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吧-经典好文章在线阅读:《剃头匠》的影评10篇

当前的位置:文章吧 > 经典文章 > 观后感 >

《剃头匠》的影评10篇

2018-07-21 03:32:01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剃头匠》的影评10篇

  《剃头匠》是一部由哈斯朝鲁执导,靖奎主演的一部剧情 / 传记类型电影,特精心网络整理的一些观众影评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剃头匠》影评(一):静止的与沉默

  很多时候,电影里的镜头是静止的,台词又是沉默的……

  三轮车、小胡同、煤球炉、老桌子、老相片儿、老座钟……老主顾、老剃头匠——生活需要纪录片,因为我们每人都正经历着:真实生动。在经历过那么多的岁月后,似乎老剃头匠的生活节奏就应该是这样的,不需要什么波澜——即便是面对人生最后的归宿,依然是平静、如常!

  突然间,镜头里出现轿车、洋房,倒是忍不住骂了一句:屁,这是什么狗屁生活……这些东西生命本质有什么联系!呵呵,骂完了,凭自己现在这点生活阅历,对电影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了——

  老是想到爷爷,爷爷走的时候也是九十多岁了。最后那段日子里,爷爷神志不太清醒,话也说不清半身不遂——但是许多事情特别固执,或者说像是孩子甚至是幼儿——在人生尽头,生命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这时候,爷爷在想些什么呢?……

  《剃头匠》影评(二):一些零星的想法

  小时候,家里小区的锅楼房的烧锅炉大爷是一个剃头匠,周边人们理发都要去找他,在那个理发店还没有像现在这样遍地开花年代,理发真的还是门手艺,昏黄的灯光下,他用老式的推子,慢条斯理、不温不火的剃着头发,让人觉得特别踏实温馨。后来,集体供暖慢慢的普及开来,他也光荣的“下岗”,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在我童年时代给我剃头的大爷。

  时代在发展日新月异科学技术冲击着我们的生活,不断的瓦解着我们慢慢形成传统改变着我们的生活习惯。一切都变得很便捷,唾手可得。理发店已经成为每个城市服务业最为靓丽的一道风景线,而现在,你花20块钱,坐在椅子上,就像流水线上的一个零件,还是不是会被植入各种各样的美发广告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当我看到影片里敬大爷理发剃胡子场景,我脑海里立马浮现出童年时代的熟悉场景。90岁的耄耋老人,独自生活在北京的老胡同里,依然在为别人理发,理发的这些人都是他的老主顾,他们一同见证了岁月对人生的冲刷。他特别的敬业日历上都详细标注着每个老人的剃头日期,到日子会准时上门,而且多年以来理发的价格一直是5块。他也很豁达,对于死亡看的很开,尽管,同龄老人的果实也会给他带来悲伤难过,但这些情绪对他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影片里很多细节都在讲述中国飞速的经济社会发展给人们尤其是老年人的生活带来的冲击:旧房拆迁、国企下岗等等现代中国社会发展的症结,将人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冷漠化,片中老赵的儿子了得到老赵房子的继承权而不顾老人感受,把老赵接回自己家里,结果老人不得善终;敬大爷的孙子国企下岗,全家人都要靠敬大爷儿子的退休金生活,举步维艰

  作为一部传记性质纪录片,这部电影真诚质朴,从小人物的生活变迁映射时代的变化发展,也算是对我们生活的一种解构,确实给人带来很多的思考

  《剃头匠》影评(三):另一个世界

  我能预想的人生轨迹沿着不合逻辑形式走到这里,他读过四书五经,他想学唱戏,家人却不允,于是他拜师学了剃头。敬大爷最初的梦想就这样变得四分五裂,而这某种程度上说也是我们的人生,没有绝对标准落脚点,无可奈何的在这条路上奔劳。

  像敬大爷这样的手艺人已经不多了,拆迁的畸形政策,让多少手艺人无家可归,也让多少文化古迹瞬间成为废墟。我们对待自己的文化如此草率,而钢筋水泥兴建的幢幢巨物却轻易地搭起,悲哀同时,却又无奈。或许梁思成、林徽因果真错了,他们想将北京保存成世界上最好的建筑化石也不得不破灭。

