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经历的奇人异事：与狼议事
山桃，陈中杰摄影
文〡叶木喊山
羊倌的活儿并不简单，除了放羊之外，给羊圈垫土出粪，给羊儿剪毛接生，羊倌都要干。最重要的是，羊倌还要保证羊儿的安全，时时刻刻盯着羊，不给野兽可乘之机。
那时候山里的林子大，野兽多。威胁羊儿的，主要是狼。外公为人机敏，管羊很有一套，龙川周边山上的野狼大多在小陇山一带活动，而外公放羊的地盘是在铁牛梁，所以他的羊几乎没出过事。
但是有一年秋天，外公在铁牛梁一带放羊的时候，莫名其妙却丢了两只半大的羊羔。
那一天，他把羊赶到一片秋草茂盛的山洼里，自己斜靠着土崖抽了一袋旱烟，自始至终眼睛没离开他的羊群，但是放完羊要回村的时候，他一清点羊儿，发现少了两只半大的绵阳羔子。
当时天已经擦黑，外公不敢让羊群在山里逗留，就先回了家，当天晚上他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外公把自己的羊交代给和他搭班的羊倌跛老五，叮嘱他早上到河滩附近的荒地去放羊，自己则去了铁牛梁查看。
外公仔仔细细把丢羊那天放羊的山洼搜寻了一遍，终于在山洼附近的一条地埂边发现了蛛丝马迹。
那条地埂不高，要是有什么野兽趴在下面，刚能躲过人的视线。地埂边有点点干涸的血迹和羊毛，外公估计，可能有什么野兽悄悄靠近了地埂，把正在地埂边吃草的羊儿给叼走了。
这野兽很可能是狼。
外公在四周走了走，没有其它发现。看来袭击羊儿的野兽很狡猾，除了刚刚下嘴的时候留下了一点血迹之外，再没留下可以让人追踪的痕迹。
外公回家之后一直在思考，这铁牛梁的山洼并不算深山，一般的野兽大白天根本就不敢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野兽，敢在人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羊拖走呢？
第二天，外公和跛老五换地盘，外公去河滩边的荒地里放羊，跛老五去铁牛梁的山洼里去。外公临走前专门叮嘱跛老五，千万要提高警惕，尤其是要注意地埂边容易藏野兽的地方，一个疏忽就可能丢羊。
跛老五是个老羊倌，他有点满不在乎地说：肯定是你上次放羊睡着了，那铁牛梁的洼地平展展的，一眼就能看穿，什么野兽敢在大白天出来拖羊呢？要知道我老五的死牛皮鞭子也不是吃素的。
跛老五虽然跛，但是两臂有力，一条鞭子使得出神入化，甩一个鞭花能把手腕粗细的灌木截成两段。
他嘴上是这么说，但是他行动上没有松懈，放羊的时候，他专门找了个靠近地埂的高地，站着尿尿的时候都盯着羊群看。
当天晚上，外公先于跛老五回家。他一看跛老五回来的时候垂头丧气，就知道出事了。
开口一问，跛老五暴躁如雷：什么狗日的畜生，太狡猾了，看我在地埂边，竟然顺着一条山水冲开的沟爬到草洼里，拖走了一只羊羔，妈的个逼的！
外公和跛老五两个人坐在一起琢磨了一下，发现这偷羊的野兽确实不简单。它不仅胆大心细，还很有点心机，专门挑半大的羊羔叼。要知道大羊会挣扎反抗，小羊羔太小，没多少肉。
神奇的是，它能在不惊动羊群的情况下，利用地形地势，无声无息就把羊羔拖走，这是怎么做到的呢？
外公和跛老五合计，这野兽一天不除，铁牛梁一天不能安心放羊。秋冬的时候，铁牛梁是最方便放羊的地方，这铁牛梁不敢去了，羊儿怎么过冬？
于是，外公和跛老五商量好了，这一段时间，跛老五暂时赶着羊儿在河滩附近放，外公找几个关系好的枪手到铁牛梁找找这专门叼羊的野兽，把它除掉。
事情盘算起来简单，但是真正做起来困难。外公和几个枪手几天来把铁牛梁都走遍了，野兔山鸡见了不少，狼毛都没见过一根。
