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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恰里特山下》读后感100字

2021-03-12 02:26:44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科恰里特山下》读后感100字

  《科恰里特山下》是一本由董夏青青著作,中信出版集团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48,页数:274,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科恰里特山下》读后感(一):强力推荐

  难得一见的当代军旅小说,作者于平淡生活中探究人性的复杂幽深,不管是描景状物,还是人物对话,都十分精简,看后令人向往新疆、戈壁,体会并敬重戍边军人与边民卓尔不群的生命传奇... 了解当代军人在极限环境中的艰辛与坚忍 ,明白年轻军人面临的内心矛盾、脆弱与敏感,但同时又意志坚强, 明白“当代最可爱的人”的生活、工作方式,抒写当代军人顽强坚定的人生旅程。

  《科恰里特山下》读后感(二):隐秘而伟大

  对于我们这些常年生活在都市的人来说,仰望这座《科恰里特山》,给我们的震撼感,孤独感和无力感是空前的。国家,军人给我们的守护就像那一座座的山,沉默不语却又实实在在。然,军人除了天职之外也有普通人的悲欢,恐惧啊!在苍茫的雪山之巅,在蓝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下,在几千米的海拔之上,总有这么一群人,默默地守护着。他们放弃了繁华,放弃了相守,无言的守护着我们这些人。

  《科恰里特山下》读后感(三):当代“边塞诗”

  看到好书并不稀奇,但很少有一本好书,来自一颗成熟的心灵。作者用自己的笔,写下人物命运的同时,也画出了自己灵魂的轮廓。

  这十一个边地故事,更是十一部当代“边塞诗”。作者写尽当代军人在极限坏境中,生活的艰辛与坚忍,内心的困顿与挣扎,理想与现实之间的撕扯与张力。

  雪山、大河、长路、峻岭,因其被走过一遍,显出清晰的模样,而人在其中看到的那个宝贵的自我,就是尘世间重要的幸福。"

  《科恰里特山下》读后感(四):生命中好的坏的,她都不拒绝

  一起住是四年前,也可能五年。

  她毕业以后去了新疆,忽然打电话要来北京考研。我不知道发生什么,就说行,支持你。

  她每天在忙,在无数人无数事之间,不吃辣、不吃凉、控制吃肉、每天做面膜,是我这种对生活没什么抱负的人完全不理解的。后来她做了一出戏,叫《祝福之夜》,用自己的全部积蓄,在解放军艺术学院旁边的小剧场里。这个时代有些事非常容易,只要和大家一样多半都没有生存之忧;有些事情却非常难,比如你想用自己的方式完成梦想。她几乎调动了所有的关系,在演出前和朋友一起在附近发传单,就像附近健身房的推销员。小戏结果不错,备受好评,尽管略有赔偿。这是中戏毕业那一年,后来又回了新疆。

  她对生活总是很认真,我估摸她一年中在乌鲁木齐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多半在边防连和战士在一起,所以这些故事的品质从来不用怀疑,真材实料,实打实的人和感情。

  我对她密切的了解大概到2013年为止,后来联系就不多了。

  这几年,时代明显到了交界处,甚至整个人类文明也是这样。我眼见着自己年轻时遇到的人和偶像一个个倒下去,或是离开。时代就像冰川断裂,曾经的光明之岛还没来得及探寻就隐没在深海中,深深的抛弃了我们,我站在新的大陆上看着周围光怪陆离,陌生残忍,无所适从。想向朋友伸手,最后总是落得自己都险些淹死。就像一位朋友所说:“这个时代人人都是病人,你连自己都管不好还管其它人干吗?”

  董夏是个例外,大学有个老师评价她:“是人生唯二遇到笔耕不辍的人。”十年来,无论外界怎么在变,她一直在写作中,生活的一切都有“文学”这个全然的目标。她从不拒绝现实,喜欢香奈儿和皮娅芙。在屋子的穿衣镜旁边就挂着皮娅芙的照片。她说她喜欢那句台词:“生命中好的坏的我都不拒绝。”

  在新疆的风中,荒蛮、文明、现实、失落、壮美、忧伤,能扛下这一切的一定是一颗强壮的心脏 。贝拉塔尔在暴风中等待的《都灵之马》似乎得到广泛认同,但美丽的科恰里特雄鹰则会在大地断裂,天色骤变的风暴中趁风翱翔凝视一切。

  《科恰里特山下》读后感(五):曾有哪些人事,捆绑你于此世?

