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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堂论金瓶梅》读后感10篇

2018-01-25 21:03:02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秋水堂论金瓶梅》读后感10篇

  《秋水堂论金瓶梅》是一本由田晓菲著作,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39.00元,页数:317,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秋水堂论金瓶梅》读后感(一):意料之外的合乎心意

  本来对田晓菲的记忆,只停留在课本上那篇《十三岁的际遇》,因为明代小说选读这门课要读金瓶梅,在图书馆偶然借得这本书,发现原来是她写的。这本书评,主要注意比较词话本和绣像本的差别作者一直力持赞绣像贬词话的态度,我个人也比较喜欢绣像本的简洁雅致。金瓶梅对红楼梦的影响,对明世俗生活精彩刻画都是不容置疑的。我喜欢田晓菲说的关于金的论点,黑暗悲哀成人世界。金在繁花锦簇群芳争艳之下,永远摆脱不了死亡的笼罩。成人世界的残酷冷漠亦一一展现。潘金莲常有古代佳人之态,有入画之神姿,金的与众不同便在于不再是平面的单只美好的佳人,她的欲望她的热情都如火强烈,她是如火的红色,也只有浓烈色彩才配得上她。她的鲜活热情却落了“千古淫妇”的留名

  《秋水堂论金瓶梅》读后感(二):一种慈悲

  爱一个人到爱极了的时候,是可以为了引出她的一个微笑,而点燃起所有烽火台的。

  ——田晓菲如是说

  没看过《金瓶梅》,先为这一本评论《金瓶梅》的书折服了。彻底佩服起另一个人的文风、笔法、字字句句中流露出来的香艳和宿命

  《秋水堂论金瓶梅》是一本好书,好到每一页都精致动人,让人每翻一次,都因享受满足而惊叹,进而对下一页充满了期待

  我说一本书好,总说不出它具体地好在什么地方,只是我在看一本好书时,不光能看到浮于表面的色彩和文字,更能看到隐隐沉在文字背后的绵绵飞动的意境。我从田晓菲的文字里,看到白皑皑的大雪里潘金莲内心情欲的翻涌与挣扎,看到她冷冷的死灰堆里泛出一丝明媚的火星。作者看西门庆与潘金莲的第一次相见,西门庆使的是故友赠的扇子,而他此行亦与奔丧有关,所以她说:死亡的气息笼罩着他们。一段孽缘。不知为何,看过之后心里格外清朗,简直有些想发抖——是看到极好的文字之后情不自禁的钦佩和喜悦吧。还有王婆遇雨的那一段,我能够看到乌云和当时那一片半明半暗的天色。雨住了,她大步云飞地离开,家常的景象温馨亲切。即使我看原著能体会到这些,也断然是写不出来的。

  《金瓶梅》是一部慈悲的书,缘于它对各式各样人生人性的容纳。这里面没有完全理想人物,各自都有缺陷和罪恶,如金莲的杀夫,月娘的愚钝,玉楼的口舌,以及西门庆的作恶多端,整个是平庸的昏暗的世界,然而真实。《金瓶梅》能够客观地看视这一切,并且平静娓娓道来,甚至原宥很多的错误,直是心平气和的大宽容

  《金瓶梅》和《红楼梦》原是迥异的两种境界,《红楼梦》写了高贵的、精致的、充满逃避少年世界,而《金瓶梅》写的是平易的、俚俗的、妍媸毕露的成人世界。原来看到黛钗探湘以为少女美丽的最好阶段,对成年妇人以及成人世界的印象只有平庸与黑暗。及至看了田评的《金瓶梅》才发现成年人故事丰富和顺得多,这里面的对和错不是棱角分明的,善与恶的冲击亦温柔模糊,少了《红楼梦》里的愤世嫉俗。然而《金瓶梅》里面的平静与热闹有更大的宿命感。《金瓶梅》中的妇人有血有肉,美艳而家常,她们不是冰肌玉骨堆砌起来的,也有嫉妒,也有打骂,下完棋后也会大啖荤腥,清也清得妖冶,不是寡淡的。

  从《金瓶梅》中也可得知它对张爱玲影响之大。以前在张著中常常能看到类似插曲的小小引用,比如西门庆嫌弃宋惠莲红与紫的衣裳搭配,比如写孟玉楼惊艳的一笔——行走时花香细生,坐下时淹然百媚——真是媚到了极致。这些读张作时还感到莫名其妙的文字,读到《金瓶梅》时蓦地熟悉起来,像再见一面美人,像再游一遍的风景。上一次所迷惑的那些零零碎碎拼凑起来,成为完整而又光鲜的一幅锦绣,这种惊喜,是难以轻易体会到的。

  《绣像金瓶梅》是好的,《金瓶梅词话》稍逊一筹。田晓菲自己也为这本书的评论添加了与之相符的图像和黑白照片,于是文字余香满颊的同时,图画的意境也情韵暗生。那些早已湮没于岁月中却在纸上依然年轻面容,用眼神诉说着各自脉脉的心事,仿佛藉着每一颗读它的心,还魂过来。更兼作者在图画旁边,留大片的白,在下首随意写下自己的解读,工丽雅致,却空灵剔透,幽幽地把某一种心事道来,读者的心中早已悠长惆怅一片了。