  如“放睡”,今夕却只有以按摩的噱头来吸引来客,而效果又能如何呢,能够排毒么。如爆肝,能晓得这样的老字号能留存几许,而剃头匠的敬师傅也终将去往另一世界。

  人生岁月匆匆,几十年恍若一梦,如身份证的二十年有效期,这个有效期迟早会到临。有一天没一天的年岁,那时的我们还能祈求什么。而敬大爷的感受大概是最深的,看着剃头的老人们一个个辞世,他的无言是对生命最大的无奈和叹惋。

  有钱有名亦能如何,最终也要归于沉寂。而我们的社会,我们身旁的人们却又多少是追名逐利的孩子,他们忘却自身的灵魂,为利益放弃尊严,以至于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而他们或许忘了,他们也不会长命百岁。你看老米的儿子,以及照顾老米的那个街坊,他们何曾有过真心

  看病难、贵的事实在片中敬大爷的儿子身上得以窥见,我们不得不承受更多的病痛。前些天看了报纸,一位大爷为了不让自己的病让家人承担太多费用,也为了孙子能够有钱上学,最后选择了喝农药自尽。多么悲苦的中国人,我们最为辛勤,我们赚了最少,我们抱怨最少,我们却没有生命的保障。死对于有病的缠身的人来说,大概会来的更快。

  子女不孝,以及老人们的孤苦在心中无法掩饰,他们的脸上藏着多少的痛与不堪。也让我明白,做个孝顺的孩子,让老人们能够安享他们的晚年有多重要。同样,我们总有一天也会老。

  容人的雅量,凡是不要觉得自己了不起,这是敬大爷说的。的确,人只有短短的几十载。也如大爷所说,人老了,有三样:怕死,贪生,睡不着觉。

  到最后,大爷也终将离开人世。在整个世界皆安静下来时,会不会让其听见《奇鸟行状录》的拧发条鸟般的响动,这大概是世界结局后最为精彩的一幕,类似天堂

  《剃头匠》影评(四):兴衰荣辱生离死别,干干净净利利索索。

  年老的无力感太让人难过了

  但敬大爷挂在嘴边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又像老人家几十年的剃头手艺一样使人觉得舒坦

  希望老人们都能得享有质量的晚年吧。

  第一个泪点大概就在看到赵大爷被接到自己孩子家的生活状况时,拿被子蒙着头闹脾气,看到敬大爷像看到唯一能使自己安心寄托立马停止了吵闹。

  然后是老主顾一个接一个的离世。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我不能理解几位老人在麻将桌上能如此坦然讨论别人和自己的生死。太难过了。

  影片快结尾时,敬大爷骑着三轮车行至街上感到眩晕,踉跄着下了车子挪到墙根靠着坐下,这时还没忘拿出长年随身携带的梳子想要整理一下头发,我总觉得这儿是敬大爷以为自己要离开了,那也要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走。

  一辈子那么长,不走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各自的命运是什么走向。干净利索了一辈子的敬大爷最后的念头也是要带着干净利索的面容离开。

  我始终觉得每个走过风雨的老人都是一本睿智丰厚的书,敬大爷不止是一本书,贯穿影片镜头的那座老钟,也是敬大爷吧。勤恳守时有原则年纪大了慢了五分钟,但一直兢兢业业记录时间整点报时,敬大爷两次带老钟去维修,都用干净的布整齐把老钟包起来,像敬大爷自己一贯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原则一样。

  如今得知这座老钟寿终正寝,愿安好。欣慰的是有影像可做一个纪录,愿更多人来看一看这部影片。

  《剃头匠》影评(五):愿,匠心永存。

  影片的时间跨度不足一个冬天,可我总觉得,

  这就是一位跨世纪的老匠人一生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它能让一个耄耋老人坐在逼仄的窗前,