  董夏青青笔下的新疆风貌,常如同现代都市人所遐想的那样,有连绵叠嶂的雪山在雾霭凝结的白光中漂流,有鹰在落日下高飞盘旋,天空如岁月一般悠远古老,夕阳下沉后会有刺骨的寒气吹入衣领,抬头可以看见流星划过。有青春烂漫的少数民族男女,有奶茶、烈酒和焖羊腿肉抓饭……而当我们真正走入她描绘的边疆军区生活,便会发现那里照样有各种各样的躁动不安,对当下生活的不耐、对“生活在别处”的渴望。

  《科恰里特山下》里“我”因为无法满足妻子想要另一种生活的要求,不愿离开部队移民海外,只能同意与她离婚。与此同时,战友申请调动,去广州大展宏图,扬言“在这种地方待下去,就是对自己对家属的不负责任。”《高原风物》里的青年海俩尼站在河边,看着繁星稀碎闪烁如泼泻的沙金,内心涌动着暴富的渴望。《河流》里的红红从小就觉得这里的生活“没意思”——每天上学放学没意思于是决定回家放羊,放了几天羊也觉得没意思又要进程……故事里的人们常常高谈阔论要抓住时代发展、国家重点资助的契机挣钱,或者离开去大城市、去国外过另一种生活。

  与这样巨大的诱惑形成对比,眼下的现实生活往往变成一种“忍耐”。《科恰里特山下》里的李参谋,心里过不去的时候就弄勺盐放手心里舔舔。面对妻子的要求,“我”发现自己无能为力,说话也没用:“我从没在愚昧、平庸和愚蠢的事上消磨自己的生命。理想也从没半点虚假。到这时,却貌似只有那不变的、时常舔盐的生活,才是最看得见、摸得着的部分。”尽管需要以这样的那样的方式来忍耐,但此处的生活却是真实的可得的,即便知道它可能并不会好起来,“我”也愿意直面与领受。《在晚云上》的主人公则有着更颓丧的面貌,他肥胖、蓬头垢面、失眠、神经衰弱,甚至有自残倾向。而这一切与他爱人的自杀离世有关,五年来他一直沉浸在这种悲痛中:“她走后,他一直在找一种媒介,得以再看见她、听到她。他相信她在死后仍能生存,相信她在这世界所得的记忆和感情仍会保留。”在他的冰箱里一直冻着几盒胶卷和一盘卤猪蹄。胶卷里是爷爷的照片,卤猪蹄是爷爷在世时吃的最后一样菜。他始终冻着这两样东西,正如心中始终存放着父亲对他的厚望一样。对爷爷的怀念、来自父亲的厚望和对爱人的情感“结结实实捆绑着他,让他吃着药片却不会想做那件事”。《科恰里特山下》的结尾,为了治好女儿的统觉失调,“我”和妻子重新走到一起,牢牢相伴。

  面对生活的鸡零狗碎、无趣匮乏或丧亡之痛,人们可以放弃,或者去寻找另一种可能。但总有些事情将我们捆绑在此世,如他冰箱里的胶卷和卤猪蹄,让我们宁愿忍受所有不堪忍受而选择留在“这一种”生活里。

  《科恰里特山下》读后感(六):学而时习之

  大学之前,我写了十几年作文。大学开始学习写作,读研究生,也在学习写作。读研二时,上一位老师的编剧课,他在学期第一堂课上说:“你要是会,就会了,要是不会,我也教不会你。”确认我们都听见这句话以后,他开始了为期一年的剧本写作课程。

  我的写作,像一个不断交作业的过程。从本科到现在的课堂笔记本我都保存在手边,随时翻看老师在一个学期或学年之间设置的不同课程主题。08年,老师在电影学课上向我们提问,说既然巴别尔的叙事特征是冷酷的,平静的,读者如何能看出他强烈的情感?当时我们七嘴八舌回答了很多答案,但没有谁将这个问题的集中点放在“文学表达”的层面。老师之后在课上放了导演米克洛斯·扬叟1968年的作品《红军与白军》,让我们将这部电影和巴别尔的文字进行写作层面上的比较研究。这让我开始想尝试用得体、干净的语言来练习,学着换一种“口吻”。于是在写了《不羁的小马》以及到2010年才写完的小长篇《年年有鱼》之后,我循着在课上学习的美学和认知感觉的基础开始写短篇小说。