  那一日,潘金莲也是那样等待着武松走向她,和当初一模一样。在西门庆家的几年,虚幻如梦。白雪皑皑,一切都没有改变,然而一切都已经变了。她仍然等待命运的下一个转机,谁知等到的是一个血腥残暴结局。看惯了《水浒传》中的杀戮,包括里面金莲的死亡,却依然不能忍受作者在此给金莲安排的下场。掩面不及,那不是我所能想象得到的世界。

  兰陵笑笑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也许是世俗里翻滚过的浪子,却有看破红尘的大慈悲,也许他幼读诗书,捧着《水浒》百看不厌,看到为前半部的一段小小的孽缘而流连,而怦然心动,为宿命的力量所牵扯,遂写下这一百回烟霞满纸的文字,里面的一个个,不是善人,不是恶人,是不悟之人。人生恍惚,至此而添加了无限缠绵低回。

  这是一部伟大的书,自《水浒》始,隐隐看出《红楼》的气象来。

  《秋水堂论金瓶梅》读后感(三):菩萨心肠的天才

  天才总能看到人性的最深处,田晓菲看到了轮回和幻灭,也看到了宽容和慈悲。大地上活成蝼蚁尚且醉生梦死的生灵,空色交替依然不思其反的人们,正所谓生慈悲心者菩萨也,她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背面,你理解不了那是你的悲哀。

  西门庆潘六儿至今仍流落于红尘滚滚,作为看客的我们其实也只是站在外面的一圈还沾沾自喜。所有的信仰、宗法、律令、纲常乃至道德都成了肮脏污秽世界的皮相,救不得也。所以作为后来者的曹雪芹和马尔克斯,一个铺上了漫天大雪,一个派上了惊悚的蚂蚁大军。这就是世界的本质吧。

  《秋水堂论金瓶梅》读后感(四):成人读物

  这确实是本成人读物,不是所谓的黄色而是发人深省现实,现实的痛苦却只有内心的慈悲才能化解开。作者真是能写也敢写,而我却看了一遍之后再也没有勇气看第二遍。。。书中人物的立体形象浮在眼前挥之不去巨大复杂交错的感情张力震慑着我的内心。每一个人不断地挣扎为了自己,实际上其命运早被人生不可测的因素决定了。看完之后真好似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只觉得深沉得悲哀。

  突然觉得这本书冥王味道特别重~ 性,生死激烈的感情。尖冷现实的笔调感觉是水星天蝎的手法。恩,还有神秘到我们不知道作者是谁。他会是西门庆么? 不该是,至少不完全是。读到最后越发感受尊重人性,慈悲为怀的信念,也许这就是冥王能量引爆了海王。

  呈对比的是红楼主人曹公,他则是水星巨蟹(拟了他的星盘,水星合中天),明显地下笔的时候温厚,以家族活动背景。土星三宫让他学到了金书的独特艺术表达方式,而木星四宫就让红最后成为中国古典小说的巅峰之作。

  不知道如何比较二者高低,但是金确是红的前辈,这样已经失去了比较的意义了。如果非要划分清楚,红就是是金的普及版,毕竟自然主义的写实手法不是大众所能接受的,用占星的解释就是冥王是不能也不需要接触人气的;而金是红的老师,引领了红,并且让我们从红这千年大坑里渐渐跳出来。。

  《秋水堂论金瓶梅》读后感(五):《中国学术》2002年第4期书评

  田晓菲:秋水堂论金瓶梅

  《中国学术》2002年第4期,作者:陈丹丹

  无论如何,这是一部意义特别的《金瓶梅》研究专著。其特别不仅在于,在学术研究日益西化、外部化、专业化的今天,此书却以“逐回评论”的形式回归了更体贴入微、也更需耐心的中国传统,而且在于,在某种程度上,她代表着长期被压抑了“声音”的女性读者,终于对这部奇书发出真正属于“女性”的赞叹。固然,《金瓶梅》毫无疑问是一部关于女人的书,然而也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其只被男人谈论的命运。在书中足以“颠倒众生”“引生导死”的女人,在现实中,却或被男性当然地排除在读者范围之外(如张竹坡言“《金瓶梅》切不可令妇人看见”)或因文本自身的暧昧与所谓“不洁”,而每每被女性自己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去。身为女性倘不爱《红楼》,似乎都当不得一个“女”字,身为女性而大谈《金瓶》,则多多少少带上了不尴不尬的意思。于是,在书中是争妍斗艳、沸腾到极点的“恶之华”,在书外却是女性“视野”的萎缩与黯淡无光。在这个意义上,田晓菲的这部《秋水堂论金瓶梅》堪称一次难得的“放胆直言”。

