的《形赠影》、《影答形》。各位有没有发现,这是在我们的文化里,第一次把人分成两部分来看?(第103页)

  王尔德有一个长篇小说The Picture of Dorian Gray,《道林•格雷的画像》。道林•格雷是一个非常美的人,画家给他画了一张像,放在阁楼上。然后他自己慢慢长大、衰老,同时经历了许多人世上的事情。等他再看到他年轻时候很美丽的画像,他就痛恨那个东西唤起他的记忆,他就刺杀了那张画像,他整个人也随之苍老了。(第104页)

  虽然魏晋三百多年……(第130页)

  我在印度特别去看了一个地方,叫做纳兰达,是一个佛教大学,当时玄奘求法的地方。(第175页)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这又是一个对仗的句子,“鸳鸯瓦冷”对“翡翠衾寒”,“霜华重”对“谁与共”。(第184页)

  怜字那么解,悲哀感确实能够产生了。庄子里面早有“吾丧我”的命题,怎么会到了陶渊明才第一次把人分成两部分来看?《道林•格雷的画像》的情节恰好说反了:道林•格雷尽管一步步堕落,美貌却几十年不变,因为有阁楼上的画像替他衰老丑恶,最后他怒刺画像,却把自己刺死,倒下去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家伙,而画像又恢复少年时惊人的美。历史系出身的人居然拎不清,魏晋不多不少正好两百年(西元220—420年),哪来的三百多年?Nālandā从玄奘开始就译成“那烂陀”,去过了还能叫它“纳兰达”?最后,小学生都知道,“霜华重”跟“谁与共”没法对仗。

  三

  可是,比起下面的胡扯,这些都不算什么了。蒋勋说:

  文人很麻烦,文人是到了某一个程度他就下不来了。所以陶渊明或者曹植,这些人最大的麻烦是变成文人以后,他没有办法回到劳动这个层次。所以他讲“生生所资,未见其术”,就是他不晓得要做什么了,因为他没有一个可以谋生的东西。(第124—125页)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田园已经快荒芜了,怎么还不回家?我常常觉得这个东西是文人的美化,大家千万不要以为他回家就真是种田去了,他绝对不种田,因为文人不会种田,顶多是雇别人来种田。(第125—126页)

  厚诬古人,莫此为甚,而且话说得特佻薄。谁只要稍稍翻一翻《陶渊明集》,就不可能看不见那些躬耕力作的诗句:

  贫居依稼穑,戮力东林隈。不言春作苦,常恐负所怀。(《丙

  辰岁八月中于下潠田舍获》)

  时复墟曲中,披草共来往。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归

  园田居五首》其二)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归

  园田居五首》其三)

  开春理常业,岁功聊可观。晨出肆微勤,日入负耒还。山中饶霜露,风气亦先寒。田家岂不苦?弗获辞此难。四体诚乃疲,庶无异患干。(《庚戌岁九月中于西田获早稻诗》)

  先师有遗训,忧道不忧贫。瞻望邈难逮,转欲志长勤。秉耒欢时务,解颜劝农人。平畴交远风,良苗亦怀新。虽未量岁功,即事多所欣。(《癸卯岁始春怀古田舍二首》其二)

  代耕本非望,所业在田桑。躬亲未曾替,寒馁常糟糠。岂期过满腹,但愿饱粳粮。(《杂诗十二首》其八)

  千古风流陶彭泽,是宋以来所公认。这风流,不单是饮酒采菊,更多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真的“回到劳动”,真的“种田”。陶渊明自谦说“生生所资,未见其术”,即所谓“人皆尽获宜,拙生失其方”,说的是不愿委屈自己去做官,以至食禄无望,别的营生又干不来,种

  田也种不好,“南山种田时不登”。顾随特别讨厌黄庭坚的“看人获稻午风凉”,关于陶渊明,他说得好:

  别的田园诗人是站在旁观地位,而陶是自己干。陶渊明写“晨兴理荒秽”,也还是象征多而写实少,那么他是骗人吗?不是,他做事向来认真;就算这是象征,他也确过此种生活,否则他写向前向上,何必多用“耕田”字样?(《驼庵诗话》)

  我现在敢肯定,蒋勋在开讲《桃花源记》和《归去来兮辞》时,根本就没有多瞅一眼那薄薄的《陶渊明集》,否则他不会如此轻率地说陶渊明写躬耕是美化,还说陶渊明写家贫是骗人:

  “余家贫,耕植不足以自给。”其实这有点骗人,我们读历

  史都知道,陶渊明家没有那么穷,他们是世家,出了好几代的大

  官,这里只是说他没有做到大官,没有很多政府给他的佣人和僮

  仆。所以这是相对而言,在当时贵族出身的人觉得这样大概是

  “贫”了。(第124页)

  陶渊明明明出身庶族,“少而穷苦,每以家弊,东西游走”,而且有时要乞食,“饥来驱我去,不知竟何之”。要是像这样上代阔过下代必定不穷地来推理,杜甫的穷也是“有点骗人”了。白居易、苏东坡、辛稼轩等心目中最不可企及的偶像,“古今贤之,贵其真也”的

  陶渊明,到蒋勋嘴里却成了“有点骗人”,“大家千万不要以为他回家就真是种田去了,他绝对不种田”。至于陶渊明的诗,更不在话下了:“你看他写诗的时候,忽然会讲很多道理,其实蛮讨厌的。”(第115页)只能佩服这人真敢讲啊。佛家本有持不妄语戒的。

  四

  但蒋勋嘴上一旦跑起火车来,你就完全拿他没办法。在这几篇以陶渊明和白居易为主题的演讲中,李白和王维也十分受伤。王维以诗名盛于开元、天宝间,安禄山陷长安,王维被拘,称病,“菩提寺禁,裴迪来相看,说逆贼等凝碧池上作音乐,供奉人等举声便一时泪下,私成口号,诵示裴迪”。这是王维陈述的全部事实。新旧唐书只是省略了裴迪的转述,说“维闻之悲恻潜为诗”。这个事情,到了蒋勋那儿却被狠狠地参了一本:

  安禄山做大燕皇帝,登基时一定要有典礼音乐,所以他命令王维带领所有梨园没有逃掉的音乐家在登基典礼上演奏音乐。王维本来不肯,可是如果他不肯,所有的乐队成员就要被杀掉。王维最后含着泪演奏登基典礼音乐。(第173页)

  这都哪对哪啊。但蒋勋接着还说,“王维终于被放出来了,放出来之后他就到了陕西买了一块地,说这一辈子再也不要做官了,就开始画画,开始写诗。”拜托。王维放出来已经是五十八岁。他集子里最早的诗是十六岁作。

  李白则被整蛊,因为国籍和血统问题:

  我觉得汉人有一点惭愧,汉人应该是汉诗写得最好的,结果却不是。李白的出生地据考证是吉尔吉斯,白居易是回人,他们身上有另外一种不同的血液。(第142页)

  真是惭愧,汉人怎么就想不出这样的句子,一个吉尔吉斯人竟然想出“一枝红艳露凝香”…… (第150页)

  中国诗歌历史上出现过两个高峰,一个是李白,一个是杜甫。两人相差十一岁。一个从吉尔吉斯来……(第150页)

  李白当时傻乎乎的,一个吉尔吉斯人,对汉人政治的复杂性

  根本不了解。(第171页)

  前面说李白是吉尔吉斯人,也许我们可以想象李白也许长的

  是浓眉大眼、络腮胡的样子。(第177页)

  真是兴会淋漓啊!李白出生于中亚的碎叶城,简直成了蒋勋掌握的独家新闻,被牢牢地揪住不放。吉尔吉斯,吉尔吉斯,吉尔吉斯,浓眉大眼络腮胡的李白终于喫弗消了,但是当他听到下面这番话,才明白他这一辈子算是白喝了——

  李白永远是“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他从来不跟人喝酒的,要喝酒就跟月亮喝,从来头都不低下来看。(第151页)

  蒋勋耸动听闻的方式如出一辙,他总是将个别说成普遍,将一次说成永远。又喜欢古今比附,什么“唐朝最有趣的一点,是没有外汇管制”呀(第160页),什么“可能部长级以上的才有资格有一个洗澡假”呀。说者口滑,听者耳顺,效果呢,的确蛮不错的。至于文外之旨,生命美学,那你就听他掰下去好了。

  五

  我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不严肃的演讲,这样不严谨的写作,比所有的“戏说”和“大话”都强,几乎算得上“穿越”了。如果说这是中文世界的三聚氰胺或者塑化剂,不算是过于严厉的指控吧?