  最近十年,我写了一篇非虚构,以及十几个短篇小说。据说人体肌肉建立一个新的运动模式要250-550次重复训练,修正一种错误的运动模式,需要3000-5000次的重复操作。我很希望自己能在写作初期就养成正确的运动发力模式,但无论是情绪感受的核心还是提笔就来的惯性模式,都要在一次次的写作练习中不断纠正和调整。就像小学生给老师交作业,正确或者不正确的回答栏里,总是有很多橡皮擦拭的痕迹,从最开始写下这个回答,到思考和计算再三,重新写下一个答案,这中间有一段很长的纠结。

  大学毕业后近十年,除去在中戏读研的三年,我一直在新疆生活。每年下部队,搜罗素材《科恰里特山下》短篇集里的小说,对应西北边地的真实生活。那些戍边军人和边民的筋骨如此硬实,精神如此强悍和坚韧。我最怕笔力不逮,使得那些虽不辉煌却伟大的生命黯然失色。想要记下他们真诚的感动、愤怒,对待生活从不耍花招的态度,想要这产生于人物内心的姿态持久保鲜。只能反求于语言,力图诚恳、不耍滑,而这还需要漫长的练习,在一次又一次的练习中找到最准确的位置——无论是字词,还是对人物揭示性的时刻。

  玩笑地说,很希望能以一种“精致的高仿现实主义”口吻来写我接触到的边地风土人情和军人生活。这几年也一直在践行,一棵草、一株花,一种动物的名字,如果不清楚,会想方设法找当地畜牧、农林的资料,尽量准确表述。尽可能让虚构落到细节实处,看起来无限逼近真实,增强文字的说服力。

  《科恰里特山下》读后感(七):如埙声响过长夜

  第一次读董夏青青的小说,诚如“人民文学·紫金之星”给她的授奖词中所说,《科恰里特山下》仿佛当代的“边塞诗”,闪着金属的光泽,泛着边地的寒气。精巧的叙事结构,密度很高的语言,十一个故事,如同形色各异的壁画,共同组成了一个边地系列画卷,展现出一个令人好奇的陌生世界:河南人、青海人、高耸入云的山峰、塔吉克妇女、带着酸臭气的战靴、河边的铁皮棚屋……共同组成了这个世界的美丽与残酷。

  在其中一篇《垄堆与长夜》中,董夏青青以第一人称的视角展示了广袤高原下那些渺小生命的轨迹。小说中,叙述者“我”是突然接到通知到塔县报到的干事,面对陌生的环境和人群,“打算趁早交几个共事的朋友,挤到他们中间去。”在这种环境中,“我”选择每天下午到最热闹的农贸市场转悠,逐渐和市场上的人熟识起来,但很快发现,人们扎在一起,不过是“彼此剽窃消遣习惯、秃顶、心律不齐等常见的毛病”。“我”作为外来者、旁观者,看穿了这里人际关系的本质,既能看到“太阳晒裂众人沉闷且便宜的忧思,重新排列成鳞片点地梅的花形”,也能把随身携带的糖块分给小孩子,而这也是“我”进入当地生活的手段之一。

  董夏青青用寥寥数笔,描画出当地人际关系的实质,“闲时三四个人凑在一起,牌打不热闹、话也难聊。有时坐着坐着就一言不发,互不瞟看”。在日常生活中,处处是这样没有营养的交流,但人们又需要这样的虚假的热闹中获得群体带来的安全感。

  在这种状况中“我”认识了刘志金,刘志金和“我”一样,都想要挤到他们中间去,不同的是,刘志金选择迎合人们的喜好,比如,人们喜欢私下里比对谁活得更惨,刘志金经常为这种偏好服务,“他们还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就说他做错了”。刘志金惨吗?他是真的惨,转业后回了四川老家,查出心脏问题,做搭桥手术花光了新房首付,老婆改嫁了,做完手术正恢复时,母亲又殁了。于是他回到帕米尔高原,想在部队度过三年阳寿,却在替参谋长给参谋长儿子开家长会时心脏病突发去世了。