  看着慢了5分钟的老坐钟,一看就是半天,

  不说话,也不笑,

  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能让你愿意就那么看着老人,

  时间仿佛在那个小屋里静止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你总觉得能看到老人悠长缓慢的一生,

  念过私塾,学过武生,还给谭老板和梅老板剃过头

  他也曾朝气蓬勃,也曾有过自己的故事

  现在,他就坐在那,就像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一样,

  周身却被年轮包裹的严严实实。

  看着看着,你就哭了。

  眼泪莫名其妙的止不住,

  可是在这种平淡震撼面前,

  我们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致敬手艺,致敬体面,致敬态度,致敬生死,致敬时间。

  致敬导演,致敬已故的靖奎先生

  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IwNDQ4NDI0NQ==&mid=2247484263&idx=1&sn=8c8384d84ddc91683872a91f9111e26e&chksm=973e389da049b18beb4b2e5f88776c5888e265c988f823ebcf35d53bed791bae7651c877b83a#rd

  《剃头匠》影评(六):一点一点看时间的灰烬流逝

  我听到谭派老生的沧桑,以及流行音乐的飘扬。

  我爱爆肚张百年不变的口味,但它已经搬迁无踪。

  滴滴答答的老钟表已经不再被钟表店修理,它只能最终不走。

  想穿精精神神的中山服,却发现已然满街西装

  电视里,老一代教父倒下,众人为他追悼葬礼;电视里,骨瘦美女穿着三点,在T台上走来走去。

  电视里,距离奥运会1000天的倒计时如火如荼;电视外,又一个老人无声湮没。

  “我出生于民国2年,自幼在私塾学习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论语中庸大学孟子。学文不得,转而学武混迹江湖。”慢慢说着将近一百年来自己的变迁,却被小猫的爪子轻轻毁去。

  听过《钟鼓楼》吗?我最爱的歌词之一:

  “单车踏着落叶,看着夕阳不见。

  银锭桥再也望不清,望不清那西山。

  水中的荷花,它的叶子已残。

  倒影中的月亮,在和路灯谈判。”

  板寸王说:“您老是内行阿”。爆肚冯说:“您这样的手艺人不多啦”。

  不知怎的,想起了老舍的《断魂枪》。小时候觉得很无聊小说之一。

  在18岁之后却开始慢慢觉得它的无奈和沧桑。

  夜静人稀,沙子龙关好了小门,一气把六十四枪刺下来。

  而后,拄着枪,望着天上的群星,想起当年在野店荒林的威风

  叹一口气,用手指慢慢摸着凉滑的枪身。

  又微微一笑:

  “不传!不传!”

  《剃头匠》影评(七):On 剃头匠

  影片里给出的时间信息是2005年,那年我刚刚毕业工作一年。观影时间是14年1月30日,农历大年三十儿的下午。写这些的现在,是14年除夕(或者是13年除夕?我始终搞不懂应该算哪个,弄明白好像就为了下次忘记似的)。影片中05年的彩电,用颜色尽失的画面展示着泳装走秀和迎接08年奥运倒计时一千天,与住在鼓楼弄巷平房里搓着麻将的老人们形成强烈对比,一新一旧。但我总觉得,几位老人的对话和大壶里冒出的水汽,把人拉回到80年代,或者更老的时间。导演可能想要捎带表达那种新与旧的对立,城市高楼环绕下屋顶凉放着大白菜大葱的平房形成的反差,老人与新人两代价值观冲突。但给我感触最深的,还是那种对老去的承受和接受

  摄影上,不知道是否刻意,经常会出现小津安二郎那种固定机位视角:人从红墙下骑着三轮车走进,又走出,画面静止,只有人在移动,人走了,画面还会停驻一会儿。跟岁月有关的,跟沉思有关的,似乎这种固定机位和空镜头最能表达。

  表演上,可以看出很多背台词的痕迹,好几个演员演的痕迹都太重,很像群众演员。几位主演,包括敬大爷,都不像专业演戏的,不知道是不是年龄的关系。不过,当一个人的脸上沟壑崎岖,只是看着,就能读到很多故事。(看了评论,才知道原来影片一水儿的非专业演员,太牛了!)