  这是忽悠的典范。经过一番眩晕的晃啊闪啊,王维应该为他做过莫须有的安禄山登基典礼音乐会首席代表而战栗不已;李白已傻;陶渊明或会淡然置之,“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白居易可能有点情绪不稳定,因为他深知忽悠是怎么回事;杨贵妃其实是给唐明皇忽悠了的,“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这是忽。有点像蒋勋是不?那么,接下去就是悠了——“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赖床》读后感(三):认真者,可靠又可爱

  有好多事是无法判断、定位的,例如爱情、魔法、缘分、运气等等。可这样的事却经常被讨论。

  讨论不会有定论的事,就像西西弗斯在重复推滚石块。趣味肯定不再山顶,那趣味一定聚集在过程中。

  过程中的讨论,有的随感性,有的随理性。不论是吹牛,还是写东西,总感觉随理性地去表达更让人放心地喜欢。此书中有无穷多的理性。

  香奈儿说奢侈的反面不是贫穷而是庸俗。模仿她的描述,我认为理性的影子不叫呆板,而叫认真。认真度饱满的作品,不论是电影、小说、相声,都能让我自然地放开身心束缚,愿让它们尽情地去感染同化周身的神经线细胞群。最后让意识彻底沉溺其中,走到同喜同忧同冷静同癫狂的异己状态,进入它呈现的奇境世界。

  这是本认真的作品,让人感觉可靠又可爱。

  《赖床》读后感(四):能赖床时且赖床 《新京报·书评周刊》2014-03-29

  赖床这事儿,没什么道理可讲,关键是有无闲时闲心。

  我喜爱的散文作者,主要有两位:梁实秋、舒国治。前者的文字风流有趣,后者闲散自由,我从中获得不少滋养。梁氏习惯早起,舒国治专注赖床数十年,我也爱赖床,从这一点(相当重要的一点),我更亲近后者。

  最近读了江弱水先生的散文集《赖床》,始觉吾道不孤,他喜爱赖床,写赖床写得振振有词,雅俗共赏。舒国治的文章是对赖床本身深情的描绘,江弱水写的赖床则像一个文化视角上的观察,读来很有兴味。

  在《赖床》一文中,江先生引用了王尔德的妙语:“他们起得早,因为有许多事要做;睡得也早,因为没什么事好想。”江先生评价“王尔德这号聪明人”,说“总有点拥懒自重的味道”。我盯着“拥懒自重”这四个字,玩味良久,想起平时赖床,不时受到家人“围剿”,现在恍然明白,“拥懒自重”才是“反围剿”的利器啊。

  江先生写道:“一个人懒与不懒,既不在起床的迟与早,也不在干事的多与少——如果世人把有些事不当一回事的话。”其实,赖床这事儿,没什么道理可讲,关键是有无闲时闲心。在北京这样快节奏的城市,周末都没有空暇,根本停不下来,你若滔滔不绝讲起赖床的好处,恐怕会受到群攻,人们只会怒而骂曰:“但少闲人如你丫耳!”

  这是真正的困境,几乎无解。此时,看看江先生的文字,心里头过一过瘾,获得些许共鸣,就已经很好。江先生以学术研究闻名,他写了多部专著,人们不一定看得进去,换个姿势,用群众喜闻乐见的方式,写写赖床、抽烟、咬菜根,写写花钱的艺术、故乡的美味,可能会收到“你好我也好”的效果。

  不过,读了这本书,我才发现,江先生梦想做一个瓜农:“梦想自己在盛夏里,坐古树下,当大道中,戴破草帽,挥老葵扇,左一大秤,右一长刀,身后一堆青皮圆溜的大西瓜。我以阴鸷的目光噤住远近的蝉声,以悲悯的脸色招徕过往的行人,以一种轰轰烈烈的方式,为人民群众送清凉。”这个梦想,有点不切实际,不是说江先生不能做瓜农,而是他似乎忘了城管的存在,居然“当大道中”!