  作者开卷就抛出甚为大胆的论断:“《金瓶梅》实在比《红楼梦》更好”,似乎有悖于通常已属不争的“文学常识”。然而这并非故做惊人之语,亦非简单的翻案文章,其后正是作者全书的立意所在。盖自西方小说理论于现代引渡到中国,几代学人心怀文学现代化之焦虑,无不返身古代,着意重绘堪与西方同构的文学史图景,以求得理直气壮之现代“正名”。旧有的寥寥几部“长篇小说”,于此,便被学人们欣喜地搜检了出,如同梁山泊好汉之排定座次,一一纳入早已人为设定的小说“发展体系。位于水浒之后,红楼之前的金瓶梅,基本被定位为所谓写实主义的开端,真正伟大经典《红楼梦》的粗糙而恶俗的雏形。在现代小说观念的审视下,被袁宏道赞为“云霞满纸”的《金瓶》,几乎成为小说技法低劣与可笑的典范,如韩南称“《金瓶梅》的主要人物,最多只属低等模仿层次”(《韩南中国小说论文集》),夏志清称“从文体与结构观点而论”《金瓶》乃是“最令人失望的一部”(《〈金瓶梅〉新论》。在此种严苛的判定下,《金瓶》存在的全部意义,似乎便只在为中国小说的发展开启了通向《红楼梦》的道路。“从《金瓶梅》到《红楼梦》”,不只成为文学史的惯常叙述,几乎也代表了人们心中的定评,仿佛历史天然的逻辑走向。对于一部曾被目为“天下第一奇书”的“横空之作”,这样的轻视显然极不公平。本书序中,作者便以其与《红楼》方方面面的对比,“褒金贬红”,着意突出《金瓶》自身的杰出。然而也正如作者自己承认,“这两部奇书是相辅相成的”,“《金瓶梅》实在比《红楼梦》更好”,这一判断其实并不必要过分落实,毋宁说,它是意在提醒我们将此一部蕴含“无限烟波”的奇书,从机械的历史进步论中抽离出来,而回复它原本自足,且浩瀚如海的旖旎“春色”。

  事实上,“金红之辨”由来已久。盖自《石头记》流入坊间,明眼人多一眼看穿其与《金瓶》的渊源。或强调二者立意、文法的一脉相承,如张新之《妙复轩评石头记•读法》称“《红楼梦》是暗《金瓶梅》,故曰‘意淫’……《金瓶》演冷热,此书亦演冷热。《金瓶》演财色,此书亦演财色。……”《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庚辰本第十三回眉批亦道:“写个个皆到,全无安逸之笔,深得《金瓶》壶奥。”或以俗雅、秽芜与洁净区分二者之高下,如诸联《〈红楼梦〉评》言:“书本脱胎于《金瓶梅》,而亵漫之词,淘汰至尽。……非特青出于蓝,直是蝉蜕于秽。”直到近代,尚有曼殊强调“论者谓《红楼梦》全脱胎于《金瓶梅》,乃是《金瓶梅》之倒影云,当是的论。”此类说法多就“文心”而言,而《红楼梦》作为后来之承继者,其“略胜一筹”便自不待言。近世的新文学干将胡适干脆指摘《金瓶》殊不高尚,毫无美感(《答钱玄同》),钱玄同则虽也认同“语其作意,实与《红楼梦》相同(或谓《红楼梦》胚胎此书,盖信)”,仍忍不住要叹息其“描写淫亵太甚,终不免有‘淫书’之目。”(《寄胡适之》)只有陈独秀持一家之言,赞叹“此书描写恶社会,真如禹鼎铸奸,无微不至,《红楼梦》全脱胎于《金瓶梅》,而文章清新自然,远不及也。”(《答胡适》)但一来,此只就文笔论,二来,斩钉截铁地判定书中世界为“恶社会”,也不免失之意识形态的严厉。

  与前人不同,本书以醒目的“金优红劣论”发言,旨在凸显的却是二者迥异的“精神世界”。作者认为,相对于《红楼梦》以大观园隔出的“清净地”,《金瓶梅》乃是不折不扣混沌的“人间世”。《红楼梦》只将“认同”给予“纯洁”少年的世界,近乎虚伪的“诗意”背后,乃是对“现实世界”的厌恶与完全否定,某种意义上,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残忍。《金瓶梅》则毫不避讳、不虚美、亦绝不“轻薄”地将整个活生生、亦是血淋淋的“成人世界”和盘托出,“血淋淋”的背后是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深深悲悯。在这个意义上,《红楼梦》更近于“通俗小说”,而《金瓶梅》才是真正的“成人小说”、“文人小说”。不同于《红楼梦》浮云般的梦境许诺,《金瓶梅》呈现出的,既是大地一样黝黑的尘土世界,亦是大地一样宽广的佛家情怀。

  宇文所安在序中称《金瓶梅》是一部“宗教文本”,作者亦一再强调弥漫《金瓶》全书的,对于人性的宽容与慈悲,令人想起清人张潮就慨叹:“《金瓶梅》是一部哀书”。早先孙述宇先生亦已比较《卡拉马佐夫兄弟》与《金瓶》,称《卡》书中“神父的慈悲是基督的慈悲,金瓶里的慈悲则来自佛教”,认为“作者之命名小说,也是向人生的苦致意。”(孙述宇《庞春梅:〈金瓶梅〉的命名》)。陈世骧先生曾称《天龙八部》为“悲天悯人之作”,“书中人物情节,无人不冤,有情皆孽”,“书中的世界,是朗朗世界到处藏着魍魉和鬼蜮”,背后却“笼罩着佛法的无边大超脱”。与之相比,《金瓶》的世界甚至都没有那样传奇式的决绝与超拔,有的只是失了知觉的下坠,沼泽式的溺死,几乎没有“朗朗”,只是魍魉与鬼魅,彻底龌龊、沉沦的世界。然而也正是在这样的黑暗之中,间隙透露出的人性的光亮,令我们获得深切的感动。没有人有得救的机会,正如我们在现世中,又何尝有超脱、得救的可能。也正如宇文所安在序中所说,“我们和西门庆、潘金莲,比起贾宝玉、林黛玉,其实离得更近。”以此种更具“同情”的眼光去看待《金瓶》对人性的深掘,正是这部《秋水堂论金瓶梅》的用意所在。