  外面鞭炮礼花声音渐稀,一年又过去了。

  《剃头匠》影评(八):不念过往,不惧死亡

  老爷子心态不错,特别喜欢老爷子每天播钟表,放假牙,梳头发,勾日历的细节,尤其喜欢把打麻将输赢都记在本子上的仔细劲儿,跟写拆字的小伙较真,老主顾走了眼神里的怅然若失,啥事也不往心里去的胡同哲学。对街坊四邻朴实如常,对儿子宽容溺爱,对嗟来之钱拒绝干脆

  在城墙边上老爷子以为自己要去了的时候,也不忘掏出梳子整理仪容。过一会发现自己还在时候,知足的平静。在家里盯着自己的遗像,眼神直勾勾的。不知归期几何,却像在说,就随他去吧。就是这个理儿,没错儿。

  片子里除了有些对话稍显刻意设置,其余的细节把控不错。无论是大时代的变迁和小人物息息相关,还是后代的传承,新事物的冲击,都丝丝入扣,牵动人心。人呐,不该忘本,也不应因循守旧,像大爷那样,怀着尊严和原则,踏实本分过一辈子,我看就挺好。

  《剃头匠》影评(九):《剃头匠》:“我真正的入戏了”

  由哈斯朝鲁导演执导、冉平编剧的中国影片《剃头匠》最近又传来喜讯,在第14届法国维苏尔电影节一举获得最佳故事影片奖、评审团特别奖、亚洲心动奖和中学生最喜欢影片奖4项大奖。而在之前,《剃头匠》还获得第37届印度果阿国际电影节金孔雀奖、第5届印度浦那国际电影节最佳故事片奖、上海电影节新闻传媒大奖等多项大奖。《剃头匠》通过一位北京剃头匠反映了当今中国的变化和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状态,一个中国老人如何面对人生和死亡的故事。而这部电影的主演,是全世界最年长的、非专业演员——95岁的敬大爷。导演如何看待这个特殊的选择?对此,记者采访了导演哈斯朝鲁。

  记者:您当时怎么找到敬大爷的?

  哈斯朝鲁:找主演的时候非常苦,天天在胡同里转。后来听说敬大爷之前有拍纪录片的经验,所以就找到了他。当我给他剧本的时候,他傻了:“我受骗了,我上当了,我以为我想干嘛干嘛,你们后面爱怎么拍怎么拍,没想到还要背台词,我都90岁了。”

  记者:对他有什么特殊的照顾吗?

  哈斯朝鲁:我告诉全剧组人说:“他是我们的祖宗,他是我们的太上皇,他要不好,我们就完了”。我和他住一起,每天早上6点要听到他屋里有动静。所有剧组都围着他转,有时候拍一场戏他说累了,我们就歇会儿。

  记者:有压力吗?假如出现问题怎么办?

  哈斯朝鲁:启用这么一个年纪大,又非专业的主演,本身就是最大的风险,压力挺大的。这个老人也害怕,他经常跟我说:“导演,你能不能快点拍?我怕我撑不到那天,我觉得我身体不行,我怕我撑不下去,把你们搁那了。” 我只做了最坏的打算的,如果出现问题,那就是我太背了。但是更可惜的是,他老人家可能因为我让人家拍戏,累了出现意外。其实那种担心的想法每天都有,我的好多朋友都替我捏着一把汗,其实中间也出现了好几次老人突然不行了。这个片子,我们一直先抢有他的戏。

  记者:有发生过什么意外吗?