  当然,江先生有一点说得妙,“为人民群众送清凉”,他学术之余随手写几篇散文,正有此功效。这也是《赖床》有趣、有料的原因。

  观点:这本书既写赖床、抽烟、卖瓜等日常生活,又评介各种书籍,在作者江弱水的学术专著之外,呈现出一种诗意、有趣、深刻、动人的质地。

  新京报记者 吴亚顺

  《赖床》读后感(五):江弱水的诗意江南

  去年在如皋水绘园门口,购得诗人柏桦所著《水绘仙侣》一册,写冒辟疆、董小宛的爱情传奇。柏桦写了11页纸的长诗,然后,铺陈出200页的篇幅,为这长诗作注记。他写冒董二人的相识、相从,写两人在水绘园中的优雅生活,江南的风物人情,茶、食、香,还有文人墨客的往来吟咏,也写乱世之中的流离与死别。“一生清福,九年占尽,九年折尽”,董小宛19岁嫁入冒家,28岁香消玉殒,短短9年,冒氏真可说是享尽清福,只是这清福,此后他将用一生的时间来追忆(《影梅庵忆语》)。

  书前有江弱水所作的序,他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对柏桦诗作的担忧。在那个明末乱世,国家危亡之际,巍峨峨大厦将倾,江南的文人们犹自沉迷于儿女私情,在水绘园中过着那般优雅、细腻、精致到极处的小生活(“真是个洁白鲜艳的小山水矣/历历分明且又闻香醉人”),将置家国存亡于何处,此时怎么能够躲起来过那种精致到颓废的日子?

  但诗人柏桦,就是要“以不可救药的姿态,宣布与这一道德律令的决绝”。他歌咏在纷纭乱世中,仍然坚持自我情怀的人们,仍然固守“做一份人家”的人们。是啊,即使国家亡了,难道日子就不过了么?生而为民,不论是明朝遗民,还是大清顺民,一样的似水流年。即令好日子就要到头,在那大时代面前,面对沧海横流,个人是多么的无力,不如,把这有限的日子过好,就如同往常,做成一份人家,岂不是比那惶惶不可终日更多了一份从容面对的勇气?

  这,便是日常生活中诗意的力量,柏桦用这诗意为江弱水卸去那些政治与道德的焦虑。

  江弱水早年写诗,如今已经多年不写,自言退而写文,把文章当成诗来写。在他的随笔文字中,我们仍然能够感受到此种弥漫的诗意。新书《赖床》收录江弱水近年来随笔文章30多篇,有生活小品,有书评,有对虚伪软文的猛烈抨击,但最重要的,有他钟爱的江南,江南的山水、历史、风物,他用诗一样的节奏和洗练的文字,来构筑自己的诗意江南。

  江弱水笔下的江南是精巧细致的,体现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对于衣食住行的细腻追求,体现在山水之间自汉魏以降便流布至今的精致审美意识。对于这种细致的危险,就像他对柏桦《水绘仙侣》的焦虑一样,江弱水是深为警觉的,所谓“苦求精致成颓废”。但他也看到了细致与现代的契合,“精细轻柔的江南型文化气质未尝不代表未来”。不经意间,江弱水揭示了现代经济的奥秘,细致,意味着分工,而分工的深化,正是提高效率、促进社会发展的关键。北宋以后,中国经济重心南移,固然有北方战乱的因素,但江南的轻柔精细更符合社会经济发展潮流,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置身江南腹地,江弱水的书评也带有一份精细,如他看《百年孤独》,你可以听到“青草生长、白蚁啃食的声音”;写巴尔扎克的《风雅生活论》,由法国人的风雅,联想到李渔、张岱的《闲情偶寄》和《陶庵梦忆》,只是巴尔扎克的法国人是在十九世纪暴风骤雨的革命浪潮中偷闲,在殖民浪潮中,他们的悠闲是放眼世界的,而李渔张岱们则还在追忆前朝的美好时光。

  明清鼎革的故事是江南永恒的回忆,他们时时都可能从江弱水的笔下冒出来。比如明末时经营自己小世界的文臣如倪云璐,如祁彪佳,他们在大明的天下摇摇欲坠之际,治园林之精致程度,较冒氏不遑多让。赵园引用了张岱的名言“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认为这种癖好未必就是坏事。对园林之艺、精致生活的执著追求,与冒辟疆、董小宛对爱情的执著追求一样,都是至情至性的体现,越是这等至情至性之人,面临人生或历史的重大时刻之时,未必就会贪图荣华富贵,往往反而更为决绝,倪云璐、祁彪佳最后都是以身殉国,冒辟疆入清之后也始终拒绝出来做官,纵使水绘园败落、暮年穷困潦倒,依然不改其志。