  在此基本的视角下,作者便对长久以来众说纷纭的“词话”与“绣像”版本之争提出自己的见解。不同于大多数学者对“鄙俚”“拖沓”的词话本的推崇、对“文雅”“简净”的绣像本的贬抑,作者通过对二者题旨命意、叙事结构、人物刻画的比较,独树一帜地强调绣像本的“慈悲”与“美”。事实上,全书对《金瓶》原文的逐回评点,亦贯穿着对这两大版本文本的比较与分析。而两个本子所引词曲的差异,乃是其中重要的关节。作者对此的分辨,甚是用力。在此之前,夏志清先生曾对金瓶梅中词曲的引用极为不满,认为“《西游记》中的诗词,每一首都是配合描写情景的创作,而《金瓶梅》的作者只把词曲抄进小说中,时常煞费心计,实际适合使用这些词曲的情景,从某种意义而言,这部小说差不多是一部纳入一种叙述结构的词曲选。”并批评“这类词曲”“除了赋予小说与倦怠、色情的诗的氛围外,对于小说的功能并无丝毫裨益。”(《〈金瓶梅〉新论》)作者在这个问题上则“反弹琵琶”,认为,《金瓶梅》恰恰“通过把古典诗词的世界进行‘写实’而对之加以颠覆。”譬如本该“风雅”的对局后便“美人啖猪头”,甚是幽静的“拨弦弄音”后,便继之以对仆人的恶言打骂,此种被夏志清视为“极不连贯”的描写,在作者看来,却正是《金瓶梅》的伟大所在,正因它“将平面的美人化为立体”,表面的滑稽与不协调,适足折射出人物性格的复杂棱角。被夏志清视作“多余”,或被多数学者目为过分“文人化”与正文不符的绣像本词曲,在作者看来,却实在是原书不可分割的重要成分,它提供了整个作品“抒情诗的美”,使得与之对照的那个“现实”世界更为深厚,这才是真正动人而不单薄的力量。在其后每一章节的细密剖析中,作者更将回目与正文从“色”、“香”、“味”诸种角度一一细读,在在呈现它们如何交相辉映,参与到《金瓶》美学世界的建构。这不仅体现出作者更为“现代”的文体意识,更在某种程度上回应了古时文人对《金瓶》的传统读解,即,将《金瓶梅》更作为一部“大”书,一个不容分割的整体去看待。譬若写“春”,有含羞的花朵,却也必要有斜伸到墙外的“猗枝”,有小姐打秋千,却也必要有不解风情的婆子支着腰骂架,方才成就真正泼辣的“满园春色”,成就真正“掷地有声”的“人间”。依照现代小说理论,宇文所安序中亦引了的巴赫金的“众声喧哗”相佐证,倘依古人的眼光,则《金瓶》本就是整一篇奇“文”。夏志清先生曾指责《金瓶》“包括过多的词曲与笑话,民间传统和佛家故事,经常损害了自然主义叙述肌理组织”,但正如孙述宇所说,这很大程度上乃是因了作者“异常的生命力”,“这生命力表现为对世界与人生的无限兴趣”,正因为“对人性存着一般强烈的好奇”,“对人的心灵的各种各类反应都极感兴趣”,书中才不但“包含了许多医卜星象三教九流的活动,还抄录了许多词曲、宝卷、乃至书札、公文和邸报。”(孙述宇《金瓶梅的艺术》)作为典型的“杂陈”的文本,《金瓶》本身包罗万象,倘以所谓现代的小说理念去度量,难免失之狭隘。孙夏二人的观点或都可商榷,但作为一部独特的文学作品,显然有权要求更切近的“理解”,而非概念先行的无情批判。通观田晓菲的这本书,正在力图撇却理论、意识形态的诸多成见,力图以《金瓶》作者对待书中人物的同样的“尊重”,将这一“活色生香”的天地,尽可能宽容地层层铺展开。