  哈斯朝鲁:有一天正在拍老人最后一场戏,那个镜头就比较残酷,一个老人90多岁的老人,一头白发,默默地坐在自己的遗像前。这场戏,那天是最让我担心,最让我害怕的一次。

  那时候正在布景拍夜戏,突然他女儿跑来说:“我爸不行了”。我当时吓坏了,跑到老人休息室,我一看脸色很白,虚汗湿透了他的毛衣,我说谁也别动他,他看我过来,握着手一动不动,他就躺在那握着我的手有一个小时,所有人将近一个小时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来,哎呀,差不多一个小时以后,他突然喘口气起来,我说送医院吧,最后敬大爷说:“导演,不是还有几个镜头要拍吗?接着拍吧”。我说:“不行,一定去医院”。他说:“要是不拍,不就影响你的片子了嘛”。我特别为难,拍吧确实为难,担心老人,不拍也影响影片。这时候我说怎么办啊,我跟他女儿交流了一下,她点点头说拍吧,最后把几个镜头变成一个镜头,就让他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自己的遗像,把它变成一个镜头了。

  整个气氛非常压抑,最后让老人坐在那,很多人搀着老人去拍摄地,然后开机,其实现在看电影里那个镜头只有十几秒,但是我从开始的时候一分钟,两分钟,我在监视器看着那个画面,我一点也不忍心喊停,到最后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当我喊停的时候,所有人都哭了。然后大家赶紧搀着敬大爷送到医院,不过检查还挺好,当时可能有点心脏不好。

  记者:因为敬大爷之后,您对老人的理解跟感受增多了很多吧?

  哈斯朝鲁:他就跟我的爷爷一样,我要提我的爷爷,我提一辈子,提一千遍我也不会烦。敬大爷确实是值得让我们尊敬的老人,他处处想着别人,事事想着别人,所以他也能活这么大的年龄而且也比较健康。他今年已经95岁了,前两天我去他家,老有人去他那,因为通过这个影片,他现在已经有徒弟了。我觉得通过这个影片,我觉得我可能让敬大爷的晚年生活变的精采一些,我开玩笑和他说:“你现在是国际大明星了。”他也很高兴。

  我们两个现在是忘年交,老人家一般一个星期给我打个电话,他打电话很有意思,打通了说:“导演啊,你在哪里?”,我说我在哪,“我想你了,多保重”,就挂电话了。就是报个平安,他也不等你回答,就我想你了,多保重,就挂电话了。这个片子里不仅仅是敬大爷是一个老人,里面很多演员都是我从胡同里甚至敬老院里找来的,当我真正面对这些老人的时候,那时候我才知道我真正的入戏了。(2008.5)

  《剃头匠》影评(十):青龙偃月刀(韩少功)

  青龙偃月刀

  韩少功

  何爹剃头几十年,是个远近有名的剃匠师傅。无奈村里的脑袋越来越少,包括好多脑袋打工去了,好多脑袋移居山外了,好多脑袋入土了,算一下,生计越来越难以维持--他说起码要九百个脑袋,才够保证他基本的收入。 这还没有算那些一头红发或一头绿发的脑袋。何爹不愿趋时,说年青人要染头发,五颜六色地染下来,狗不像狗,猫不像猫,还算是个人?他不是不会染,是不愿意染。师傅没教给他的,他绝对不做。结果,好些年青人来店里看一眼,发现这里不能焗油和染发,更不能做负离子和爆炸式,就打道去了镇上。

  何爹的生意一天天更见冷清。我去找他剪头的时候,在几间房里寻了个遍,才发现他在竹床上睡觉。

  “今天是初八,估算着你是该来了。”他高兴地打开炉门,乐滋滋地倒一盆热水,大张旗鼓进入第一道程序:洗脸清头。

  “我这个头是要带到国外去的,你留心一点剃。”我提醒他。

  “放心,放心!建伢子要到阿联酋去煮饭,不也是要出国?他也是我剃的。”

  洗完脸,发现停了电。不过不要紧,他的老式推剪和剃刀都不用电--这又勾起了他对新式美发的不满和不屑:你说,他们到底是人剃头呢,还是电剃头呢?只晓得操一把电剪,一个吹筒,两个月就出了师,就开得店,那也算剃头?更好笑的是,眼下婆娘们也当剃匠,把男人的脑壳盘来拨去,耍球不是耍球,和面不是和面,成何体统?男人的头,女子的腰,只能看,不能挠。这句老话都不记得了么?