  “我”与刘志金本来接触不多,在一酒局上,大家谈论起去世的刘志金,又开始开起他的玩笑,“我”突然意识到,那对自己来说是一个机会,“一旦进去了,便是真的进去了”。于是“我”将学校一个疯了的杂务的事迹加在刘志金身上,讲了几件能博大家一笑的事,并靠着这个似乎真正进入了他们的圈子……

  而去世的刘志金是在那里唯一一个会眼睛发红,说“我”一个人不容易的人,疯了的杂务则曾望着“我”说:“你活着回来了啊,很不容易吧?”“我”曾被他们理解到自己的不容易被打动,而能体会到这种不容易的人在现实世界中却总是失败者和不幸者。

  董夏青青的小说情节性并不强,更多的在描写平淡生活中人性的复杂幽深,她的文字密度很高,不管是描景状物,还是人物间的对话,都十分精简,让人感叹于一位年轻作家可以有着如此成熟的写作,而她作品中那些略显残酷和坚硬的质地则带着生活的某种真实和遥远的、沉郁苍凉的气息,如结尾描摹的场景样:“帕米尔上遍布垄堆,不长草木。不长草木的垄堆真孤单。”

  《科恰里特山下》读后感(八):不长草木

  其实通篇看下来,整体感觉印象都很浅。两天过后就不太能记得清细节。可能是这本短篇集中每一篇描述的客体和感情都类似,也都是同一种截取片段式的写法。重在氛围营造而没有刻意去着重笔墨点睛。 但是唯独这一篇《垄堆与长夜》,翻到结尾我两侧脸的血液往下一涌,牙齿能咬住的脸颊两边麻了好一阵。

  这两天我就在想为什么唯独这一篇让我念念不忘,也许是我对文字太慢热,直到读到90%才慢慢接纳一个陌生作者的语言模式。上午又忍不住回翻了一下,发现这一篇的优势确实挺明显。

  首先相较于其他篇幅,虽然它的环境也是同一类地方,人也是同一个人,但是它的结构比较完整。能让人抓到这个片段在说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一个外来人以一个尴尬的身份不得不融入当地固化的一个小群体,她试了很多种角度都不得法,期间夹着些对当地人情的描述,她接触细碎的人和事。我能感受到那种勉力感把她包裹,一个苦苦撑着的完整躯壳,为会一个疯子的一句无心的感叹,你真的辛苦,而短暂地崩塌片刻。

  其中有一个死人在叙述者的回忆里占了一个明亮的角落,比起黄土色的底板,那个人鲜明得好像能从文字里走出来一样。这个人本身普通得不值一提,甚至连最后的死法都不值一提,轻飘飘消融得就像积雪在八月的垄堆,一点痕迹都没有。但是叙述者却为他在铁板似的精神世界留下了一个刻痕,她自认为这个死者在他的心里和在旁人心里留下的东西完全不一样,他有一份独一无二的东西存在她这。

  高潮是叙述者迎来了一个融入人群的契机:一场饭局。一个以死者为话题的消遣。叙述者抓住了这个契机,在觥筹交错之间,她动用她作为文字工作者的观察力,描述能力以及二次加工素材的整合能力,把对这个平凡无奇的死者的独特印象化为猎奇的谈资和强有力的社交资本。聚光灯第一次打在了叙述者的身上,她的理解是对的,她对死者的洞见确实比其他人要深刻得多,这个事实以一种极为讽刺的方式,将叙述者托上了社交浪潮的中心。

  我们对另一个个体自以为是的重视,最终都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从身边溜走。一如这个死者的死这么轻飘飘地毫无痕迹。

  可以说我翻开这本书的第一眼,我内心就隐隐期待看到这样的文字。我能感觉到这是作者非常擅长处理的题材:小格局内的个人困境,囚徒式的孤独。可惜大半本作者似乎想将自己变成沟通外界与新疆的一个媒介。然而对于我这种在新疆有过生活经验的人来说,猎奇的心理少了很多,就更期待看到一点深层次的东西。好在作者没有让我的期待落空。