  作者在《一枝倒插的梅花——关于〈秋水堂论金瓶梅〉》一文(《书城》2002年第10期)中,企盼读者能不辜负了《金瓶》这一惊世之作“深藏在瓶底的”“寒冷逼人的芬芳”。的确,以“平常心”细细品味《金瓶》作者之“锦心绣口”,不能不赞叹这一奇书固是张竹坡所言“市井文字”,非《西厢》之“花娇月媚”文字,却由此更见俗世的热闹与绚烂,而其“文章之美”,亦恰如五色锦锻,错采镂金,便偶尔不留神走了线,挑了丝,也不过如自家丈夫偶尔蒙了心,糊涂窜到邻家去,待拽着耳朵拎进家门,丈夫也还是好丈夫——那旁逸斜出、乱了针脚的地方,也正还是活泼泼的好文字。与《红楼》梦境般的“清”气不同,《金瓶梅》常常予人这样家常的“亲切”感,而这也是本书带给读者的感觉。有学术深意——且看作者贯穿全书的对两大版本的细致分析、比较和评判。有独到的鉴赏——凭借专业古典文学训练,作者以“诗”的敏感,一一剥出原书每每为人忽视的“诗意”与“诗心”;诚如张竹坡所言,为“如此妙文”次第“递出金针”,却决非冷冰冰的“高头讲章”,更非“但取我需”的“外围歼剿”。有感于《金瓶梅》研究长期的游走于外线,作者立意“专注于文本自身”,并加诸甚是潇洒的自在发挥,如张爱玲言自家写《红楼梦魇》,正是一路引人入胜的“长途探险”(张爱玲《〈红楼梦魇〉自序》)。作者说来有“趣”,读者观之亦有“趣”,随时可以进入,亦随处可以折返,这使得此书成为堪与原书对读的“小说之‘小’说”,足以引得同道中人为之“会心一笑”。

  《秋水堂论金瓶梅》读后感(六):深情的私意

  深情的私意

  ------读《秋水堂论<金瓶梅>》

  《秋水堂论金瓶梅》是一本深谙东方人情的阅读札记,是与《金瓶梅》相配的解语书。我相信,它带给我们的是全新的多层次的阅读惊喜。此书没有做作的比较文学的论调,从文字到内容,当得起“体贴入微”一词。读此书会有一种与聪慧女子共读《金瓶梅》之感,犹如隔窗探问梅花,当梅影映在窗纸,遂意足而不去狎玩,只是欣赏。写此书的人的确是一聪慧女子。她给我们的是阅读时她的领悟、她的私意、她的喜悦,而不是全知全能的判断。唯如此才贴近《金瓶梅》复杂精细的文本,并传达出真实的,贴近人心的读后之感。简单的道德评判不是她要给读者的东西,因为真实的情况是“在一个更深刻的层次,小说对人物的刻画如此细致入微,使读者往往情不自禁地产生单纯的道德判断所无法容纳的同情。”(宇文所安)

  我承认《金瓶梅》于我,不仅仅是我,更是对我们大多数现代读者而言,是一个缺席的神话。关于它,大众要么彻底一无所知,要么有一点人云亦云的了解:千古第一奇(淫)书嘛!语气不乏暧昧。比较今天A片暗地里泛滥,感官刺激的途径早已由抽象的文字转为具象的画面,《金瓶梅》中直露的性爱描写也不致于败坏“大众”的胃口,而是不合罢了;正如秋水堂主在序言中说:“与就连少不更事的少男少女也能够爱不释手的《红楼梦》相反,《金瓶梅》是完全意义上的‘成人小说’,一个读者必须有健壮的脾胃,健全的精神,成熟的头脑,才能够直面其中极端写实而格外惊心动魄的暴力----无论是语言的,身体的还是感情的。”然而长期偏食或挑食的中文读者还是占大多数吧,宁可欣赏做作矫情的温柔浪漫,甜腻泛滥但似乎永不过时的怀旧感伤,也不可能去直面如此的“现实”。就这个意义而言,《金瓶梅》天然地不会成为当下时代的畅销书------即使解禁,它的受众也是有限。这是图像的时代,真要寻求刺激,自有充斥的影像一径满足粗俗的胃口,何劳费眼费脑将五百年前的“香艳”文字转化成个人的“意淫”呢?这也是保守善良的小市民道德和温馨柔美的小市民文艺趣味占主流的时代,喜欢将道德洁癖带入阅读的人,纯善脆弱的人,阅读口味清淡的人,只会对它敬而远之。

  其实,考察五百年来《金瓶梅》这部奇书的命运,可以说世人对它是亦毁亦禁,却又不离不弃。极端的写实风格令它暴力与情欲一起泛滥,繁华的物质细节描绘与精密无比的人物刻画同辉,复杂回环、丝丝入扣的结构与暗潮涌动、诡谲不安的众生命运合流,推动这部人情小说演绎、发展,最终落成一个个或惨烈或悲凉或暗淡的结局。在漫长的明清两代,它只是成为诸多文人或道学先生的私房书,偷偷读来暗暗品,这种读法真真是比书本身更有刺激,等于在玩禁忌游戏,这样独特的“作品----读者”互动关系充满张力,所以除了《金瓶梅》本身有其艺术价值之外,这种关系也是成就此书五百年不废的命运的重要因素。而五百年中,《金瓶梅》的主流读者不用考证都知道-----男性文人,再详细点说,是封建时代有文学品位的,有相当年纪的男性文人。所以当大众有权受知的时代来临,长期被中老年男文人所垄断的《金瓶梅》,出人意料却又自然而然地由一位聪慧红颜解读,并呈向广大读者,实在有意思,也实在令我辈女子欣然扬眉。秋水堂主少年早慧,聪颖过人,如今亦是一等一的聪明女子,由她来品评《金瓶梅》并将文字感悟传诸读者是再合适不过了。其实,稍近的民国时代,亦有一聪慧女子深谙《金瓶梅》之好之美,将它化做自己写作的源头而宝爱之,她就是张爱玲。她的明锐见地对秋水堂主一定不无启发。只要足够细心,就能在秋水的论说中,遣辞行文中,寻到一丝丝隐约的张爱气息,这气息在《红楼梦魇》中处处可闻。秋水此番在书中下的工夫极为足备,可见未必无有与张前辈互相对照,一较高下之意。一为红楼成梦魇笔墨;一为金瓶论日月春秋,有女心如此,有灵心慧眼如此,形诸成文,超越许多故作高深的学者文章,很大程度上还原了这两部小说杰作的生命力。是为普通读者之福。

