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中还有道（连载）第48章 奔丧路上

　　石长远的信和省委书记的批示让王新明倍感压力。这一天他很疲惫，晚上躺下来，意识在流动：“我出生在豫东一个贫穷农村，那里地多人少。淮河的几大支流如洪汝河、黑河、大沙河等都像箭一样往俺那地方发射，成了蛤蟆尿脬都发水的洼地。但若是旱天，那黑土地却过早张开大口，吞食着枯萎的禾苗。俺同胞5个，我为长兄。父亲长年劳作，过早辞世。母亲领着我们在这贫瘠的土地上辛勤耕作，唯我上了高中，回乡当民师。后赶上恢复高考才进大学门，毕业后转入行政。多亏组织信任，一步步把我提拔为市纪委副书记、纪委书记，直至市委书记。因重任在肩，很少回去探望80多岁的老母亲。昨天，小弟新忠来电话——”

　　“大哥，母亲卧床半月，将要油尽灯灭！”

　　“我这段工作很忙，没有时间回去看咱娘。你们多尽孝心。”

　　王新明的泪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似睡非睡入梦境——母亲大眼睛，脸红润，健康而美丽……纺车嗡嗡叫。母亲右手摇纺车，左手抽棉线，无穷无尽……织布机啪嗒响。母亲双脚蹬踏板，机杼上下颠，两手左右搧，梭子随着飞……

　　突然一阵阵急促的电话铃，把王新明从梦中唤醒。他抓起电话，内传出老家小弟王新忠的哭泣：“大哥，咱娘，走了……”

　　王新明一阵悲伤，翻身起床，洗漱完毕给耿直市长挂电话：“喂，耿市长，家老母去世，我要回去奔丧，市里的工作由你操心了。”

　　“噢，请节哀。您需要什么？”

　　“不要给任何人说。”

　　“好，我安排‘两办’秘书各派一部车，备些葬礼陪你回家。”

　　“谢谢，但千万不要张扬。走漏风声我不依你。噢，对了，近段几项中心工作，有劳你在家辛苦。吃过饭后，你过来一趟，省委陈书记转来一个批示信件，你也考虑考虑。”

　　上午9点左右，王书记把信件转给耿直市长后，悄悄坐上车离开市委，两部轿车风驰电掣般向豫东驶去……车过蔡州市城北，王新明脑海闪出20年前的一个盛夏月夜——

　　蔡州城北池塘。盛夏月夜，月光朦胧。池塘内，芦苇瑟瑟……‘呱呱叽鸟儿’泣诉，蟋蟀弹琴，蛙儿“咯咯”悲鸣……

　　王新明和大学同学思远，头顶弦月，伫立在池塘边遥想李斯当年——

　　王新明对思远说：“李斯，蔡州人，少时胸有大志，学习刻苦，后做秦朝宰相，帮助秦始皇推行一系列改革措施，整顿吏治，实行郡市，统一文字，焚书坑儒，加强皇权，推动生产力的发展，但是秦二世继位后，李斯被害，家诛九族，宅挖三尺，从此李斯之宅成了千古不平的池塘……”

　　思远问：“此处就是秦朝丞相李斯家宅遗址吗？ ”

　　王新明喃喃道：“是的。”

　　思远自语：“自古忠臣无好死！”

　　王新明伫立沉思：“真是这样吗？”

　　车颠了一下，水杯砸到王新明腿上，把他拉回现实。他往外看，白云随车飘，杨柳往后跑……车很快要到宁州市城北。王新明脑海里跳动着宁州古城鏖战的历史画面——

　　画面一。宁州城南。唐节度使李愬率奇兵雪夜突袭蔡州（今宁州城），拂晓，兵临城下，大雪飘飘；狗吠套脖，鸭鸣拴嘴，神兵天降，活捉了藩镇王吴元济。

　　画面二。宁州城北。南宋抗金将领岳飞，与金兀术厮杀，横马呐喊：“中原有望归。弟兄们，杀！直抵黄龙府与诸军痛饮！”

　　可是精忠报国的岳飞，却遭秦桧陷害，蒙冤风波亭。他口吐鲜血，仰天长啸：“天曰昭昭！天曰昭昭！”

　　车飞速向前，把历史名城甩到后面。王新明心中感叹：“历史经验——兵贵神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历史教训——精忠报国英雄，要慎防奸佞小人。”

　　车颠簸几下，王新明又心生感慨：“历史如长河滚滚东逝水，浪沙淘尽风流人物。人生如斯路，有平坦，有坎坷，有笔直，有曲折。社会如此车，有平稳，有颠簸，但终是前进的。然而石长远来信，省委书记的批示，如何解决？我从历史中找到厚重，却找不到答案。为工作，母亲病重就没归家，满以为无愧于党和人民，但群众和领导却不能肯定自己的工作。更令人迷茫的是，纪委、人大等部门靠不住，那我靠谁？”