  这篇的优势之二就是作者终于把视线从描述他者转移到了自我上,从描述某种普世情感,寻找共鸣,变成了内化提炼,表达自我感知。情感的力量强度一下子就上去了,我的评价也从之前的“感动人心”变成了“敲打我心”。最后的尾巴也很好的提住了,没有用力过猛地渲染热闹之后重新缠绕上来的,荒谬的如同长夜一样看不到尽头的孤独感。只是同样轻飘飘地往前推了一句:

  不长草木的垄堆真孤单。

  《科恰里特山下》读后感(九):“未经”重新安排的生活(文/项 静)

  “未经”重新安排的生活

  项 静

  2010年第一次在《人民文学》第4期上读到董夏青青的作品《胆小人日记》,瞬间被作品中的远方和陌生所吸引,那是我日常生活之外的世界。作者以非虚构的方式记录了初到新疆乌鲁木齐的所见所感,像一个放逐者又像一个游历者,在一个陌生的空间里建设起跟此时此地人们的真实关系,跟着一个维族儿童走进他的家庭,跟高洁、小安、小贾、白云飞这样身处社会边缘和底层的外来打工者混在一起。期间穿插叙述了自己与父母的关系和生活,选择、成长与理解,像每一个青年一样,拖曳着凡俗而温馨的生活尾巴。作品中有一句话让我记忆尤深,“我可以诚恳地说我愿意为了全世界人民去死,但很现实的,我不会让阳阳的痛苦陪我过夜。我只是,需要搞点儿建筑材料,七盖八垒地写点儿什么,如是而已。”透过字面意思,我感到背后有一种对自我内心的尊重、敝帚自珍,那简单直接的任性和丧气,应该是一个初写者面对无法穿透现实的一种无力感,带着爱的怨尤和坦诚。彼时,我刚毕业一年,陷入生活的挣扎热流,曾经梦想的远方缓慢消失,觉得生活丧气而安全,想去经历一些与自己无关的生活,去庞大腐烂的世界去发现那种可以成为历史的生活。我什么也没做,但这部作品给了巨大的安慰。

  每一个时代都会有早慧者,很快找到与世界交流方式,并影响到其他人。往往也会有一些迟到者,捡拾过种种文学武器,依然无法穿越迷雾,但愿意始终凝视的人。我常常觉得董夏青青是一个成熟的故意的迟到者,一如她缓慢的写作速度,无论是个人行为还是写作,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后来陆续读到董夏青青的《垄堆与长夜》《苹果》《科恰里特山下》《近况》等,都是写边疆部队的生活,在尽力克制的叙述总,有一种卓然不群的东西和沉潜的生命感受,内心建筑的材料越来越扎实,有别于都市生活的小确幸,也不见心浮气躁的概念感,实实在在的来自于另外的天地。

  董夏青青所讲述的故事,好像被《胆小人日记》划出了一个框架,外来者与整体环境的磨合和内心交锋,边地或者高原上犹豫而又坚强的心灵花朵,对他者和自我的双重观察和审视,对死亡和恐惧、生命意义的探索。董夏青青从来不讲一个有头有尾起伏不断的故事,小说里人物众多,每一个被写到的人都有一段独特的光影。环境与人之间形成巨大的反差,一个粗粝的世界里那种让人心痛的感情和人,收束在克制的表述里,避免军旅生涯的主旋律表述,又规避外来启蒙者似的优越感。《垄堆与长夜里》战士们经常比惨,比惨的人都能在最惨的刘志金那里得到安慰,《科恰里特山下》宴席上每一个军人都表演家庭幸福,知道真相的人们都受到这种情绪的感染。《近况》里心理指导员看到讲荣誉信念的会议上,一群人接受精神与指示时兴奋时而疲乏的模样,就觉得痛苦,但在这戈壁环境构成的简单生活里,同时也感觉到单纯的快乐与满足。这是一个内心矛盾、脆弱、敏感又坚强的人群,他们在千篇一律的制式化生活中,无限膨胀了内心的世界。