  我笑他太老腔老板,劝他不必过于固守男女之防。

  好吧好吧,就算男人的脑壳不金贵了,可以由婆娘们随便来挠,但理发不用剃刀,像什么话呢?他振振有词地说,剃匠剃匠,关键是剃,是一把刀。剃匠们以前为什么都敬奉关帝爷?就因为关大将军的工夫也是在一把刀上,过五关,斩六将,杀颜良,诛文丑,于万军之阵取上将军头颅如探囊取物。要是剃匠手里没有这把刀,起码一条,光头就是刨不出来的,三十六种刀法也派不上用场。

  我领教过他的微型青龙偃月。其一是“关公拖刀”:刀背在顾客后颈处长长地一刮,刮出顾客麻稣稣的一阵惊悚,让人十分享受。其二是“张飞打鼓”:刀口在顾客后颈上弹出一串花,同样让顾客特别舒服。“双龙出水”也是刀法之一,意味着刀片在顾客鼻梁两边轻捷地铲削。“月中偷桃”当然是另一刀法,意味着刀片在顾客眼皮上轻巧地刨刮。至于“哪叱探海”更是不可错过的一绝:刀尖在顾客耳朵窝子里细剔,似有似无,若即若离,不仅净毛除垢,而且让人痒中透爽,整个耳朵顿时清新和开阔,整个面部和身体为之牵动,招来嗖嗖嗖八面来风。气脉贯通和精血涌跃之际,待剃匠从容收刀,受用者一个喷嚏天昏地暗,尽吐五腑六脏之浊气。

  何师傅操一杆青龙偃月,阅人间头颅无数,开刀,合刀,清刀,弹刀,均由手腕与两三指头相配合,玩出了一朵令人眼花缭乱的花。一把刀可以旋出任何一个角度,可以对付任何复杂的部位,上下左右无敌不克,横竖内外无坚不摧,有时甚至可以闭着眼睛上阵,无需眼角余光的照看。

  一套古典绝活玩下来,他只收三块钱。

  尽管廉价,尽管古典,他的顾客还是越来越少。有时候,他成天只能睡觉,一天下来也等不到一个脑袋,只好招手把笑花子那流浪崽叫进门,同他说说话,或者在他头上活活手,提供免费服务。但他还是决不焗油和染发,宁可败走麦城也决不背汉降魏。大概是白天睡多了,他晚上反而睡不着,常常带着笑花子去邻居家看看电视,或者去老朋友那里串门坐人家。从李白的“床前明月光”,到白居易的“此恨绵绵无绝期”,他诗兴大发时,能背出很多古人诗作。

  三明爹一辈子只有一个发型,就是刨光头,每次都被何师傅刨得灰里透白,白里透青,滑溜溜地毫光四射,因此多年来是何爹刀下最熟悉、最亲切、最忠实的脑袋。虽然不识几个字,三明爹也是他背诗的最好听众。有一段,三明爹好久没送脑袋来了,让何爹算着算着日子,不免起了了疑心。他翻过两个岭去看望老朋友,发现对方久病在床,已经脱了形,奄奄一息。

  他含着泪回家,取来了行头,再给对方的脑袋上刨一次,包括使完了他全部的绝活。三明爹半躺着,舒服得长长吁出一口气:“贼娘养的好过呀。兄弟,我这一辈子抓泥捧土,脚吃了亏,手吃了亏,肚子也吃了亏呵。搭伴你,就是脑壳没有吃亏。我这个脑壳,来世……还是你的。”

  何爹含着泪说:“你放心,放心。”

  光头脸上带着笑,慢慢合上了眼皮,像睡过去了。

  何爹再一次张飞打鼓:刀口在光亮亮的头皮上一弹,弹出了一串花,由强渐弱,余音袅袅,算是最后一道工序完成。他看见三明爹眼皮轻轻跳了一下。

  那一定是人生最后的极乐。

评价:

[匿名评论]登录注册

评论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