  尽管这本书立意如此之高,但它又能从极细极低处着手,度察细微若发,论述遂精到准确。篇章布局也独具匠心,以《金瓶梅》词话本及绣像本的章回题目共为标题,论说的章数恰与原著相同,每章内容都从“破题”出发,一层层阐释,发微,点评,感兴,本章主题已点,随后就利落收束。有那极为摇曳生姿的华彩章节,作者也适度铺承,但每以原著中的诗词曲子为点睛延展笔墨,读者遂不致因枝蔓之盛而陷入茫然。我所喜的正是这样的写法体现出谦逊实在的学问工夫,不搬弄理论花架子,故作高深之论;更不天马行空,故作玄虚之语。贴着原书一径写来,秋水之论与原书如影随形,相映成趣,我辈就算无法亲读原著,也借此窥得几分真味,得偿愿心。

  秋水如此用功固然好,我喜爱此书,更有另一层原因:不仅结构写法甚或语言与原著贴心比肩,秋水对金瓶的喜欢更一直回旋在全书中,自成一种深情的私意,而且并不狎昵,真是领会之人才有的体贴之意。这样的心意来自她对原作者创作意图的准确把握,那就是“金瓶的作者写一部花好月圆的书,最后才给我们看原来不过是些镜花水月而已……金瓶的作者是菩萨,他要求我们读者也能够成菩萨。”因为金瓶要求我们慈悲-----对芸芸众生的慈悲和悯爱,哪怕是对西门,金莲,陈敬济,吴月娘,李瓶儿,孟玉楼这干世俗,奸猾,热闹,卑琐的市井中人,也如是。这里面有文学的宽容在,也有人性的宽容在。秋水真也就以菩萨低眉垂睫之姿态来为我们解读,籍以传递,兰陵笑笑生的,还有,她作为我们同时代中人的-----悲悯。其实五百年前的明代市井,与喧嚣浮华的当下,人心之变迁,本性之进步与否,实在不好乐观看待。秋水的私意,并不只囿于精彩文本,自有一番透察现世的苦心,她说:“我们的生活中,原不缺少西门庆,蔡太师,应伯爵,李瓶儿,庞春梅,潘金莲。他们鲜衣亮衫地活跃在中国的土地上,出没于香港纽约的豪华酒店。我曾经亲眼见过他们。”

  正是-----

  红颜评奇书,柔笔著春秋。世相纷繁处,古今无异畴。

  看后记中,秋水自道:最初促使我动笔的,只是喜欢。

  我写下这些拉拉杂杂的话,也只是喜欢。我私度秋水心意,想必她也会愿意记取张爱玲的一句话: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原来这些个千言万语,千评万说,都只为了此间这人语低低的一句。

  二零零四年六月四日 雨夜改定

  《秋水堂论金瓶梅》读后感(七):名不副实,只是读书笔记罢了

  这本书是田晓菲个人读金瓶梅的读书笔记,没有多少自我发现和批评,大多数是其他人评论引发的后续思考和感慨。同时作者喜好偏向严重引导了她的看法,导致一些不公的评论。

  个人认为没有读过金瓶梅的可以看看张竹坡点评本,可以从洁本看起,也推荐《漫说金瓶梅》,《金瓶梅西方论文集》等书。至于有过不少研究的人,也没有必要读这一本,不会有惊喜。

  适合读这本书的情况:火车上,地铁上,洗手间,不喜欢的闲谈的空隙,等。

  我非常不能苟同作者对待《红楼梦》的态度,明显的偏颇,但凡有类似的手法,或者描述到了类似的情景,总是免不了一句“红楼主人全学到家了”,全然忘了也许花朵比喻美人,季节更换以喻心境,酒令暗含命运等手法大多数作者都会使用? 作者读了那么多年红楼梦,难道不知道后四十回是续的可能性很大很大?居然要用这续貂的四十回来衬托金瓶梅?仅仅因为对性行为的态度不同,红楼梦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通俗小说’”?红楼梦的读者就会面对真正的破败场景“厌恶的退缩”?这方面作者你真是够狭隘的呐。。。

  个人感受是,田作者很多时候,是杜撰or假想了一个谬论,然后开心地推翻之,有点把读者当无知的意思。比较明显的地方就是韩爱姐最后的故事和《喻世明言》里面的故事的对比。很明显金瓶梅不可能全盘照抄《新桥市韩五卖春情》,所以大多数评论家都是探究两个故事之间的联系,以及金瓶梅和这个故事之间的关系,互相影响,类同部分的作用等。而田作家却把两个故事不同的桥段细细道来,却并没有什么“为何不同”的分析,简直是为了与人不同而与人不同。真是够投机取巧啊。