  在这里,江弱水已经彻底抛弃了家国的宏大主题(宏大往往意味着政治与道德的律令),完全向柏桦靠拢,沉迷在自己的诗意小世界中。其实,以嗜癖为颓废辩护,多少有些无力,那些痴人,临到生死关头,贪生怕死,变节屈膝的,又岂在少数?风流如钱谦益,自沉的勇气还不如女流之辈柳如是,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安知真意不是明哲保身、活命一时?嗜癖,既可以决绝,自然也可以流连不舍,历史由此展现出多样的面相,共同铸就了江南的传奇。

  (《赖床》,江弱水著,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年1月)

  《赖床》读后感(六):如此refined,如此soft,江弱水

  近二十年杭州风雅精细的慢生活,可以说使江弱水这位徽籍人士活脱脱出落成当代最具江南气质的学者。江弱水《赖床》一书,也许正是他生活哲学的写照,所谓“适度的懒惰,是人所拥有的最佳形象”。

  关于江弱水“适度的懒惰”,有一则有趣轶事。1999年,浙大教授胡志毅见刚从香港中文大学毕业来求职的江弱水,说:“杭州是个好地方,可也是个消磨意志的城市。”不曾想,江弱水轻声回道:“我本来就没有什么意志。”

  就是这个”没有什么意志“的人,后来写出的文学评论,令友人周瓦女士赞叹“评论也可以成江南织锦,看得流光异彩,读得口角噙香,直逼张爱玲句句惊艳的小说。”江弱水自己也毫不过谦,对于《中西同步与位移——现代诗人丛论》等专著如此评价,“我估摸着自己最好的散文其实都在学术著作里,因为我总想把文字写得好看,配得上我的研究对象,那些文学大师”。

  文字如此refined,是”前诗人“江弱水一以贯之的有意为之。在2013年底《南方人物周刊》的访谈中,他坦承自己的心路:“我十五六岁时想做一个诗人,最初写了10年的诗,但后来不写了。这二十多年里,只读,只研究,不写。我曾一直认为我还可能写诗,但现在清楚地知道不会了。这个可能性已经向我关闭了。诗不写了,但退而求其次,我还可以写文。我如果还有什么可能性,那就是我可以把文章当诗来写,而我相信,我今后的文章会比以前写得更好。

  于是我们看到,近年来,逐渐步入知天命之年的江弱水开始在致思精严的学术研究之外,写散文,写书评,挥洒自如,胜义纷呈,实不负卞之琳对其文字“纯正光润”之称许。

  《赖床》这部小书,看似soft,看似闲适轻松,其中也暗藏小小“野心”。显见的”野心“当然是收入了2012年对蒋勋的严厉批评《撕扇记》,以示对诗歌研究的正本清源,这三篇文章一石激起千层浪,甚至直接将江弱水推入公共视野,《撕扇记》的得失,此处不多做置评;而我们应关注的是隐藏的更大”野心“(或曰志向),江弱水曾在各种文字中多次表达,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现代汉语切断了与历史的联系,千年之泽,一世而竭,正如他在自选诗集《线状的心情》的前言中曾说,他在“等待着中华的语言重新在静中形成”,要将我们的汉语重新玉成,需要恒久的耐心与尝试。

  江弱水曾说,他最喜欢的日本文学家是永井荷风和河谷崎润三郎这两位,洒脱,滋润,有时又哀感顽艳。“如果不是二十世纪的巨变与深忧,中国人写出来的散文,应该很多是这个样子吧”。

  而今江弱水在《赖床》中论世情风物的随笔文字中所做的,也正是帮助我们恢复“这个样子的”对日常生活的审美,和对细密绵长文字的感知力吧。

  另,江弱水的书评称得上是国内最高水平,《赖床》中所收几篇高水准书评都写于2013年以前,近一年来我所见的江氏书评有如下几篇,诸君可自行搜索阅读:

  《幸有银翘解毒丸》( 陈云《中文解毒》)

  《一个观念的旅行故事》( 埃蒙德·威尔逊《到芬兰车站》)

  《醉虾是怎样制成的?》(《曼德施塔姆夫人回忆录》)

评价:

[匿名评论]登录注册

【读者发表的读后感】

查看赖床的读后感10篇的全部评论>>

评论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