  恰如《近况》所写的塔什152团的症状“独”。“我”觉得城里那些与自己同岁的小瘪们,不是没胆就是没脑,只能在父辈安排得当的职业小天地里实现成就。而“我”早已甩开自己父母那不值一提的影响力,通过坚忍克己的生活,获得了能在某天失去平静和秩序的世界中活下来的本事。有时候又认为不能这么说,他们的生活中亦有奋斗与艰辛,可能我们才是逃避的人,他们是勇者。我们不相信也不愿建立亲密感,也不指望互相之间产生多少有趣的交流。我们大都希望自己某天像离开时那样完整地回去。通过每天触摸手机屏幕,尽量多地保存来自离开的那个世界的一切。

  亨利·詹姆斯说,在小说提供给我们的东西中,我们越是看到那“未经”重新安排的生活,我们就越感到自己在接触真理;我们越是看到那“已经”重新安排的生活,我们就越感到自己正被一种代用品、一种妥协和契约所敷衍。敷衍在任何写作是都是没有意义的行为。有时候我怀疑我们是不是并没有珍惜写作或者小说所赋予写作者的权力,有时候把对于社会的知觉过于直接简单地转变成了文学,另一部分人则过快地进入了所谓美和诗意的陷阱,或者是一种流畅顺利故事的生产线。在有限的阅读中,他们并没有把人类生活的不确定性描绘得像我们所知道的那样。董夏青青带给我们的可能就是未经重新安排的生活,这个远方和特殊空间内特殊人群的生活,建造了不一样的生活质地,作家像一个精神和内心世界的探测者,在到达的地方,让人陡升一种怜悯和崇高,但又隐晦得似乎无迹可循,没有任何题材和主题的优越性,这是能够带来安全和信任的,无论作家写什么,她都能到达这个高度。

  翻到早几年董夏青青的一封信,她懊恼《胆小人日记》写的缺乏节制,停留在话唠式的絮叨上,带有太多的个人抒情,那时她正在反复阅读安妮普鲁、卡佛的短篇小说集,以及巴别尔的《敖德萨故事》,可能获得了很多启发。现在她的小说已经实现了节制,把许多重要的东西压制在看似平庸的形式里,但依然充满着抒情动人的力量。《近况》里“我”对消失走入良夜的战友许下誓言,“那该打的仗我已经打过。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你我所信的我已经守住。”我不知道他们所信的是什么,他们自己也未必完全明了,但那是生命让人心动的时刻。

  《科恰里特山下》读后感(十):那些短暂又无比漫长的人生 ——评董夏青青《垄堆与长夜》

  那些短暂又无比漫长的人生【转载】

  ——评董夏青青《垄堆与长夜》

  文/徐艺嘉

  董夏青青的短篇小说《垄堆与长夜》(《科恰里特山下》中信出版社2017年4月版),在广阔与荒凉的背景之中,讲述一个蜷缩着的、微小的生命如何渐渐消逝。

  小说本不长,我想谈的是故事中的主角。刘志金这个人物在年轻女作家的笔下活得极清淡,又极沉重。

  “缺氧使人记忆减退。那些倒霉鬼,被戏弄的,我们唯一可称作是朋友的人,像菜板上的苍蝇不会久留。”

  “垄堆帕米尔上遍布垄堆,不长草木。不长草木的垄堆真孤单。”

  董夏青青的语言精炼而老辣,审慎而又精确。聊聊数笔,就将这样一个悲剧性人物刻画出来了,且性格明晰。她个人在西北的工作经历定是经过了一道道的转化与历练,才提炼出简单而“烧脑”的文字。字里行间处,我找到了一种失落已久的阅读的传统与快感,她调遣词句时表现出的小心而又机智的态度令人折服。

  倒霉鬼的人生想想便知,向来是不幸和可怜的,却又偏偏生活在不长草木的垄堆之间,不幸和可怜便添了双份。长夜漫漫,黑幕覆盖,夭折在寂寥之中的生命更是消失得不易察觉。

  故事发生背景是西北帕米尔高原的原始之地,那里还在上演着亘古不变的适者生存的法则,若你的血脉中浸染了一方水土,与之相互依恋依存,便可获得某种持久的安宁。高原缺氧,人的记忆力减退,或许也是老天赐予人类的优容与特权,使得人能够获得与自然相抗衡的能力,忘却苦难。可就是有一些“他类”的生命出现,作为个体曾经存活过,鲜活过,挣扎过,痛苦过,也曾短暂地发光发热。你不能改写他的平庸,也无法阻挡他的陨落。