  还有就是说“极少对两大版本作出具体的文本分析,比较和评判”,希望“本书能够在这方面作出抛砖引玉的工作”,说的跟没人研究绣像本和词话本的比较批评一样,近乎无耻。

  作者明明告诫读者不要纠结书中具体日期,因为书中有年代的故意错乱,而她自己却纠结张竹坡评论里的“六月”不放,不知道她论证蕙莲火化后倒地是不是六月有什么意义。我觉得张竹坡的“六月”其实是说回来即是六月,而六月是多事混乱的一月,就是后面是紧迫激烈的一段故事的意思吧。。。

  另外,作者很多评论并非自己阅读原文的感受或批评,而是套用了张竹坡或其他评论家的观点,非创造,无新观,只是一本高中阅读理解读后感。

  还有部分评论作者只是随手而评,没有分析,没有举证,没有说服力。具体如:

  武松回答的“好”与“正好”滋味如何不同。

  “XXX”预兆了后文的“YYYY”,有些地方看不出为何预兆了后文。

  此外,不明白作者为何跳过潘金莲纵猫伤人一段,就说了一句这个猫不一定是潘金莲故意养来伤人的,李瓶儿也有问题,然后跳过去了。从这里看的出作者的回避,也看的出作者没有做到真慈悲。因为潘金莲很大可能是发现了这个方法然后实施了,但是她依然是值得理解和宽恕的(不代表这是道德的或正确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潘金莲这个人物,作者的回避反而落了下乘。作者屡次提及潘金莲对西门庆只有情爱,个人认为片面了,潘金莲对他应该蛮复杂的,有激情,有对武二求而不得的映射,有借此手段获取物质、权利、生存的目的,有互相了解的知情知趣,还有互相毫无顾忌的背叛。田作者“不在乎钱,只在乎人”以及“潘金莲对西门庆是平等的浪漫的”如此评论真是过于感性了,缺少现实味道。

  同时我个人认为西门庆未必就是看不清女人的目的,全无自己主意地被女人牵着走。我倾向于认为他看的清一部分,但是因为自负和喜欢被人拥着抢着的感觉而大部分时候任由女人左右他的态度。

  个人认为,吴月娘认桂姐做干女儿未必就是一味地糊涂,反而可能是深思熟虑后觉得很有好处才做的,因为这样西门庆就不能光明正大包桂姐了,也多了一些孝敬礼物,也增加了这边派系人数,也强化了自己身份地位等。

  西门庆收了苗青一千两之后没有私扣,直接分了夏提刑一半,田作者说是“这恐怕也要算贪官的廉耻了罢”,读来简直可笑。这与书童的手段对比,分明就是短期拔毛和长期盈利之间明显的区别啊,分一半是因为比不分有利,因为后面还有很多类似的事情,不能杀鸡取卵,跟廉耻真是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好吧。

  还有很多很多,包括田作者一些奇怪的语法与逻辑,但是就不吐槽了。

  之所以失望,是因为这样一位哈佛大学的文学教授,写出这样没有深度与创意的、只能算普及类的书,真是名不副实。

  她引用的一些书,也许比本书更值得一读:

  《金瓶梅词话与明人饮酒风尚》- 郑培凯

  《金瓶梅的艺术》- 孙述宇

  《金瓶梅西方论文集》

  《清平山堂话本》 - 洪楩

  《明清小说中的欲望与故事》 - Martin Huang

  《三水小牍》- 皇甫枚

  《开元天宝遗事》 - 王仁裕

  《秋水堂论金瓶梅》读后感(八):《金瓶梅》与《红楼梦》的一体两面

  《金瓶梅》和《紅樓夢》是罩在塵世眾生身上的真理與信仰的一體兩面;一面血、一面淚。但當你見到淚的時候,那可能是歷經世代洗淘後的血,而當你見到血的時候,那可能是已經沉澱了千年的淚;一面情、一面色。但當你為情所動的時候,感動中或許藏着從不被人承認的色,當你為色所迷的時候,癡迷中也或許有着你尚也不自知的情。

  《金瓶梅》與《紅樓夢》一體兩面,兩極共構,相互映襯成趣,彼此成就,缺一不可,組成了這個完整的世界;而打通兩本書血脈之處在於無論是瑣碎了一地金粉的當頭棒喝,還是潑灑了滿天紅霞的蕩氣迴腸,二者都有造物主一般穿透生死的力量,這種力量告訴我們碧海紅塵中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方生方死,但在因果流轉與命途輪迴之中,誰也死不了,誰也不可能死,最後大家都又變成了你、我、他。