外公着急，跛老五也着急。外公把枪交给跛老五，让他接着在铁牛梁找了几天，结果和外公一样的，一无所获。
有一天晚上，外公和跛老五坐在一起，两个人心里都愁，抽着旱烟不知道说什么好。
跛老五对外公说：老三，这不去铁牛梁放羊真不行，羊儿会饿死，但是要是再丢羊，我们就瞒不住了，队里肯定会发现，你说这事怎么好啊？
外公说：五叔你是长辈，我听你的。
跛老五吐了口烟圈说：咱们隔壁的马家庄，有个上门女婿，是陕西人，这个人有种奇怪的本事，能和动物说话交心。有一次马家庄的耕牛发起了犟，到处冲撞，没了办法，他走过去嘀咕了几句，这牛马上就乖的像一只绵阳。
外公带点戏谑的口吻说：五叔的意思是，我们请这个人和吃羊的野兽聊聊，劝它不要吃羊了？
跛老五看了外公一眼，点了点头。
外公说：五叔啊，我直说，这野兽就是野兽，你不能指望它和你讲理，我看啊，我们还是多找几个好枪手靠谱。
跛老五说：你年轻，经历的少，要知道啊，这野兽和野兽不一样。我细细琢磨过了，偷咱们羊的这野兽，绝不是一般的野兽。
外公想了想，觉得跛老五说的不无道理，就再没有反对。
两个人第二天到马家庄找到那个陕西人，那人是个很精神的中年人，姓李，人称老李。老李听了跛老五和外公的来意，很热心，答应帮忙。
跛老五问老李有什么要求，老李说自己需要两斤猪肉，实在弄不到猪肉，一只鸡也行。跛老五很爽快的答应了。
三天后的晚上，跛老五和外公见识了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这个日子是陕西人老李自己看的日子，当天晚上，月亮很亮。老李手里提着一只大公鸡，带着外公和跛老五爬上了铁牛梁的山梁。
老李走在最前面，他边走边像表演口技一样，时而发出一阵狼鸣一般的声音，时而又发出一阵谁也听不懂的呼啸。
走到山梁最高处的时候，老李突然竖起耳朵，拦住了外公和跛老五。他对二人说：这畜生要来了，你们两不要往前了，就蹲在这儿看着，我去和这畜生谈。
外公和跛老五点头答应，蹲在了草丛里。月光下，他两看到老李缓缓走到山顶的一块空地中间，他刚刚站定，旁边的灌木丛中就悄无声息地钻出来了一只毛色灰黄的大狼。
这只狼步伐稳健，一步一步走到老李不远的地方，蹲坐了下来。这时候外公和跛老五的心砰砰直跳，他们生怕这畜生突然暴起，袭击老李。
老李一点都不慌，他面对老狼时而指手画脚，时而嘴里呜呜啦啦，好像在和那老狼交谈。那老狼不时嘴里发出一声低鸣，好像理亏，无话可说一样。
没多久，老狼和老李好像谈好了，老狼缓缓叼起了老李放在地上的那只鸡，钻进灌木消失了。老李吁了一口气，快步朝外公和跛老五的方向走了过来。
不等老李走到身边，外公和跛老五就站起来迎向他，跛老五说：老李，怎么样？
老李说：这家伙说它在小陇山的窝被烧了，没地方去，跑到了铁牛梁来避避，忍不住就吃了几只羊，我和它说好了，让它抓紧回小陇山去，它答应了。
跛老五说：我听说了，上个月小陇山林子深处是烧了一场大火。
外公对刚才的一幕非常惊奇，他对老李说：这狼真成精了，竟然能和你说话！我这次真算开了眼了！
老李说：这老狼离成精还差得远，成精没那么容易，再说，它要是成精了，我就没本事把它叫出来和它商量事儿了。
外公说：难道还有人有本事和成精的动物商量事儿？
老李说：是啊，我修为浅，只学会一些兽语，能察兽类喜怒。我师兄就厉害了，不管是家仙还是野仙，他都能说动。不过他轻易不出山。
外公和跛老五听了这话，都对这看起来毫不出众的老李多了几分钦佩。看来这老李啊，真是个奇人。
后来，外公真还有缘见到了老李的师兄，也学了几首绝活儿，这后面的故事，我们慢慢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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