  董夏青青以文学的眼光捕捉到了这样一个世俗社会眼中的孱弱个体,放大他,并赋予人物以力量。

  说清淡,这个主人公意义上的人物始终如同一抹暗影,仿佛是个多余人。小说开始,“我”毕业,分配到新疆工作,周游在塔县的风土与单位的人情之外打转,男女老少的面孔,小卖部贩卖的香干、瓜子、“小高原”,团站里相互的闲磕牙,浮云掠影一般的生活场景渲染出“我”置身的生存场域,一个外乡异客的视角多少有些落寞的味道。接下来小说叙述了我和卡尔旺一家的交往,团站里的同事们背后对我的揣测……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突然有一天,司机小姚告诉“我”要去拿刘志金的骨灰,“我”才得知刘志金死了。直到这时,这个于世间已经成为亡灵的人才慢慢在小说中显露出原色,仿佛胶片在冲洗过程中一点点地显影。

  “我”开始回忆他。转业回了老家,查出心脏病,治病又花掉了买房首付的钱,老婆跑了,老母又去世,只得重回帕米尔高原。落寞的人归来了,却没有落寞的样子,畏畏缩缩的,是别人比较“谁生活更惨”的戏言里垫底的角色。老好人一样,笑嘻嘻的,“谢谢”和“不好意思”常挂在嘴上,对“我”也是客气体贴的。他心里必定是苦的,许是懦弱惯了,宽广的西北竟盛不下他一心的悲伤。就连他的死亡也是也是荒诞又随意的:去替一个参谋开家长会,混乱的一趟旅行,最终混在一群打瞌睡的家长里,死得没有一点动静。

  如此说来,刘志金这个人物活得轻描淡写,作家行文处也像是刻意随意带过。他不但在别人的生活里无足轻重,连在自己的生命场里都要随时腾挪出位置要闪躲开似的。

  可他又是沉重的。沉重在于,这个不幸的却不带恶意的人,最后竟死了。在俗尘里,生死置之度外之人毕竟是少数,一场爱恨纠葛下来,死亡是终结,也是终点。不得善终的结果怕就是这样猝死而亡。何况刘志金还有那样的一生。

  这里只谈一个细节,就是董夏青青处理刘志金死亡时的笔法。“刘志金过去的班长,托了喀什两战友去把他火化了。盒子这会儿搁在喀什第二客运站的行李寄存处,等着小姚去取。‘这[屁][从]没了,觉得缺个意思,妈妈的。’小姚站起来,拍打了两下屁股上并不存在的土。”一句叙述,加一句旁人的评价,刘志金的人生就算了了。这两句话就是小说情节的唯一一处高潮。死亡惊心动魄,又不动声色。之后,笔锋一转,又写到了一场饭局。这个饭局大概是小说中唯一的一个欢闹的场面了。一个给大家是带来些温暖色彩的人,他的死亡被作家刻意停顿和搁置起来。在饭局上,刘志金的死亡成为众人饭余调侃的话题,成为“我”融入单位人际的一个契机。“我”编造了刘志金的一些囧事,引发了公共话题,让大家接纳了“我”。

  这让我想到许多作家笔下写到人物的死亡,之后又运用“转笔”的手法来继续表现人物。比如契诃夫的《在峡谷中》写村中一个女人孩子的死,一种惨烈的死法。之后情感在最强烈时猛然刹车停滞,开始转向村中风景的写作,再慢慢写到孩子母亲的心境。既控制了小说节奏,又把这种情感拉扯得绵长而耐人寻味。如此这般,再去对比刘志金的生前身后事,一种粗野之中打捞上的细腻感和悲凉感就出来了。

  小说截取和刻录了一个小人物存活的短暂片段,写一个庸常的人物如何在广阔的环境中被慢慢挤压,变形。刘志金的生命短暂,可放置到西北的荒野背景之中再去细想,这样的人物太多,他们的人生无用且无趣,无数个这样的人一起,便组成了漫长的生命轨迹,这生命就怎么耗也耗不完似的。这一“慢”一“长”,一“轻”一“重”的对比,写出了味道,也见出了作家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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