  《秋水堂论金瓶梅》读后感(九):慈悲与共情

  田晓菲笔名宇文秋水,秋水出于《庄子》,也是她的书斋名,因此书名《秋水堂论金瓶梅》。书中对比了词话本和绣像本,并且作者也更喜欢绣像本,采用 “逐回评论”的形式来行文,前后照应,分析的很细腻,并对文中的人物带有自己的感情。田晓菲要读者看到小说中所寄予的慈悲,不只是道德上的慈悲,而且也是文学上的慈悲;在这些堕落的角色中,也被赋予诗意的人情,因为作为一个人物,不仅有纵欲、贪婪、自私、冷酷,也有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也有他们在日常情境中的细腻和心思,也有他们作为一个人所光辉、闪亮的地方。当对其中的人物由于他们的“恶”而作道德判断时,又看出他们的纠缠、折磨、柔软,看出人性的单纯和完美的不可能,是不是也会“慈悲”,会有慨叹。书中有强烈的欲望、有残忍的钩心斗角、有精神的困扰折磨,而他们的恶也只是丑恶、可哀的罪孽,远算不上是邪恶。田晓菲说她相比于《红楼梦》,更喜欢《金瓶梅》,前者有一个清晰的道德秩序,而后者是真正属于成人的世界,提醒我们在理解一个人的时候要结合一个人的具体处境,给予人性以宽容的包涵与同情。“《金瓶梅》里的人物没有一个能够跳出现下的物质生活,醒悟到死亡的切近,感到宇宙人生的大悲,但是,整部小说本身,却是对人之生死的一个极大的反省。”而我们生活在当下的人又有多少能对自己有一个清晰的反省。

  鲁迅对“明之人情小说”颇多赞赏,“描写世态,见其炎凉,故或谓之曰‘人情书’也”, 评价“《金瓶梅》作者能文,虽间杂猥词,而其它佳处自在”, “于世情,盖诚极洞达,凡所形容,或条畅,或曲折,或刻露而尽相,或幽伏而含机,或一时写两面,使之相形,变幻之情,随在显见,同时说部,无以上之”。通过鲁迅的话,只是想表达出《金瓶梅》中的复杂,不是“淫邪”。《金瓶梅》的作者不明,在流传中又有不同的版本和修改,是一个变动的文本,不同的版本,每一次的流动和删改,都给予的是那些时代里的悲情与人情。

  田晓菲在书中说,“我以为金瓶梅里面的男男女女是存在于任何时代的,不必一定穿着明朝或宋朝的衣服……我们的生活中,原本不缺少西门庆、蔡太师、应伯爵、李瓶儿、庞春梅、潘金莲。他们鲜衣亮衫地活跃在中国的土地上,出没于香港与纽约的豪华酒店。我曾经亲眼见到过他们。”人性和生活从来都是熟悉的,每一个大环境里都有她们的影子,也是我们自己的映照。

  我们对色的迷恋实在是人自己对人性的困惑与无奈:

  “大多数人不过平凡的存在,他们连此世可能的悦乐都享受不到,怎么能没有欲羡与留恋?他们说到底,不过是有求生的意志,独此虽不能涵盖人生全体,却也是自明的事实。绝大多数人都对色之世界心存爱恋,却不能因了这份爱恋,那色之无奈与悲哀就能少了一分。色与空、性与死之间的矛盾与张力锐利清晰,相互渗透,相互依托,贯穿于大千世界万千事中。”

  宇文所安在序言里有这样一段:

  “秋水的论〈金瓶梅〉,要我们读者看到绣像本的慈悲。与其说这是一属于道德教诲的慈悲,毋宁说这是一属于文学的慈悲。即使是那些最堕落的角色,也被赋予了一种诗意的人情;没有一个角色具备非人的完美,给我们提供绝对判断的标准。我们还是会对书中的人物做出道德判断——这部小说要求我们做出判断——但是我们的无情判断常常会被人性的单纯闪现而软化,这些人性闪现的瞬间迫使我们超越了判断,走向一种处于慈悲之边缘的同情。”

  这也是我的同感。

  “很少人能够深深体验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们的悲痛,至于那能够死生存亡之际,省悟宇宙长存而人生短暂,从而产生形而上的深悲的人,未免就更少了。”好比是佛家的慈悲,在不经过生活的修历和人情的顿悟,谁又能大慈大悲?

  《秋水堂论金瓶梅》读后感(十):少不读金,熟不读红

  有幸听过田晓菲和宇文所安教授的一次讲座,知其人,不读其书,可乎?读过之后,倒想起钱钟书先生说的,要了解一个人,与其看别人为其写的传记,不如看她/他为别人写的传记才好(大意)。窃以为看他/她写的书评也有同样效果,比如看金批《西厢》,看到的是神采飞扬的金圣叹而非王实甫。

  田晓菲先生在序言中反复申明,熟女才能欣赏金瓶梅的好,少女……只能迷恋红楼梦,这与其说是夫子自道,不如说是揽镜自赏。田晓菲先生天纵其才,幼以文名,然毕竟未曾练过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逃不脱自然规律,曾经青春期,将入更年期。看伊在书中对熟女赞不绝口,乃至时而以第一人称直写少女对熟妇的羡慕,时而以旁观者口气力赞熟女之韵味非青涩少女可及,与池莉在《来来往往》中借康伟业之口对少女身体之青涩表示不屑有同“期”相应之妙。让人忍不住遐想:其崇金抑红的思想变迁,是与其心路历程多一些关联呢,还是与其生理进程多一些?

  所谓成功的人生,大概就是在正确的时候做正确的事,包括读正确的书。恋爱之前岂可不读读红楼梦,遥冀那两心相印,憧憬着你侬我侬;结婚之后怎能不看金瓶梅,体味这世态炎凉、知晓些人情人欲。初中时,班上一八卦男告诉我,某女生(时任我所在小组的小组长)的枕头下压着一本《金瓶梅》——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本书。现在回想,不知此书对时值青春期的她有何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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